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绍堂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本章字节:10022字
最近一段时间,石精忠的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可以说脑海里的每根神经者卩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土匪进攻、保卫新生革命政权的问题,而对于个人感情问题一直没有精力顾及,特另是对身边那些女孩子的情感世界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过,更不用说与他们单独谈过心。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个念头也是一闪即过。
江石保卫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对于一个指挥员来说,本应可以放松一下身心。但在短短的时间段内,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友故去,使石精忠内心深处感至无比悲伤,甚至处于深深自责之中,假如不是这样或不是那样的话,他们会牺牲吗?特别是苗梅的牺牲,这是一个多么难以接受的事实啊!
她是一个天真烂漫的花季少女,又是一个多么纯洁高尚的革命女性啊!有谁知道,原来她对自己和战友的爱是那么的痴情和执着啊!
而由于自己大脑中的大男子主义作怪,对这个纯情少女抛出的爱情橄榄枝却视而不见,自己又显得是多么的无情无义啊。原来以为她对自己只是普通的战友情、同志情、下级对上级的那种敬畏之情,但从她受伤致死的那一瞬间,所折射出来的是一颗多么纯洁、多么高尚的少女情怀啊!
她在即将踏人天国大门之前,想至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党的纪律、是领导的名声、是最纯洁的战友情,这是一种多么高尚纯朴的人格啊!回想起这些,石精忠就悔恨不已,自己竟然粗心到对一个用生命相许的少女的纯真爱情浑然不知,自己简直是荒唐至极,这是一个常人都不会犯的错误,也许自己一生一世都不能饶恕自己。
试想,如果自己再多领会一下陈文礼的暗示、自己再放下一点大男子的架子,苗梅也许今天就不会死,那么自己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悔恨咯!
任何东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觉得她是那么的珍贵。
其实,从看到芮蜡梅的第一眼起,石精忠就自觉不自觉的把这个纯情少女放到了心底,就自觉不自觉的爱上了这么一个纯情少女,他乐观地认为,自己找至了真正的爱,今生今世自己不会再爱上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了,无论以后自己遇到多么优秀的女人,也永远也不会改变这一初衷的。
但石精忠在爱情上是一个缺乏主动性与进攻性的男子,这恰恰与他和对手较量很具有进攻性、主动性相反。
在石精忠大脑里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是,一旦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爱上了这个女人,爱情就会像山野里的植物一样,不用浇水施肥也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再说,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自己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精力去思考儿女情长的事情呢?等仗打完了,进人和平年代,再补上这一课也不晚吧?
现在看来,自己实在太无知、太幼稚了。爱情这东西跟其他任何植物也是一脉相通的,她是带有很强的季节性的,同样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根本不容违背客观规律力、事,大男子主义只会使自己与爱情失之交臂。
天底下,永远没有坐享其成的爱情。
想到这里,石精忠扪心自问,我的这种性格到底还适不适合与女孩子谈情说爱呢?也正是这种性格导致自己对下属、对同志、对战友的沟通、关心。
真是愧对芮蜡梅真诚的战友情,更愧对芮蜡梅对自己的一片相思情啊!
难道革命与爱情、共产党人与人性、革命事业与人情世故是天然和永远的天敌吗?难道革命者只能永远是清道夫吗?
这几天,每当空闲之时,石精忠思考得最多的就是这些问题。夜很深了,住在区政府二楼上的石精忠仍然辗转难以人睡。只要眯上眼睛,芮蜡梅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自己脑海里,而且总是挥之不去。
为了完成烈士的遗愿、为了给烈士报仇、为了回报烈士对自己的一片痴情,石精忠强迫自己不要沉溺于生离死别的忧伤之中,应该尽快淡化、忘却这些令人伤感的往事。
往事如烟、多想无益。毕竟当前和今后还有很多战斗任务摆在面前,需要自己和战友们去完成,自己怎么能就此止步、就此消沉下去呢?
时间已到了午夜,尽管石精忠很是疲倦,但仍毫无睡意。石精忠想尽了一切办法:记数字、回忆人生经历、思考对敌对策等等,想让自己早点人睡,
但他在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一阵子’差不多把自己的人身经历者重播”了好几遍,还是难以人目垂。
无奈,石精忠又开始反思自己的一些观点。
事实证明,老陈那个老夫子的那些观点的确比自己高明得多,自己的一些观点应该转变才是。
比如英雄流血不流泪也并非绝对真理。试想,一味用主观意志压抑自己的情绪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倒不如让泪水流出来更让人觉得痛快淋漓一些。
再比如,以往自己只注重消灭敌人而不计战争成本的观点也值得修正。要消灭敌人首先得保护好自己,只有把自己保护好了,才能消灭更多的敌人,只有形成这样的良性循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才能最大限度降低战争成本,最终战胜对手。
他越想越难以人目垂,还真是应验了一个自然规律:抽刀断水水更流。唉,人睡不着瞌睡,那真是比害大毛病还恼火的事情啊!
正在石精忠觉得万般无奈之际,他的大脑中经忽然一阵激灵,芮蜡梅在临终前不是说过有一本日记放在我办公室里吗?哎呀,这两天自己神思恍惚,还真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呢!
素有雷厉风行军人个性的石精忠,一下子翻身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芮蜡梅放在自己办公室的“遗物”——苘蜡梅的日记本。
睹物思人,石精忠看到这个日记本禁不住又一阵泪水长流。
翻开扉页,映人眼帘的是一行清秀的字迹:无论是活着还是光荣牺牲,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默默无闻的斗士,我的心永远属于你——个少女的自白!
看到扉页上这几行不平凡的文字,石精忠的心不禁一阵阵紧缩,原来苗蜡梅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纯情少女,她的情感世界原来是那么的宽广无垠,是那么的丰富多彩,是那么的敢爱敢恨啊。
相反,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一个共产党员、一支革命队伍的领路人,对自己的战友、对自己的下属又了解多少、关心了多少呢?
以往自己总有一种错误观点,看不起女孩子,总认为她们成天嘻嘻哈哈的,除了说些儿女情长的绵绵细语之外,就是些柴米油盐之类的生活琐事,除此之外,是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追求的。一句话,女人是当不了英雄的,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现在看来,自己的这种观点是多么的荒谬和错误啊,自己大脑中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实在是害人害己啊!
自己是多么的愧疚哟,可人世间哪有后悔药卖呢!
石精忠摘下帽子用手使劲地捏着,久久没有松手。
再往下看,映人眼帘一页页清秀的文字,使石精忠的心灵受至了极大的。
我被组织上分配到江石区政府,参加了工作,虽然没能拿着枪上前线,但总还可以听到枪炮声,比窝在教室里强多了,我决心完成好每一项工作任务。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七日
革命队伍里同事、战友之间相处得是多么的和谐真诚呀,根本没有官兵之分,虽然有时很累,但心里是愉快的,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工作真是一种享受呢!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八日
今天我被安排到中共江石区委、区政府担任秘书,我心里很为难,服从安排吧,我就要天天与大英雄——石区长一起工作,听说这个大英雄艮凶,喜欢睡眼训人,我怕自己水平太低不能胜任工作;不服从安排吧又是组织的决定,革命战士对组织的安排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唉,怎么办呢?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日
石区长、陈副区长这两个首长,真是文武配合、相得益彰。他们总是昼夜不停地站在地图前研究作战计划,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又是一个通宵没睡觉了。石区长从来没有多余的话,总是唬着脸,怪吓人的。陈副书记倒还有说有笑,不过也有点不怒自威!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九日
今天真是反常啊,石区长的“马丧脸”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居然主动与我说话了。他说话是标准的男中音,虽然是山东口音不大好懂,但是我听来却是那样的动听,是那样的有逻辑性,是那样的慷慨激昂。当然,他与女孩子说话,总不是那么自然,不过他越是这样,我们几个女孩子就越是忍俊不禁。而我却感觉满脸红晕,似乎他每说一句话都是看着我说的。每当这时,陈副书记的眼光就在我和石区长之间瞟来瞟去,弄得我们都很难为情。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日
近来,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啊!只要一天没有看到石区长,就觉得好像缺少点什么似的,心里空荡荡的……然而每当见到他后又总是脸红筋胀的,不知所措,唉!难道我爱上……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萌发了这样一个念头:总想呆在石区长身边,看着他思考问题、看着他讲话、看着他查看地图……我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让人觉得是那么独特、是那么有阳刚之气、是那么具有战神风采。我敢打赌,如果哪一个女人能得到他的关怀和爱情,能依靠他呵护自己一辈子,那么这个女人绝对是天下第一幸福之人。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英雄、战神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有时他也恼火,有时他也欢乐,有时他也哼一下质朴淳厚、强悍粗犷、诙谐风趣的山东民歌。特别是每当战友们忧伤至极的时候,看到别人落泪,他也想流泪,不过最终他总是能用“英雄流血不流泪”来止住悲戚,控制住情绪。这是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啊!令人不解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爆炸大王”,见了女孩子居然经常脸都红得像“红太阳”,像个羞姑,我好几次见他都这样。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看到柴姐和那个大哥那样情真意切、那样相知相爱、那样寞凤合鸣,自己喉咙和心口都像被鱼刺卡着一样,我也多么多么想像他们一样啊,在革命的征途上有一个比翼双飞的伴,而这个伴侣只能是……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三十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越来越想跟石区长一起上战场了,自己多么想永远跟随他呀!如果石区长不嫌弃我碍事的话。也许自己太不自量力,阅历太浅不说,与石区长相比自己在身份上、水平上都存在太大的悬殊。哎呀,自己都想些什么呀,这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公元一九五〇年一月三日
近来,我们完全生活在土匪的包围之中,晚上一片漆黑,土匪经常半夜三更在四周呜嘘呐喊,闹得人心惶惶。要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危险是无处不在的。我倒不是怕死呀,我就是怕离开江石区政府这个战斗集体,当然更离不开他……要命真有那么一天,那可是多么可‘白的事情啊,尽管这也许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十万、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但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是多么心酸和无奈啊!
——公元一九五?年一月五日
在我心里藏了很久难于启齿的话,临战前我不得不说出来:最近我做了很多怪哉的梦,总有一种预感似乎子弹会光顾我似的。如果万一我为革命“光荣”了,我向组织上举荐,由我的妹芮春花接替我的工作吧,她不仅可以完成革命任务、继续为革命作出贡献,而且还可以代替我一生永远照顾好石区长……
——公元一九五〇年一月八日
这些用心、用血、用生命写出的一行行文字,像一盆冷水从石精忠头上淋下来,不但极大地震撼了石精忠的灵魂,而且使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芮蜡梅多么像她的名字一样一傲雪的蜡梅。
联想到苗蜡梅在即将走完人生旅程的那一瞬间,心里想着的还是对战的爱、还是对战斗集体的依恋、还是对党的事业的无限忠诚、还是……而是想人的。
甚至她对自己“英勇”后如何照顾好俺也考虑得那样的周密,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承载啊!
看着看着,石精忠禁不住热泪盈眶!
是啊,在革命征途上流血与流泪往往相生相伴。
有这样的人间真情、有这样的战友情谊,谁不永远铭刻心底呢?
石精忠继续往下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