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代兵王

作者: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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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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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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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210字

虽然到最后一刻,七个队员才知道这是一场演习,但这场处心积虑,设计得滴水不漏,几可乱真的演习,效果并不能让骆敏满意。本来,这八个人的小组是骆敏亲自挑选的,除了自己和刘二牛外,清一色的突击中队优秀班长,可就是这几个班长演砸了这场好戏。


回到中队总结的时候,刘二牛还老大不服气:“队长,你为什么不敢让那个家伙跟我们都过过招?”


“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吗?你们那枪里可都是实弹,就你们那状态,敢保证碰到他的时候坚决执行我的命令不开枪吗?”骆敏扭过头眼睛盯着杜超继续说道:“有人裤子都要尿湿了吧?我告诉你们,扮毒贩的都是指挥学校的新学员,他们的能耐差远了,要真是碰到几个亡命的毒贩,你们敢保证今天都能走着回来吗?”


杜超狠不得一脚踩出个无底洞,然后钻进去。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在丛林里表现出的焦虑和惶恐早被那个“毒贩”尽收眼底,而且说不定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反馈到了骆敏和大队主官那里。


“我并不觉得这是个耻辱,不要有心理包袱。”朱明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拉你们出去,就是要考验一下各位的成色,为下一步训练摸索出一点经验。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有点慌乱甚至恐惧是在所难免的,谁都没有奢望你们在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情况下,一蹴而就。但各位至少都是三年的老兵,在原部队都堪称精英,关键的时候自乱方寸,的确没有表现出一个武警老兵应有的沉着与冷静!我今天不会批评任何人,我希望你们下去都能好好反思一下,接下来,我们将以什么样的心态和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训练和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总队参谋长徐杨勇已经在特勤大队蹲守了一个多月,看起来,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始的十来天,因为突击中队房间多,他一个人住了个单间。后来,也不管骆敏同不同意,干脆直接搬进了他的宿舍。


骆敏老大不自在,和平年代,条件优越,一个正师职干部和一个上尉军官挤在一起,任谁都无法坦然。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塞上两个人,骆敏很怕怠慢了老首长,让他受委屈,又深知徐杨勇的脾气,还不能明说。


忍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终于壮着胆子委婉地表达不满:“参谋长,您这呼噜声,都快给我留下心里阴影了!”


“老子还神经衰弱呢!你小子除了会打呼噜,还时不时地半夜磨磨牙,你以为老子好受啊?”


“对对对,我跟您呆在一起肯定得影响您的健康,要真是落下个神经衰弱的毛病,嫂子那里还好点,你叫我怎么向全总队近万名战友交待啊?您还是饶了我吧,我重新给您安排一间,您看不到我,也不会烦。”骆敏笑嘻嘻地说道。


“我他妈就赖上你了!老子算看出来了,你小子肯定嫌老子在这里碍你好事。得,郝好来了我就回避,你小子别在我床上折腾就成!”徐杨勇说完哈哈大笑。


骆敏尴尬地抓耳挠腮,吭哧了半天才说:“参谋长,我很传统的。再说了,我也就开个玩笑,您老千万别多心了!”


这两个年龄和职务均相差悬殊的男人,私下里看上去像两个泥巴永远涅不到一块的顽童,事实上他们却情同父子。


骆敏对徐杨勇崇拜得五体投地,不仅因为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曾经经历过枪林弹雨,最重要的是他爱兵如子、惜才如命,身上混合着令人迷醉的中年男人和中国军人特有的气质,还有让人无法抵挡的个性魅力。


而徐杨勇对骆敏的感情更复杂,在他的眼里,这个出身特勤部队最高学府的年轻人,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或者换句话说,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尤其是他在问题面前彰现出来的那种咄咄逼人和绝不妥协的气势,又让他伤透了脑筋。与他争论,自己常常会狼狈不堪,很多时候,不得不为了顾及尊严或者说是面子,而据理力争,甚至动用行政手段为自己挽回颜面。可能别人不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狼狈,但他心里清楚,他们的思维很难调到一个频率,在这个没心没肺、个性张扬的年轻人面前,除了经验外,自己真得很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有时候,他只能自嘲与感叹自己是不是真得老了?每一次争论后,他都会花一点时间去仔细回味,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去揣测这些部属们对自己的表现可能会有什么看法。对于骆敏,徐杨勇是即爱护又头痛。


我们很多在部队居高位者,惯用的是拿权威去压倒一切不和谐的声音,这种官僚的作风,挽回的只是短暂和虚假的自尊。


徐杨勇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也会自然而然地运用这一套,但他从来都是就事论事,然后再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说法与决断是正确的。倘若结果证明自己是错误的,他会毫不掩饰地据实反映,还能很谦虚地去检讨与修正。搬来和骆敏一起住,他就是想更多的与这个年轻人沟通,尝试融入他的思维空间。


一个月前与骆敏作那番争论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循规蹈矩,有点过于迷信所谓的权威了。他要感谢这个年轻人的挑战,是他,激起了自己的斗志。也让他痛下决心,当机立断地要扎进这个全新的组织,一点一点地从头开始推敲和剖析这些被骆敏视作花拳绣腿、纸上谈兵的大纲。他需要有一个很有主见,有不同观念的人来不停地给自己泼冷水,而骆敏,就是他的不二人选。


快五十岁的人了,徐杨勇仍然每天早上坚持跟着中队出操,只是别人全副武装跑十公里,二十公里,他一个人轻装跑上两三公里然后就钻到树林里打太极。等到兵们返回的时候,又跟在他们后面颠儿地往回跑。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时常跟着兵们训练的徐杨勇抽空写下了长达数万字的心得,每天晚上七点钟,都要召集大队和三个中队所有主官开会。大队作战室里有一个巨大的沙盘,那也是他领着各中队副职和司务长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做成的。


骆敏没有再跟这个老首长顶牛,因为他发现,参谋长像个科研专家一样,非常耐心地做作各项记录和数据统计分析。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的部属,科学的训练不仅仅停留在嘴上,更不是主观臆断。徐杨勇的务实和潜移默化,让骆敏很受感动,更是让这个全总队最年轻的中队军事主官受益匪浅。


因为大队刚刚组建,训练任务繁重,为了让江猛的几个好朋友专心训练,徐杨勇亲自要求保密,直到他苏醒后近半个月,骆敏才告诉杜超和赵子军。兄弟二人和刘二牛,跑到大队后面的一个树林里抱头痛哭。


对江猛,年轻的中队长骆敏一直心存愧疚,每每想起,就心痛不已。如果当时自己果断击毙劫匪,这个优秀的大兵就不会遭此劫难,这时候,他该是训练场上最生龙活虎的一员。


得知江猛奇迹般地苏醒后,骆敏喜极而泣,站在窗前,望着夜晚沉寂的营区,那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又不可遏止地涌上了心头……。


“同志们,歹徒穷凶极恶,身上不仅绑了炸药,杀了三口人,还挟持了两个孩子。公安局谈判专家已经跟他交涉了一个多小时,丧心病狂的歹徒叫嚣着要引爆身上的炸药,那可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居民小区,一百米范围内还有一座加油站……配合各位行动的是公安局特警支队的兄弟,整个行动由郭局长亲自指挥。弟兄们,这一次很可能是你们作为五支队特勤中队的一员,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我希望各位头脑时刻保持清醒,不希望看到人质、看到你们、看到任何一个群众在这次事件中再次受到伤害……”骆敏的耳畔响起了时任支队长徐杨勇铿锵有力的声音。


这是个高档的住宅小区,亦是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富人区之一。小区的门口有数以百计的群众在警戒线外围观。几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被戴了绿帽子的某私营企业老板,在酒精的刺激之下用剔骨刀杀了自己的老婆、丈母娘和舅嫂,并挟持了两个侄儿。


歹徒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楼宇之间,现场的气氛一触即发,公安局已经组织周边几栋楼的群众悄悄地撤离现场。六楼的窗口,只有一个孩子的身影在无助地向外张望,狡猾地歹徒一直没有露面,早就埋伏在对面楼顶的狙击手无从下手。


几分钟后,骆敏接到了指令,杜超和肖克潜伏到了北面,另外一栋楼的八楼。骆敏带着周智勇、刘二牛和江猛从楼房的一侧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楼顶。


这是一座南北通透的高层复式户型的楼盘,歹徒的位置在六楼第二层南面的主人房。北面有一个大型落地窗和一个封闭式阳台,四个武警特勤队员将从楼顶垂降到这里进入复式的第一层。另一面,四个全副武装的公安特警守候在南面主人卧室窗户的上方,时刻准备着在第一套方案被歹徒识破后,迅速破窗而入,在歹徒引爆炸药前制伏他。


三个队员跟在骆敏的身后,悄悄从窗户外潜入到了房门。过道里已经被鲜血浸满,一个老年妇人的尸首仰面躺在卫生间的门槛上,圆睁双目,脖子上还在往外渗透着血水。离老妇人不到三米的地方是一个斜靠在墙上、已经面目全非的红衣女子。


沉稳异常的骆敏,冲着三个弟兄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带着江猛直上二楼,周智勇和刘二牛与他们相隔五六米,也跟上了楼,并迅速隐藏在二楼客厅里。楼梯转角处,还有一具中年妇人的尸首横卧在地。


主卧的房门半开着,透过虚掩的房门,骆敏看见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靠在床边,瞪着一双惊恐而无助的大眼,骆敏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小男孩不要出声。小男孩估计已经吓傻了,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右侧的窗户边,高大的歹徒浑身是血,身上捆绑着雷管与炸药,背对房门侧身而坐,在他的前面是一个跟男孩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趴在窗户上低声地呜咽着。


骆敏伏在地上正和房门另一侧的江猛打着手势,没想到小男孩突然大叫了一声。骆敏吓得赶紧滚向一边。歹徒反应也很灵敏,听到小男孩的叫声,迅速把小女孩抱在胸前靠在墙上,另一只手探向了怀中……


骆敏懊悔死了,刚才他本来有个很好的机会击毙歹徒的,他处的位置离歹徒最多只有十来米的距离,骆敏完全有把握用手中的七九微冲一枪暴了歹徒的脑袋,没想到却鬼使神差地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谁,谁啊?快出来!否则,老子就和你们同归于尽!”歹徒惊恐地大声叫道。


没人回应。


“苗苗,快告诉姑父,你看见什么了?”歹徒冲着小男孩问道。


屋外的四个人都捏了一把汗。


小男孩没有吱声,也没有动。


歹徒沉闷了好久,然后还是不放心,抱着小女孩,亦步亦趋地慢慢走向门口。


“叔叔快跑!”小男孩再次叫道。


歹徒掏出了匕首死死地顶住了小女孩的脖子,大叫道:“老子数三声,把枪给我扔进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骆敏冲江猛使了个眼色,江猛弯腰把枪放在了门口,然后举起双手站了过来。


“还有人吗?”歹徒狂叫,小女孩的脖子已经渗出了血丝。


“只有我一个人!”江猛耸耸肩。


“你他妈的骗鬼啊?”歹徒已经近乎咆哮。


“兄弟,别紧张,把刀放下来,争取政府宽大处理!这样对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江猛一边往前挪着步子,一边耐心地说服。


“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歹徒说完手上的匕首又使了点儿劲。


小女孩痛得倒抽凉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了。


“兄弟,放了小孩,我来陪你,孩子是无辜的!”江猛高举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无辜的?哈哈哈……”歹徒发出一阵瘆人的大笑。


“知道我为什么杀了这些女人吗?他们该死!全部该死!我在等,等他们家人都到齐了,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冷静点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能跟兄弟说吗?”江猛继续引导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江猛一时语塞,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现场的气氛令人窒息,躲在门外的骆敏已经满头大汗。


就在两个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江猛看见窗外有人影晃动,突然灵机一动,偏头极夸张地看着歹徒的身后。歹徒一激灵,松开怀中的小女孩迅速将左手探向怀中。


江猛比歹徒的反应更快,看到他松手,就是一个前扑,双手抓向歹徒伸向腰间的左手。“砰”一声枪响,歹徒在倒下的一瞬间,右手的匕首狠狠地插向了江猛的后脑……


刘二牛红着眼睛嚎叫着横抱江猛从六楼一路往下狂奔,他的身后是满脸泪水的骆敏和周智勇。


急救室外,骆敏双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刘二牛和杜超坐在地上仰面长泣。在他们的身边,是呆若木鸡的雷霆和赵子军,还有垂手而立的公安局和武警的几个首长。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打开,年过六旬的院长匆匆地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哪位首长是五支队的?跟我来一下!”院长面色沉重地扒开人群说道。


“江猛!”看到院长的表情,杜超大叫着扑向急救室,被刘东伟和周智勇一前一后拦腰抱住拖了回来。


屋内,满头华发的院长说道:“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大脑皮层受到严重损伤,而且刀刃已经刺中了脑干,现在还不能确定会不会脑死亡。”院长停了停,有点儿哽咽:“这个小战士很顽强,我相信他能挺过来!但是,你们要作好心理准备,即使能醒过来,右边身体也可能会彻底瘫痪!”


……


“好兄弟,我明天就去看你!”骆敏吸吸鼻子,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江猛刚刚苏醒的那段时间,骆敏在文工团的歌星女友郝好,恰好在北京学习,每天下课,她都会回自己在北京的家中亲自炖好汤送到总医院,几乎每一个周末,她都在医院度过的。


一周后,马啸杨经不起赵子军的软磨硬缠,在请示了徐杨勇后,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去北京看望江猛。


杜超临走的头天晚上,宿舍里堆满了各种营养品和礼物,这些都是江猛原来的战友送过来的,无论如何也要他带到北京。徐杨勇临时决定,让自己的司机载着赵子军和这些礼物专程赶往北京。


杜超没有买东西,他将自己积攒下来的八百块钱和用子弹壳做成的心型像框塞在了赵子军的挎包里,那个像框里,是兄弟四个在新兵连戴上小红花时的合影。


“突击中队应到九十六人,实到九十五人,其中二班长江猛休假!”骆敏报告完毕,神情黯然地退回队列。这一天,是江猛的组织关系转到特勤大队的日子。徐杨勇神情凝重地站在队伍的前列,沉声道:“同志们,也许很多人早就听说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各位,我们的英雄,原武警五支队特勤中队班长江猛同志,沉睡了一百多天后,奇迹般的醒过来了。今天,在这里,我要代表总队首长宣布一个决定,江猛同志的组织关系转到突击中队。他是个优秀的共产党员,是我这一辈子最敬仰的士兵,更是一个真正的军爷!我相信,他还能创造奇迹,更盼望他早日归来!”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虽然他们大部分人没有亲眼见过江猛,但英难的事迹早就深入人心,来到这里的每一个战士,无不把这个战友当作自己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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