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接过钱，连声说谢了，谢了！”慌忙退出。

李菊香关上门递给苏达月一块正面左上有个“形缺口的川版大洋说：“你拿着这个，出后门往右边巷子走出头，再拐往左大路，走二里路有个么店子，问店老板去李家寨走哪条路？同时拿出这块钱说买盒洋火。他看了钱问你到李家寨干啥？你答收蚕茧。他就是我们的同志，下一步他会安排的。”

苏达月：“你不去了？”

李菊香我留下来缠住他们，你快走，来不及说理由了！”

苏达月掏枪说有啥来不及的？大不了死也死在一起！”

李菊香背顶着大门，屏住气说忘了你的任务了？快走！我是站长，这是命令！”

苏达月开了后门，很不情愿地出了巷子。正要往左拐，一群穿青布长衫端着德国造冲锋枪的人冲出来挡住去路，苏达月左让右让都走不过去的时候，李高平得意洋洋地走出人***笑着说：“苏司令，我们得到情报说有个共党代表要来巫山，没想到是你呀！幸会，幸会！”

苏达月微笑着说：“李高平，没想到投敌叛变你比兔子都跑得快！”李高平：“苏司令，这叫识时务！你若能悔悟，官还比我大！”

苏达月不屑一顾地看了李高平一眼，转过头说你不配跟我谈时务！要把我抓到哪里去，带路吧！”

李高平把手一挥，几个人上来下了苏达月的双枪二十响，戴上手铐、罩上黑色头罩，把苏达月押进一个深巷小院。这个小院是孙元良兵团别动队征用的一家商户的私宅，主人搬到省城去了。小院在深巷尽头，便于警卫，地处偏僻，不易被人发现，就成了别动队的特别监狱。

“苏司令，这是我们别动队的颜队。”李高平指着坐在刑具旁的中校，对除去头罩的苏达月说，“他思贤若渴，想和你交个朋友。”

中校站起来，笑容可掏地走到苏达月跟前，亲自为他打开手铐说：“鄙人颜子教。苏司令，不是我思贤，是元良司令器重你！他刚才在电话上对我说，想请你出任一直虚位以待的上校别动队长，官在我之上！”

苏达月讥讽哦一我连一个甲长都没当过，一下就升为高级军官，不犯头晕？”

颜子教：“你在七曜山打荡草、袭安坪，在沙子岭率百人之旅突千人之围，近克板桥威震下川东，令元良将军佩服啊！”

苏达月笑着说那是你们的情报搞错了，那些功劳都是游击队员们所建，怎能记在我一个人身上！”

李高平：“颜队副，他是说他是在小胡子领导之下一”

颜子教奸笑好呀，苏司令！目就说说小胡子吧？”

苏达月藐视颜子教：“说他什么呢？”

颜子教满怀希望：“元良司令很想和小胡子交个朋友，当然是想请你搭个桥。”

苏达月冷冷地问：“他是想学傅作义将军阵前起义吗？”

颜子教正色：“苏达月，你不要执迷不悟！我数十万大军陈兵川东，谁该向谁投降，你应该清楚！”

苏达月：“你们龟缩在川东乃至四川的几十万军队，已是一堆乱麻！人民解放军的快刀已经高悬在你们的头上了！”

颜子教：“可惜，你是我的阶下囚！”

苏达月怒目：“靠收买叛徒的目点本事，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颜子教倒退一步，挥手李高平，拉去叫他尝点厉害！”

苏达月被架上老虎凳，垫了四块砖，咬紧牙没哼一声。十指钉进竹签，鲜血流了一地，还问李高平你们还有啥更狠毒的？都拿出来吧！”李高平司令，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说出小胡子的住处吧，颜队副说只说这一件就放了你！”

苏达月：“小胡子住哪里是党的秘密！我怎么能让你们这些鼠辈知道呢？”

颜子教：“言传你苏达月是个文武双全的干将，可在我眼里却是个不识时务的糊涂虫！”

苏达月忍痛笑司：“何以见得？”

“蒋总统！”颜子教“[”地一个立正说，“蒋总统确保大西南的计划已初步实现，各路人马已经调齐，美国马上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反攻在即，形势大好，你效忠党国前途远大，何苦继续为匪，不走光明大道？”苏达月：“你为蒋总统唱的挽歌倒是很动听，可惜人民解放军已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大西南，全国解放指日可待！”

颜子教歇斯底里：“苏达月，你们的上级下令解散游击队，已剪除了你的翅膀！你不要嚣张！”

苏达月：“那叫战略转移，大规模的武装斗争交给强大的人民解放军了，游击队腾出手来，奉令去做别的工作。这一更说明黎明将至！我奉劝你：天亮了，不要把尿屙在床上！”

颜子教让李高平继续审，自己跑去打电话。

“喂！孙司令吗？”

“子教呀，审得如何？”

“各种大刑都用遍了，死不肯招！”

“他的身份明摆着的嘛，只要他说出小胡子的下落就行了。”

“他也什么也不说呀！”

“我想押回云阳审。”

“混账！你押回来是要我亲自审吗？”

“不一不是，这里隔游击队很近，我是怕一”

孙元良：“那你马上押到奉节，再设法撬开他的嘴！”说完把电话摔了。

颜子教返回刑讯室，对李高平耳语了一阵后走了。

李高平随即叫手下抽出苏达月手指上的竹签子，每抽一根跟扎时一样疼痛，苏达月依然没有哼一声，倒是抽竹签子的一个打手，看到签子带出的丝丝血肉还滴着鲜血，自己一下倒在了苏达月面前不省人事……人夜，苏达月被秘密押往奉节县特别监狱，继续受审。

天刚放白，人们还在梦乡……一夜失眠的孙元良看了看窗外，猛地下床打电话问颜子教：“那个苏达月如何？”

“仍冥顽不化！”

“马上拉出去毙了！”孙元良说，“不要再浪费时间，夜长梦多！”

“是！”颜子教放下电话，马上叫李高平集合队伍执行枪决。

李高平“扑通”一下跪在颜子教面前你救救他吧，是我想让他投诚过点好日子，这几年在山里吃树皮、草艮实在委屈了他，他可真是个人才呀！而且一而且他以往待我不薄！”

“糊涂！元良司令下了立即执行的命令，谁能救得了他？而且一而且我们已做到仁至义尽了，是他自己要找死有什么办法！”

颜子教怕游击队来劫法场，不敢把苏达月押赴较场坝执行枪决，先调了两个连的把监狱附近的协台坝围了起来，拦住过往的群众不许靠近。然后和李高平一起带着别动队押着苏达月走进协台坝。

苏达月站在坝子中间，对着围观的群众高喊：“乡亲们！人民解放军快要进川了，蒋介石政府马上就要垮台了！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大家不要害怕，坚决跟着共产党一道把他们彻底打垮！”

颜子教大吼：“李高平把他嘴堵上！”

苏达月又高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一”他的嘴被一团白布堵了。

围观的群众一齐向广场中间挤，圈子在慢慢缩小，不少人大声议论：“什么和平、民主啊！你看那人全身是血，穿的衣裳都看不清颜色了！”

“是呀！为什么不公审？这是秘密杀害！”……

人们议论的声浪越来越高，颜子教大汗淋漓，声嘶力竭地喊道：“李高平！为什么还不执行？”

李高平：“讲话的县长没到呀？”

颜子教：“还讲什么话？执行！”

“是！”李高平抖抖颤颤地把手一挥，枪声响起，苏达月倒在了血泊……

颜子教飞跑过去，用手在苏达月的鼻前反复试了几下，猛地站起来说人已毙命，撤！”一溜{因跑了……

苏达月慷慨就义的消息，送到川纵司令部王家寨时已是第三天凌晨。参谋长任天候大哭一阵后，立即敲开鄂为民的房门，将苏达月的遗书交给她，说政委，我去通知一号回来开会，商量如何调整下一步的工作。”鄂为民：“他现在哪里？”

任天候：“在云阳城八角楼，做同心舰的策反工作。”

鄂为民惊问：“不是决定再过两天，喝完这服药再去吗？他的胃又在出血了！”

任天候：“你一走，他就走了，我拦不住他。”

鄂为民：“啊一你派人去通知吧，我等一会儿去把3服药给他熬了，回来就抓紧喝。”

任天候：“好，我去了。”

灯下，鄂为民展开苏达月写在白色内衣上的“同志们，永远不要放下枪杆子！”的血书，含着热泪，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鄂为民终于止住了眼泪，推开大门走进院坝。清冷的月光下，她久久地凝望着江南的七曜山，似已飞到了曾经鏖战的战场，看到了苏达月英勇杀敌的身影……

“政委，田向东同志派人送来了紧急情况报告一”任天候过来双手递给一个文件袋说。

鄂为民接过文件袋走到灯下仔细看了，对任天候说：“参谋长，司仲同志最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你看看：农民大队的两个小队长带人把隐藏的武器拿出来，去抢有钱人家的东西，给敌人以新的口实，在老百姓面前证实我们游击队是共匪，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任天候接过报告看完后，捂着心口说这都是停止武装斗争造成的！

达月的最后忠告一箭中的哟！”

鄂为民深思后，说陈易德同志逮捕了3两个小队长，将参与的七八个队员集中在板桥药材基地整风的处理是正确的。向东请示下一步怎么办的问题，正好一号要回来了，商量后再答复吧！

“小妹！”还没等任天候表态，谭天万突然走进来了。

任天候一惊，心想：“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谭天万看出了任天候的疑虑，笑着说参谋长，莫担心你门的警卫工作有问题。武时坚同志派来的向导和你们在夕卜巡逻的警卫队长很熟，是他把我俩带进寨子的。”

“啊一，”任天候这才放下心来问，“你才喊政委什么一”

“他是我大哥！”鄂为民赶紧介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联络员谭天万。”他把手伸向任天候，“你就是川纵打响下川东起义第一枪的第一支队司令员，后到二野参军，再派回来执行任务的任天候同志巴？”

“是一不足挂齿！”任天候伸出双手与谭天万的手紧紧握着说，“天万同志，真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你是娘家人来了，肯定带来重要指示？

谭天万：“有！有！有！”

鄂为民笑着说：“天万同志，是先听我们汇报呢，还是先听你的传达？

谭天万忍俊不禁：“那当然是先听情况啰！钦差大臣满天飞可要犯大错误哟！”

任天候：“这是武时坚同志说的吧？，

“哈！”三人都笑了。

鄂为民、任天候轮流将谭天万上次走后川纵的斗争形势，向谭天万作了详细的汇报，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

晚饭后继续开会，由谭天万传达二野首长的指示，他首先说川纵目前的斗争形势，很不合时宜。”

任天候奇怪你是说我们按照临委的指示，进行的部署是错误的？”谭天万：“中央最近指示，国统区的斗争要有清醒的头脑和灵活的策略，要求大家不要犯冒险主义的错误。特别指出在城市应坚决实行疏散隐蔽、积蓄力量以待时机，以免将城市中多年积聚的革命领导力量，在解放军尚未迫近、敌人尚未最后崩溃之前过早地损失掉。而并没有叫停止农村的武装斗争。”他呷了一口茶说我临来前，刘司令员把我叫到一边交代：你去告诉任天候，叫他不要忘了派他回三峡的任务啊！”

“一刻也未敢忘记！”任天候含着泪说，“谢谢刘司令员对川纵的关怀。”

鄂为民：“在执行解散游击队的指示时，司仲同志顶着天大的压力，坚决支持天候的意见，保留并暗自调去许多骨干，将水上分队扩成了水上支队，特别保留了这支遵照刘司令员指示组建起来，掌控三峡的武装力量。”

“鄂政委的支持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呀！”任天候对谭天万说，“我们要不就是长期得不到上级的指示，要不一来就是一阵乱打板子！要不是心里揣着中央拖住敌人、支援人民解放军正面战场作战的护身符，恐怕也干不到今天啰！”

谭天万深有感触：“你们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他笑着说：“武时坚同志给我讲了一个笑话，说吴极去开县传达停止武装斗争的指示，在大垭口被哨卡抓住，内线报告了高梁山支队，胡麻子司令员亲自带人袭大垭口哨卡才把他救了出来。回到万县吴极说：要不是游击队武装营救，我恐怕也被送进了重庆渣滓洞了！可我还是把他们给解散了。时坚，你说我此行是不是一开始就踏上了错误的路？”

任天候：“他不但自己走上了不归路，害得苏达月也因此而作出了无益的牺牲，如不及时纠正，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惨痛的教训！”

鄂为民兴奋起来联络员，你是不是说我们川纵应该重新研究部署，给敌人造成一个极大的武装态势，配合你们人川？

“对了！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他继续说，“武时坚同志说司仲已停止了军地双方的联络关系，他特别启动了他的那条只能使用一次的联络关系，通知了川纵的另夕卜两位党委委员，明日到达这里开会。”

任天候站起来，伸了伸双臂，捶了捶腰背说：“终于柳暗花明了！联络员你去好好睡一觉，我去安排伙食，明天庆祝庆祝！”说完边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出去了。

鄂为民将谭天万带进自己的寝室边铺床边说：“大哥，上回来你就说回去要找个嫂子的，怎么不带出来我们看看？”

“她来不成。”

“为什么？”

“没机会。”

“她长得怎么样？”

“很乖！”谭天万唱起来，“瓜子脸呀，梅花脚。又会上灶，又会舔钵！”

“大花猫呀！”鄂为民笑得喘不过气来，好一阵才缓过劲来说，“大哥，你还记得家乡这些儿歌？”

“记得，记得，不能忘本嘛！”

“好了，你先在这休息。我再给你收拾个住处。”说完拉上门走了。

……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带着红晕又从西边落了下去。

被停职下放到窄口子煤厂去劳动！反省的司仲，接到开会的通知和顺道的胡麻子一道到了王家寨，川纵党委立即开会。

鄂为民主持会议，她说：“五名委员，除肖卫同志重病不能出席夕卜，全部到齐，现在开会。”

首先，武时坚站起来讲话“我代表川东工委宣布，撤销对司仲同志下川东地工委委员停职反省的决定，在肖卫同志治病期间，仍任代理川纵司令员职务。”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卷稿纸说：“这是工委退回来的检讨书，请司仲同志过目验证。”

司仲翻了一遍后说就是这些。”

武时坚划燃火柴，将稿纸当众烧毁，然后笑着说：“地工委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重点按照二野首长的要求进行，已通知各县委及特委恢复同川纵各支队协同作战，一起把策反工作作为下一步的首要工作来抓。在党！政、军、警、宪、特系列中，地方党委重点放在党、政、特上，支队放在军、警、宪上。恢复地方党委与各支队司令员或政委的单线联系，严格执行地下工作纪律。具体实施，地工委联络部长不日将来纵队商定。”他转向谭天万说天万同志，我得马上去向肖卫同志传达工委的这个决定，他一直为此事忧虑着。就此向你和大家告辞！”说完退出会议室走了。

谭天万将武时坚送出寨门后，返回会议室坐下说：“川纵是中央军委属下、川东工委直接领导的人民解放军系列的队伍。成立几年来，你们拖住敌人十多万人的兵力，每月都有几次大小战斗发生，使敌疲于奔命于下川东的山山水水之间，脱不开身，无法调出川外作战，有力地支援了人民解放军的正面战场作战，较好地完成了周主席和中央南方局把武装斗争的烈火燃遍下川东的任务。现在，继续执行配合人民解放军作战，完成解放下川东的任务，就是二野首长的要求。这项任务是光荣而艰巨的，前段时间你们顶住压力，对游击队解而不散，保住了这支生力军。你们的决策是正确的，措施也是稳妥的。虽然苏达月、麻奔义等同志为此牺牲了，但不是你们决策和措施的错误。”他停了一下，笑着对大家说：“我听了政委和参谋长的详细汇报，完全同意你们早已作好、因受到干扰而未能全面执行的下一步工作计划，特别是对蒋在先等部和退守三峡封锁川江的最后几艘敌舰的策反工作，要加紧进行，这对掌控三峡、配合人民解放军人川都是十分重要的。”

“啪！啪！啪！”响起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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