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绍堂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本章字节:9892字
刚下过一场大雪后的江石坝子,大地上白雪皑皑,小溪、山涧、冬水田和树枝上结着厚厚的冰块、冰棒和冰砖。
陡然间天气放晴,冰雪消融,还真像过年的天气。雪过天晴的山川大地,到处是一片珠光宝气的晶萤世界。
忽然一阵阵浓雾不知从何处升腾起来,与珠光宝气的晶莹世界相结合,迷蒙云雾之中,忽然出现一团红雾。乳白色的山峰,衬托着这一团红雾,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真是美极了。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里。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鹃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们的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的感觉。
这时人们才领略到,雪后的雾气茫茫是那样的富有个性,是那样的富有生气,是那样的多姿多彩。
江石场又恢复了热闹。今天既是除夕,又是江石场农历年前的最后一场赶集,老百姓称为“火炮场”。
乡亲们听说江石区街上要举行隆重的除夕军民联欢会,哪个不高兴呢?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旧政府时期只有富人家才可以请戏班子唱戏,穷人是没有着份的,如今却人人都可以免费看戏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人们早早的从四面八方向联欢会会场汇集。
由于江石街道建在脊梁上,因此联欢会会场就选在了脊梁的最高处。
区政府之所以这样安排,是由于这里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操场宽广平坦,并且与区政府大院只有一墙之隔,在这里可以登高望远,便于防范。这里又是从前敬志谦的阅兵场,能容纳上千人集会,在操场的最南端还建有高于操场二米左右的主席台,便于阅兵或集会时讲话之用。
敬志谦苦心经营了几十年,早就将这里与敬家大院一现如今区政府的地下通道连为一体,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这里又是多雾地段,时不时从地隙里冒出的阵阵似烟尘、似水气的雾,使远近之人对这里“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在这里看人睹物真好比雾里看花,把会场设在这里也就相当于多了一层保护屏障。
在高亢激昂的歌声中,党政干部、解放军指战员与各个乡镇选派来的文娱活动分子手挽手、肩并肩拉开了联欢会的序幕。虽然这次军民联欢会纯属群众自发性的活动,没有领导登场,但一开始就充满了欢乐热烈的气氛。
党政军方队严肃活泼,军民合演小品《乌保长请你莫再拉丁》,以简洁明快的手法,揭露了腐败的国民政府穷兵黩武、欺压百姓的黑暗现实,博得了阵阵喝彩。
群众方队群情振奋,以文娱活动见长的土诗人在“玩龙狮”方队中扮演着“大头和尚”的角色,雄狮一会点头哈腰、一会儿摆头思尾、一会儿腾空而起、一会儿穿云驾雾,把个狮子演得活灵活现。
秧歌方队也不甘示弱,人们腰扎毛巾,几十人手舞足蹈、错落有致,使劲将腰鼓擂得震天响。
锣鼓方队使劲敲击着铮亮的乐器,打击、吹奏乐器发出悦耳动听的。
快板评书、男女声独唱尽显风采,把个联欢会弄得热闹非凡。
一曲婉转悠扬的《土匪老二听我把话讲》,如泣如诉地控诉了九路军匪帮的种种罪恶行径,提醒上当受骗的普通群众赶紧回家种地,与家人团聚过上幸福日子,把联欢会推向了高潮,人群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就在联欢会高潮迭起,干部群众全神贯注观看节目时,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火炮”声音。
一些参加集会的群众,当真还以为是街上有些人过年硬是过得早,刚刚才到吃午饭的时间就开始吃年夜饭了。于是,纷纷打算到街上购买点年货,也回家了。
正在人群像蜂房里的蜂群一样即将“散包”时,这时从主席台幕布后面走出高大魁梧的石区长和温文尔雅的陈区长、熊区长。
石区长对着台下数百名群众讲道:“老乡啊,你们仔细听听,这根本不像‘火炮’爆炸的声音,从俺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多半是九路军暴乱的枪炮声。不过,请大家不要紧张,俺们早就料到土匪会有这一手,已经做好了抗击土匪暴乱的充分准备。大家不要乱动,都跟紧陈副书记和熊副书记,有秩序地迅速撤离现场,越快越好。同时,请大家相互注意辨认一下,不要让坏人跟了进来,俺与秦副连长带领人员断后。”
枪声越来越密集,这次陈文礼没与石精忠争执,只是叮嘱了一句:“今天的对手来势凶猛,你们断后的同志,决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石区长的安全,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只有首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最后消灭敌人!”
等到陈文礼带着群众从暗道中转移得差不多时,石精忠、秦大山带着两名战士登上至高点一看,隐隐约约看见九路军从团凼河岸边、鬼王山脚下等方向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嘀!奇形怪状的九路军,来势还真的很凶孟呢!
他们有的打着冷枪、有的呜嘘呐喊、有的端着大刀长矛、有的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军容不整、形态千奇百怪,可密密麻麻的还真来了好大一群人,估计人数不在2000之下吧。
石精忠冷眼观看,他十分沉着冷静向秦大山耳语道:“九路军还真听调遣呢,大个子你要有耐心,不能打草惊蛇,要注意节约弹药武器,不到火候决不能开枪,更不能拉地雷炸弹。”
乌培义又名草上飞,善于飞墙走壁、来去如风,自然而然就成了九路军的“专职”联络官,他经常来往穿梭于九路军各匪股之间,用手拿着纸块卷成的话筒传达指令,真好比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也难怪,九路军是没有电话的,他们就想出一个自以为是的办法:用纸块卷成筒状当做“传话筒”。
几天前乌培义至各处联络,回到司令部后就及时向王总司令和敬副总司令作了汇报。
当乌培义汇报至江石这一路大军的情况时,在谈至王全德准备首先率领所属部队攻打江石的时候,王文武很是生气,当目卩说道:“这个小子就是目中无人,他不要以为果真像安成、曾兆吉所说的那样吗?如果他真的贸然行事,不但会把他那几百人填进去,还会坏了我的大事,到时连我这个老子也不会饶恕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的。这小子还是嫩着了点,打仗嘛从来就是兵不厌诈,他硬是认为李洪层、石精忠他们有那么好对付吗?唉,这小子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敬志谦却接过话头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世侄有雄心壮志是件好事嘛,如果他就能把江石镇拿下,那不就省得我们少操心吗?那我们就可以将大部队抽出来围攻县城和另外几个重要城镇了,他能取得头功,我也高兴啊!”
“草上飞”和敬志谦的一番冷嘲热讽,使得王文武既难堪又生气。王文武想,你狗日的乌培义当“传话筒”挑拨我们父子关系,纯粹滚到了敬志谦那边去了,等有了机会老子慢慢来打整你吧!
于是王文武暂时把对乌培义的怨气放在一边,而是全身心去对付敬志谦。哼!你“猫胡子”的如意算盘我是再明白不过了,你让我不派兵援助江石,是想假借解放军之手除掉我儿子,削弱我们父子的力量,你想得倒是很美,我不但不着你的道,我还要反将你一军呢,老子倒要看你如何应对。
王文武假装沉思了一会说道:“不,江石场是通往南川的门户,虽然现在已被九路军团团围住,但石精忠非等闲之辈,所以必须加派重兵,先集中兵力拿下江石场。再者说,你苦心经营的那些东西一旦落人解放军手中,那不就成了文盲看报一麻烦了吗?如果因此而给党国事业造成重大损失的话,这个责任哪个来承担呢?再者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损失最重的是谁,恐怕敬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呢!”
当然,敬志谦也对王文武脑子的小转转心知肚明。这不明摆着吗?王氏父子都在想方设法保存实力,把手里仅有的几百“父子兵”视为立足的本钱,不想把它抛洒完了。老子就是老子,姜还是老的辣,王文武实在比儿子王全德老道多了。
但敬志谦也非等闲之辈,他眼睛一转想出一个搪塞的办法:“既然如此,我看总体作战计划还是不变为好,仍然按照‘南北夹击’的计划实施,在南川全县来个同时暴动,因为我的兵力是足够的,就算解放军在江石适当增加点兵力也是没问题的。至于派兵驰援江石的事,就有劳培德司令和乌保长统领的‘乌家军’了。当然,联络官这一重要职务还是由你乌保长负责,同时我派安训成和曾兆吉两个带点兵力,协助你们一起攻打江石,能够把我的那点东西抢回来是再好不过的了,用来资助九路军保境安民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嘛,万一弄不回来那点东西就算康了,王司令你看如何?”
敬志谦采取避重就轻的战术,一下把球又踢回至了王文武面前。
“好吧,这样安排也是可以的!”王文武知道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处处受制于人,还只有顺着“猫胡子”的毛毛抹!
可王文武心里的确不好受啊!现在受点软吧,你敬志谦不就是在跟我玩“以退为进、避重就轻”的游戏吗?你闭口不谈自己在地下仓库中那批武器和金银财宝的事情,我就专门来个“哪壶不开专门提哪壶”,就看你搪塞到何时,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乌培义何尝不知道九路军高层这群“人精”都是各打各的、算盘,各保存各自的实力,这不是光头上的苍姆一明摆着吗?
“草上飞”想,王文武和敬志谦这两个“老曲儿(发酵用的曲子)”都实在可恨,看来绝对不能与他们绞在一起,自己必须要充分利用自己“梭得快”的优势,与大哥商议出一个稳妥之策,做两手打算。
刚吃过早饭,不知不觉中乌培义便来到了躲藏在鬼王山脚下茂密森林中一个山洞里的王全德指挥部里。
王全德见乌培义再次来到,喜形于色地招呼道:“联络官,开战在即,你该不会是‘端起板凳两头耸’,再次带来停止暴动的指令吧!”
乌培义反唇相讥道:“王总指挥,我想你也该不会还在为那天没能攻打江石场而想不通吧!犯不着呀,那可是王总司令的旨意嘛,其实大家都很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就有好戏看哦不过一定要掌握好火候,一旦解放军的联欢会进人高潮,你这边以枪声为号,黄百万、郭续发的两路人马从侦翼配合发起攻击,就可以一举拿下江石场。记住,成败在此一举!”被乌培义这一激,王全德心想,对呀,兵书上不是有出奇致胜之说吗?
王全德立说道:“通讯兵,通知部队集合,由程副总指挥带领一中队从南面、三中队从东面对石精忠进行包抄,我带领二中队和四中队在北面、西面埋伏,以断解放军退路。我宣布假如石精忠还没遭打死的话,捉到他奖大洋一千块、发现敬副总司令的地下仓库者奖励一千块,哦,如果先发现敬副总司令地下仓库者还可以加倍奖励。”
讲完这些话,王全德禁不住一阵哈哈大笑,九路军士兵也跟着一阵傻笑。
王全德高兴得眉飞色舞,心里美滋滋地想:趁几路大军与石精忠打得激烈之时,自己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听手下人说,敬志谦的地下仓库是设在狗咬山下的山洞里。你敬志谦聪明一世,几代人创下的这点基业,不就成了“猫翻甑子给狗做的”吗?即使你程大志把我的那两个中队全都盘丢了,也不要紧,只要有了银元这个“方兄”不就有了起家的本钱吗?
何况打仗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捞钱,捞到了钱还拿那队伍干吗?哼,敬志谦我们就等着瞧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九路军士兵们笑的是:你王总指挥想得倒美,假设我都已经发现了敬总司令的地下仓库,那不是已经发财了吗?还用得着你来奖赏我吗?如果发现不了地下仓库,你王总指挥哪里会有钱来奖赏我们呢?这不纯粹是空话吗,你送给我们的“空壳人情”还少吗?
晨雾也像赶趟似的,“准时”地来到江石大地上。
最要命的是,这雾气偏偏把军民联欢会会场笼罩得严严实实。
这可让九路军犯难了,这时隐时现的雾气恰似为解放军罩上了保护网一样,可不利于攻击啊!
王全德更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这可恶的雾气,他妈的十个江石都打下来了。
还等啥,江石这地方天天如此,要等这可恶的雾气散去的话,除非去请诸葛亮搞奇门遁甲来退去云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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