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齐冬梅掏出地图说：“看，这是本市的地图，你的任务就是到发电厂安装炸药，炸毁发电厂。”

阿静不禁颤抖了一下：“什么？炸毁发电厂？”

齐冬梅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

阿静头说：“不，不……”

齐冬梅看着阿静：“害怕，是吗？”

阿静惊惧地说：“这要死伤多少人啊。”

齐冬梅冷笑道：“当然是死伤的人越多越好，我们的影响就越大，功劳奖励就越大。”

阿静坚决地说：“不，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不去。”

齐冬梅不相信地看着阿静：“你就这样坚决回绝上司的命令吗？”

阿静坚决地说：“是的，我决不会做的。”

齐冬梅掏出手枪对准阿静：“不去，我就打死你们夫妻两个，不，还有你的孩子，是3个。”

阿静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好吧，你就打死我，打死我吧。”

齐冬梅看着阿静，无可奈何地收起手枪：“好吧，我们商量一下，你说，为什么不愿去做？”

阿静叹息着：“我过去杀死过人，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后背发冷，感到恐惧。夜里经常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我经常问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自己已经怀孕，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齐冬梅也叹息道：“阿静，我明白你说的，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可是咱们没有退路，谁让咱们进了军统呢？”

阿静慢慢地说：“退路，当然有。”

齐冬梅问道：“阿静，你说，退路在哪里？”

阿静回答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齐冬梅笑起来：“阿静，咱们现在不可能有退路了，不听从军统的，军统就会干掉咱们，军管会同样会逮捕咱们，咱们同样会进监狱，还不如跟着军统，或许，有好的结果。”

阿静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我过不了几个月就要生孩子，我不想让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杀人的恶魔。”

齐冬梅头说：“阿静，如果你不听从军统的指挥，你的孩子就不会活下去了，或许，他根本就不能出生。”

阿静惊恐地说：“什么？你们夺走了我的丈夫，还要在我的孩子身上打主意？”

齐冬梅阴险地笑着：“反正，我们没有任何的退路，只有破釜沉舟了。”

齐冬梅心里非常矛盾，希望阿静去冒险，又担心阿静真的炸毁发电厂，夺走了头功。

齐冬梅看着庞教官添油加醋地说：“教官，阿静根本就不把军统放在眼里，张口闭口就是悔恨交加，咒骂您和军统。”

庞教官狠狠地骂着：“这个小***，我就是要她去干这样的事情，她敢拒绝，我就把关军医的眼睛挖出来。”

齐冬梅拍掌说：“好啊，只有教官的威严，才会让阿静屈服的。要不，她就是不听话啊。”

庞教官打开地图，思考着如何在全市区重要的地点进行爆炸破坏，让百姓对刚刚进城的解放军不满。

齐冬梅走进她：“教官，阿静实在不听话，干脆就干掉她得了。”

庞教官斜睨着她：“干掉阿静，好啊。”

齐冬梅高兴地拿出手枪：“好，我马上就行动，今天夜里就干掉她。”

庞教官冷笑道：“好吧。”

齐冬梅正要走出房间。

庞教官轻轻地说：“阿静没有了，只有你完成任务了。”

齐冬梅急忙停下脚步，向庞教官陪着笑脸。

庞教官看着她：“怎么样？你有把握完成这个任务吗？”

齐冬梅急忙摆手说：“不，没有把握。”

庞教官说：“可是阿静有这个把握，只要她肯去的话。”

齐冬梅不服气地说：“庞教官是表扬阿静，说我不如阿静是吗？”

庞教官轻轻地说：“你记得阿静的一个同学，也是她的第一个情人，叫做施卫的吗？”

齐冬梅头：“不知道。”

庞教官这才道出天机：“阿静的档案里面有，是我们的军统调查的，我们也曾经看见过这个男人，在阿静逃跑到家的时候，就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我们威胁说要逮捕这个男人，阿静才跟着我们回到军统的。”

齐冬梅突然想起来似的：“啊，我想起来了。”

庞教官说：“这个男人现在是本市军管会的副主任兼任公安局长。”

齐冬梅突然明白了上司为什么要利用阿静了，原来，阿静原来的男友当了共产党的官员了。齐冬梅忌妒地说：“可是，阿静不会听从咱们军统的调遣的。”

庞教官思索着，突然挥手说：“还是要利用手中的这张牌啊。”

她们急匆匆地走进地下室。

这个宅子是军统在解放前就购置的，不但不引人注意，而且在这个宅子地下有一个很深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还有另外的地道，在关键时刻，军统们可以利用地下通道逃走。现在军统就考虑利用这个地下室潜伏了。

此时，关军医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边，蒙着眼睛。

庞教官走近他：“怎么样？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如病人一样了。

两个女人看着这个昔日曾经让她们垂青的留学德国的军医，变成了阿静的丈夫，自然十分地气恼，经常把无名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不是打他，就是不给他饭吃。

庞教官嘲笑地问道：“军医先生，你热爱生命吗？”

关军医有气无力地说：“生命只有一次，我为什么不热爱？”

庞教官拍掌说：“回答得好，不愧是留学德国的洋学生，既然热爱生命，就应该好好地珍惜它，为何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呢？”

关军医垂头丧气地说：“我本来不想浪费生命，我们生活非常幸福，可是你们却夺走了我的幸福！”

庞教官冷酷地说：“我们本来不想夺走你的幸福，可是，不夺走你的幸福，我们就没有幸福。”

他咒骂着：“你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坏，天下也许没有比你更坏的女人了。”

庞教官的语气突然变得亲切起来：“不过这些全都是暂时的，如果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完成任务以后，我们会加倍把幸福赔偿给你们，给你们百两黄金。”

齐冬梅不满地看着庞教官，心想：这百两黄金不是允诺给我了吗？

怎么又允诺给阿静夫妻了？也许根本就没有百两黄金，不过是画饼充饥，也许有，可是那也将是庞教官自己得到。

关万明反感地说：“你们不要这样软硬兼施了，我们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我们不会为你们做一点事情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庞教官嘿嘿地笑着：“你如果不愿听我的，也应该想想你们的孩子吧？你们的孩子还能活着吗？”

关万明惊恐万分地问道：“怎么？你们把我的孩子怎么了？”

庞教官冷漠地说：“我们准备让你的孩子永远也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让他流产。”

关军医喊叫着：“不，你们不能这样惨无人道，这简直是畜牲所为！”

庞教官叹息着：“人道？说明你还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亏你也在我们军统工作过，我们为了达到目的，不会考虑你的人道的。”

关军医头说：“太无耻，太残忍，太卑鄙了，你们怎么是这样的一群人呢？不，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牲，是野兽。”

庞教官恼怒地拿起刀子，在关军医的肉上割开几条口子。

关军医疼痛地叫唤着。

庞教官抓起一把盐洒在关军医的伤口上。

他疼痛得越发厉害，大声喊叫着。

庞教官看着他：“怎么样？如果你再这样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就让阿静也这样疼痛地喊叫，让你的孩子也尝一下我们军统的刑罚，这是多少刑罚中最轻的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我要用老虎凳、披麻戴孝，你能受得了吗？看在都是军统的面子上，我就不再给你用最严厉的刑罚了，怎么样？写一封信吧，让阿静马上跟我们配合。”

关万明呻吟着：“我求求你们，别折磨阿静和我的孩子，有什么任务，我为你们完成吧，阿静怀孕了，不能干什么了，我求求你们，放过阿静吧，我为你们干，我求求你们了，好吗？”

庞教官笑起来：“你终于屈服了，可惜这件事情非阿静完成不可，你只有说服阿静，我们才会饶你们一家，包括你的孩子。”

太阳落山了，天依然特别的热，没有一丝风，蝉在树枝上拼命地叫着，叫得人心烦。

阿静躲藏在诊所里面，不停地扇着扇子，身上依然汗流浃背，腹部上的汗水尤其多。

阿静不停地擦汗，可是依然不起作用。

她惦记着丈夫，也担心孩子会突然出什么事情，自己从来没有怀过孕，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面对这个肚子中的小家伙竟然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

齐冬梅再次来了，她进来的时候，总是用自己的万能钥匙开门，这是军统特务的特殊技能，不论什么样的锁，他们在短短的一分钟内都可以打开。

阿静厌恶地扭脸看着窗外。

窗户外面的人，或者乘凉，或者玩耍，全都一副开心轻松的神情，只有自己，担心丈夫，担心孩子。所有这一切，全都是这些军统特务造成的。想到这里，阿静一阵愤怒。

齐冬梅低声说：“关军医要见你。”

阿静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肯让我见他？”

齐冬梅笑着回答：“你去了就会知道的。”

阿静猜测着：“怎么？他出事了？”

齐冬梅头：“没有。”

阿静只好给关万明带了一些吃的，就跟着齐冬梅走出了门。

拐了几条街道，齐冬梅把一条黑布裹在阿静的眼睛上，然后带着阿静走进了军统的新地址。

走进地下室，阿静摘下黑布，四处寻找着丈夫：“万明？你在哪里呢？”

庞教官走到阿静的面前：“阿静，你好吗？”

阿静仔细辨认着她，惊愕地说：“啊……是你？”

庞教官嘿嘿笑着：“非常吃惊是吗？”

阿静问道：“你不是去了台湾了吗？”

庞教官也打量着阿静：“不，我为了立功高升，才留下的。阿静，你越来越漂亮了。”

阿静讽刺道：“我也觉得齐冬梅没有这样凶狠的主意，果然是你在这里啊。”

庞教官得意地笑着：“就像过去一样，依然是我在这里策划，你们在前边动手。”

阿静坚决地头说：“不，我再也不会做过去那些事情了。”

庞教官要发怒，可是想起自己现在不是过去的自己了，还要依靠阿静建功立业呢，就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轻轻地说：“所以，我要找你谈谈啊。”

阿静急切地问道：“我的丈夫在哪里？”

庞教官冷笑道：“他生活在另外一个地方，那是一个非常安全舒适的地方，只有你完成了任务，我们才会让你们团聚的，否则，你们不可能见面了。”

阿静恼怒地说：“这么说，这又是一个阴谋和欺骗了，你们总是用阴谋和欺骗来对待我们。”

庞教官不以为然地说：“你要知道，咱们军统就是这样玩弄阴谋的，玩的好，就成功，咱们就是培养阴谋家的地方。”

阿静转身要走：“我的丈夫不在，我就回家了。”

庞教官喊着：“站住。”

阿静回头，看着一个乌黑的枪口正对准她：“怎么？要杀死我？”

庞教官急忙收起手枪，尴尬地笑着：“不会的，不过是开一个玩笑而已。”

阿静揶揄地说：“怎么不会呢？你们不是杀死了霍秀娟吗？然后又派人暗杀我吗？怎么？今天变得仁慈了，不再杀我了？等我完成了任务，你们再杀死我，是吗？”

庞教官毫无悔改之意：“那是上边的指示，凡是不忠诚的要全部杀死灭口。”

阿静笑起来：“我现在依然不忠诚，怎么就不杀死我呢？真是奇怪啊。”

庞教官抑制住自己的怒火说：“我希望你不要惹恼我，否则……”

阿静看着她的手枪：“否则怎么样？”

庞教官只好陪着笑脸说：“阿静，我现在需要你啊。”

阿静说：“我求求你们，别再打搅我了，让我像普通的女人一样，平静的过一辈子吧。”

庞教官沉吟着：“好吧，你只要办成这件事，我们就再也不来往了，好吗？”

阿静坚决地头说：“不，我不会做的，那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教官耐心地说：“阿静，别忘记了，是军统培养了你，交给了你无数的本领，你应该为军统效劳到死。”

阿静激动地说：“是军统把我变成了一个杀手，一个魔鬼，一个刽子手。”

教官终于忍耐不住了：“阿静，你应该知道军统的规矩。”

阿静平静下来：“我知道，不执行命令就是死，你就杀死我吧，反正，我活着太累了，太痛苦了。”

阿静哭泣起来。

厐教官走近她，抚摸着阿静的肚子：“阿静，咱们这些人，只有你怀孕了，我真羡慕你，真的。”

阿静抹了一把泪水说：“如果你是女人，就应该体谅我，我就是想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啊。”

厐教官笑着：“可是你只有完成了任务，才可能平安。”

阿静看着齐冬梅：“你们既然有人，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

厐教官拿出一个档案袋给了阿静：“阿静，这就是让你完成任务的原因。”

阿静掏出里面的材料看着，阿静大吃一惊：“啊，这里全都是施卫的材料和照片。”

厐教官观察着阿静：“这是你的旧情人施卫，他现在是军管会的副主任兼公安局长，我们要求你马上跟他接头见面，重新建立爱情关系，然后利用施卫，完成你的任务。”

阿静急忙拒绝道：“不，我已经对不起施卫了，我不能再害了他。”

庞教官脸色阴沉，灰色的脸颊上布满杀气，狠狠地说：“阿静，你觉得共产党真的会放了你吗？咱们这些人迟早会上刑场的，不如立功以后逃走。”

阿静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宁愿让人处死，也不想害施卫。”

厐教官残酷地笑着：“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只好摊牌了，马上把关军医杀掉。”

齐冬梅答应着：“是，我马上动手。”

齐冬梅走出门。

阿静撕心裂肺地祈求着：“别，别杀死他……我求求你们。”

阿静知道，她们现在已经不是女人，甚至不是人了，变成了畜牲，畜牲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齐冬梅站住，等待着阿静的悔过，她们全都知道阿静软弱，知道阿静是柔弱的女人，没有毅力，阿静肯定会被她们打败和重新控制的。

阿静抚摸着肚子乞求似的喊叫：“别杀死他，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

教官冷笑道：“这么说，阿静决定答应接受我的指挥了，这才好嘛，我要给你记下一功，你真的完成任务，我要给你申报一个上校的军衔，奖励你百两黄金。”

齐冬梅冷漠地听着教官的这些允诺，想：“这阿静又是上校军衔了，又可以得到百两黄金了。”

军管会设在从前国民党市政府的院落里面。门口站着两个解放军战士，威武地守卫着大门。

阿静在远处向军管会门口眺望着。

人和车总是络绎不绝，没有看见施卫。也许施卫在里面开会呢。

她这样想着，依然伸着脖子耐心地等待着。

她有些心慌，不知道如何对待施卫，是和过去一样的热情呢？还是平淡如水呢？现在人家是军管会的领导了，也就是大官了，自己是什么？自己是……她想着，叹息起来，悲哀起来。唉，还是别给人家施卫找麻烦了吧，让人家怎样对待自己呢？让人家逮捕自己吗？还是当作客人对待呢？真是让人家为难呢。

她在远处徘徊着。

可是，不来这里，自己的丈夫就不能被军统释放啊。

“唉，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她看着大门。

忽然发现了施卫。

施卫正走出大门，上了一辆军用汽车。

汽车飞快地开走了。

她的心跳动得厉害，她真的看见她的初恋了。

可是，她……她的脚步说什么也迈不动，自己就是这样，盼望着见到施卫，可是，又害怕见到施卫。

她思考着，犹豫着，徘徊着。

已经是秋天了，天气不再炎热，秋风毫不客气地代替了凉爽的夏风，带着寒气走进这个城市。

阿静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像在做梦一样。

打开窗户，秋风冷飕飕地刮进来，带着残枝败叶，她担心自己感冒影响孩子，急忙关窗。秋风狠狠地敲打着窗户。

自己以后应该怎样？她不知道。

肚子越来越大了，大得几乎让自己难以挪动步子了，就像一口大锅扣在了自己的腹部。阿静觉得自己的双腿也有些肿胀，特别不舒服。如果丈夫在身边就好了，他是大夫，一定会帮助自己渡过这个难关的。可如今他被军统当做人质关押着，军统又逼迫自己完成什么炸毁发电厂的任务，真是害怕啊。

她想着，不禁悲哀地哭泣起来。

就这样，她也没有吃饭，一个人在悲哀痛苦、恐惧的情绪中入睡了。

齐冬梅再次打开门，走了进来。

阿静被惊醒，惊叫了一声。

齐冬梅急忙捂住了阿静的嘴。

齐冬梅低声说：“教官让你马上见到施卫，离完成任务的日子已经非常近了。”

阿静恼火地说：“你们非要逼死我吗？”

齐冬梅虚伪地说：“阿静，美国那边已经答应，要咱们几个完成任务以后就到那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