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鹏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4
|本章字节:9332字
延安,这是詹生想都不敢去想的名字。以前在行动队里听大家闲聊,每当要提及这个词的时候,说话的人都想办法绕开它,或者是找别的词来替代它。这就像是个禁果,谁都不敢碰它一下。
可是这个词从何先法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却那么肆无忌惮,赤裸裸地有些让詹生害怕。
詹生不想再听见这个词,可是又对何先法的想法很好奇。何先法看出了詹生的心思,笑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你错了。”詹生把头歪向一边说道:“我不想知道,我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
“你骗不了我。”何先法依旧笑道:“你才干了几年特工?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对这个地方的了解。”
詹生没说话,他真想知道何先法对这个地方有着怎样的了解。
“当年局座有意派我去延安当鼹鼠,可因为其它原因最终没派我去。延安有毛泽东,他们不怕跟日本人打,尽管打的是游击战,但是却有声有色,捷报频传。”何先法像是在放电影一般描述道:“人家打游击战都捷报频传,寸土必争,可你看咱们的委员长,开战还没三个月就放弃了东南沿海,三分之一个中国。要不是他,哼,我也不会每天跟个过街老鼠似的在这大上海东躲西藏。”
“这叫以空间……”詹生想反驳。
“以空间换时间是吧?”何先法笑道:“那你说如果把委员长麾下的军队交给毛泽东指挥,现在的形势又会如何?”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詹生说道。
何先法笑了笑,把报纸打开问道:“刚才我叫你看报纸,你看出点什么名堂没有?”
詹生这下来了精神,问道:“这里还有什么名堂?”
“我为什么总想买正大报?”何先法说道:“就是因为它的消息来源渠道比较可靠,而且介绍的都是目前的抗日局势,很全面,尤其是重庆和延安那边的动向。你说咱们潜伏在上海,不靠这样的报纸获得一些消息靠什么呀?”
“你看这里。”何先法指着一条消息说道:“日军自去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被迫撤离昆仑关后,又于前日重新占领了昆仑关,但我国军将士无一退却……死伤惨重。”
“还有这里。”何先法接着念道:“日军轰炸机继续轰炸重庆,所到之处成为人间地狱。还有这个,日军占领绍兴后的举措。”
“你想说明什么?”詹生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抬头问道。
“我好像从这些消息中嗅到了局座的意图。”何先法说道:“你联系这些消息想一想,局座为什么会让咱们停止刺杀行动?”
詹生沉思良久,突然灵光一现,抬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有政治企图?”
“没错!”何先法盯着詹生说道:“我敢打赌他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拨自己的如意算盘。”
何先法话之说了一半,接下来他想说的詹生决然想不到,而他自己却也不敢说了。
“你好像没把话说完。”詹生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何先法。
何先法双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抬了抬眉毛说道:“能有什么没说完的?政治上的事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走一步看一步,姑且按你说的那样,服从命令吧!”
詹生也没再问,眼睛看着窗外,他在揣摩戴笠的心思,但是想来想去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戴笠想的什么岂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刺客能猜得透的?
今天很冷,冷得刺骨。上海好像头一次出现这种天气,黄橙橙的太阳就在头顶,周围不见一丝云,但是飒飒寒风足以让街上每个人都发抖。
沈萍握着一杯热咖啡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只剩下一片孤零零的叶子挂在枝头的柿子树,一阵风擦过,最后这片树叶也打着旋儿随风而落。
要不是床头的闹钟开始作响,沈萍的思绪也许会跟着风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下午四点了,沈萍端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可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举上眉梢的眉笔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沉思片刻,沈萍终于开始动手,不一会儿,倾城的面容上好像又多了一个面具。
今天的妆画得有些惨白,沈萍想卸了重画,可是时间却不允许。
她将屋子里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拿起坤包,正欲把一面家门的钥匙放进去,却无意中看见了躺在包里的那颗狰狞的手雷。
她愣了一会儿,转而把钥匙重新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开门走向客厅。
父亲今天不舒服,应该正在书房看书。沈萍来到书房,推开虚掩着的门,见沈默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仰面躺在藤椅上睡着了,双腿上还放着一本书。
沈萍的手伸出手去本想叫醒他,可是又缩了回来。她轻轻地把一张薄毯盖在沈默涵身上,手指轻轻地触了他的一丝银发,然后转身轻掩上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沈萍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即熟悉又陌生,眼前的一切好像穿越了二十多年的光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能再有顾虑了,必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今天的行动上,否则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沈萍想到这里,拦了一辆车想南京路驶去。
而伍立群此刻正在医院里等着以前派去监视沈萍的那个心腹,可是他从最后一次给自己汇报后就再没有来过。
伍立群琢磨着他的去向,想了片刻干脆直接拿起电话拨到总部,对自己的手下问道:“他今天出门了吗?”
手下当然明白伍立群的意思,小声说道:“没有,应该还在办公室。”
伍立群想了想说道:“如果他出去,那就跟着他,看他去了哪里,然后给我打个电话。”
伍立群放下电话后就闭上了眼睛,他仰起头,摸索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下面来回嗅着,耳边是掠过窗户的风声。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光景,电话响了,伍立群一个跳起抓起电话问道:“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伍立群听见这个声音完全愣在了那里,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好了。因为电话那头的居然是丁世村,他阴冷的声音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继续说道:“立群兄,是我。我想问问你的伤势如何。”
伍立群镇定了一下情绪,平静地笑了两声说道:“原来是世村兄啊!我正派人调查佘剑那个案子呢!我的伤势不打紧,但真没想到是你,呵!”
“哦?”丁世村说道:“立群兄负伤还不忘公事,可敬,可敬!不过我想你应该买一份今天的正大报,它已经复刊了,上面也许有你要的东西。”
伍立群皱了皱眉头,把话题扯开道:“好的!多谢世村兄相助,我这就买一份看看。”
挂了电话,伍立群还没来得及思考,电话却又响了,这次伍立群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伍立群。”
“老板,是我。”电话那头是他的手下。
伍立群没等他说完就问道:“他是不是已经在外面了?”
“您也来了?”手下诧异地问道。
“刚才他给我来了个电话,我听电话那头时不时有汽车鸣笛,还有有轨电车的铃声。”伍立群接着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手下说道:“在南京路,车停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但是他没下车,司机反而进去了。我在御花园酒店大堂。”
“等着我,我马上过去。”伍立群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又接着拨了个号码说道:“外勤第一小组全体集合,马上赶到南京路御花园酒店,记住,你们从后门进去。”
其实丁世村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想给伍立群打个电话,反正以前几乎没有这样的情况。丁世村今天的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这半阴不郁的天空好像压的他喘不上气来。他现在正在车里坐着,时不时地微微撩起黑窗纱察看两旁的动静。
今天街上的人很少,大家彷佛一夜之间就换上了过冬的服装。
当司机提着包东西进了车里以后,丁世村才问道:“怎么样?”
“买是按照您说的买好了,颜色还行,我就怕尺寸不合适。”司机说完从包里掏出一件柔软的女士貂皮大衣递给后座的丁世村。
丁世村接过大衣摸了摸说道:“不合适没关系,还可以过来换嘛!开车!”
比伍立群和丁世村先到南京路的是彭小岳,他已经半跪在楼顶举着枪开始重新校对瞄准镜了。
瞄准镜里,可以看见对面楼下就是那个理发店。彭小岳又往旁边瞄了瞄,恰巧看见沈萍从一辆黄包车里下来。
瞄准镜里的沈萍还是那么娇美,只是眉宇间好像多了一丝犹豫。彭小岳的瞄准镜随着她在街上穿行,没走几步,沈萍却不动了。
她正对着一家花店的橱窗发呆,好像忘记了空气中凛冽的寒风。
彭小岳顺着沈萍的目光看去,那橱窗里躺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在这样的天气中,这可并不常见。
沈萍看了一会儿就扭头走向理发店,而彭小岳愣在了那里。
玫瑰,沈萍一定喜欢那束玫瑰。
彭小岳想到这里,突然放下枪快步朝楼下跑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花店的门的时候,正好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擦肩而过,两人的肩膀只是微微地碰了一下。
彭小岳根本没有注意,也不可能有心思去注意,这个人正是丁世村。
彭小岳喘着气看了一眼橱窗,上面放玫瑰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他指着那里对花店老板问道:“那个,那束玫瑰呢?”
“您说那束玫瑰?”老板笑指着窗外说道:“今天那是最后一束,已经卖出去了。喏!买它的人那不刚上车?”
彭小岳只是急急地回头看了一眼就问道:“那还有别的花吗?”
老板耸了耸肩说道:“不好意思,这两天花市不景气,我就进了这一束玫瑰。”
彭小岳又急又气,但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老板面前的柜台上居然放着一支同样鲜红的玫瑰,就指着它说道:“这支我买了。”
“这是刚才那束里的,只是有点瘪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老板话音未落,彭小岳已经毫不迟疑地掏出一张一千元的钞票扔在柜台上,而花,他早已拿走了。
又是马不停蹄地上了楼,又举起了枪。那支玫瑰没有别的地方可放,彭小岳只好将它衔在嘴里,举着枪朝理发店门口望去。
该死!彭小岳心里暗骂道,丁世村的车早已停在了理发店门口的马路对面,而丁世村此刻应该已经进去了。
可是理发店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彭小岳继续观察着,丁世村的车突然响了三下喇叭,彭小岳正心生疑窦,突然看见沈萍从理发店内走到了门口。
她正隔着玻璃朝对面的马路上摆手微笑。彭小岳的瞄准镜划过马路,落在丁世村的车顶上。
看样子丁世村并没有进去,而是就要出来了,彭小岳在暗暗地控制情绪,要冷静,千万不要激动。
可是丁世村并没有打开车门出来,彭小岳稳稳地端着枪,他在等待谋划已久而即将实现的那一刻。
沈萍任旧在招手,可是丁世村就是不出来,彭小岳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车内的丁世村在做什么动作。只是过了片刻,沈萍撅起了嘴,转身朝屋里走去。
伍立群召集完手下之后披上衣服就出发了,他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感,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今天将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伍立群驱车赶到南京路的时候,先前来的那手下正在酒店门口等自己。
“上车再说!”伍立群问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