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绍堂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1
|本章字节:11484字
人感觉到,粉碎“四人帮”后的天空是那样的蔚蓝,大地是那样的清新,人们的精神面貌是那样的朝气蓬勃,一切都给人以健康向上的感觉。
这次县委向所有健在、为南川解放建设事业做出贡献的老干部发出请柬。而这些老干部接到请柬后,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难以割舍的情结:万般思念那些曾经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而长眠地下的战友。
他们不约而同地作出决定:在参加老干部座谈会之前,必须首先到烈士陵园去祭那些长眠在地下的先烈。
这样,就有了清明节那天石精忠、陈文礼、芮春花、熊雨之、周顺友、周永志等老革命在烈士陵园的“意外”相逢。
老顽童们在烈士陵园的一悲一喜、一哭一笑,早已有“好事者”把这一“稀奇”的事件通报到了县委。
当任县委代理书记听了汇报后禁不住一阵哈哈大笑:“这些分别了二十六年的老战友们,重新回到曾经抛洒过热血和汗水的地方,他们能不激动吗?他们能不热血沸腾吗?你们先不要惊动他们,就让他们诉说诉说衷肠吧!”
估摸着这些老革命已经“勾兑”得差不多了,木书记才带领县委四大班子一把手至烈士陵园把他迎接至县招待所下榻。
当任县委代理书记姓木名子,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是一个刚到任不久,长得十分英俊的帅哥。
自从看到木书记的第一眼起,芮春花就轻声对石精忠、陈文礼、熊雨之等人说道:“各位老首长,你们看那木书记多么像当年李光林的那神态哟!”
石精忠看了一阵木书记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俺倒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木书记像李光林同志,不过俺提醒你们再仔细看一下,他的眼睛还像谁呢?”
熊雨之接过:“我也正想说这事呢’俺觉得他还有点儿像柴秀美呢,特另1j是他那眼睛和那颗美人痣真的太像了,简直达到了可以乱真的程度!”
陈文礼说道:“老伙计,你们这么说来,难道说这个木书记真是李光林和柴秀美的骨肉不成?我劝你们就不要想得太多了,天底下虽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但相貌相似者还是屡见不鲜的。我想,也许是我们都还沉浸在对李光林、柴秀美的深深思念之中的缘故吧!不过,我们毕竟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六年了,对木书己的身世也不够了解,所以不要乱发言哟,这方面我们吃的亏还少吗?要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又要被戴上反革命帽子了。况且,听说木书己是刚从外地调进来的年轻知识分子干部,?会与南川籍的李光林、柴秀美扯上关系呢!”
周远志、周顺友两人听了人们轻声的议论似乎充耳不闻,只是笑而。
第二天,位于烈士陵园旁的人民广场彩旗飘飘,南川县老干部革命事迹专题报告会在这里隆重举行。
当木书记把老首长李洪层、孙亮、石精忠、陈文礼、熊雨之、周顺友、周永志、边4、山等介绍给与会人员时,台上台下掌声雷动。
木书记讲道:“同志严冬已经过去,春天已然来临,我终于盼到了十年动乱的结束。今天是一个很不平常的日子,县委组织召开老干部革命事迹报告会,旨在通过邀请老干部作报告、讲历史,启封一个二十六年前的一枚勒章,以此为主线,达到‘挖掘历史、总结经验、展望未来、教育后代’的效果。下面,请老首长孙政委宣读二十六年前的一个文件,然后请老李书记向获奖者颁发勒章!”
大家不禁一怔,今天宣读二十六年前的文件干吗?向谁颁发勋章和证?
当木书记宣读完表彰剿匪战斗英雄的通艮后,与会者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当年剿除金佛山匪患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石精忠榜上有名。
随即两个礼仪小姐捧上用红绸布包了又包,裹了又裹,似乎有些退色的五寸见方的红色小木盒。
木书记把礼仪小姐带到老首长李洪层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团长、孙政委看着当年这个智勇双全的剿匪勇士,禁不住一阵老?目纵横。三双大手紧紧地握着不肯放开,以致于两位老首长竟然忘记了向石精忠颁发勋章,台下几千双眼睛看到这一情景都激动万分。
李洪层神情和蔼地说道:“爆炸大王啊,你的这枚奖章可以进人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它可在档案馆里整整呆了二十六年哟,俺们等着向你颁发这个奖章都从青发人等成白发人了。不过,好在苍天有眼,还没能让我们去见马克思啊!”
孙亮笑呵呵地说道:“诚然,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勋章啊!由于历史的原因这枚勋章已经被尘封了二十六年,它见证了这二十六年我们党和国家的这段历史啊!现在俺们可再也不能‘截留’它了!”
李洪层表情严肃地说道:“对,今天就是要大讲而特讲这枚勋章,只要讲清了这枚尘封二十六年勋章的来龙去脉,就等于讲清了解放以来南川的历史,讲清了金佛山的历史。今天大家就紧紧围绕这枚勋章为主线,去挖掘历史吧!”
石精忠、陈文礼紧紧围绕当年的剿匪斗争,轮流报告,再现了当年与国民党反动武装博弈于金佛山那段如火如荼的峥嵘岁月。
他们俩你讲一段我讲一段,轮番把二十六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场景勾勒得形象逼真、惟妙惟肖。
由于他们的演讲声情并茂、情景交融,不仅使他们自身的思绪回到了血与火的年代,同时还使与会者身临其境,热血沸腾,使他的心灵受到极大的。
最后,石精忠、陈文礼分别讲述了抗美援朝结束至今的一段时间他的传奇经历。
与地主子女结婚,石精忠转业到地方后被降职使用,按说这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吧,可事情并没有完结。
石精忠因与地主子女芮春花结婚,被个另阶级斗争观念极强的领导认为他立场不坚定,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打中。
因此,作为战斗英雄的石精忠被安排到黔北一个偏远县担任武装部长后,当地县委还专门提出他的档案,研究如何开除他的党籍问题。但鉴于石精忠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等革命战争中都有赫赫战功,所以当地县委还是比较慎重。一方面县里的领导多次找石精忠谈话,要求石精忠跟芮春花离婚,否贝将面临着党纪处分,另一方面他把这事报告到贵州省委组织部。
要知道,作为一个对党披肝沥胆的党员是多么珍视自己的党籍啊!石精忠与组织上谈话之后,知道自己面临着要么丢掉党籍,要么出卖良心丢掉心爱的妻子,可如果要丢掉这两样东西中的其中一样,都好比挖掉他的五脏六腑那样残忍,他注定是不会答应的。但现实却要求他二者只居其一’这是多么令人伤心和难以作出抉择的事情啊!
他知道要想鱼和熊掌兼得,只有两条路选择其中之一,要么放弃原贝和良心,要么找人做工作疏通关系。
而石精忠是一个既不愿放弃原贝和良心,又不愿意找人疏通关系的人,尽管他知道自己二叔石小直和战友陈文礼都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如果请他们通融一下保住党籍是没有问题的。
但石精忠的性格就是这样,即使遭打死也不会放下面子求人的。
不过,好在事有凑巧,这个黔北偏远县关于处分石精忠的调查报告恰好交到陈文礼手里。
当然,对这个老搭档人生旅程的点点滴滴,陈文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深知这个老战友的这些“问题”只是细枝末节,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但凭石精忠的个性,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来开口找自己和石部长帮忙的,这一点陈文礼也是非常清楚的。
于是,陈文礼向石部长作了详细汇报,省委组织部研究后同意保留石精忠的党籍,但还是作出了降低石精忠行政级另j的处分。
石精忠当然知道这肯定是陈文礼和二叔从中帮了大忙,但他没向陈文礼和二叔说过一个谢字,甚至在写给他们的信里连这方面的感谢话也从不提及。
后来连一向不爱说丈夫好坏的芮春花都对石精忠提意见了:“人家二叔和陈秘书长帮了我们这样大的忙,您总该说句感谢他们的话嘛,像您这样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石精忠哈哈一笑:“俺的好老婆,这话还真让你说对了,叫俺去求人那俺就不是石精忠咯。俺的这种性格怕是永远改不了了,可能要带着它去见马克思了!”
正是因为这种天生直爽、不信邪、不怕压的性格,使石精忠在后来的各项政治运动中都在劫难逃。
就在这样的风风雨雨中,石精忠、芮春花终于等到了“四人帮”的垮台。
真是“福无双至今日至”,石精忠、芮春花终于又盼来了南川县召开老干部革命事迹专题报告会的请柬。
当石精忠作完报告之后,在场的每一个人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们一会儿使劲鼓掌,一会儿举手敬年,一会儿又高呼向老英雄致敬、向老前辈学习的口号。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人们在沉默中回味!似乎大家还有咀嚼不完的味道!真是意犹未尽。
短暂的沉寂之后,忽然又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石精忠对主席台上的其他人说道:“哎,我这不是在倚门卖笑吗?俺石精忠说了半天,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其实都太平凡了吧,功劳是烈士们用生命铸就的,荣誉是人民给的,受的那点冤屈却是微不足道的。俺说的这些点点滴滴只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更力卩精彩的报告应该在后面吧!”
陈文礼接过石精忠的话头说道:“大家都听懂了石老的意思了吗他的潜台词是他作报告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歇息一会儿咯,后面的故事情节该由我们这些老东西来补充完善啰!”
木书记对着石精忠鞠弓说道:“石老所作的报告既真实客观又形象生动,演讲实在太成功了,有经历、有事实、有经验、有情节、有情感,完全真实地再现了当年那段如火如荼的历史,台上台下这么多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接着,木书记又转向陈文礼说道:“陈老,现在该您这位老领导来一段精彩的咯,虽然历史不能假设,但却可以把它复制出来给后人以教育和启示,您与石老英雄一样亲自书写并见证了南川的革命历史,由您来补充完善这段历史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陈文礼哈哈一笑:“木书记此言差也,建国初期的那段历史,刚才石老英雄已经复制得比较真切了。至于我与石老英雄被复员到地方工作,分另后的那段历史,大家不是者卩亲身经历过了吗,只是由于我所在的地区不一样、工作单位不同、各地干部执行左倾政策的态度不一,所以我这些老干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迫害,只是受到?中击、迫害的方式不同、严重程度不一,不过其遭遇是八九不离十啊!至于我与石老英雄离开南川之后的这段历史,我可就实在没办法了,我可不能瞎编滥造历史呢!历史可不是文学创作,没有假设和虚构,熊雨之、周顺友、周永志你们几位‘老南川’对南川的历史脉络可谓了如指掌,因此建国以来南川革命史的‘续传’只能由你们来复击和补充完善,我和石老英雄都只有洗耳恭听的分了!”
熊雨之看了看“萝卜花”老周、周永志一眼说道:“怎么样?我们几个南川老乡被老领导将了一军,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我们几个只有硬着头皮接招了!”
“萝卜花”老周接过话头说道:“恭敬不如从命,看来石区长、陈副区长离开南川后的革命‘续传’只有我来提供素材了,谁叫我们既没有被敌人的子弹碰到又没有让造反派整死呢!我们才是真正的足不出户,一直没走出南川圈子的‘土着人’呢!因此,复制好南川的这段历史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义不容辞的职责,我就从石区长、陈副区长离开金佛山后讲起吧!”
“萝卜花”老周侃侃而谈,再现了石精忠、陈文离开金佛山后的那段历史。
在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各级政府和公安部门一直没有放松对狡猾的乌培德、乌培义两个匪首的搜捕。
南川县、四川省乃至国家公安部都发出了对乌氏匪首的通缉令,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大街4、巷都贴满了对乌氏匪首的通缉令。
但这两个家伙依仗自己土生土长,熟悉地形地势的优势,与当地干部群众周旋几年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多次从干部群众的眼皮底下溜之乎也,一时间好像他们在世界上蒸发了似的。
但人民政府对乌氏兄弟的追捕从来就没有放松过,不仅把搜寻目光转向了更加广阔的范围内,而且搜寻方式也更加灵活多样。
直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县公安局收到群众举报:江石镇两个供销社干部到广州出差,在车站附近4、餐馆里吃饭,发现这个饭店的店老板是两个七十多岁的男子,听他们的口音居然是四川口音,这引起他们极大兴趣,居然在异地碰至了老乡。
这两个供销社干部一下想到了对乌氏兄弟的通缉令,开始与这两个老者聊了起来,但这两个老者似乎极不情愿答话,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也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更为奇怪的是他只要见至四川口音的人就神色慌张。
其实,这两个供销社干部当初在敬志谦的清乡大队干过,曾经被派往山王堡催办粮款时见过乌氏兄弟一面,虽然时光流逝,但今天见到的这两个老乡,从身材、脸形轮廓看实在与乌氏兄弟八九不离十,特另1j是那永远变不了的四川土话,由此他们初步判断这两人正是被全国通缉的……
于是,他们一人装着若无其事地留下来与老乡聊天,另外一人及时向当地公安部门艮告了这一情况,同时还打电话及时向南川公安局报告了这一情况。
两地公安机关配合,顺利将逃跑了数年的乌氏兄弟抓捕。
经公安机关反复审问,这两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正是从建国初期就被四川省公安厅多次通缉的金佛山匪首乌培德、乌培义两兄弟。
原来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期,金佛山地区搞大炼钢铁需大量砍伐森林,紧接着又是三年自然灾害,乌氏兄弟知道实在难以在深山里混下去了,便隐姓埋名翻越贵州山,化装成乞丐潜逃到了广州市区,并在车站附近经营起一个店。
不久,乌氏兄弟被押送回南川县接受人民的审判。
由于当时的法制环境已经改变,加上乌氏兄弟的认罪态度十分端正,他们被涪陵中级法院判处无期徒刑,老死在监狱里。
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者纵然能逃避一时的惩罚,但最终难以的。
至于猫胡子敬志谦,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一又臭又硬”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