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桥上，乔继山和伪军便衣们也在相持。

被擒便衣见乔继山枪抵自己的手在发抖，趁机抓住枪，大呼道：“弟兄们！这人不会使枪……”

便衣们刚要发起冲击，乔继山心中暗自着急，他也不解自己为何一打枪就发怵，无暇多想，乔继山肘击放倒便衣，举枪一打，哑火。

此时响起三枪，桥头悬挂的三颗铜铃次第坠落。众便衣一惊，亮亮来了。

乔继山赶紧喊：“你爹他们就在道观，得想办法通知他们！”

“一起去！”

“不行！你在外接应。林子里有便衣的马，去偷几匹在旁边等着，我们出来一齐撤退！”

“你怎么去？”

“攻其不备！你掩护！先打掉那三颗铃！”

亮亮又是三枪，打掉桥头另一边三颗铜铃，便衣们畏惧不敢妄动。

乔继山推着被擒者为盾，冲过桥去，顺势一推，飞起一脚，将便衣踹向人堆，趁机冲了过去，抖擞轻功奔向道观。

凌云观内仍是连环枪阵僵持状态。

神偷薛说道：“钱玉坤！你不是内奸，为何枪指道长？”

钱玉坤反诘：“你为何用枪指我？分明是因我占了老二的位置，想公报私仇！”

突然，乔继山冲入，一见这般光景，傻了，不知该帮谁。

“你来干什么？”道长问道。

“道长？我帮谁？”

“你只帮你爹！还不快滚！”

乔继山有点摸不着头脑，冲神偷薛说道：“三叔？外头跟来一帮黑皮！”

神偷薛骂道：“混蛋小子！忘了你爹的嘱咐！这里有我应付，快去镇上找回亮亮，速归堂口……”

乔继山如梦初醒，欲冲出。道长令其从地道走！

钱玉坤突然叫一声：”傅虎！”道长一愣，继续装聋作哑。钱玉坤返身揪住道长：“你是不是傅虎？”

道长莞尔一笑：“是又怎么样？”

“绑了！押回县里！”

道长闻言突然去冠，大叫一声，合掌击向自己脑门，口吐鲜血，自毙。

头目一拍大腿：“完了！这下线索断了……”

钱玉坤想了想，上前查看，一把捋下假须：“此人并非道长，也不是傅虎！是专门探我虚实的家伙……”

看似奄奄一息的神偷薛突然睁眼，悄然运气。

头目道：“那傅虎是谁？在哪儿？”

钱玉坤沉吟片刻，明白了。傅虎应该在县城！乔继山现在肯定去县城找傅虎拿东西！事不宜迟！现在去镇上抓乔继山晚了，他拿了东西一定会火速返回卧龙堂。要趁他们还不明了自己身份，赶紧剿了卧龙堂，拿到麒麟帖，灭了护陵队。

钱玉坤目露凶光，让刚刚赶来的便衣们去通知井上大雄。

神偷薛突然窜起，跃出窗户。

这还了得，钱玉坤喊道：“杀了他！

神偷薛一声清啸，跃上高墙。钱玉坤和所有便衣从窗口和门口开枪。枪声中，跃上高墙的神偷薛背部中多枪，摔下身亡……

章小惠和乔忠义在卧龙堂外凝神远眺，远处是掩映在青山绿荫中的西陵。

乔忠义感叹：“守陵这营生，到头难免一死！只要死在该死的地方就值当。”

“为什么非得死？”

“命中注定！”乔忠义指着一块立在旁边，已被岁月以及炮火枪弹摧残而面目非全的木牌说道：“瞧瞧，这上有护陵队御敌的老规矩，亡其命彰其千古魂，可亡不可撤！光绪七年间重置……”

“伯父，大清朝早已做古，看来我这半天道理还没讲通？”

“咱们从根上不一样。共产党八路军那是高人，要的是天下。我等俗人求的是饭碗，我们的职责是守陵，人撤了，职责就丢了……”

“这我理解，可我们当务之急是保存力量，你们跟我回驻地，日本人背不走西陵，时机到了，我们照样打回来……”

乔忠义一摆手，说道：“不必再议，替我谢谢团长政委，不用挂念卧龙堂。说点私话吧。这回扫荡中如果伯父遇到意外，继山尚存，还望咱两家履行当年所诺的娃娃亲……”

“伯父！儿女事能不能放到抗战胜利那天再议？”

乔忠义点了点头：“好姑娘！明大义，八路军里出人才……”

章小惠见一时说不通乔忠义，便准备告辞。乔忠义叫住小惠，面带忧虑。

“老伯这几天心慌气短，不是好兆头，万一有个闪失，卧龙堂有些后事由你做主，代我处理！说透了，卧龙堂要是被人攻陷，你给团长说说，把继山和剩下的兄弟收了，叫他们当八路。”说着，乔忠义拿出一个玉麒麟佩件递到章小惠手里：“谁不服，给他看这个！拿着！”

章小惠只好接下，道了声珍重，离去。

卧龙堂附近的山涧，一队日伪混成编的人马在林间小道急行军。钱玉坤和龟田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突然，尖兵跑回，密报龟田。龟田急忙止住队伍，示意钱玉坤下马。龟田借隐蔽物观察，看到章小惠挎个小篮子，急匆匆走来。

章小惠似乎也听到了马嘶，想隐蔽，但已经来不及了。龟田的小股士兵已向章小惠隐蔽处包抄而来。章小惠立即做出反应，拿出两张文件，撕虽了吞掉，尔后从篮子里拿出手雷。与此同时，四名日本鬼子包围了章小惠。

一名鬼子上前欲扯小惠，冷不防挨小惠一耳光。鬼子怒起，拉枪栓。这时，龟田突然上前，给了拉枪栓鬼子一耳光：“八格！打枪地不要！”

急急赶来的钱玉坤补充道：“快到目的地了，千万不能响枪……”

小惠一听，明白了。钱玉坤同时也认出了章小惠。

小惠威胁地亮出手雷：“你不是怕动静？叫他们让开！各走各的路，要不然同归于尽！”

钱玉坤赶紧叫小惠别冲动，回身向龟田嘀咕几句，龟田连连点头，军队让路。

小惠眉毛一挑，说走不动了，要借钱玉坤的马用用？

钱玉坤见章小惠狮子大开口，立刻露出凶恶的嘴脸，叫她别登鼻子上脸！

小惠也不跟他急，，一抽手雷的保险秆，钱玉坤立刻让人把马牵过来给章小惠。章小惠翻身上马，说道：“狗汉奸，后会有期！”

章小惠骑马从日伪队伍中冲过，心中暗数着兵员：五六、五七、五八……待到策马冲出队伍末端，章小惠顺手丢出手雷，手雷炸开，日伪军倾刻人仰马翻。

爆炸声惊动了卧龙堂里的乔忠义，听响声距此也就五六里地？赶紧命巡丁头目去探探，并吩咐下去，叫弟兄们加强戒备，四个角楼加岗加枪。

乔忠义在厅堂里来回踱步，暗想这个时辰了，继山还不回来，这小子真要坏了大事……

乔继山还在城里找算命先生呢，可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突然传来马嘶声，继山一愣，再一抬头，丘半仙打马过来。

乔继山非常兴奋，迎上前来：“好你个邱半仙，在这儿呢！”

再看邱半仙，一条刀疤横贯面孔，其实是易容，摇着铜铃念念有词：“一个麻钱相面，一块铜板观心，一枚大洋推一生。施主？您来哪儿样？”

“我取卧龙堂卜辞。“继山答道。

“不看相哪有卜？无卜哪有辞？”

“不是吧，还真要卦辞？我这儿急着赶路呢！别扯了！“继山心急火燎地说。

邱半仙却稳当，说道：“着急不必心慌，天黑了还有月亮，坐！”

继山心话，我坐得住吗我？！可不坐也不成，看丘半仙这样，算了，还是听人家的吧。俩人路边席地而坐。

丘半仙端详着乔继山，乔继山一副火烧屁股坐不住的样子。丘半仙看罢，提笔写下卜辞。写完拿起，摇头晃脑地念：“父母一念人成形，菩提原是觉有情。悟彻人根证大道，宏志方能登云城……”

继山问道：“就这？”

邱半仙点头：“就这！好字好词……”

继山拿起一折：“这是空净大师的偈语……”

邱半仙一惊，说道：“大道归一，不论空净所云还是邱半仙所云！”

继山急着回去复命，拿起卜辞，扔了块银元，上马驰出。

邱半仙再想追，来不及了，只是口中喊着：“没用印呢！“乔继山已然绝尘而去，丘半仙点了点头，还知道空净大师？有点慧根……

到了卧龙堂大门口，钱玉坤假装被人追击，和六子急吼吼地跑来。城楼上的守城兵丁一见是二堂主，立刻开门。六子快手如风，进来将开门二名兵丁手刃。随即，钱玉坤又将猝不及防的几名守军击毙。手下随从抱起机关枪，枪口对向院内开始扫射。钱玉坤则来到城头，拔下忠义堂的旗，鸣枪，喊话。

“三堂主不识时务，被人杀了！我不希望再看到卧龙堂生灵塗炭，赶快放弃抵抗……“话音未落，一声枪响，钱玉坤的帽子被打飞了，吓得他赶紧伏身……

此时，跑到道观的薛亮亮正抱着神偷薛的尸首，热泪长流，没想到一眨眼阴阳两隔，爹就这么去了，她再也没有爹了，恨自己不务正业，要是一早跟着父亲，也许就不会有此惨祸。亮亮正哭得昏天黑地，突然她发现神偷薛的跟班倒在附近，一息尚存，赶紧扑过去，问道：“谁杀了我爹？”

跟班奄奄一息，一字一顿地说：“钱……玉……坤……”

“钱玉坤？”亮亮惊呆了。

跟班嘱咐了一声“报仇……“，随即咽了气。

而为神偷薛悲痛的还有乔忠义等人，乔忠大吼：“为薛堂主报仇！杀……”

卧龙堂兵丁一起奋勇冲向门口。

钱玉坤在城楼凶相毕露地喊道：“给我使劲打！把人打回去！”

六子抵住机枪扫射，把乔忠义等人压了回去。

乔忠义一见硬攻不行，叫传令兵传令，全体弟兄，放弃进攻，守住二线。

日伪军已经冲入，在大门两侧列阵。龟田喊道：“抢夺制高点！

卧龙堂的兄弟自然是不答应，双方在院内陷入混战。一名守军兵丁被击毙，摔下角楼。日本兵抛软梯，强攻高墙，与守墙兵丁肉搏，随即在高墙上依托死角，歪把子射向角楼。角楼的守军兵丁大刀片与日军拼刺刀，不时有人摔下……

高墙内炸点连片，四个制高点，相继被日伪攻占。乔忠义的队伍几番冲锋被打回，被高处敌人火力牢牢压在大堂。

乔忠义只得改变战术，命令暂停突围，守住大门。退到内堂，对跟随的巡丁头目吩咐：“我们得调整布阵，安排突袭，夺回制高点！”

“窝这里快俩时辰了，冲出不去呀，堂主……”

“用缓兵之计，我出面和他们谈判，你趁机突击，夺回制高点……”

“堂主慎重……”

“事到如今，只有孤注一掷！“说着，乔忠义迈步向门外走去。

少顷，卧龙堂外竹竿挑出一块白布，巡丁头目喊道：“乔堂主要和钱玉坤谈判！”

龟田命令停止射击。

乔忠义走出大门，来到院内。钱玉坤心下高兴，若能议和成功，自己首功一件不在话下，还少了一番你死我活的拼杀，俗话说这刀剑不长眼，枪子就更甭提了，要真是伤着碰着，亦或是搭上小命，可就白忙活了。

钱玉坤立刻抱腕：“堂主要议和，开明！

乔忠义一双虎眼，望定钱玉坤，问道：“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卖的身？”

钱玉坤一愣：“你是要谈判还是要骂人？小白旗都挂出来了，该怎么说话？不用我教吧？”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枪，再看大门外，乔继山快马从日伪军中冲入，扯下小白旗，跳下马，怒喝：“谁挂的白旗？”

乔忠义突然喊道：“小心……”

晚了。钱玉坤从后面突然闪出，抽出乔继山的枪，抵住乔继山。

乔忠义惊呼：“休伤吾儿！”

钱玉坤奸诈地一笑：“放心！我谁都不想伤，麒麟帖交出来。”说着枪一紧。

乔继山被钳制，动弹不得，正在着急，乔忠义忽飞身而起，打掉钱玉坤手中枪，将乔继山推开，两人成对峙之势。

钱玉坤说道：“你我原本也是清朝的降兵，有一降还怕二降？皇上、民国、大日本，不管谁家的天下，跟咱兄弟们有关系的也就手里这碗饭！如今满世界的人都盯着地里那点宝物，吃守陵这碗饭，能稳当吗？”

“守陵守的是饭碗，也是男人的忠诚和仁义。”

“大哥端的一身英雄气概，可惜替人守坟头，冤！”

乔忠义已经不想和钱玉坤废话，既然他已经做了汉奸，那就是敌人。乔忠义抢先出招，霎那间，两人斗成一团，身形如幻，分不清谁是谁。

乔忠义突然一声：“着！”

再看钱玉坤，手捂胸口，单腿跪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倒在大哥掌下，心服口服……“可话未竟，却拔出毒镖，插向不及提防的乔忠义。

乔忠义中镖，识得这家伙的厉害，惊呼“毒镖……”

乔继山和家丁抢上，家丁架走了乔忠义。

钱玉坤大喝一声：“乔继山！想保你爹的命，拿麒麟帖来换……”

乔忠义却大声命令乔继山：“杀了狗汉奸……”

乔继山茫然之时，钱玉坤一个翻滚，逃出圈外。

乔继山刚追两步，响起枪声，赶紧撤离。

龟田看不懂中国人之间这些恩怨情仇，举刀喊道：“进攻！”

新一轮厮杀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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