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3
|本章字节:16402字
“据可靠情报,军统兵分两路,一路盯你,一路盯你的父亲,为的是通过你们这条线找到我们。”
“越是这样我越该回去,通知我父亲,一起跟我上解放区。”
“恐怕很危险。”
“可我不能不去,给你们弄药品的是我,不是我的父亲,我不能让他跟着我受连累。”
“纪南你尽管放心,组织上已经做好安排,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营救你的父亲的。”
纪南点头说:“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到了前边,有我们的联络站,会有人送你上路的,你尽管放心地走吧。”
在西药店,掌柜和伙计们擦着柜台。
化妆成老头儿的施卫走进来,弯着腰,拄着拐棍。
伙计走过来问:“老先生,您买什么药?”
施卫咳嗽着:“什么药,我是来砸你们的店的。”
说着,施卫给了伙计一个耳光。
伙计捂住脸,喊道:“你怎么打人?”
掌柜的走过来:“老先生,您有什么话跟我说,您先别急。”
说着,施卫又举起拐棍砸向掌柜的。
掌柜的吓得忙钻进里屋。
这时,阿静走出来:“发生什么事啦?”
掌柜跟着走出来,凑到阿静的身边:“太太,这老先生也不知打哪来的,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他一来就给了咱店员一个嘴巴子,接着又要拿拐棍打我,咱们招谁惹谁了……”
施卫见到阿静,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来,他忙掏出手绢,假装咳嗽,以掩饰惊讶。
阿静并没认出施卫,依然问:“这位老先生,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样大闹小店呀?”
施卫看着阿静,低声问:“你是老板?”
“老板不在,你有事就跟我说吧。”
“不行,我这事只能跟老板说。”
“这是我们老板的太太,你有事不妨跟我们家女主人说。”掌柜的说道。
“不行,我这事只能跟你们老板一个人说。”
阿静:“既然如此,您就先进里面坐吧,您在这里闹下去,会影响我们店的声誉的。”
施卫:“哼,你们店还顾什么声誉?”
施卫这样说着,跟着阿静进到里面屋子。
阿静:“老先生请坐,快给老先生倒茶。”
施卫坐在沙发上。
阿静坐在他的对面。
施卫拿起茶喝了一口。
阿静问到:“老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施卫叹了一声:“唉,我孙子病了,昨日我来买药,本希望回去治好我孙子的病,没想到我孙子吃了药后,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来呢。”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要不……我会发这么大的火吗!”
“你等一等,我丈夫马上就要回来了,他来之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再等下去,恐怕我那孙子就该没命了。”
“你应该马上送他去医院啊。”
“大夫说也没办法救他的命了。”
“唉,这……这可怎么办呢?”
“你的丈夫他也许有办法。”
“是啊,他是留过学的,他也许有办法。”
掌柜这时走进来,向着阿静说:“太太,你小妹来电话了,说你母亲有病了,让你赶快回去一趟。”
阿静站起身:“掌柜,你先陪这位老先生坐一会儿。”
阿静说完,匆匆出了门。
施卫望着阿静的背影,颤抖了一下,站起身,在屋里踱着,边踱步边头叹息。
这时,纪伯生走进来。
掌柜忙迎上:“老板,这位老先生来闹事,非说是吃了咱们的药昏迷不醒了。”
纪伯生问:“谁,谁昏迷不醒了?”
施卫焦急地喊着:“我的孙子。”
“你家住在哪儿?”
“不远,就在前边。”
“走,我去看看。”
施卫和纪伯生二人匆匆走出药店。
施卫走得非常快,穿过一条街又是一条街。
施卫和纪伯生二人走到一棵大树下时,施卫突然站住:“纪伯生先生,我是纪南的朋友。”
施卫说着,摘掉胡子。
纪伯生惊讶地问:“你找我一定有要事吧?”
“是,你已被特务监视,你应该马上转移。”
纪伯生不相信地说,“你是谁?我被特务监视?为什么?”
施卫诚恳地说:“因为你儿子参加革命,他为解放区买过药,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那纪南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安全到达解放区了。”
纪伯生高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纪伯生先生你也应该马上走,十万火急,不能再拖了,特务已经盯上你。”
“他们总不至于对我下手吧,给解放军买药是我的儿子,不是我呀。”
“他们总是不忘株连,抓不到共产党和你儿子,他们一定会拿你请功的。”
纪伯生犹豫着,看着不远处。
“你太太和你儿子的那个未婚妻全是军统的特务。”
纪伯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你说什么……会……有这种事?”
施卫点了点头。
纪伯生头:“我不相信。”
“可事实就是这样的。”
“我和我太太是在舞厅偶然相识的。”
“那都是圈套,早就设计好了的。”
“是我主动追求她的。”
“是啊,因为她确实很美,很多人都会迷上她的。”
“我……还是不能相信。”
“你就相信吧。”
“你有什么根据这样说?”
“你儿子的那个未婚妻已经死了。”
纪伯生惊骇地扶住大树:“真让人无法接受。”
“快走吧,纪伯生先生。”
“可我还有那么多钱财,我还要回去处理一下。”
“你可要当心,一定要抓紧时间。”
“好吧。”
施卫走远,向纪伯生挥了挥手。
纪伯生感谢道:“谢谢你冒着危险来找我。”
在军统站,庞教官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什么。
阿静走进来,向庞教官敬礼,然后问:“庞教官,您找我?”
庞教官看着阿静:“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有消息?”
阿静低垂着头:“是,那边没什么特殊情况。”
庞教官讥讽地问:“你很留恋那样的家庭生活吧?”
阿静的脸红了,急忙否认说:“不,不。”
庞教官盯着阿静的眼睛:“说实话。”
阿静平静地说:“没有……”
庞教官:“哼,你在撒谎,你们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你当然想像正常人一样,嫁个丈夫,生个孩子,去过安稳的生活,是这样么?”
阿静:“不,教官,自从进了军统,我早就没有那种想法了。”
庞教官提醒阿静说:“我们女特务和高级长官是可以结婚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完成这件任务以后,嫁一个长官,由我们给你挑选一个。”
“不,不,我不嫁。”
“为什么不?”
“如果嫁一个讨厌的人,会比不嫁更痛苦。”
“对,说对了,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至今没嫁,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嫁一个讨厌的男人。”
“教官说得对。”
庞教官:“这几日,你有没有见到方晴?”
“没有。”
“有人说她和纪南私奔了。”
阿静打量着庞教官的脸色,想弄清楚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真的吗?”
庞教官一箭双雕地说:“凡是自动脱离军统的人,抓回来都会被枪毙的。你知道吗?”
阿静抖了一下:“知道。”
庞教官:“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做这种事,和纪伯生逃跑了。”
“我发誓,我绝不会逃跑的。”
“上一次你逃跑,如果不是我讲情,你早就被喂狗了。”
“那时刚参加军统培训班,年幼无知,不懂事。”
“现在呢,你怎么想的?”
阿静心里骂着,但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庞教官笑起来:“算你聪明,所有的地方都有我们的耳目,方晴迟早会被抓回来喂狗的。”
“庞教官,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再逃了。”
“好,这就好,那个纪伯生迷上你了吧?”
“是。”
“你千万不能被他迷上。”
“是。”
“纪南一失踪,这个纪伯生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价值。”
“你是说……”
“从今天起你就撤回来吧。”
“是。”
“你不必再去了,那个纪伯生很快就会见阎王去了。”
阿静抖动了一下。虽然和纪伯生没有感情,但是毕竟和纪伯生假恋爱了那么长时间,人心可都是肉长的,难道就这样害死一个男人吗?
还是爱自己的男人……庞教官盯着阿静:“你怜悯他了?”
阿静不得不回答:“是。”
庞教官:“干咱们这行的,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是。”
“解决纪伯生就不用你了,你下一个任务是找到纪南和方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阿静走出了门。
纪伯生孤独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的月亮,一脸的疲惫。
今天的月亮很亮,和与她相识的那个晚上一样的圆,一样的亮,那天,她是那么美丽,脸颊白嫩得犹如今晚这个月亮。唉,难道,她也是特务?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一个和月亮一样皎洁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军统特务呢?奇怪,奇怪,咄咄怪事啊。
掌柜看着纪伯生:“老板,那件事怎么样了?”
纪伯生问:“什么事?”
“就是那个老头儿的孙子。”
“哦,没事了,好了。”
掌柜观察着纪伯生:“这就好,免得毁了咱们店的声誉。”
“店里有现钱吗?”
“有。”
“都给我拿来。”
“是。”
一会儿,掌柜拿来个铁盒,放到纪伯生面前。
纪伯生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然后又盖上。
掌柜的垂手侍立,可那双眼睛却没闲着,一直在盯着纪伯生。
“我要出趟远门。”
“老板去哪儿?”
“出国。”
“走那么远?”
“去买药。”
“哦。”
“我走后,这店就交给你了。”
“是。”
“你可要把这店看好啊。”
“是。”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关门。”
“是。”
“唉,店里还有多少药?”
“药不多了。”
纪伯生叹息着:“西药太贵,老百姓用不起,如果再卖不动,你们就把药处理,把钱分了吧。”
“赔本的买卖咱们怎么能做呢?”
“听我的,就这么办。”
“是。”
纪伯生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掌柜出了屋子。
纪伯生在屋里走了两圈,看着自己的屋子,流出泪。唉,自从回国,就一直是殚精竭虑地经营西药店,真不容易啊,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他擦了擦泪,从一个墙角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几根金条,他迅速地盖上盒子,又把盒子装进皮箱里。
掌柜一直在门外偷看着。
掌柜看了一会儿,就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喂,我找005号女士,我是西药店掌柜的,你们不是让我随时汇报西药店的情况吗,我们的纪伯生老板正收拾包裹细软准备走呢,说是去国外。”
他放下了电话,回头却发现纪伯生正惊讶地看着他,他惊慌失措,尴尬地看着纪伯生。
纪伯生愤怒地看着掌柜:“想不到你也是个奸细。”
掌柜给纪伯生跪倒:“老板,我这是不得已的,如果你走了我不报告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的。”
纪伯生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监视我的?”
“就是上次他们抓了我。”
“你吃里扒外,真是个混蛋。”
“老板,你饶了我吧。”
“现在你已经被解雇了,你走吧。”
掌柜无可奈何地看了纪伯生一眼,走了出去。
纪伯生索性扔下箱子,坐在沙发上,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吸起来。
药店门前停着一辆汽车。
齐冬梅和两个男特务正守候在汽车里面,向药店里张望着。
纪伯生匆匆走出来,左顾右看。
一辆人力车跑过来。
他喊着:“车夫,快,上火车站。”
他迈上车,车夫跑走了。
汽车里,一男特务从窗口举起枪想射击。
齐冬梅一打他的手臂:“开车,撞他,制造一场车祸。”
汽车猛然发动,向那人力车冲去。
车夫和纪伯生都发现了后边的汽车,二人弃车奔向小胡同。
汽车只好停下了,几个特务从车门跳出追击纪伯生。
忽然在特务的背后有冷枪射来。
特务们忙回头还击。
纪伯生趁机逃跑。
几个特务钻进了汽车,拉响了汽车上的警报。
无数警察、宪兵跑过来。
齐冬梅领着人搜索着。
刚才打枪的院落和胡同空无一人。
齐冬梅拿着手电筒寻找着,没找到人,可却发现了地上的血迹。
齐冬梅向庞教官报告:“报告庞教官站长,开枪袭击我们的人不会走远的,他受伤了。”
庞教官:“让狗嗅一嗅他的血。”
男特务牵过狗,狼狗一路奔去。
一颗手榴弹扔过来,狗被炸死了。
庞教官喊着:“挨家挨户地搜,从房顶到地窖,全给我搜过来,他们终于露面了,一定不能再让他们跑掉。”
特务们挨家砸着门:“快起来,快。”
在一座楼房的小阁楼里。
阿静撞开门,用手电筒四处照着。
床上,施卫屏住呼吸看着阿静。
阿静的手电筒打到床上,她看到了施卫正躺在床上,他的手臂上流着血,他用力捂着那伤口,咬着牙。
阿静惊愕地几乎叫起来,但她还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阿静匆匆走出门,把门关好。
庞教官等人走过来。
庞教官问阿静:“这儿有人吗?”
阿静:“没人。”
庞教官:“赶快给警备司令部打电话,让他们全城戒严,一定要抓住这个人。”
一群人跑走了。
阿静重新走回来,关好了门。
她难过地哭起来,叫着:“施卫……施卫……”
施卫爬了出来:“阿静,你为什么参加军统?”
阿静:“施卫,我是个罪人,一言难尽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的父母,可是,我不是自愿的,是被他们欺骗才参加了军统的,我现在是身不由己,施卫,你相信我吗?”
施卫没有说话,脸色苍白。
阿静:“难道你参加了共产党?”
施卫:“阿静,你不会把我交给军统吧?”
阿静难过地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阿静说着,撕了条褥单,给施卫包扎好伤口。
“真没想到,咱们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阿静流着泪。
“阿静,弃暗投明吧。”
“不,我这种人,没人会理解,我已经是一个……掉在泥潭里的人了,再也洗不干净了。”
“相信我,和我一起走吧,咱们上解放区去。”
“你……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怎么度过今天吧,外面全戒严了,你出不去了,他们也许还要查户口,这是谁的屋子。”
“是我租的。”
“你先等一会吧,我去对面药店给你弄点药品来。”
阿静走进纪伯生的西药店,她没开灯,面对空空的房间不禁泪流满面。
她从里面屋子走出来,在西药的柜台上装了一些药,然后走出了药店。
许静走进小阁楼,为施卫擦药。
施卫看着许静:“阿静,你想家吗?”
阿静流出泪,点了点头。
施卫叹息:“我也想家。”
“既然想家,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等解放了,我一定回去。”
“解放?什么时候?”
施卫很自信地说:“嗯……快了,用不了几年,这个该死的社会,就该完了。”
阿静相信施卫的话,可是,自己也会随着这个社会一起灭亡的啊。
施卫问:“阿静,你杀过人吗?”
阿静了头。
施卫说:“你撒谎,你身为军统特务,怎能不杀人?”
阿静说:“既然知道撒谎,你还要问,我当然杀过人,是杀人机器,怎么能不杀人呢?一上特务培训班就练习杀人,我们曾经亲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先用枪,然后用匕首。”
施卫神情有些悲哀:“真想不到,你成了一个刽子手。”
阿静叹息了一声:“走到这一步,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怎么就从一个文静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杀人机器了呢?”
施卫看着阿静,曾几何时,自己是那么迷恋这个姑娘,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阿静呜呜地哭起来:“就是杀了我自己,我也不会杀你啊。”
施卫问:“为什么?”
阿静看着施卫,真想扑到施卫的怀抱里大哭一场,可是自己不能害了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自己现在不配再谈爱情这个字眼了。
“这还用问吗?”
施卫说:“咱们现在是敌人。”
阿静擦了一下泪水:“你知道为什么,走吧,我送你出城。”
施卫问:“你不怕有危险?”
阿静是:“我不能让你在这里等死。”
阿静给施卫化妆,给他戴上假发、眼镜、假乳,穿上了女人的衣服。
化妆是军统特务最拿手的。
阿静领着施卫上了一辆汽车。
汽车沿大路急驰。
有人拦截住汽车。
阿静掏出证件,汽车被放行了。
在城外,阿静停下车。
施卫看着阿静:“阿静,跟我一起走吧。”
阿静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不,你快走吧。”
施卫下了车,走远了。
施卫回头看了阿静一眼,这一眼,足以让阿静记住一辈子,那是埋怨,有可怜、同情,还有留恋、担心……阿静伏在方向盘上再次哭起来。
阿静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人初恋时的情景,施卫在学校门口等着阿静,那时候,阿静是那样的单纯,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施卫的妻子了,没有想到,刚刚几年,两个人就变成了陌路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自己误入了军统,又不敢逃离。
想到脱离军统,阿静就想起那特务学校的狼狗,还有庞教官那看透人心思的阴冷的眼睛,黑洞洞的枪口,滴着鲜血的匕首……还有自己的父亲……阿静打了个冷战……灵魂里面犹如响起炸雷,“轰”一声几乎把自己的心给炸碎了。啊,好痛苦啊!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承受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