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3
|本章字节:15512字
纪南看着远处曳的野草:“当然,我也明白这个道理,让我怎么和你说呢?”
方晴感慨道:“其实,一个人的好坏有时候在于他的生活环境。”
纪南说:“我的环境很好啊,我父亲是个留学欧洲的知识分子,相信我。”
方晴故意问:“可是,你的朋友呢?就没有坏人吗?”
纪南说:“肯定没有。”
方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你都喜欢和什么人来往呢?”
纪南说:“我的朋友非常少,就有几个的朋友,谈天说地罢了。”
方晴问:“你内心世界非常孤独,是吗?”
纪南的文人情怀上来了:“世人皆醒我独醉,世人皆醉我独醒。”
方晴打趣道:“你到底是醉了还是醒了?”
纪南坚定地说:“我当然是醒了的。”
方晴大声地笑起来:“你周围的人肯定都是醉了的?”
纪南脸上显现出忧国忧民的神情:“不是吗?你看看这个世界,到处是黑暗、不平、痛苦,愚弄百姓,掠夺陷害。人,怎么能够安安静静地活着呢?”
方晴看着纪南:“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纪南大胆地说:“当然是反抗了。”
方晴的心颤抖了一下:“用什么方式呢?”
纪南毫无保留地说:“我在寻找共产党,我要加入共产党,向这个腐败的政权开战,打倒这个黑暗的政府。”
方晴有些害怕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他谈下去,她把眼睛转向了河水,那里,河水清澈地流着。
唉,自己的使命逼迫自己继续欺骗眼前这个男孩,她问:“纪南,你找到共产党了吗?”
纪南失望地头:“还没有。”
方晴把目光转向纪南:“快跟我说说这个话题吧,真让我兴奋。”
纪南说:“我相信,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个话题肯定是令人兴奋的。”
纪南拉着方晴的手,走到河边坐下:“我的一个朋友,你知道的,我寻找的那个姓司徒的人,他和我说过,黑暗就要过去,光明即将来临。
共产党的几百万大军,马上就要解放全中国了。他还给我一本小册子,里面有毛泽东的文章。”
方晴心惊胆战地问:“你真的加入共产党了?”
纪南头:“没有呢,我要求过,可他说要考验我一次,让我买一批西药,运输到解放军那里去,他说解放军急需西药治疗伤员。”
方晴追问:“那后来呢?”
纪南失望地说:“唉,司徒失踪了。”
方晴叹息:“唉,真遗憾啊,他到底去哪里了呢?我可以见见他吗?”
纪南欢快地跑进家,看见了许静和父亲一起吃饭。
纪南惊讶地看着许静。
纪伯生也非常尴尬,问:“纪南啊,你怎么几天没回来了?学校真的那么忙吗?”
纪南还盯着许静看:“爸啊,这个女孩子是谁啊?”
纪伯生尴尬地说:“你应该叫她阿姨。”
纪南头:“不可能,她和我是同龄人。”
纪伯生只好把儿子拉到另外一间房,低声说:“你不在,我和许凌已经结婚了。”
纪南嘲讽道:“啊,真是闪电式的婚礼啊,儿子竟然不知道爸爸结婚,千古奇闻啊。”
纪伯生小声地说:“纪南啊,你知道,我非常孤独,好不容易找到了爱情,所以……你应该理解爸爸啊。”
纪南摊开两手:“好啊,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不问了,我祝你们幸福。”
纪伯生感激地看着儿子:“谢谢。”
纪南脸上泛起一片红云:“啊,还有一件事,我也恋爱了。”
纪伯生惊讶地看着儿子:“啊?”
纪南说:“她也是个学生,美丽、有才,可以说才貌双全吧。她一定要来咱们家看看。”
纪伯生也摊开双手:“好吧,既然你喜欢,我也只好赞成了。可是,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会有那么多罗曼蒂克的事情吧?”
纪南看着父亲:“我问你的罗曼蒂克了吗?”
纪伯生无奈地说:“啊……这个……好吧,你就说说她们家的经济情况吧?”
“我就知道你关心人家的经济情况,我知道,你是怕人家算计你的钱,是不是?”
“儿子啊,你知道,你爸爸也是留学生,没有那么俗不可耐吧?”
“我告诉你,人家不是穷人。”
“这就好。现在战火纷飞,经济萧条,物价飞涨,所以,我们这个西药店,生存越来越困难了。”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知道,人家不会占你什么便宜的。”纪南说完气愤地跑走了。
纪伯生走到许静身边:“看看,让你笑话了。”
许静笑起来:“不,我理解他。”
纪伯生说:“他说,也有了女朋友,希望马上来看看。”
许静问:“啊,我需要回避吗?”
纪伯生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不,当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回避呢?”
许静不知道如何面对和自己同龄的大男孩纪南:“那,我……”
纪伯生不在乎地安慰着阿静:“我还引以自豪呢,不就是你的年龄吗?”
许静点头说:“好吧。”
第二天,纪南就把方晴领来了。
纪伯生和许静站在门口迎接着方晴。
方晴和许静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马上把目光移开,心里暗自发笑。
纪南天真地向方晴介绍着:“这就是家父纪伯生,这位……”
方晴向纪伯生鞠躬:“伯父好。”
纪伯生:“啊,请坐,喝茶。”
方晴坐下,纪南抓来一把外国的巧克力糖递给了方晴。
纪伯生打量着方晴:“姑娘在女师读书吗?”
方晴说:“是。”
“什么专业呢?”
方晴回答:“艺术。”
纪伯生微笑着:“啊,那和我们纪南肯定有共同语言了啊。”
方晴很淑女地回答:“是啊,伯父。”
许静轻轻地捅了一下纪伯生,低声:“别没完没了地问人家。”
纪伯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啊……好,好,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啊,我已经吩咐佣人做好了饭菜。”
这样,两个军统女特务和纪伯生父子两个坐到了饭桌前。
方晴时而观察一下纪南。
纪南还是一脸的兴奋和幸福。
方晴心里很喜欢这样的家庭聚会,很是怀念自己过去的家庭生活,可是如今自己进入了军统组织,只能和这样温馨的家庭生活告别了,只有在这样虚假的欺骗中,才能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方晴和纪南吃完饭,走出了家。
两个人推着德国自行车在街头愉快地走着。
纪南问:“你对我们家印象怎么样?”
方晴赞叹着:“你爸爸风度翩翩,看样子学识渊博,你那个继母真漂亮啊,真让人嫉妒。”
纪南说:“我父亲说,希望与你的父母见一面。我知道这样太俗不可耐了,可是他一定要这样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方晴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应该的啊,应该的。”
纪南说:“那,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了?”
方晴说:“是啊,答应了。”
纪南兴奋地把自行车扔到一边:“啊……我好幸福啊……”
还是那条小河。
傍晚,河水里面有一个圆圆的月亮,月亮在河里荡漾着。
方晴等待着纪南。
纪南神色慌张地走到方晴面前:“我遇到了一件事,需要离开你一阵子。”
方晴看着纪南:“啊,怎么了?”
纪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方晴感到很突然,纪南突然离开,自己会受不了的,另外也无法和军统站交待。
“你不相信我,是吗?”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这件事需要保守秘密,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方晴故意问:“你喜欢其他女孩子了?”
“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唉,一言难尽啊。”
方晴看着纪南:“纪南,难道我们的爱情如此脆弱?一点风浪都经不起吗?”
“不,不是这样的,求你,别瞎猜了,我依然爱你,并且永远也不会变心,我只是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
方晴走近小河,看着里面曳的月亮:“纪南,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就跳进这河里去,你信不信?”
纪南还是不肯说:“哎呀,我真的没有别的人。”
方晴扑进纪南的怀抱:“纪南,你知道,我们是那么相爱,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即使是短暂的分离,也会断送我的,你不知道,我现在多么地爱你,如果让我在生死和爱情两个道路上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爱情,我爱你,纪南,你知道吗?”
纪南被感动了:“好吧,我告诉你。”
纪南把一封信递给了方晴。
方晴念着书信:“火烧房中梁,速提水上房,离家别父母,走南闯北方。小月当头照,心里有老乡,特地来问候,务必留心肠。”
方晴问:“这是什么意思?”
纪南说:“这是司徒的藏头诗,你看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方晴惊骇地看着他,难道自己暴露了吗?
“啊……火速离走,小心特务。”
纪南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司徒是我的好朋友,不会害我的。”
方晴看着纪南,心里格外焦虑:“司徒是共产党?”
纪南说:“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因为这个人……怎么说呢?学校的许多活动都是他组织的,反饥饿,反贪污。”
方晴问:“可是,他为什么让你小心特务呢?他也不在你的身边,难道,他在暗地里监视你?”
纪南说:“也许他就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
方晴心里一阵恐惧:“那你打算怎么办?”
纪南说:“既然特务盯上了我,我只好暂时躲避一下了。”
方晴头:“他的话就那么可靠?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纪南很坚定地说:“我最敬佩和相信的就是他了。”
方晴试探道:“可是他和你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亲自来接你走呢?”
纪南说:“我相信,他肯定会出现的,肯定会来接我的。”
方晴兴奋地说:“啊,真的?”
纪南打量着方晴:“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方晴支吾着:“啊,因为有了他,你就安全了啊,我也是怕你被特务抓走啊。”
纪南忽然抱住方晴,亲吻着她:“我舍不得你。”
方晴也大胆地亲吻着纪南:“我也舍不得你。我不放你走。”
纪南说:“那你就不怕我被特务抓走?”
方晴忽然颤抖起来:“当然怕。”
纪南抱得非常紧:“你怎么发抖了?”
方晴说:“我……害怕啊……”
纪南忽然把方晴推开:“好了,不能缠绵下去了,我是个男子汉,我要投奔解放区去,参加共产党,解放全中国。”
方晴紧紧抓住纪南,生怕一不留神,纪南就从自己的身边溜走:“不,我不放你走,我和你一起走,我们不能分开。”
方晴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吃惊,难道自己真的和纪南分不开了吗?
自己和纪南真的爱得这么深吗?还是担心放走纪南,自己会被军统站处罚?
纪南说:“可是你是女孩子,你父母肯定舍不得你走的。”
方晴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似的,拉着纪南走着。
他们走到一个寺庙,寺庙里面有一尊佛像。
方晴拉着纪南,忽然跪倒,给佛像磕头。
纪南说:“不,我不信佛的。”
方晴说:“我想信佛。”
纪南惊讶地看着她:“啊,为什么?”
方晴说:“我想向佛祖忏悔。”
纪南疑惑地问:“忏悔什么呢?”
方晴真情流露:“忏悔……我好后悔啊。”
纪南问:“你到底后悔什么呢?”
方晴此时的心情异常复杂,她真的爱上了纪南,希望自己也和其他的少女们一样,大胆地恋爱,大胆地结婚。可是,她却误入军统,成为一个被军统管制的特务,不许恋爱,不许结婚,只有充当奴隶和工具。唉,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流出眼泪。
此时的方晴,真的是动了真情了,似乎任何力量都无法把她和纪南分开。
纪南问:“你为什么哭了?”
方晴抱住了纪南呜呜地哭着:“我舍不得你……我们不能分开,我想……和你结婚……”
纪南:“可是,咱们怎么结婚呢?你还没有征求你父母的意见呢,再说我马上要走了。”
方晴看着纪南,眼泪不住地流着。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纪南融化,无法自持了,她要嫁给这个男孩,无论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也全然不顾了。她脱下自己的衣服……天,越来越黑了。
寺庙里面一片黑乎乎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方晴感觉到纪南的身体那么温暖,那么体贴入微,方晴觉得这一生已经知足了。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小手枪。
纪南黑暗中发现了方晴的举动:“你……你有手枪?”
方晴不由自主地说:“纪南,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是特务。”
说完,方晴很是惊讶,难道爱情真有这么大力量?能让自己忏悔?
能让自己变得天真无邪?
纪南忽然站起来,赤身裸体地站立在方晴面前:“什么?你说什么?”
方晴哭起来:“我就是特务,军统特务方晴。”
纪南慢慢地穿衣服:“不,你在开玩笑,是吗?”
方晴说:“纪南,你不觉得一切都来的太巧合了吗?”
纪南惊骇地变了脸色:“你……难道……”
方晴呜呜地哭喊着:“是的,我已经忏悔了,也和你真的爱过了,我如果放你走,肯定会被处罚的。”
纪南反而镇定起来:“那,你就抓我走吧。”
方晴思考了片刻说:“不,我选择自己去死。”
是的,爱上了自己跟踪和监视的对象不就是选择了死亡吗?还会有更好的结局吗?不会了。
纪南急忙抓住她,他不相信眼前这个魅力十足的女孩会是特务:“别……”
方晴推开他:“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反正,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千万别再想起我,走吧,走吧……”
纪南呆若木鸡。
方晴狠狠地擦着眼泪:“我要死了……只有一个请求……”
方晴眼泪再次流出来:“求你……我死了以后……别恨我……”
方晴祈求似的问:“你……亲我一下,好吗。”
纪南抱住方晴,吻了她。
方晴闭上眼睛:“好了,我死也心甘了。”
纪南安慰她说:“你别死……跟我走……咱们逃走……到大山里,到一个孤岛上去。”
方晴说:“我和你,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就是我真的活下来,也不能和你在一起的。”
纪南问:“为什么。”
方晴说:“因为……军统的普通特务……不许结婚的。”
纪南还是对她抱有幻想:“你……一定要在那个军统吗?我刚才说了……咱们逃走。”
方晴悔恨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切都迟了,可惜……我醒悟得太迟了……我活着实在太痛苦了,每天夜里我都失眠,辗转反侧,我的灵魂在受煎熬、折磨。我还是死了的好,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受折磨,才能解脱。”
方晴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射进了方晴的胸膛。
纪南抱住方晴:“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方晴还没有断气,喘息着问:“你爱我吗?”
纪南哭起来:“爱!”
方晴微微笑了一笑:“好了,我没有白来人世,我得到了爱,一个好人的爱,他漂亮又有才华,我……”
纪南说:“我送你去医院。”
方晴推开他:“千万别……他们发现你……会杀了你……”
纪南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不怕。”
方晴问:“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谎话,你会原谅我吗?”
纪南点头:“原谅,我会原谅你的。”
方晴轻轻地说:“祝你……找个好姑娘……”
方晴闭上了眼睛。
纪南抱着她大哭起来。
庞教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着,忽然,她扔掉文件,起身在屋内踱着,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齐冬梅走进:“报告庞教官,没找到方晴。”
庞教官不相信地问:“所有地点全找遍了?询问别人了么?”
齐冬梅:“都说没看见。”
庞教官不相信自己的学员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失踪了?”
齐冬梅:“这么长时间,她既不来报告,也不留下地址,一定……”
庞教官:“说下去。”
齐冬梅:“方晴一定是跟那个小白脸私奔了。”
庞教官不相信地头:“我的下属,会发生这种事?”
齐冬梅:“方晴这个人过去就不坚定,对党国不忠诚,她根本不热爱军统这个工作。”
庞教官瘫坐在椅子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要受到处罚。”
齐冬梅:“我一定会保密的。”
庞教官:“你写个报告,就说她死了。”
齐冬梅:“是。”
小河边,月亮被乌云所遮蔽,天,一片灰蒙蒙的。
坟头上插着个木牌,上写:“无名姑娘之墓。”
纪南伫立在坟前,凝望着那坟头,满眼热泪。
他的眼前,方晴不停地变幻着姿态,一会儿坐在河边写生,一会儿迎着他跑来,一会儿又投进他的怀里。
他叹息了一声:“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个军统特务。”
施卫走近纪南:“纪南,咱们走吧。”
纪南问:“去哪儿?”
“送你去解放区,你愿意吗。”
纪南坚定地说:“愿意。”
纪南向远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回去看看我的父亲。”
施卫头:“不行。那样做很危险的。”
“盯我的特务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