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菩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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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雄魁道:“你要听我说四大宗派的道理,只怕一天一夜也讲不完。言归正传,我跟你提起太一宗的理念,乃是要和你说说你祖师爷申眉寿的事情。”
江离点了点头。
都雄魁道:“四大宗派里面,太一宗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其他宗派都没有血脉上的传承,唯有太一宗从本朝开始,不但有学统的传承,还有血脉上的流衍。”
江离突然想起在蜀国界北乌悬的话,那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但都雄魁终于把这层纸给捅破了:“每一代太一宗的传人,都具有纯正的王族血统!也正因如此,才可能召唤出大夏的守护神——神龙!”
江离早猜到了答案,但这时听说,还是不免心头剧震。
都雄魁继续道:“太一宗数百年前和夏王族结合,得到了强大的政治背景,把其他三宗都贬为旁门。但对太一宗而言,你们本身也陷入了两难困境。这个困境你了解么?”
江离想了想,问道:“是王族的现实责任和师门的理想追求这对矛盾吧?”
“说得好!”都雄魁赞道,“我可越来越羡慕祝宗人了,竟然有这样的好徒弟!没错,你的话一语中的!你们太一宗得到了在这个现实世界的统治地位,但你们的本质不是政治家,而是一群修真者。这几百年来太一宗虽然人才辈出,但几乎每一代都陷入政治旋涡中难以自拔,没一个能达到传说中的天外天境界!直到你祖师爷申眉寿抛开一切,据说才有机会实现你们太一宗所谓的功德圆满。然而他反求诸己的代价,是孔甲一代的政治大乱!嘿!我也不必讳言,我那个不怀好意的师父仇皇大人乘虚而入,为了让血宗取代太一宗的地位无所不用其极!结果,申眉寿大人给你师父留下了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而仇皇大人却给我血宗留下了一个遗臭万年的坏名声!”
江离一阵黯然。
都雄魁又道:“你师父终日奔波。一方面,他抛不下家族赋予他的责任;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完全断绝对天外天的向往。他最终想做到的,大概是内外两全,天人通达,可那又谈何容易!”
江离道:“那我丧失童年的记忆,难道……”
都雄魁道:“或许并非偶然。也许是你师父另有深意。事情也许和你师兄有关。”
江离心头一跳:“若木师兄?”
都雄魁道:“三十多年前子莫首在空桑城戮杀十余万生灵,大干天和!连山子和归藏子——嗯,你听过这两个人么?”
江离道:“听说是天下间最顶尖的两位占卜师,连山子还是大夏的太卜,只是听说都已经失踪多年了。”
“什么失踪?两人早就没命了!”都雄魁道,“当年连山子和归藏子两人联手,在空桑城强看命运之轮。但这有关国运,两人看过之后都变成了僵尸。这件事情,当时我们四宗宗主都在场。还有你的师伯伊挚、师兄若木也在。若木当年比你现在还小些,他看了属于自己的命运之轮,但看了之后却选择逃避。多半他看到的未来太过可怕。唉,听说若木已经故去了。”江离黯然道:“是的。”都雄魁道:“你师兄天资高达!我这个外人都看出你师父对他寄望甚深。然而他出了这样的事情,唉,后来祝宗人在收你为徒后抹杀了你童年的记忆,也许与此有关。”“宗主,”江离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话,到底是为了什么?”都雄魁道:“现在夏商已经正式开战,我想你跟我回夏都去,重开九鼎宫!匡扶夏室,完成你师父未竟之业。”江离听到夏商已经正式开战的消息之后十分震惊,但他却还是摇头道:“不去。”都雄魁道:“你还对有莘不破抱有幻想么?”“也许他真的不能是一个好君主,可是,”江离道,“你要我站到他的对立面,我做不到。”
都雄魁道:“现在是一个乱世,是一个大时代!朋友间的情谊应该靠后,难道你想背弃太一宗数百年来的责任,还是像你师兄若木那样想逃避自己的命运?别忘了!你可是太一宗嫡系的传人!如果让感情蒙蔽了眼睛,那你不但是在逃避血缘上的使命,而且也休想达到你们太一宗太一无常的最高境界!”
“我还不是太一宗之主,”江离道,“这些大事,还有我师父在主持大局。”“你这样说还是在逃避。何况,”都雄魁道,“你师父已经不在了,难道你没感应到?”“什么?”江离心口一痛,一时间几乎连坐也坐不稳。
羿令符道:“奇怪。”有莘不破道:“怎么了?”羿令符道:“按理,都雄魁在大相柳湖畔应该是见过燕其羽的。他应该可以从中看到一些端倪才是。何况连血晨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仇皇在天山,都雄魁不可能比他徒弟还迟钝才对。”有莘不破道:“你的意思是说都雄魁会来?”羿令符道:“不但会来,而且也早该出现才对。难道他在谋划什么阴谋不成?还是说……像大相柳湖那次一样,想让我们打头阵?”
地底暗算
都雄魁说了当初感到祝宗人出事的时间,江离回想,正是毒火雀池事件之后。想到那时候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哀伤,心知都雄魁没有说谎,心头大痛:“怪不得!大相柳湖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连雒灵的师父都出现了,偏偏最热心的师父没有现身!为什么我没有早些想到!”又想:“季丹大侠离开我们匆匆东去也是那天。羿兄转述季丹大侠的话,说什么来着,嗯,‘东方有大变故!’难道说的也是师父的事情么?”
他抬起头来,问道:“宗主,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令我师父他……”都雄魁道:“他们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不可思议的事情?”“嗯。”都雄魁道,“你师父,还有伊挚,他们……有穷南端大荒原的百年天劫你知道吧?”江离点了点头,突然领悟到什么,失声道:“师父和师伯他们……他们想补天?”都雄魁颔首道:“对,虽然很疯狂,但居然成功了!连我至今也不知这两人用了什么方法。”江离道:“我师父……那伊挚师伯他莫非也……”“伊挚倒是没死。”都雄魁道,“这件事说来也有些奇怪。”江离脸色惨白,冷汗直下。都雄魁道:“你最好收敛心神,莫要坏了修行。你师父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谢谢。”江离道,“不过宗主,我想静一静。”都雄魁道:“好。”说着他摸出一个盒子来,道,“这个给你。”“什么?”“连山子的眼睛。这只眼睛看见了玄武背上显现出来的命运之轮。
也许……他能告诉你一些你决定不了的事情。”
都雄魁离去之后,尽管有这么多草木,江离还是觉得小谷中空荡荡的。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么孤独。以前他也彷徨过,但内心深处总还有一个依靠,那就是一直告诉他怎么走的师父。然而,现在他完全孤独了。前面的那条岔道,他必须自己去选择。
江离一低头,看见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只能告诉他未来天下大势的眼睛。
都雄魁走出谷口不远,蓦地一个声音笑道:“佩服佩服!真是舌绽莲花,石头听见了都要点头!”都雄魁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进来的?”“你管我怎么进来的。反正这片血雾虽然大有文章,但焉能拦得住你我?只是你化身为影,悄悄藏在那小姑娘的影子上进来,藏得虽好,终究有些着相。”都雄魁笑道:“你刚才也在谷中么?居然连我也没发现!”“我嘛,在谷口听着,顺便给你把风。啧啧,江离那小娃儿给你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妙的,是你居然一句谎话也没说!”都雄魁道:“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说服力的就是谎话!这个道理,我三十年前就懂了。”
“桑谷隽!”“怎么了?”桑谷隽望着叫他的有莘不破。“小心。”“哈!放心吧!”说着身子一陷,沉入地底。羿令符道:“我们也出发吧。不要恋战,只要能拖住他们便算成功,如果有把握不妨干掉一两个。但一定要在午时三刻之前退回来!”
有莘不破和常羊季守一齐应道:“好!”
午时二刻,三人一起掠入血道。战场还是昨天的战场,敌人还是昨天的敌人——燕其羽、常羊伯寇、血晨,让羿令符说中了,那个木偶般的女孩子果然没来。
羿令符盯着燕其羽,道:“你最好别动!”燕其羽也望着他,但羿令符却不能理解她那复杂眼神中的含义。
血晨道:“怎么少了一个?”
有莘不破笑道:“废话少说,动手吧!”抽出鬼王刀便斩!血晨一闪避开。
有莘不破大笑道:“怎么不放血雾了?你的脸怎么那么白啊!莫非是昨天失血过多?”他今天没抱着通过血道的打算,因此并不着急,从容地进攻,一招紧似一招,要逼得血晨露出破绽,一举击破他的元婴。
血晨则守得很谨慎,他顺利地找到贪吃果后来到血池参见仇皇,在血池中炼就了三发血蛊,昨天他放了两发,只耗了有莘不破的一些力气,阻遏了他们反攻的势头。剩下那一发血蛊是他最后的本钱,哪肯贸贸然放出来?因此被有莘不破轻易地占了上风。有莘不破游刃有余,一时却还拿血晨不下,只是步步逼近,眼角斜扫了一下常羊兄弟,那兄弟俩却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常羊季守盯着常羊伯寇手中的剑,道:“好剑!”
常羊伯寇冷冷道:“自然是好剑!这是我的骨头!仇皇大人用我的骨头淬成的血剑!”
“原来你的骨头被卸下来了,那就怪不得了。”常羊季守道,“我以前虽然恨你,但至少还有三分钦佩,因为你虽然残暴,却特立独行。没想到你也有做人走狗的一天!”
常羊伯寇冷笑道:“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他的笑容充满了冷酷:“而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死的秘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是么?”常羊季守淡淡道,“那谢谢了。”
兄弟俩突然一起动了。
风起!不是有莘不破的旋风斩,不是燕其羽的风轮,一刮而过,一吹即停,停下来,是天狼和天狗交换了位置的身影。箭发!不是羿令符的箭,却几乎可以媲美它的速度,“铮”一声响,天狼落地,微微一笑,他的剑上舔了天狗的血,天狗则捂着伤口。
天狼的剑是断绝尘嚣欲望的剑,是绝望的剑,他认为那是通往极致的必由之路。而天狗的剑却充满了希望。以前,天狼一直想不通天狗手上这柄充满了对生的追求的剑,为何能够抵挡住自己十年之久。
天狼什么也不爱惜,除了胜利。天狗什么也不爱惜,包括胜利。但此刻,血迷蒙了天狗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输了。“死吧!”常羊伯寇吼道。天狗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因为他发现兄长刚才那一句话并不是空洞的威胁,而是一句预言。“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么?”尽管他向往死亡已经很久了,但此刻却有些不甘。
“看招!”是有莘不破的声音。他已经占尽上风,展开大旋风斩,把血晨割得体无完肤。天狗一个后纵,突然也跳进了旋风之中,避开了剑气。
常羊伯寇怒道:“胆小鬼!”常羊季守在旋风中放声大笑。他血肉骨头被旋风中的阴阳气刃割得七零八落,可他的笑声却更加洪亮。“走吧。”羿令符道。血雾已将合拢,他们声东击西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有莘不破挥刀打乱了旋风中的阴阳平衡,那风登时变成乱风!手残脚断的天狗和血晨从乱风中逃了出来。天狗人在空中,手一挥天狗剑飞出,施展御剑飞行术沿着血道逃走了。
“别跑!”天狼也御起飞剑,竟然不理燕其羽的呼唤,追了过去。羿令符断后,就在后退的那一瞬,他注意到天上一个黑点越过血雾,从高空斜斜飞向血谷的中央。“七香车……难道是她?”羿令符的眼睛笑了。
桑谷隽进入地底,游走在地气的缝隙中,越游越深。
只要在地底,桑谷隽就有强大的自信。在这里,就算是面对都雄魁他也不怕。一切那么顺利,顺利得让他感到一点不安。他几乎把整个血谷地底的形势都摸了个清,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大概是他们以为那地气能阻止任何人从地底入侵吧。”桑谷隽心中得意,“可仇皇却还是百密一疏,他没想到我在地底就像鱼在水里那样自在!这座山谷地底的地形确实复杂,还有那地气也确实不好对付,可还是难不倒我!”
桑谷隽摸清了地底的形势,甚至想好了对付仇皇的办法,这才向地面游上来。
“咦,那是什么?”通过“透土之眼”,桑谷隽竟然发现了一些根系,“这里应该很深才对!要把根系伸到这里,非得百年以上的大树不可。这个山谷死气沉沉的,居然还有树木能保持这样旺盛的生命力?”桑谷隽游近了,一开始有点担心是仇皇设下的陷阱,但很快他就感到根系上隐隐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江离!”桑谷隽高兴得手足乱舞,“没错!是‘桃之夭夭’!”顺着根系,桑谷隽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