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3
|本章字节:15150字
富商翁玉成的公馆里坐了几十位记者,他们或手拿相机,或手执小本子,焦急地等待着主人的出现。
翁玉成从侧厅走出,坐在前边的一张沙发上。
翁玉成的大女儿翁辛美从沙发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诸位记者,家父翁玉成今天邀请各大报馆、电台来,是想召开个记者招待会,向各位陈述一下自己的冤情,为的是请新闻界的朋友把事实公布于众,请社会各界主持公道。”
翁玉成这时把吸着的烟斗用力在桌上一磕,说:“各位都知道,我家开办的这个百货商场已有20多年了,我是靠心血和智慧,还有仁义、诚善来发展基业的,发展到如今,我的商场已成为本市最大的商场,我的商场称得上是万国博览会,因为这里世界各国的东西无所不包,有美国的汽车、英国的香烟、巴西的咖啡、奥地利的提琴……我是靠货真价实吸引本市的富商和上层人士来我们商场购物的。可是,我商场对面的这家商主,他一定要让我把商场卖给他。”
记者中有人愤愤不平地说:“这真是岂有此理,凭什么?”
翁玉成也是愤愤不平地说:“凭什么?凭他把女儿嫁给了本市的市长做了姨太太。”
人群中立刻活跃起来,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一记者:“请问翁玉成先生,您能不能把这方面的情况详细介绍一下?”
翁玉成问:“哪方面的情况?”
记者:“就是韩应持的女儿是怎么嫁给市长做姨太太的,是第几房姨太太了?是有人做媒,还是韩应持主动把女儿送给市长的。”
翁玉成鄙夷地斜睨了一眼那个记者:“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想说我想说的话。”
另一记者:“市长和姨太太的事请大家去找韩应持采访吧,还是先请翁玉成先生讲他想讲的话吧。”
翁玉成脸色紫红:“我当然不想卖了,我为什么要卖商场呢?那是我一家人的立命之本啊,我既没遇到债务危机,又没有经营不善,好端端一个百货商场,我为什么要卖给别人呢?可是,我高估了他们的人格和道德水准了,从我说不卖那句话开始,我就遇到了麻烦。我和外国公司订的货,运到港口,再也进不了我的家门,不是中途被劫,就是被扣、被砸,我的商场里面,也常来流氓恶棍,动不动就砸东西。那天有蒙面大盗抢了我们商场的钱柜,更有甚者卫生局说我们商场发现了霍乱菌,封了我们商场的门。”
记者问:“翁玉成先生没像其他人一样,给有关人员送些礼品通融吗?”
翁玉成:“下边正是我要讲的重点内容,我让我的管家给市长送去了20根金条,他送去了,市长当然是接受了,以后这商场就再也没有麻烦了,他的姨太太无论如何撒娇,市长也不再给我施加压力了,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果然不假。”
翁玉成说到这里,又用烟斗猛地一敲桌子:“这就是市长,就是政府,大家看一看,这是个多么腐败的市长,多么腐败的政府呀。”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记者们喊着:“请您的管家与我们见见面好吗?”
管家走出来:“各位好。”
记者:“请管家先生详细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好吗?”
管家迟疑了一下:“我到了市长家的公馆,跟门房说是送礼的,他不让进,我把一个戒指给了他,他才把我领进去了,见到市长的太太,我把来由说了,并把20根金条交给了她,她收下说这事包在她身上了,我就出来了。”
记者:“是交给了市长太太还是那个姓韩的姨太太。”
管家:“是大太太,长房,不是那个姨太太。”
记者们笑起来:“下边翁玉成先生打算怎么办?生意还做下去吗?”
翁玉成:“当然是不做了,还能做得下去吗?”
记者:“翁玉成先生准备向国民党中央政府或法院上告市长受贿的事吗?”
翁玉成:“告?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只是想把它公之于众。”
记者:“翁玉成先生不怕再遭报复了吗?”
翁玉成捶胸顿足:“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记者:“翁玉成先生不怕死?”
翁玉成:“我把这件事公开出来,反倒安全了,只要我遇害,这凶手还不清楚吗,请大家监督。”
黄飞拿着报纸走进庞教官的办公室,把报纸甩给了她:“翁玉成这种人如果不除,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攻击政府,他也太猖狂了。”
庞教官看着报纸:“现在就杀了他吗?”
黄飞头:“当然不是,现在……无论他是怎么死的,社会各界都会指责是政府下的手。”
庞教官:“那到什么时候?”
黄飞:“等风平浪静了,人们忘掉了这些事情的时候。”
庞教官:“是。”
黄飞压低声音:“先做好计划方案,交给上边。”
庞教官立正:“是。”
庞教官花费了一夜制定谋害翁玉成的计划,当她兴奋地把计划放到黄飞的案头的时候,黄飞眼睛扫了几下,就头了。
黄飞骂到:“你们都是猪脑吗?这么简单,还不如3岁顽童。”
庞教官毕恭毕敬地说:“请站长指教。”
黄飞说:“这3个方案都不行,如果只是用车祸、枪击、抢劫,都会让人想起几个月前翁玉成对政府的攻击,连一个傻瓜也会猜出这是政府对他的报复。”
庞教官:“那处长的意思是……”
黄飞:“先别急,再慎重一些,从他家里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庞教官:“让我们的姑娘去勾引……”
黄飞鄙夷的:“又是老一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日,庞教官看着一张报纸,然后高兴地一拍桌子:“好,有主意了。”
她拿起电话拨号:“喂,请接黄处长。黄处长,我是庞教官,您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对,女飞贼赵飞燕又盗窃了一家富人,偷走的珠宝价值连城。对,就从女飞贼的身上打主意。”
黄飞肯定了庞教官的计划。
已是半夜时分,翁公馆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狼狗都似乎睡着了。翁玉成的瑞士大钟滴滴嗒嗒地走着。翁玉成刚刚躺下,就发现门有人动,门打开,进来一蒙面人。
翁玉成惊讶地问:“谁?”
那蒙面人迅速逼过来,一把枪对准了翁玉成的额头。
翁玉成猜测着来人的用意:“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蒙面人低声说:“我叫赵飞燕,来借你家的金条和珠宝。”
翁玉成的心不再怦怦乱跳了,他知道赵飞燕是从来不杀人的:“你知道,我家已败落,拿不出什么金条珠宝了。”
蒙面人冷笑:“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还是识相些。”
翁玉成的胆子大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为什么非要做盗贼?”
蒙面人给了翁玉成一个耳光:“少废话,快拿钥匙。”
翁玉成擦着鼻血:“我的钥匙全在管家那里。”
蒙面人掏出个刀子,在翁玉成的脸上划了个口子。
翁玉成大叫:“女飞贼,你好狠……”
外面有人叫:“飞燕姐,来人了,快走。”
蒙面人从窗口中跃了出去。
军统站依然是点着灯。
穿着夜行衣的齐冬梅和阿静站在庞教官的面前。
庞教官问:“他没死吧?”
齐冬梅立正:“没死。”
庞教官思索着:“好,还不能让他死,让他广泛宣传那女飞贼。”
齐冬梅奉承着:“站长这招真高!”
庞教官问:“你们偷到他家什么东西了吗?”
齐冬梅:“只拿到一副银餐具。”
庞教官埋怨着:“真是猪脑子,这么简单,那女飞贼赵飞燕专偷富人有好几年了,不是家财万贯也称得上百万富翁了,人家对一副银餐具能看得上眼吗?人家就是为了金条、珠宝去的,明白吗?你们没拿走他家的珠宝、金条,这能让人相信是女贼所为吗?”
许静辩解着:“可我们找过了,实在是没找到。”
庞教官不满地说:“所以说,这次你们又没成功,还露出了许多破绽,最主要的就是没能偷走他家值钱的东西,人家女飞贼多大的本领,她能黑夜潜入外国领事馆,把领事夫人手上戴的金戒指和脖子上挂的珍珠项链偷走,她能拿不走藏在某个地方的黄金?”
齐冬梅嘿嘿地笑着:“我们实在没有偷盗的本领。”
庞教官斜睨了她一眼:“这说明你们的本领还不到家,怪不得在过去的工作中连连失败,关键是技术不精。”
齐冬梅再次立正:“是。”
庞教官看着窗外的月亮:“这几天再去,一定要拿到他家的珍宝、金条,这样,外界才会相信这真的是女飞贼赵飞燕所为。”
齐冬梅立正:“是。”
庞教官指着她的脑袋:“关键是多动动脑子。”
齐冬梅:“是。”
翁玉成的管家走到大门前,用手电筒照着大门,照了一会儿,又用手晃了一下门上的锁,然后又用手电筒照着墙头。他照了一圈,这才走进房里。翁玉成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想着自己的心事。
管家进来:“老爷,大门关好了,墙头我也看了,没坏的缺口,您就放心睡觉吧。”
翁玉成在烟灰缸里面磕打着烟斗:“哼,笑话,就那门那墙,还能挡住女飞贼?她连教堂的塔尖上都能抓爬上去,何况咱们这两米多高的墙,她还不抬腿就进来。”
管家支吾着:“老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翁玉成翻了管家一眼:“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话不该说的。”
管家说:“咱那英国进口的保险柜就您一个人知道开箱的密码,万一您……那保险柜可就再没有人打开了。如果硬砸,那保险柜可就会自行毁灭。”
翁玉成冷笑了一声:“你说万一我死了是不是?”
管家急忙辩解:“不,不,我可不敢那么说话。”
翁玉成长叹:“你们都盼着我死。”
管家嘿嘿地笑起来:“老爷,看您说哪去了,我也是为了这一大家人着想啊。”
翁玉成:“放心吧,我死不了的。”
管家:“万一那女飞贼再来找您的麻烦……”
翁玉成:“那就让她偷去吧。”
管家:“这……”
翁玉成:“她有本事就让她去开保险箱吧。”
管家:“哪能呢,我已经把枪准备好了,只要她来了,我就开枪。”
翁玉成:“我现在还有些怀疑。”
管家:“怀疑什么?”
翁玉成:“是不是真的是赵飞燕所为。”
管家:“您的意思是……”
翁玉成:“我怀疑是政府派来的人。”
管家:“他们……不可能。如果说他们要报复,就该来要您的命,可他们没那么做。女飞贼就这样,只图财,不害命,江湖上人人知,她没杀过一个人,万一你惹了她,她也只是切你一只耳朵,她从不杀人。”
翁玉成:“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管家:“这些日子,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女飞贼,连小孩都知道有个女飞贼,能飞檐走壁。”
翁玉成点了点头:“她既然不杀人,咱们还用担心什么?”
管家:“她虽然不杀人,可她吓唬人,常装作妖魔鬼怪,把人吓死。”
翁玉成:“我实话告诉你,现在已经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我那保险箱的密码了。”
管家警惕地问:“是谁?”
翁玉成一脸的狡诈:“这个人……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管家纠缠着:“老爷还是告诉我为好,一旦保险箱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好查找。”
翁玉成:“那里面已没多少东西了,你知道咱家自从停了百货商场,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的,又这么多人的花销,已经没多少钱了。”
管家:“说得是,老爷。”
翁玉成:“你还是先回去吧,夜里多留点神。”
管家:“是,我先下去了,老爷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已安排好了,佣人们夜里有值班的,您就放心睡觉吧。”
在翁公馆外的一辆美国具有窃听功能的汽车上,齐冬梅和阿静围着一个录音机听着,录音机里传出翁玉成说话的声音。
齐冬梅看着那沙沙转动的录音带说:“现在第一步,先要找到那保险柜藏在哪间屋子,其次是知道保险柜的开锁号码。”
阿静说:“除翁玉成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保险柜的开锁号码。”
齐冬梅猜着:“那个人会是谁呢?”
阿静说:“他的姨太太叫阿红,这阿红过去曾经与别人通过奸,翁玉成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到现在他还和这个姨太太分居。”
齐冬梅分析着:“他的大女儿叫什么翁辛美,这是翁玉成最疼爱、最信任的人了吧。”
军统已经调查了翁玉成还有个干女儿,翁玉成对她也是特别好,据知情人说,当初翁玉成的商场被日伪占领,翁玉成没落脚的地方,只有那个叫钟清云的女孩讨饭照顾他,日本投降后,翁玉成收回商场,日子好过了,翁玉成就送这女孩去上学,还给了她一处房子,把她当亲女儿对待。
齐冬梅说:“硬逼是问不出那保险箱的地方和号码的。”
阿静:“尤其不要吓那个老头子了。”
齐冬梅:“只有多装几个窃听器了,除那个翁玉成以外,他的大女儿、干女儿、小老婆的屋子也要装上。”
阿静:“怎么个装法?查户口?”
齐冬梅:“怪不得上司骂你是猪脑子,总是老一套。”
阿静:“那么就给他来个断电、断电话,咱们去修理。”
翁公馆里面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全家人都沉浸在恐惧中,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咳嗽一声。
阿红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发青的脸一阵伤感。管家悄悄进来,插了门,然后把阿红抱到床上。阿红担心地推开了管家:“别让人看见了。”
管家搂抱地更紧了:“都睡着了。”
阿红埋怨着:“你天天来,老头子知道了还不送你上法庭。”
管家:“你不知道他的毛病,他夜里从不起来,他一起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说这叫神经衰弱。”
阿红:“他起来也好,我要让他看看,他不再宠我,可他的管家却给他戴上了绿帽子。”
管家恐惧地说:“你疯了。”
阿红点燃香烟:“我才没疯,我要不是为了这财产,我早就离开他了。”
管家:“刚才,老头子说,那保险锁的密码有人知道了。”
阿红瞪大双眼:“谁?”
管家:“他没说。”
阿红:“肯定是他的女儿。”
管家:“也许是那个干女儿吧。”
阿红:“哼,不早些分掉,早晚让那女飞贼偷了去,到时候谁也别想得到一块金砖、一根金条。”
忽然,灯黑了。管家从阿红的身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向窗外望着。
阿红也向外望着:“一定是那女飞贼又来了吧?”
管家摸摸腰上的枪:“我去看看。”
阿红:“别去,危险。”
管家:“我这有枪怕什么。”
阿红:“听说那女飞贼可厉害了。”
管家:“可那女飞贼从不杀人。”
阿红:“你要是拦住她,她才不会客气呢。”
管家:“不行,我不能让那些金条、珠宝都落到别人的手里,如果那样,咱们的心血就白费了。”
客厅,漆黑一片。管家摸索着到客厅中央,大喊着:“抓贼,抓女飞贼。”
翁玉成家人纷纷从各个房间跑出来,管家大声吩咐着仆人:“快拿手电,点蜡烛,快,别让女飞贼跑了啊。”
仆人们答应着开始行动,有几个人点着了蜡烛,大厅里一片明亮。
管家喊着:“快,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女飞贼。”人们又四处散去。
这时,翁玉成老先生走出来:“你们在闹腾什么?”
管家忙迎上前,搀扶住老先生:“老爷,突然断电了,我怀疑是那女飞贼捣的鬼,听说,她都是先断电,后盗窃。”
翁玉成:“还不快给电业局和警察局打电话。”
管家:“还是老爷您处变不惊,这一乱我倒吓得乱了手脚。”
管家拿起电话,喊叫着:“喂,接电业局,喂……”
管家放下电话:“老爷,这电话也断线了。”
翁玉成不安地说:“这里面一定有鬼。”
管家附和着:“是啊,一定是那女飞贼切的电线和电话线。”
翁玉成:“今天,我就在这里守着她,让她来好了。”
管家:“老爷,咱们别在这儿守着,去守着您的保险柜呀。”
翁玉成:“好吧,你说得是。”
翁玉成在管家的搀扶下,来到地下室。
管家手拿着蜡烛,照着亮,四处打量着这地下室的墙壁。
翁玉成低声说:“你跟了我好几十年,对我忠心耿耿,是我最信任的人。”
管家窃笑:“谢谢主人对我的信任。”
翁玉成:“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全部家财,就在这间屋子。”
管家拿着蜡烛的手颤了一下,蜡烛灭了。
翁玉成:“怎么了?”
管家:“我……有点紧张,担心这话被女飞贼听了去。”
翁玉成:“马上点着蜡烛。”
管家:“我马上去取火。”
翁玉成:“算了。”
管家:“是。”
翁玉成:“听我跟你把话说完。”
管家:“您讲吧,老爷。”
翁玉成:“我家的那个百货商场已经没法再经营下去,眼看着它倒闭了,现在,我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家财存在这里,如果我突然去了,你别忘了,把它们取出来,你和这家里的成员,每人一份。”
管家:“不,老爷,我怎么能要呢?”
翁玉成观察着管家:“你跟了我一辈子,就像这家里人一样,你当然能要啊。”
管家有些得意忘形:“既然老爷这么信任我,我就先谢谢老爷了。”
翁玉成叹息着:“我已经老了,也活得不耐烦了,这个世道真让人心烦。”
管家搀扶着翁玉成:“老爷,您身体这么好,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翁玉成头:“别说这些了,你现在向我发个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