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鹏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4
|本章字节:9254字
“说明什么?”伍立群不以为然地说道:“说明他们为了目标会不择手段。”
“错了。”丁世村说道:“依我之见,钢笔被当做武器,恰恰说明他们是凑巧碰上了你,而手里又没有别的武器,只好拿钢笔了。”
丁世村的话让伍立群眼前一亮,他禁不住拍着脑门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而且我估计他们也是恰巧要去百乐门玩的,也可能是为了庆祝薛奎被刺。”丁世村接着说道:“现在我敢断定他们来自军统。”
“何以见得?”
“我在军统的时候,认识一个人。”丁世村顿了顿,诡异地看了伍立群一眼说道:“他叫徐重霄,就是被你活捉的那个。”
“哦?”伍立群越听越觉得神秘了。
“他曾经在军统直属行动队执教,当时我带电讯班,闲时还与其他几个教官一起去听过他的课。”丁世村接着说道:“他在课里经常对学生们讲这么一句话,为达目的,一切东西皆可当成武器。”
伍立群恍然大悟,忙问道:“那世村兄知道昨晚那两人是谁喽?”
“很遗憾,我不知道。”丁世村说道:“我打那以后就离开了军统,后面他们又办了多少届这班那班的,谁能摸清底细?”
伍立群听完颇有些失落,故意说道:“我本以为他们是来刺杀薛奎的,谁知他们的目标竟会是我。我这是停职比不停职还危险哪!”
“这些事就交给我吧!”丁世村看了看表说道:“总之立群兄好好养伤就是,我多派几个人保护你。这是日本陆军部的医院,守卫本来就很森严,你最好住院,在我把这些刺客抓住之前别出去。”
伍立群一听见让他住院就想起了在天主教医院那次,那个手下假扮薛奎,左边太阳穴正中一枪,子弹顺着脑髓钻过去。当伍立群他们赶到时,他的头无力地垂在床下,脑浆在顺着头发一点点地往下滴答。
伍立群想到这里就浑身发毛,他说什么也不能住院,只好对丁世村说道:“住院的事我自己决定吧!希望世村兄凯旋而归。”
丁世村见他不想住院就把原因猜到了八九分,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也不想再劝了,点了点头就朝外面走去。
伍立群在医院苦等心腹过来报告丁世村和沈萍的情况,但是心腹已经被彭小岳杀了。伍立群自然不会知道这件事,他就这么一直等着。
这一晚詹生没有睡好,何先法没有睡好,彭小岳和沈萍也没有睡好。这一晚,对于整个上海来说,显得格外宁静。
当第二天何先法早早来到旅馆门外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旁边的报童正在号外。
“号外号外!正大报复刊,汉奸史话!”报童扬着一份报纸吆喝道。
何先法皱着眉头上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报?”
“正大报啊!”报童说道:“上面还有汉奸史话呢!就剩最后一份了,要不要?”
“买的这么快?”何先法赶紧买了一份问道:“这正大报什么时候复刊的?”
“不晓得,今天卖的可火了。”
何先法夹着报纸左右看了看,赶紧走进旅馆。一进去就见盛老板也在读正大报,何先法上前笑道:“怎么?盛老板就不怕被抓?”
盛老板抬头道:“这读个报纸有什么好抓的?”
何先法指着报纸上的汉奸史话栏目说道:“咱们上海别的不多,就数汉奸多,盛老板可要小心啊!“
盛老板看着何先法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我看你就像个汉奸!”
阿宝正在扫地,听了赶紧上前问道:“谁是汉奸?”
“就你事多!”盛老板责怪道:“一到晚上就找不见你,早上你又起不来,再这样小心我扣你薪水!”
阿宝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去送开水了。
彭小岳今天起了个大早,下楼上厕所时正好碰见盛老板在读报纸,彭小岳问道:“什么报看的津津有味的?”
盛老板挤出一丝笑容,用袖子往报纸上一盖说道:“没什么,瞎看,瞎看!”
彭小岳觉得盛老板的神情不大对劲,但也没多想,他的心思全放在今天的行动上。
彭小岳走进屋里就拿出那把春田,用手帕将瞄准镜擦了又擦。
彭小岳擦着擦着就愣住了,思绪飘到了南京路。今天的行动能不能顺利完成?沈萍有没有危险?这些问题虽然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但是现在就像按到水里的皮球,不自觉地又冒了上来。
彭小岳正盘算着,突然咚地一声把他吓了一跳!门开了,阿宝居然站在门口。
彭小岳看着阿宝只觉得头顶发麻,全身冒出了冷汗,他二话没说冲上前去一把将阿宝拉进来关上门问道:“谁叫你进来的?”
阿宝被他抓着领子抵在墙上动弹不得,眼睛朝下看着自己提得暖瓶说道:“我,我来送水。见没关,我就敲了几下门,没人来开门,我以为里面没人,就自己进来了,准备放下暖瓶再帮你把门锁上。”
该死!百密一疏,脑子里尽想着今天的行动了,刚才进来的时候确实忘了锁门。彭小岳直勾勾地盯着阿宝的双眼,他知道现在如果想不暴露,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即杀了阿宝。
阿宝始终没有说话,他的眼睛转向一边,看着彭小岳放在床上的那把春田。
彭小岳也没有说话,他一手把门锁上,另一只手掏出手枪,对着阿宝瞄了瞄。
这动作把阿宝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彭小岳瞄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他对阿宝冷冷地说道:“走到窗户跟前,转过身去!不许出声,吭一声我就弄死你!”
阿宝无奈,只好按他说的做,只是每走一步就顿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走到第几步彭小岳会开枪。
阿宝在窗户跟前站定,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彭小岳正在给枪上消音器,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就因为自己的一个冒失,一切都要结束了。
阿宝看见彭小岳已经对自己的后脑勺举起按上了消音器的枪,他赶忙说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屋子里。”
彭小岳没说话,扣着扳机的手指一点点地扣了下去。
一切都完了。阿宝心想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过了多久阿宝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在黑暗中,每一秒都很漫长。就在他等待结束自己生命的那颗穿颅而过的子弹的时候,双手突然被一根绳子困了起来。
阿宝本能地挣扎着,彭小岳却拿起一块手帕猛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彭小岳一下把阿宝推倒在地,用绳子从双手一直绕过床脚,然后捆上双肩和脖子,这叫五花大绑。彭小岳绑完以后拍了两下手,喘着气对阿宝说道:“怎么说你也算帮过我一次,我不能知恩不报。但今天的事是你自找的,也怪我不小心。我现在要走了,你就算再帮我一次,在这里委屈一下,在我回来之前别喊也别动,我会放了你的。”
彭小岳找出一个麻袋把春田装进去,正要走,突然又转过身来把手枪上的消音器亮给阿宝问道:“这是什么?知道就点点头,不知道就摇头。”
阿宝当然摇了摇头,彭小岳微微一笑,从皮箱里找出个手雷放在阿宝被反绑的手里说道:“握紧,别动。这个手雷你要动一下,它就会爆炸。安静地等我回来!”
说完彭小岳就出了门,在楼下被盛老板叫住问道:“彭先生,你看见我那伙计了吗?”
彭小岳撒谎都不带眨眼,说道:“没有啊!他刚才给我送完开水就出来了不是吗?”
“奇怪,这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他做呢!”盛老板嘟囔道:“这个死阿宝!”
詹生见何先法进屋的神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何先法进屋后只是不住地搓着手,也不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事?”詹生问道。
何先法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詹生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何先法把正大报往詹生跟前一扔说道:“你先看看这份报纸吧!看完再说。”
詹生不明白何先法的意思,但只好拿起报纸看了起来。可是他看来看去也觉得没个头绪,于是把报纸一扔说道:“有事就说!我不喜欢打哑谜!”
何先法这才转过身来说道:“昨天我把咱们刺伤伍立群的事给重庆发了封电报,原以为那边会对咱们嘉奖,至少也得口头表扬,谁知回电竟然是……”
“是什么?”詹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问道。
“你自己看吧!”何先法说完掏出一个纸条说道:“这是原文,一字不差。”
“暂停一切刺杀活动?”詹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先法拿过纸条用火柴点燃,看着火苗说道:“说实话,我昨晚一夜没睡,比你还想知道。”
“丁世村和伍立群一天不除,我就得呆在这个鬼地方一天,你也一样。”何先法走到窗前,对着窗外的天空喃喃道:“可是天晓得局座是怎么想的?咱们在这个地方替他卖命,可他倒好,一封电报,短短二十个字,就叫咱们停止一切活动。哼!还他妈重启日期待定!”
“怎么是替他卖命?”詹生反问道。
“那你说是替谁?”何先法回过头看着詹生。
“为了信仰。”詹生想了想淡淡地说道:“为了三民主义,为了革命。”
何先法对詹生的这种看法依旧嗤之以鼻,他已经不想再去反驳什么了,只是顺水推舟地说道:“好吧!为了三民主义,为了革命。你对这个命令有什么看法?”
詹生说道:“命令就是命令,我没什么看法,我是军人,只知道服从。”
“哎呀呀!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了你我都是军人了!”何先法冷笑道。
詹生听得出来这是何先法在嘲笑他,但是几年的军统生涯早已在他心里打上了深深地烙印,对于上峰的命令,要无条件地服从。
“我离开局座办公室的时候,他送给我一句话。”詹生自言自语道。
“什么话?”
“你的荣誉叫做忠诚。”
詹生说完后就愣住了,因为这句话把何先法笑的差点就断了气。过了好几分钟何先法才擦去眼角的泪水,对詹生问道:“你的荣誉叫做忠诚?”
詹生没说话。
“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何先法突然问道。
“不知道。”
“现在在德国,有个人叫希姆莱,他是党卫军和盖世太保的头头,这句话就出自他的嘴。”何先法说道:“好个荣誉即忠诚,他戴笠真把自己当成中国的希姆莱了。也不知拿这句话骗了多少像你一样的热血青年。”
“你?”詹生抬头刚想说什么,就被何先法打断了。
“我什么我?”何先法说道:“我对局座不够尊敬是不是?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我当年也像你一样,有理想,有抱负。但是换做你来在我这个位置,这个处境,想走走不掉,想杀又杀不了,你来试试,别说我潜伏在这三年,我保证你不出三个月就要发疯!”
詹生不说话了,他觉得何先法说的不无道理,他在反思,在试着理解何先法。
何先法想了想又说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没错!但是要看怎样的命令。我实话告诉你,现在如果伍立群和丁世村再被我撞见,我两枪结果了他们,眼都不带眨的!完事后我就走,戴笠给我什么高官厚禄我都不要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完事后你就走?”詹生问道:“去哪里?”
何先法想了片刻,突然斜看着詹生说道:“去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