作者:阿菩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2
|本章字节:10612字
燕其羽心中一动,只听江离道:“虽然当年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逼得仇皇大人尸骨无存的,就是他的好徒弟、当代的血祖都雄魁大人。我曾在大相柳湖感应过都雄魁大人的气势,那种强横,是一种现在的仇皇大人也不能媲美的完美感。”
燕其羽怔怔道:“你说那人比主人还强?”
“绝对!要不然当年他如何能够弑师?”江离道,“除非仇皇大人能够完全复活,否则绝对无法胜过他现在的徒弟。更何况都雄魁大人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炼,或许比当年更上一层楼也未可知。你知道吗?你偷偷去毒火雀池,虽然没能如愿,但却可能因此泄漏了仇皇大人的一些行踪。至于你们介入水族的无陆计划,更是仇皇大人最大的失算。那时候都雄魁大人也在的。你是血池生长出来的人吧?我不信都雄魁大人看到你之后会无动于衷。只要他对你的来历有所怀疑,就一定会来天山。”江离望向血池的方向:“这些年仇皇大人只怕无时无刻不想着向他的弟子复仇,他不死,都雄魁大人如何能高枕无忧?”
燕其羽似乎有些心动,然而突然语气又变得倔强:“说来说去,你都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你们很厉害,要让我相信你们会赢,哼!不就为了我倒戈帮你们么?可是……我不会信你们的!”说完捡起地上的羽毛,匆匆逃离这个不断诱惑着她的小谷。江离默默地看着她离去,并没有叫住她。因为他知道要让燕其羽摆脱对仇皇根深蒂固的恐惧并不容易。
就在燕其羽消失在谷口的那一瞬,江离精神一振!他竟然发现燕其羽的影子一阵扭曲!跟着竟然“分”出另外一个影子来。
燕其羽不知道自己的影子发生了什么变化,在谷口捡起羿令符的羽箭,一路跑回自己的居处。她的居处也是一个山洞,寒冷而干燥。洞中除了两张石床、一块水晶之外什么也没有。水晶中竟然镶嵌着一个长眠中的美少年!
燕其羽看着水晶内那个没有一点瑕疵的少年,眼泪竟然噗噗而下。“姐姐……”寒蝉走了进来,“你又哭了。”“妹妹……”燕其羽突然一把把她抱住,却不说话,只是哭。“姐姐,为什么你的眼睛会流下这些东西,而我的不会?”“因为我们都是失败的造物。”燕其羽抽泣道,“我们都是主人造出来的身体。可是主人并不满意。”“川穹哥哥也是吗?”“川穹和我们不同。我们还是胚胎的时候主人就已经放弃了把我们作为他复活的身体,而川穹,他是主人最满意的身体,所以主人抑制了他灵魂的成长。”燕其羽哭道,“我是最早被主人放弃的,所以我算是成长得最完整的一个人。妹妹,你从一个胚胎长到这么大还不到三个月,虽然主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你能够说话,但人类的情感,却不是能够植入的……”
寒蝉道:“川穹哥哥呢?”“川穹……主人直到最近才放弃他,所以他连灵魂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壳。我们三个人里面,他或许是最可怜的。”“那主人不会用他的身体来复活了吗?”“应该不会。”燕其羽抚摸了一下水晶,水晶中的少年睡得那么安详,“他的身体这样美丽,可主人却嫌他不够雄壮,主人已经找到更好的根骨了。”寒蝉的眼光转动了一下:“是芈压吗?”“不是。”燕其羽回答的时候并没有看寒蝉,如果她看见了寒蝉的眼睛,那她也许会大吃一惊:一向冷淡得如天山上万古峭石的寒蝉,此时的眼睛竟然流转着起伏的神采。
四大宗派的渊源
桑谷隽看着有莘不破,有莘不破望着血雾。“看什么?”桑谷隽问。“江离应该就在里面!”有莘不破说,“不知他怎么样了。”
朋友们正想念江离的时候,江离正看着一个影子。那是一个独立的影子,不是任何物体挡住光线后形成的黑暗形状,而仅仅是一个影子!江离仿佛想起了什么,道:“都雄魁大人?”“哈哈……”笑声中影子具化,现出一个男人强壮的身形来。不过江离却没有感应到他的气势。“您藏得真好。”江离道,“可你为什么要抑制自己的气息呢?难道你在害怕仇皇大人?”都雄魁笑道:“我现在要是现身,岂不把那个老头子吓跑了?”说着走近前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江离:“啧啧!小王子别来无恙!”江离脸色一沉,道:“都雄魁大人,您是长辈,不要乱说话!”都雄魁道:“有莘不破的身份,想来你早就知道了!至于你自己的身世……”江离截口道:“不管我有过什么身世,我就是江离!”“是吗?”都雄魁道,“可是有时候记起一些事情以后,整个想法都会改变。难道你不想找回你童年的记忆?”江离干脆闭上了眼睛。都雄魁道:“你为什么不敢面对过去?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江离睁开眼睛,奇怪地看着都雄魁。都雄魁笑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江离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都雄魁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跟你说话?”
江离仿佛在回忆一些什么,道:“真奇怪,你好像和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血祖……不大一样。”
“哈哈……”都雄魁道,“传说!你可是祝宗人的高足啊,也许还是四大宗派这一辈传人中最高明的一个!难道你也会被那些人云亦云蒙蔽么?”
江离道:“可你一直都和我们……都和我们不是很和气啊。你还想过要杀有莘,这个你不会否认吧?”
“你错了!”都雄魁道,“我不是想过要杀有莘不破,而是一直都想杀了他,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我是大夏王朝的国师,成汤谋反,他的孙儿我自然不能放过!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
江离沉默了半晌,道:“你说得对。”
都雄魁道:“有莘不破在大相柳湖底大开杀戒,你看到了吧?”
江离一阵黯然。
都雄魁道:“虽然说他那样子杀人是有理由的,我们可以说他是为了平原、为了族人、为了天下,不得已而放手大杀!虽然他连老弱病残也不放过,我们也可以帮他找个借口,说他是一时失控,说当时是别无选择。但是,他今天一时失控就灭掉了一个水族,如果明天他成为天下共主,嘿嘿!那时候再来一个失控或别无选择,又当如何?”
“他不会的。”
“不会?”都雄魁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江离沉默。
都雄魁道:“他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得比我多!你自己捂着良心说,有莘不破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么?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么?”
见江离没有回答,都雄魁继续道:“你应该很清楚,处在上位的人,并不是有一点善心就足够了!他们的一个念头,都可能牵涉着天底下成千上万人的生死荣辱!一个合格的君主并不需要充沛的情感,相反,需要的是一种能够克制自己的理性!他要清楚自己的责任,而且要有一种愿意为这责任牺牲的精神!”他顿了一顿,道:“有莘不破愿意为了王位而牺牲他的自由么?”
江离闭紧了自己的口。
都雄魁也不再说话。
终于江离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都雄魁道:“我想说什么,你明白的!”
“做不到!”江离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能把履癸(夏桀)说成一个明君吧!无论传言怎么不实,夏桀做的事情都摆在那里!”
都雄魁道:“你竟然直呼他的名字!你知道他是你什么人么?”
“无论他是我什么人,他都不是一个好君王!”
“不错,当代夏王的政治能力比起成汤差远了。可是成汤老了,他的儿子一个死了,其他两个也身患重病,眼见活不长了。如果成汤得了天下,他的长孙就会成为他唯一的继承人!你认为,有莘不破会成为一个好君主?”
江离低下了头:“还不一定。”
“不一定?”都雄魁冷笑道,“我承认,这小子很有意思,假如他不是成汤的孙子,那他应该可以成为一个和季丹洛明一样出色的侠客!”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江离神色的变化:“可是!他生错地方了!他不是一个平民!他一出世就注定了要承担比山岳更重的责任!”
说到这里都雄魁又停了一停,他很懂得把握说话的节奏,他要保证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印刻在江离的脑海里:“可是,偏偏有莘不破却不想承担这种责任!一个人的性格如果被自己不喜欢的责任压制住,日子久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他是一个平民,就算他疯掉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如果他是一个帝王呢?”
江离咬住嘴唇,听都雄魁继续道:“自轩辕氏至今千余年,历代英雄豪杰的事迹,想必你师父应该有跟你提过。那些昏暴的君主并不都是生来就残酷的,如果我们真的深入他们的内心,可以发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心软一点的人甚至会觉得他们变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真的可以这样吗?”
“不行。”江离低声说。
“不错!我们评价一个君王并不需要深入他的内心,不需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残暴!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可是,”江离抬起了头,“履……现在那个大夏王!他会比有莘不破好么?”
“他当然不是个好君王!”都雄魁道,“可是,他已经要开始老了!而有莘不破却还很年轻。”
都雄魁的意思,江离懂。夏王履癸的暴虐属于现在,而有莘不破却属于未来。
都雄魁道:“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维护固有的这个传统。第二个是推翻这个传统,建立一个全新的威权!”都雄魁的眼睛闪烁着逼人的光芒:“可是国家的革旧立新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然而如果血流成河之后发现新的政权同样残暴,甚至更加残暴,那我们还革它干什么!”都雄魁的声音由高昂转为平实:“近年夏王已经有所悔改了。如果到了夏都,你就会看见甸服确实有些气色。而且,已经确定的继承人也很有明君的气象!但所谓积重难返,大夏毕竟乱了许多年了。要真正实现中兴需要时间。”
江离喃喃道:“中兴……”
都雄魁道:“无论如何,中兴的代价,应该会比革命小得多,而成功的可能性则不相上下!何况,你身为太一宗的传人、申眉寿的徒孙,有责任扛起这样的重任!因为大夏之乱,太一宗要负很大的责任!”
江离心头大震:“什么!”
都雄魁对江离道:“对于四大宗派,世俗中人都奉你们太一宗为正宗,我们血宗近年虽然得势,但仍被一些世俗中人视为邪道。然则实情真有世俗人眼中那样简单么?”
江离道:“请宗主赐教。”
都雄魁道:“四大宗派的渊源,你师父都有跟你提到么?”
江离沉思半晌道:“说过一点,但有些他说要等我再长大些。”
都雄魁哼道:“那就是没说!”接着伸手一指,地下一丛草摇了摇,散射出一些种子。都雄魁一把抓住,种子在他手中迅速发芽、生长。江离看得出神,都雄魁做的他都能做到,而且能比他做得更好。江离只是没想到都雄魁也能这样纯熟地施展太一宗的绝技。
都雄魁道:“上古学术,至轩辕氏而集其大成,然后又开始分流。我们四大宗派基本上都是在那之后开始定型。四大宗派当初并没有今天这般界限分明。因为渊源本出于一,所以各派高手才有旁通诸门的可能。四大宗派最根本的分歧,并不在于法力的高低。我们互相诘难,争的还是人的生死问题。为了这个问题四派分道扬镳,互相驳难,乃至于大起冲突。你们太一宗追求的乃是一种时间永恒,希望能达到一种无生无死、无来无去的境界。你师父跟你说过天外天么?”
江离点了点头。都雄魁道:“你知道天外天是什么吗?”江离道:“是一个地方吧?”都雄魁哈了一声,道:“地方!你自己想一想,按你们太一宗的理念,最高境界怎么可能是一个地方!”江离一阵黯然,道:“请宗主指点。”都雄魁道:“天外天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状态,是一种超脱时间之外的状态!”这句话当真如醍醐灌顶,江离欣然道:“我懂了!我懂了!”都雄魁冷笑道:“懂什么!你是中毒了!什么超脱时间之外!我们本在这个时空之中,如何能够超脱?完全是你们太一宗痴人说梦般的幻想罢了。”
江离一怔,昂首道:“宗主!虽然我此刻还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但我并不认为这个境界是虚妄的!”一说到这个问题,两人一时都忘了各自的谈话目的,竟然争辩起来。
都雄魁冷笑道:“是么?罢了……不谈这个,四大宗派对这些问题争了千百年也没弄清楚,我也没指望能说服你改投我宗。”江离道:“无论如何,多谢宗主指点迷津。”突然心中好奇,道:“不知其他三宗又是如何?”
都雄魁笑道:“四宗之中,我们血宗所追求的最为实际!我们不相信那些玄玄怪怪的东西,我们相信,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因此我们所追求的,便是与这个世界齐寿的永恒生命!”
江离便要驳难,但想想未必说得过对方,就算说赢了也没意义,终于忍住,道:“那心宗呢?”
都雄魁冷笑道:“心宗可就荒唐了!他们认为肉身难以永存,也不承认你太一宗那种超越时空限制的幻想,但他们却走上了另一条邪路,以为只要把心灵修炼到足够坚强,坚强到离开肉体也无所谓,从而可以升华为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嘿嘿!其实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水中捞月罢了!”
江离道:“洞天派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