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手拎着一个包儿，匆匆走到一个大门前，从包里拿出一张标语纸，贴在大门上，标语是：“农工学商和士兵兄弟起来，反对饥饿，反对内战。”

阿静贴完，又继续往前走。

这时，温敏从对面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阿静面前，拉起阿静就跑。

阿静：“怎么了？”

温敏：“巡逻的警察来了，快，扔掉标语，快跑。”

阿静：“温敏姐，你跑吧，我掩护你。”

温敏：“不行，快，扔掉标语，快跑。”

两个警察这时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阿静：“跑不掉了，你快走吧。”

阿静狠狠地推走了温敏。

阿静扔掉标语，然后迎着两个警察走过去。

警察：“喂，刚才有个女人向哪个方向跑走了？”

阿静：“我没看到啊。”

警察：“没看到？妈的，我看那个人就是你。”

阿静：“我？我是来找男人的，怎么样，到我那儿去？你们带钱了吗？”

警察：“妈的，少装蒜，我看你就是刚才贴标语的那个女人。”

阿静：“老总，你这是吓我，想不花钱白睡我，我可遇到好几个你们这样的警察了，那可不行，我家还有个小孩等着吃饭呢。”

警察：“走，跟我上警察局去。”

阿静：“警察局还抓妓女呀。”

警察：“走吧你。”

两个警察押走了阿静。

温敏在一拐角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许静就这样被抓进警察局。许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警察局，遇见了自己的老冤家卢天丰。

卢天丰喝得醉醺醺的从汽车上走下来，走进办公室。

警察走进来：“报告分局长，逮着个贴标语的。”

卢天丰：“好，这回可以跟上边交差了。”

警察：“您现在审讯吗？”

卢天丰：“不，明天再说，让他们反饥饿，反内战，先饿他几顿再说，看他还反不反政府。”

警察：“是。”

警察去押许静。

卢天丰坐在桌后，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盘算着如何向被抓人的家属敲诈。

阿静被带进来。

卢天丰看着阿静，惊讶地问：“你怎么……阿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哎呀，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哈哈……”

卢天丰去摸阿静的脸蛋。

阿静推开了卢天丰：“咱们真是冤家路窄。”

卢天丰不甘心地问道：“阿静，你怎么在这里呢？”

阿静也不解地看着卢天丰：“想不到卢天丰少爷又穿上了警服？”

卢天丰自嘲地说：“混碗饭吃。”

阿静伸出胳膊：“还不快给我打开手铐。”

卢天丰命令着手下，警察忙给阿静打开。

卢天丰一挥手：“你们退下，我单独审问。”

两个警察相视一笑，低声：“咱们分局长一见到女人就单独审，嘿嘿……”

卢天丰：“混账，你们在说什么？”

警察立正：“报告长官，我们说女犯人见到分局长就会自动开口的。”

卢天丰：“这还差不多，快滚吧。”

警察：“是。”

警察退出屋子。

阿静斜睨着卢天丰：“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卢天丰少爷依然对女人感兴趣。”

卢天丰：“当然，哪个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阿静：“这几年，卢天丰少爷又娶了几房姨太太？”

卢天丰：“不多，一共才6房。”

阿静：“家里有那么多姨太太，还不能满足你的欲望？”

卢天丰：“阿静，无论我有多少姨太太，可心里总也忘不了你呀。”

阿静：“你的属下没说过我是干什么的吗？”

卢天丰：“你贴标语？你加入了共产党？”

阿静说：“不，我是出卖肉体的妓女。”

卢天丰狡诈地笑起来：“哦，你要多少？我可以包下你。”

阿静冷嘲热讽地说：“不，你出多少钱也不行，我唯独不卖你。”

卢天丰：“为什么？”

阿静：“因为我讨厌你这个人，我讨厌男人是色鬼。”

卢天丰：“这次你落到我的手里，就由不得你了，我要实现在学校的梦想，要占有你……”

卢天丰说着，走近阿静。

阿静趁卢天丰搂抱她时，用膝盖狠狠地顶了卢天丰的两腿中间一下，卢天丰忙蹲下，不停地呻吟着。

两个警察闻声进来，见状，捂住嘴笑起来。

卢天丰骂着手下：“混蛋，还不快滚出去。”

两个警察又退出去了。

阿静坐到了卢天丰的座位上，拿起电话：“喂，给我接2718。”

电话里响起庞教官的声音：“喂。”

阿静低声：“站长，我被警察抓进来了。”

庞教官说：“马上让他们放了你。”

阿静说：“我在卢天丰这里。”

庞教官：“我马上给他们的局长打电话。”

阿静答应着：“是。”

阿静放下了电话。

卢天丰看着阿静：“你竟然入了军统。”

阿静：“是，总比做你的小老婆要好得多吧。”

卢天丰：“可这有危险，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跟共产党打交道，你就不怕他们杀了你。”

阿静：“希望你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了，这样我出去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电话铃响起。

卢天丰拿起电话：“喂，是，局长，我马上放了她。”

卢天丰放下电话，看着阿静，几年不见，想不到两个人会这样见面，再这样分手。

卢天丰忽然跪倒，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为了你，我愿意抛弃一切。”

阿静笑起来：“6个太太还不满足，你好贪婪呀。”

卢天丰：“只要你跟了我，我，我可以让她们全滚蛋。”

阿静：“你知道，我们……是不许结婚的。”

卢天丰：“咱们远走高飞。反正这个政府要完蛋了。”

阿静：“别忘了，我是特务，我会让你丢了官的。”

卢天丰：“你才不是那种人呢。”

阿静：“那可难说呀。”

阿静说着，走了出去。

阿静走进大秀家时，已经是早晨了。

温敏拥抱了许静：“你可回来了。”

许静笑着看着温敏：“温敏姐。”

温敏：“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阿静一惊：“为什么？”

温敏：“我听到你与那两个警察的对话了，你说你是妓女，他们又没看到你贴标语，他们没证据呀。”

阿静：“是啊，我一口咬定我是妓女，他们需要，我就跟他们睡一觉。”

温敏：“你……这是真的？”

阿静笑起来：“在一个小镇上演出，有个地头蛇睡了我，所以，我不怕有第二次、第三次了，告诉你，温敏姐，我早就不是大闺女了。”

温敏惊骇地看着阿静：“以后，你可不要再冒险了。”

阿静无所谓地笑着：“不，你以后有什么任务，还交给我。”

温敏点了点头。

阿静：“你别为我担心。”

黄昏了，温敏再次出了大秀家。

许静追出门：“温敏姐姐，带着我去吧，我一个人好孤单啊。”

温敏安慰着许静：“你啊，再等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温敏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温敏还是进了那个茶楼。老罗又是坐在一个角上喝茶，用一张报纸挡住了自己的脸。

化妆成一个驼背老头的温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行乞：“先生，行行好，给个大子吧。”

老罗掏出一张纸币放到她手上。

她给老罗行了礼：“谢谢先生。”

老罗又把一块点心给了她，然后离座而去。

她紧紧跟随：“先生，您再行行好，再掏点，我还有个孙子饿着呢。”

老罗：“你这乞丐真是得寸进尺了。”走至一无人处，老罗站下。

老罗低声对温敏说：“戏曲界的同志调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小青这个人，也没有她那个剧团。”

温敏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会呢？”

老罗：“你不觉得这个人可疑吗？”

温敏：“我没看出来，她确实不错呀。”

老罗：“如果不是特务，你们怎么会从戒备森严的监狱跑出来，一个女戏子怎么会开汽车？她为什么不回家，盯住你不放？”

温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她……”

老罗头说：“是，她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无法找到我们的地下组织，就想出这样的诡计，让特务进了监狱，博得你的好感，然后再一同出狱，迅速侦破咱们的地下组织。”

温敏焦急地说：“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老罗：“你不能再回去了，迅速转移。”

温敏：“可是，我表姐还在家里。”

老罗将军：“可是，你回去太危险了。”

温敏：“她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她，还等着我介绍她加入党组织，然后去参加活动呢。”

老罗：“他们这个诡计如果得逞，咱们就又会丧失一批同志。”

温敏：“全怪我，那么幼稚，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老罗：“这不能怪你，只能说明敌人比我们想象得更狡猾。”

温敏：“我马上回去。”

老罗：“你给她一个假情报，来个调虎离山，然后你带着你表姐去解放区，我们有同志在外面等你们，快走吧。”

温敏握握老罗的手：“再见了，老罗同志。”

温敏拄着拐杖走了。

温敏边走边回忆着和许静认识的经过，忽然恍然大悟，老罗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个许静也太有能耐了，超过了一般的女孩。

温敏走进大秀家的时候，长长地呼吸了一下，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阿静睁开了眼睛：“温敏姐，你走了也不叫我一声。”

温敏极力还像过去那样：“这么危险的事，你就别再去了。”

阿静：“你不相信我？”

温敏：“咱们两个亲如姐妹，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阿静：“可你干什么事也不叫我，你让我怎么表现啊，怎么加入共产党？”

温敏：“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温敏说到这里，拉开门向外望了一眼，然后又进来，压低声音：“我向党组织汇报了你在狱中和狱外的表现，还汇报了你的入党要求，市委决定吸收你加入党组织。”

阿静睁大眼睛：“这是真的？”

温敏：“真的。”

阿静：“这可太好了。”

温敏：“你高兴吗？”

阿静：“当然高兴。”

温敏：“党组织要你把你过去的情况和证明人写一写。”

阿静：“温敏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不会写字。”

温敏：“是啊，我跟他们说过了，他们说你不会写，就让我代你写。”

阿静：“好吧，你就代我写吧。”

温敏拿出一张纸，在桌上铺开，又拿起笔：“说吧。”

阿静：“说什么？”

温敏：“简历。”

阿静：“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哪有什么简历呀？”

温敏：“不写是不行的。”

阿静：“那就写吧。”

温敏：“出生年月日。”

阿静：“出生于民国十四年。”

温敏：“籍贯。”

阿静：“……”

温敏：“没有这些，党组织是不会吸收你入党的。”

阿静：“籍贯……好像是江苏吴县大汇岸村。”

温敏：“可你说话并不像江苏人呐。”

阿静：“当然，我从小就被卖进了戏班子了。”

温敏：“你唱戏的戏班子叫什么？”

阿静：“正祥剧社。”

温敏：“是地方戏吧。”

阿静：“是。”

温敏：“你的师父叫什么？”

阿静：“叫张正祥。”

温敏暗自发笑，阿静的师父已经不是她在监狱说的那个人了。

“好吧，你在这里摁个手印吧。”

阿静按照温敏指的地方，摁下自己的手印。

温敏：“有了这个，再加上介绍人的名字，手续就全了。”

阿静：“是你介绍我吧？”

温敏：“还会有谁？”

阿静：“谢谢你了，温敏姐，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

温敏：“你以后要听话，组织分配你去干什么，就干什么。”

阿静：“放心吧，我一定听从组织的分配。”

温敏：“明天晚上，组织要在一家旅店举行各大学学联会议，布置下一步开展反饥饿、反内战的行动。”

阿静：“这太好了，可是咱们去做什么呢？”

温敏：“要你在大旅店外放哨，你是个姑娘，又会武功，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阿静：“感谢组织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

温敏：“这是对你的信任。”

阿静兴奋得难以自持：“那么我几点去呢？”

温敏：“明晚7点钟，你就站在旅店的外边卖花，如果有人来，问你，有夜来香吗？你就说没有，他说太遗憾了，你就说先生，里边有，请到里边去买吧，这就说明他是咱们的人，是来开会的，你就让他进去。

如果有警察来，你就高声叫卖，还有一朵花，花卖没了就没处买去了，先生快给小姐们买吧。”

阿静：“这么复杂。”

温敏：“你这一喊，他们就知道是敌人来了，就会马上从后门撤出去。”

阿静：“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温敏：“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阿静：“你呢？去开会吗？”

温敏：“不，我还有别的任务。”

阿静：“明天开会的，全是些重要人物，千万不能让他们有什么危险。”

阿静：“可我……”

温敏：“怎么？”

阿静：“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就敲小鼓，就不踏实。”

温敏：“我不会离你很远，我就在大旅店后边放哨。”

阿静：“这么说，咱们是一前一后了。”

温敏：“你千万不要去找我，就装作我们不相识。”

阿静：“好吧。”

黄飞惊骇地看着庞教官：“什么？共产党地下组织晚7点要在大旅店召开全市学联负责人会议，布置下一步反饥饿、反内战的行动？”

庞教官信誓旦旦地说：“处长，这是个大行动，我不能不向你请示，绝对可靠，是许静送来的情报。”

黄飞沉思着：“许静。”

庞教官：“处长很相信她的才干吧？”

黄飞***地笑起来：“她只是脸蛋漂亮。”

庞教官：“为了侦破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我把她派进了监狱，与一个叫温敏的女共产党人结为患难之交，之后，我们又安排她们越狱，历经几个月了，阿静是卧薪尝胆与那女共产党一起吃住，才获得了她的信任。”

庞教官观察着黄飞，她知道黄飞一直喜欢许静。

“可是，共产党的地下组织精得很，他们会在市中心召集这么多人开会？值得怀疑。”

“他们正是专门挑了个市中心的地方，这叫灯下黑，越是繁华闹市，越不引起我们的注意，也越好逃脱呀。”

“你的打算是……”

“要动用警察、宪兵，一起行动，只靠咱们的人，太少了，恐怕会有漏网之鱼。”

黄飞一拍桌子：“好吧，就这么办。”

大秀买菜回来，对温敏说：“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温敏低声说：“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咱们必须马上转移，离开这里。”

“什么？为什么？”

“那个小青……是特务。”

大秀吓得张大嘴巴：“你可别吓我。”

“这是真的。”

“可是……她能对我怎么样？”

“他们会说你窝藏了共产党。”

“我走了，你表姐夫回来怎么办？”

“他没参与这件事，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唉……去哪呢？兵荒马乱的。”

“跟我去解放区吧。”

“解放区？”

“没多少时间了，一会儿那个特务就回来了。”

“等我收拾点东西。”

两人收拾了几个包，匆匆出了门。

庞教官手拿着电话，不停地着：“快，各个组都要出动，要快，千万不能暴露，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以免打草惊蛇，待人到齐，再冲进去。”

庞教官布置完，便走出军统站，坐上军统站的美国吉普。

阿静挎着一篮花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地观察着出入的人。不远处，齐冬梅，霍秀娟和几个男特务监视着这边。庞教官从一个汽车里走出来，她看了看表，已经8点多了。

齐冬梅凑过来：“会不会上了那个女共产党的当了？”

庞教官：“问一问，那大旅店后门的人，温敏是否来了。”

齐冬梅跑走了。

齐冬梅从远处跑来：“报告站长，温敏根本没到。”

庞教官：“冲上去，把老板和所有的客人都给我抓进来。”

她一挥手，先是几个特务冲进大旅店，远处的宪兵，警察也冲了过来。一会儿，特务、宪兵、警察押着一个中年人走出来。

中年人不停地喊着：“我是这个旅店的老板，你们抓我做什么啊？”

那中年人走近庞教官，向她抱拳说道：“我是大旅店的老板，我实在是冤枉啊，长官是不是搞错了？”

庞教官打量着他：“你是共产党？”

“我入国民党20多年了，我是国民党的元老，现在的部长、国大代表有好多我的老朋友。”

庞教官把枪别到腰间：“中了温敏的调虎离山之计了，马上到那个大秀家。快！”

军警、宪特们乘车去了大秀家。庞教官和黄飞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夜里，齐冬梅进来：“报告，温敏和她的表姐都逃跑了。”

庞教官：“啊……”

她看着黄飞。

黄飞了头：“兴师动众的，咱们怎么向上司交待？”

庞教官：“把那个旅店老板枪毙，就说他是共产党，免得警察局，宪兵队和警备司令部说三道四的。”

黄飞：“笑话，他是老国民党员，很多人都知道。”

庞教官低三下四地说道：“都怪我。”

黄飞：“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不但没破获共产党的地下组织，还让那个叫温敏的跑了，赔了那么大的本儿。”

庞教官：“把许静给我叫来。”

许静低着头，走了进来。

庞教官走近前，狠狠地打着她耳光。

她伏在地上喘息着。

黄飞走过来，拉住了庞教官。

黄飞把许静扶起来：“她也是尽了力了，100多天隐藏，也不容易啊。”

庞教官：“可她总是失败。”

阿静：“都怪学生无能。”

黄飞：“不，是怪我们做长官的无能。”

阿静：“请长官处罚我吧。”

庞教官：“哼，你说得容易。”

黄飞：“都是因为你们没有经验，走吧，该我给你上一课了。”

阿静跟随黄飞走进他的办公室，黄飞看着阿静：“阿静，怎么感谢我呢？我可是又帮助你逃过一劫啊。”

阿静不知道如何回答黄飞，她知道，这个淫棍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