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莉娜却说：“放火也未必要她亲自动手，况且不是你亲眼所见怎么能那么肯定呢。再说，夏志刚的嫌疑最大，她和夏志刚来往如此密切，非常让人怀疑。”

乔依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着站在原地。方莉娜嘱咐她：

“你好好盯着周静波和夏志刚，可能的情况下，只要周静波去找夏志刚，我希望你能一起去。”

乔依依无奈地点头。

方莉娜接着说：“现在我们是同学，我会经常出现在学校，我们交流方便了很多，你不用担心，不会暴露的。”

说话，她转身离开，留下乔依依一脸的怅然。

周静波很快在夏志刚的住处找到了夏志刚，他正在看一份文件。

听到声音，夏志刚回过神来：“静波，是你啊，有事吗？”

周静波提醒他：“夏老师，你怎么了？今天是学校恢复上课的日子，你真的忘了？”

夏志刚放下文件，一拍脑袋，说：“哎呀，我真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学校。”说着便站起来要走。

周静波有些沮丧地说：“你现在赶过去，同学们可能都走了。”

看到夏志刚一脸严肃，周静波小心地问：“夏老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志刚点头：“长沙大火后，北方的爱国组织为长沙难民募捐，一艘装满救急物资和药品的船一周前从重庆出发，按时间推算早就该抵达长沙了，可是到现在船还没到港。我去码头查了，码头说每天都能接收到船上发来的讯息。不知是怎么回事。”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战训团被停止了一切公开活动，我现在要办点事情非常困难，查不到船只的下落，我非常担心。你是知道的，那些物资和药品都很珍贵。”

周静波看出了夏志刚的困境，她心里也替他着急，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的二叔在水路有些关系，以前运输药材时常走水路，便宽慰夏志刚不要太担心，让自己先想办法帮他打听打听。

杏儿在大门口徘徊，远远看见小栓走了回来，杏儿上前，问：“小栓，你去哪儿了？”

小栓举起手里的一包东西：“二老爷让我去取的东西，你没看见啊。”

杏儿抽了抽鼻子：“一身的酒气，你是不是又去鬼混去了？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小栓把纸包往身后一藏：“不给，这可是二老爷的东西，你一个丫鬟不能随便看。”

杏儿一把拧住小栓的耳朵：“我是你姐，你不听我的话，就滚出周家。”

小栓挣脱：“哎呀，姐，你别啰里啰唆的，我现在是二老爷的人，不归你管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杏儿看小栓这样，心里着急，便把利害关系对小栓说了，劝他不要跟着二老爷好吃懒做，不走正道。小栓却不耐烦了，不等杏儿多说，侧身跑进周府大门，剩下杏儿无奈地摇头叹气。

房内，二老爷正和周静波在说话，静波把答应夏志刚要打听的事对二老爷说了一遍，请二老爷帮忙。老爷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静波，你也知道，现在兵荒马乱的，尤其是水路，药材紧张，我们周家药铺的进货量大大缩减，好多关系都断了线了。正所谓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本来就是利益关系，长久不了的。这事，不是二叔不帮忙，我还真是无能为力。”

周静波无奈，着急地说：“那怎么办？二叔，除了你，我也想不出别人能帮我了。”

210老爷眼珠子一转，想起昨夜小栓的话，便顺水推舟，说：“这样吧，你去找找侦缉队的马队长，码头上的事全在他的管辖范围。这个马六，人称‘万事通’，码头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我和他打过照面，他知道我们周家的底细，你去找他帮忙，他多少会给面子的。”

周静波转身走出房间，正撞见小栓在门外。房门推开，小栓走了进来：“二老爷，您要的东西，我给取回来了。”老爷笑道：“小栓，你来得正是时候。”说着凑近小栓，低语：

“明天，你去给侦缉队马六马队长送个口信，就说是小姐有事相求，请他务必给个面子。”老爷想了想，又说：“另外，你告诉他，我们周家很乐意与他联姻，只要……”他附在小栓耳边耳语。

小栓惊讶：“二老爷，您是说把周小姐嫁给……”老爷点头。

小栓奸笑：“我明白了，二老爷放心，口信一定带到。”

周静波去见马六，在此之前，小栓已经来过，各种情景，相信大家也已心知肚明，只有静波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看到马六走过来，周静波立刻站起来，礼貌地说道：“马队长，你好。”

马六被周静波的美貌吸引着，好久才回过神来，忙说：“请坐，请坐，周小姐来找我有事吗？”

周静波开门见山：“马队长，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马六慌忙招呼：“请坐，请坐，坐下慢慢说。”

周静波坐定，说道：“马队长，我有个朋友的一艘货船一周前从重庆出发，算着日子早该抵达，可是却一直没有到，我去码头问过了，他们也不太清楚。听说，马队长对码头的事情熟悉，我想请马队长帮帮忙，查问查问船只的下落。”

马六笑起来，爽快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周小姐开口，我乐意效劳。不过，周小姐能不能告诉我，货船上是什么货物？”

“就是一些药材，您也知道，我家开的是药铺，做的自然就是药材买卖，这批货很重要，丢了就会损失惨重的，所以还请马队长帮忙，我定会重谢。”

马六笑道：“见外了，我和周家是有交情的，这点周小姐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只是查询船只下落需要一些时间，这样吧，我尽快打听，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周小姐，你看如何？”

周静波见马六这么爽快，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自然喜上眉梢，连连道谢。

乔依依从门外经过，恰好看到了正往外走的周静波和马六，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看上去交谈甚欢，看到这一幕，她立刻闪身躲到了一旁。

周静波上了一辆黄包车离开。

乔依依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了小栓，小栓在门口徘徊了一下，径直走了进去。

乔依依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立即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夫去周家药铺。

周家药铺内，杏儿正在忙碌。

乔依依走了进去：“杏儿，怎么今天没来学校啊？”

杏儿抬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哦，我刚才出去买了点东西。”

乔依依试探道：“我今天去了趟侦缉队，见了马队长，本来想再打听打听我爸爸的事情，可是他的态度还是老样子，看来我是没辙了。”

杏儿停下手里的活计，安慰她：“乔小姐，你别难过，会有办法的。”

乔依依点头：“嗯，对了，杏儿，静波呢，我一天都没看见她。”

杏儿答说：“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学校了呀。”

乔依依继续试探：“杏儿，你们家是不是和侦缉队的马队长有关系啊？”

杏儿惊讶，一头雾水：“马队长？就是那个凶巴巴、色迷迷的那个马队长？”

乔依依点头。

杏儿立即摇头：“没有，只是二老爷和马队长有一些交往，但也是为了生意，开药铺要是得罪了这些长官，也是不行的。”

听到杏儿这么说，乔依依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对杏儿说了在侦缉队看见小栓的事，这让杏儿大吃一惊，喃喃自语：“他不认识马队长啊……”

乔依依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若有所思地站着。老爷跟二姨太说起自己的计划，姨娘有些吃惊，问他：“你真的让那个马队长上门提亲，把静波嫁出去？”老爷说：“反正小栓是把话带到了，如果马六有这个意思，就一定会上门来提亲，到时候，我们就顺水推舟，成全了这门亲事。静波一走，整个周家的大权就落在我手里了。那个时候，你也就不用这么委屈了。”姨太听了喜上眉梢：“算你有良心。”

杏儿的娘身体有些不舒服，杏儿端着一碗热粥进来，说：“娘，趁热喝吧。”

杏儿娘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杏儿啊，你真懂事，小栓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省心了。”

杏儿便左右张望，没有看到小栓的影子，问娘，娘也摇头说不知道，杏儿怒上心头，说：“太不像话了，娘，小栓这样一天到晚的鬼混，迟早要出事。”

杏儿娘担心地说：“杏儿，娘知道，为了你这个弟弟，你没少受委屈，他不懂事，你是当姐姐的，你多帮帮他吧。”

杏儿劝娘喝了粥赶紧睡觉，娘却摇着头叹气：“唉，小栓没回来，我哪儿睡得着啊。”

杏儿见娘这样，一面恨小栓不争气，一面却又忍不住责怪娘惯坏了小栓。杏儿娘不说话，只顾抹眼泪，叹气。杏儿没办法，只好说：

“好了，娘，我也不是怪你，你先睡吧，我去找找他去。”说着转身离开。

小栓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伙计推了推小栓：“醒醒，醒醒，我们打烊了。”

小栓抓起一个酒瓶：“酒，我还要酒。”

伙计劝说：“时间不早了，客人们都走了，就剩你了，赶紧走吧，我们要关门了。”

小栓一把推开伙计：“什么态度你，我要喝酒。”

伙计嘀咕：“你还没付酒钱呢。”

小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伙计的衣服：“你说什么？我没钱，老子我有钱，有钱，给我上酒，上酒！”

争执之时，杏儿跑进来，一把拉过小栓：“哎呀，你果然在这里，又喝醉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小栓使劲眨了眨眼睛，咧嘴笑道：“姐，姐，你来得正好，来来来，陪我喝酒。”

伙计见了杏儿，拉着她要钱，杏儿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塞到伙计手里，然后拽起小栓，小栓却甩开她：“干吗，我不走，我还没喝够呢。”

杏儿气愤不已，一记耳光打在小栓脸上：“你给我清醒清醒！”

小栓挨了耳光，捂着脸，吼道：“你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妈都没打过我。”

杏儿责骂道：“你太不懂事了，要不是小姐收留你，你现在就得住到马路上去，现在你是借住在小姐家里，就要懂周家的规矩，夜夜晚归，还烂醉如泥，你让我这个姐姐太丢脸了。”

小栓愤怒地吼道：“别张口闭口周小姐，她都自身难保了，还管我懂不懂规矩，你不过就是周家的丫鬟，别在这儿逞能了。”

杏儿大惊：“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小姐怎么自身难保了？”

小栓自知说漏了嘴，不再理会，拔腿就走。

却说另一边，周静波接了马六的电话，听说是打听的事有了消息，周静波顾不上多想，出门叫了黄包车去见马六。

杏儿恰好和乔依依一起回来，看到小姐上了黄包车，杏儿忙喊道：

“小姐，你去哪儿？”

黄包车已经走了，周静波没有听到杏儿的声音。

杏儿微微皱眉，随即伸手招呼：“黄包车，黄包车！”

车夫跑过来：“小姐，去哪儿？”

杏儿上车，急促地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黄包车。”说着和乔依依一起上了车。

黄包车停在了一处平房的门口，周静波下车，走了进去，她一边叫着马队长的名字，一边奇怪地四处打量，然而屋里没有发现任何人，周静波心里疑惑，正想离开，就在这时，马六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笑眯眯地走进来：“周小姐，你来得真快啊。”

周静波吓了一跳，转身看着马六：“马队长，你在电话里说有货船的消息了，请问，船到哪里了？货物都安全吗？”

马六却避开不谈正事：“周小姐，不要这么着急嘛。我们先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周静波觉得异样，紧张地问：“马队长，我是挺着急的，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货物都丢了？”

马六一步步走近周静波：“周小姐，船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还是先说说我们俩的事吧。”

周静波诧异：“我们？我们有什么事要谈？”

马六奇怪地看着周静波：“周小姐，我知道，你是大家闺秀，难免矜持一些，这个我是理解的。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何必跟我演戏呢。”

周静波一惊，后退了两步：“马队长，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门外，紧随而来的乔依依和杏儿看到了一切，杏儿紧张地看着乔依依，一时没了主意。乔依依心里也跟打鼓似的怦怦直跳，她强作镇定地对杏儿说：“我在这儿看着，你马上去警察厅。”

杏儿犹豫着：“可是，我怕来不及了。”

乔依依心里也拿不准，但就凭她跟杏儿两个人，是绝对对付不了马六的，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她对杏儿说：

“你快去快回，我会随机应变的。”

看着周静波，马六若有所思，小栓的话浮现耳边：“马队长，我们家二老爷说了，周家有意与你联姻，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饭，这门亲事就板上钉钉了……”想到这里，马六一步步逼近周静波：“周小姐，不瞒你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难得你我有缘，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会好好对你的。”

周静波吓得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向后退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马队长，你误会了，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乱来。”

马六步步紧逼：“周小姐，你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只要你跟了我，整个长沙城没人再敢找你们周家的麻烦。”说着话，他一把将周静波按倒在床上，要强行非礼。

周静波连连惊呼，但无奈身体被马六压着，她奋力挣扎，无济于事。

突然，房门被撞开，乔依依冲了进来：“马六，你要干什么？”

马六一分神，周静波突然猛地抬腿，膝盖撞击在马六的裆下。马痛得大叫一声，蹲下去了。

乔依依拉起周静波，大喊一声“快跑”，二人向门外跑去。

马六追了上来，堵住了门口：“臭***，坏我好事，还想跑。”

抬手一记耳光打在乔依依脸上。

乔依依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周静波赶紧去扶：“依依，你怎么样？”

马六一把抓起周静波的手：“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周静波挣扎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流氓！”

乔依依再次扑上来，抓住马六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马六痛得大叫起来，松开了周静波，周静波拿起门边的扫把向马六劈头盖脸打去，马六招架不住，慌忙躲避。

正在这时，杏儿带着警察冲了进来，杏儿对马六喊：“你这个流氓！”

马六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何金文，他表情尴尬：“误会，何队长，都是误会。”

何金文讽刺道：“马队长，你这是何苦呢？这种事情传出去总是丢脸的。”

杏儿急忙跑到周静波身边，关心起她的情况，周静波气愤地摇摇头，拉着乔依依的手：“依依，你受伤了？”

乔依依的嘴边是殷红的血迹，摇头：“静波，你没事就好，刚才我真的吓坏了。”

周静波忽然委屈地哭起来，杏儿抱着周静波：“别怕，别怕，我们告他去。”

何金文故意说道：“马队长，人家小姐要告你，我可没办法，只能公事公办了。请吧。”

何金文带周静波等人回警局，在警局门外众人下车，马六有点紧张地拦住周静波：“周小姐，刚才的事情确实是个误会，我给你道歉，真诚地给你道歉，只要你不告我，我发誓，永远不会再去骚扰你。”

周静波扭过头去，一句话都不想说，杏儿拉着周静波就要往里走，情急之下，马六只得把事情全部抖了出来：“周小姐，其实是你二叔给我的口信，他要成全我们……”

周静波当即脸色发白，杏儿拉过周静波，对马六说：“骗人，那是不是也是我家二老爷让你非礼我们家小姐的，喜欢我们小姐的人可多了，你马队长可以上门提亲，何队长也可以上门提亲啊，这算什么理由？小姐，别理他，我们进去找厅长说去。”

马六气得咬牙切齿，何金文却忽然开口道：“周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周静波跟着何金文走到一旁，何金文随即向她讲明利害关系，说周家是大户人家，周小姐是大家闺秀，这件事传出去有损周小姐的声誉，他劝周静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周静波点点头，说：“其实我也很累了，不想再谈这件事，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何队长，你转告他，我不希望再见到他。”

周静波的态度让乔依依和杏儿大跌眼镜，她们没想到周静波这么轻易就算了。乔依依怪周静波软弱，话不投机，她气愤地转身离去。

马六意外不已，万万没有想到何金文会出手相助，他惊讶地看着何金文：“何队长，你跟周小姐说了什么？”

何金文诡秘地一笑：“马队长，这次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好好想想怎么谢我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去骚扰周小姐，她和你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马六忙不迭连连道谢，点头说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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