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海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8
|本章字节:13800字
“实可欣慰:她在狱中心情平和,还在学习刺绣,只是很想念孩子。抗生还好吗?”
“感谢领导对我家庭的关怀,据他夕卜公来信说孩子成绩都在班上列头名,外婆都拿他当心肝宝贝。”
余子闻深情地说川东临委对营救沈女士的工作很重视,前天我去重庆开会还研究了整个的营救工作,渣滓洞集中营还关押着我们党的不少同志。此事,最后决定由重庆市委先作调查,然后再定方案。”他接着说你可以先去成都看看岳父、岳母和孩子,再去七曜山接替工作。”
“不用了,孩子在那里不是很好吗?”司仲转而块疚地说,“只是秋韵被捕的事还瞒着二位老人,心里很不安!”
“老三,自古都有忠孝不能两全一说,让我们设法来慢慢告诉他们吧!”
“家务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不能把什么包揪都扔给组织!”
“也好,”余子闻拿出几张银票交给司仲说,“一共一亿七千万法币活动经费,对外你是一个大商人,不要因为省钱而失了身份暴露自己。谭天万很了解你,他说你是一个过着穷人生活的富家子弟。”他停了一下说:“节俭任何时候都是美德,但革命需要的时候就得违心地花钱,这是我要特别提醒你的。”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生意做起来了就活了。”
“可你得先有本钱投人呀!余常告诉我你现在可是赤贫了,只剩下谁也不敢买、想尽办法卖不掉的吴家大院。这些钱还有县工委凑的一份哩!”
“开县那边一”
“你放心,余常有情报说胡司令员正在实施全面开花计划,效果十分不错!我也给他打了招呼,要他多关心一些游击队的事,等胡适应一段时间后逐渐放手。”
“余常同志代理过纵队政委,懂军事。胡麻子的领导能力虽不用担心,只是突然挑起重担,起步有点困难,这种安排很有必要。”
司仲回至u二马路30号谭天万留给他的很久未用的一个四楼商铺,给岳父写了一封长信,说自己闲着无事,想借用荣成商号的招牌在万县开一个分号,经营药材生意,特别看好七曜山的板桥归、厚朴等名贵药材在广州等地的销路,想办几个不同品种的种植场,自产自销。信的最后,司仲把用化名“符德强”在万州银楼开的账号和二马路30号的地址写上,用双挂号寄走了。
看守二马路30号的李真学是李志国的大伯,原是万州银楼的厨师,年老解雇回家无事被李志国安排来看房子,顺便接待一下路过的谭天万家的亲朋好友。
李真学紫铜色的面孔,痩高个子光头无胡须,虽然六十多岁身体健旺,为人谦和,热心帮忙,认得的人都叫他李大伯。他的老伴叫贺学梅,比丈夫小两岁,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结婚的,虽然膝下无子却恩爱有加。贺学梅是个寡言心细为人十分谨慎的女人,虽是农村长大但打扮得体,老来舒气的风韵反衬出年轻时的漂亮。辈依男人走嘛,都叫她贺伯娘。老两口都读过私塾,认得一些字,闲着无事就在家里读书看报,除了买菜而外很少出去逛街。
司仲交了信返回二马路30号途中,决定把这里建成联络站,回屋对李真学说李伯,我想把我的荣成商号万州药材分号设在这里,每月给您二老发薪水,照银楼的标准。不管别的,只管收发信件和对来去人员住宿安排。在三楼搞两个房间做客房,只接待我安排来的人,如何?”
“老三,天万少爷早就打过招呼。”李真学笑盈盈地说,“叫这里平时留着,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什么时候要,我老两口就什么时候交要你的薪水?我们的花销志国都有安排的。”
“您老不要客气,他的你照收,我的您只管拿着,一份劳力一份代价嘛!”司仲说完将联络方式和信件的投递及转送办法,详细对他作了交代。
中午,司仲从杨家街口码头上了去云阳的小火轮,他依在前行的小火轮右舷栏上遥望着江南山川,想着去七曜山后如何开展工作。望着东去的江水,他默念着“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诗句,想着蒋家王朝即将灭亡,新中国即将诞生,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的这场伟大斗争——须作出加倍的努力、更大的牺牲……
船到云阳天色还早,站在沙滩上望着坡上的城楼,本想去看看在八角楼开绸缎铺的好朋友祁小山,可一想到时间紧迫便改变了主意,喊了只小船直接去新津口。
新津口,是去吐祥的近道小港口。从湘、鄂西到云安盐厂来挑盐、背盐的,或到云阳县城来做生意的大都要在这里歇脚、搭船。满街十几家店铺,饭馆占了多半。
司仲一下船就看见了李继良,很觉奇座:“他来这里干什么?”因为已没有工作关系,就没去打招呼。
李继良扮成一个做小买卖的,早看见了司仲,他也没有迎上去而是退到一边溜进了饭馆,背靠北墙坐在一个角落里两眼直盯着大门。
司仲进了大门也发现了李继良,但司仲拐进了另一间屋,坐下点完菜李继良就进来了,问司仲:“老板,您要买山货吗?”
“要,是虎皮还是羊皮?”
“只有山羊皮,要多少?”
“有多少收多少。”
“我有九十张,价钱合适全卖你。”
“坐下吃饭。”司仲小声问,“你来干什么,找我有急事?”
“胡司令员、汪参谋长叫我来给你当警卫。”
“你一直跟着我?”
“胡、汪怕你不要我,叫我先到肖司令员那里报到,批准后给了我接头暗语,叫我到云阳县城码头上等你。等到你后我发现有人跟踪,就没打招呼,盯着那人去了。转眼,那人溜了,我又看见你上了来这里的小船,才雇了快船先你一步上岸的。”
“好吧,既然来了吃完饭,就随我进山。”
司仲穿着一身灰色丝绸短衫,脚蹬软底鳄鱼皮鞋,手拿邓三合画着《关公挑袍图》的白大绸折扇,他把手提皮箱交给李继良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咐骨竿,今晚月色好我们走夜路。”
“是!”
司仲来到力行,看至u排排滑竿摆着,上前问:“喂,马上去吐祥,走不走?”
“吐祥?不走!”
“吐祥?不走!”
“吐祥?不走!”
“吐祥?我们走!”司仲连着问了好几个都不走,终于找到了一乘马上愿走的滑竿。他拍着穿白布对襟背心比他稍矮一点的壮小伙问:“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十九,叫陈易德。”
“口音不是本地人。”
“湖北恩施太卩日河人。”
“啊,那里出煤炭。”
“老板,您去过?”
“没有,听人说过。”
“你的伙计呢?”
“在这儿哩!我叫麻奔义。”一直坐在侧边听司仲说话的小伙计“嗜”的一下站起来回答:“奉节吐祥人,也是十九,比陈哥小个月份,个子一般高,我们的滑竿平稳。”他不但身强力壮,还口齿伶俐:“我们最爱跑夜路,保证明天天亮把您抬到吐祥!”
“好!拢了我给你们双价钱。”
“现在就走?”
“跟我来!”司仲把滑竿带到饭馆门口,李继良看到招手马上提起皮箱走出来。
司仲对抬前面的说:“麻奔义,我们符得强,路上有事叫我符大哥吧。”又指着李继良说:“他姓李,叫小李哥吧。”
“那哪儿行呢?符老板,我们虽是山里人,但还是晓得规矩的!”麻奔义笑着说符老板请上滑竿。”
麻奔义正要蹲下放下滑竿前头,让司仲上,司仲一把抓住滑竿头弓身钻进去双手一撑,就上了滑竿。
“符老板好身手!”麻奔义说,“您这样跟我省了好大一把力哟!”
走了好一阵,昏然而目垂的司仲感到脚高头低,下意识地双手握紧两边的竹竿,睁目艮一看已经在爬坡了,便喊停轿,我要下去。”
“符老板,这是小坡,不用让轿,翻过9口就下坡了。”麻奔义说。
“停下,我脚坐麻了,想下来走走。”
“你下来走得慢,”陈易德说,“天亮前赶不到莫怪我们。”
“我下来走,大家不是更快了吗,
“好,停轿!”
司仲下轿后说:“你们一个人扛着滑竿走前面,掌握着速度天亮前能到吐祥就行,不要太累。”
陈易德扛起滑竿就上前走了。
“奔义,新津口那饭店的老板姓什么?他说这条路上土匪多是怎么回事?”司仲问。
“老板叫曹仁武,是个爽快人。”麻奔义想了想说,“啥子广匪土匪?歧阳关下有个大读书人,家财万贯,不知咋的哪点没想通领着一支人马与官府作对,到处抢乡公所和富豪的枪支扩充自己的队伍,劫富济贫。”
司仲那人叫什么名字?”
麻奔义:“姓文,都叫他文司令!官家叫他的队伍为共匪游击队,可惜现在被打垮了,听说底下的队长们有的被砍了脑壳,有个弄到重庆丢了大监!另有一支在吐祥、石马坪、大凹口一带,也劫富济贫,头领名苏达月。官家叫他的人马为土匪。老百姓都晓得他们不祸害穷人,你要是没吃没喝的,遇上他们兴许还赏你几个饭食钱。啥广匪、土匪?个说得清?”“你见过他?”
“只在歧阳关遇到一回他们的人,见我饿倒在地上,给了我个饭团和一块大洋。”爬上垭口,麻奔义才发现他们仨不知什么时候把陈易德思了好远,提议说:“歇一下吧,等陈哥上来再走。老实说跟你走比我抬滑竿还累哩!
李继良很想说“老板还没快走哩!,但没说出口,只是把皮箱换了一个肩,站在侧边微笑着。
司仲停下来站在垭口边看着好大一面下坡,坡下有一条小街,笑问:“奔义,下面有茶馆吗?”
“有。”麻奔义转身喊,“陈哥决上来!”
“来了!”陈易德转过弯一冒头就到了垭口,把滑竿往司仲侧边一放笑着说符老板,请!”
“下坡正好走路,你还是扛着走前头吧!”
“不行!不能坏了规矩。”陈易德说,“七十二行,行行都有规矩,这么缓的下坡都叫你让轿,我们不好收你的力钱!”
“规矩?”司仲看着明月,想了想说,“好吧,我就守点规矩吧。”他想起了余子闻“老板要有老板的派头,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的忠告,说完上了滑竿。
麻奔义报路开步:“左弯一个拐!”
“后头慢慢摆!”陈易德起步回报。
虽是转弯缓坡,但滑竿平稳舒适。司仲想起了胡麻子和尹老二,一前一后搭档抬滑竿时的情形,感到他们报路的段子和步履的平稳度是何其相似……
“符老板,到了吐祥住个店?”麻奔义问。
“你说哪个好?”
“川鄂旅馆。有上、中、下的房间。童老板舍得花大价钱到重庆请了个大厨师,中、西菜都是上乘的!”
“好!就住川鄂旅馆。”
司仲与川鄂旅馆的老板童少成接上关系后,问:“送我来的那两个轿夫你认得?”
童少成笑着说:“你们是千里有缘啊,他们就是我们的两个小交通呀!
“小交通?”
“是新津***通站的两个小交通,是文子章同志培养出来的。”
“那个交通站还能用吗?”
“游击队遭破坏后停止工作的,可以启用。”
“陈易德、麻奔义什么时候人党的?”
“子章同志转移前口头定的,转正有三个月了。”
“有自传、宣誓了吗?”
“没有,我们都一样。”
“手续不全,不能算正式党员。必须按发展程序办。”司仲严肃地说。
“现在,由你定了。”
“少成,”司仲语重心长,“不是由哪一个人来定的问题,得按组织原则办事,你说呢?”
童少成微笑:“子章同志交代过,你是抗大毕业的老同志。”他改口说他是说你是党龄很长的老同志,懂军事、会打仗,在开县打出了威风一”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司仲也笑着打断童的话说,“一切都得从现在开始了,对吗?”
“对的!”
“你记住把时间隔开,通知开会的第一个人晚上九存半来,以后隔半小时来一个,你最后到。”司仲问:“你说自传都自己保存着的吗?”
“是的。”
“叫他们都带来。”
“好的。”童少成退出客房。
川鄂旅馆是小二楼四合院,面对坝子,东靠小河,后、西两方紧靠小丘密林。东墙下连接打铁街的小石拱桥,接着南来湖北省恩施、板桥的大路。大路沿墙转角到六间铺面门前向西过小沟,再沿坝子边朝新津口去了。门面两间茶房四间餐厅,楼上全是三等客房。里边的长方形院坝分成四块,种着四季花木,后排楼下是二等客房,楼上是一等客房。东厢楼下为帮工宿舍,楼上住着老板一家。西厢楼下是厨房和帮工宿舍,楼上为。
司仲的客房在后排楼上,两套间各有一个转角,两间顶棚都是细蔑突花水竹席,两间东墙的大窗都对着打铁街。夕卜间跨东角,小窗对着坝子。里间跨东南角,小窗下是后山密林。夕卜间为客室,大门是用厚实杂木做成的。进门右墙下,中间摆着一个红木腰子形茶几,两边配着单人广藤沙发。对面大窗下两把三人广藤长沙发前,摆着精工细作的本色梨木长方形茶几,左墙小窗侧靠墙立着半边木门半边玻璃门的杂柜。两窗间转角处的三层角柜上放着暖瓶和一个放有六个盅子的茶盘,中层放着竹黄红、绿细茶盒,底层是一个装废水的长方形土漆木桶。右墙中间横挂着长方形的西湖风景画,把白墙衬托得很雅致。画框左角下开着进出里间的单门,里间的土漆雕花双人床对着大窗,床上挂着白色罗纹阴花纱帐,两头各有一个西式荷叶绣花枕头,中间叠着一薄一厚、一红一黄的大红锦缎铺盖。床前加宽踏板两头的床头柜上,各立着一个檀木雕成的虎、狮,守着大床。大窗下的三抽一柜的写字台上,摆着一盏擦得透亮的煤油灯,桌前放着双扶手雕花太师大靠椅。左墙下嵌着齐人高的穿衣镜的雕花双门大衣柜,与对面的本色梨木衣帽架显得很相衬。
“童老板,你这套客房恐怕在万县都难找啊!”司仲看完后说。
“莫见笑,符老板。这是去年县长要来视察,按上面的要求布置的。
我花了不少钱,他来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我一个子儿也没收着。”
“赔了一大截?”
“那也不是。”童少成说,“自那以后,湘、鄂西到云、奉、万、巫去做生意的大老板,听说这里有高档房间、佳肴美食,专门赶到我们川鄂旅馆来歇脚,一天两个大洋住宿也不嫌贵。财运亨通,不但没有赔反而赚了不少!听说你要来我又把它改造了一下。”
“已经够好的了,还一”
童少成把床头的中栏杆往下一压,踏板与床就分开了,他从裂缝中下去再扳机关,踏板与床合拢没有痕迹。童少成又从踏板与床的接缝中冒出,站起来说:“下到楼下顶棚上用脚一蹬,隐蔽窗就打开了,顺窗棂下就是后山林。后山林阴森没有人敢进,从那里可以安全地走脱。”他又将司仲带进客室,挪开画框暗门就现出来了,对司仲说:“外面发现情况就从这里进夹墙,沿夹墙也可下到后山。”
司仲按照童少成的指点,操作了两遍后说:“我里住得起啊,还是换个低档的吧!”
“你是大老板,不住这里说不过去。引起别人怀疑无法开展工作。钱不是问题,不是说我早赚回来了嘛!”
司仲:“那在客室安一个小床,让继良住这里也可省点钱,如何?”
童少成:“楼梯间上面的角楼,刚好摆下单人床,给他做寝室兼传达室,里边开会他在那里警卫。对外他是你的随从,怎么看都说得过去。”
司仲:“那就暂时这么安排吧。”
晚上,开会时间到了。第一个进人客室的人梳着小分头,穿着一身青竹布短衫,脚蹬接头矮腰黑皮鞋,进屋拱手:“符老板生意兴隆!”
司仲一看这与自己同高、痩个、白脸庞,左额上有一颗淡淡的黑痣的中年人,就知是谁了。回礼道田乡长,大家发财!”
田乡长:“符老板此来做厚朴、当归生意,要现货还是买山?”
司仲:“买山。”
田乡长:“精到!买山才有赚头。出价多少?”
司仲行市多少?”
田乡长:“按质,上等每亩五个铜板。”
司仲成交!”
田乡长:“我叫一”
司仲田向东!”
“对!符得强同志,我们把眼睛都望穿了,终于见到你了!”田向东拿出自传交给司仲说,“我希望组织上马上分配我的工作!”
司仲看完田向东的自传后,就有人来敲门了。他对田向东说:“你请进里屋坐。”随后起身开门。来人蓄着平头,中等个子。痩削的脸上架着金边近视眼镜,表戴在右手上,黑色牛皮表带两端缀着红梅花。他走近司仲右手贴在胸前故意引起司仲注意,躬身点着头,毕躬毕敬地说久闻先生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生特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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