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现在不利于突围，等到天黑了再突围！”

在沈家的冯茜男跑了出来，往发生战斗的地方望去。刚出来，就被沈母拽了回去，说道：“哎呀妈呀，茜男，外面多危险啊，赶紧进屋！”

冯茜男在屋子里面坐立不安，突然趁人不备，跑了出去。冯茜男边跑着，边躲着炮火，口中还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佟四儿的名字。当冯茜男来到了阵地，她看见了佟四儿，冲佟四儿大喊道：“佟四儿！”

佟四儿听见了是冯茜男的声音，猛地回头，看见了冯茜男，很是意外，失声道：“冯姑娘？”

“轰”的一声，一颗炸弹在冯茜男的身边炸响了。等待硝烟散去，冯茜男已经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地上。

佟四儿疯了一般冲了上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冯茜男，悲痛地哭喊道：“冯姑娘！冯姑娘！你醒醒！”

冯茜男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眉头微蹙，声音微弱地说道：“我——恨——你——”话音刚落，冯茜男的头一歪，彻底地走了。

佟四儿当然知道冯茜男为什么会说出“我恨你”三个字，他知道冯茜男一直在等他向她表白，可是冯茜男等来的却是沉默。佟四儿极度自责和悲痛，紧紧地抱着冯茜男的尸体，任由冯茜男的鲜血浸透自己的衣衫。

在阵地上的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都被这一幕感动了。

薛洞天强行拉回了佟四儿，说道：“四儿，冯姑娘已经死了，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佟四儿哭泣着，说道：“少掌柜的，我当初为啥没听你的话！为啥呀！”

薛洞天安慰道：“四儿，你要是个爷们儿，你就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咱打死这群的，为冯姑娘报仇！”

佟四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依旧抽泣着。

一转眼，下午一点多钟。

只见一列日本鬼子军车开来了，四百多名日本关东军前来支援，他们用小炮轰击屯子后，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这群长着矮小身材、罗圈腿的鬼子兵，拿着轻机枪，以强大的火力作为掩护，肆无忌惮地过来了。

李雷炎下令开打，高呼道：“同志们，不要慌！谁也别放空枪，要枪枪见血！”

四支队的战士们也是好样的，沉着应战，“啪啪”地给予猛烈的还击，枪不虚发，一转眼就放倒了鬼子兵九十多人。

薛洞天卖力地开着枪，说道：“这小鬼子也来凑热闹了！来吧，来吧，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就打一双！”

“冯姑娘，我佟四儿为你报仇啦！呀呀呀！”佟四儿咬着牙，猛烈地开火，一枪一个。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屯子西头的十九团已经被敌人突破，十九团团长壮烈牺牲，十九团剩余战士退到了屯子东头。小鬼子由屯子西头，开始向屯子挺进，渐渐地缩小了包围圈。

李雷炎眼见情况不妙，包围圈越来越紧了，已经无法等到天黑了。于是，当下命令道：“全体突围！”

战士们开始全力突围，死伤惨重。

李雷炎领着队伍向东突击，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李雷炎一边突击，一边沉着地指挥战斗。由于敌人的火力太猛，兵力太多，有更多的战士倒下了。

“啊”的一声，李雷炎在突围时被一颗子弹击中。

薛洞天等人见了，惊呼：“师长！”

李雷炎微微摇了摇头，不顾伤口流血，继续指挥，但由于伤势过重，忽然从马上跌落了下来。薛洞天见状，扶起李雷炎上马，硬是从敌人的包围中彻底地闯了出来。

大部队走过黑泥河的时候，由于李雷炎的伤势过重，流血过多，最终牺牲了。这一年，李雷炎同志年仅二十八岁。

由于后面有追兵，薛洞天和佟四儿等人把李雷炎的尸体安葬在了冰窟窿里，上面盖上了冰块和树枝子。

薛洞天等人暂时停了下来，纷纷向李雷炎鞠躬。

“师长，你走好啊，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薛洞天悲痛地说道。

李闯深深地鞠躬，说道：“师长，你去陪下面的同志了，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隋德胜表情十分悲痛，向安葬李雷炎的冰窟窿撒了些落叶，作为纸钱。

最后，全体战士向李雷炎深深地鞠躬。鞠躬过后，李闯和隋德胜等人开始向东奔去。

当大部队逃到了安全的地方，进行了重新整编，一团、九团和十九团整编成了新一团。隋德胜任新一团团长，李闯任副团长，薛洞天为一营营长，佟四儿为二连连长，孙伯仲被任命为临时团政委。

当北隆镇的宪兵大队传来了李雷炎的死讯的时候，山本一夫拍手称快。这个消息是伪满警察局局长王贵山亲自来告诉的，来的时候唐庆喜也在。

山本一夫走到窗前，望了望窗外的景色。王贵山和唐庆喜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对对方的厌恶感。

忽然，山本一夫转身，笑道：“李雷炎在什么地方死的？”

“回山本队长，是在李老卓屯！有人亲眼见到李雷炎中弹倒地了。”王贵山恭敬地说道。

“死了？”山本一夫斜睨了一眼，“那么尸体呢？”

“这……”王贵山一怔，“尸体好像没有找到。”

“没有见到尸体就能证明李雷炎死了？”山本一夫质问道。

王贵山微微低着头，说道：“人肯定是死了！尸体嘛，很有可能是被藏起来了，怕我们找到！”

“嗯，如果真死了，你说的这一点还是有道理的。”山本一夫微微点头道。

王贵山暗自长长地吁了口气。

过了几秒钟，山本一夫又问道：“没听说薛洞天的动静吗？”

“没有。”王贵山说道，“但是听有人说，薛洞天也在李雷炎的队伍中，跑了。”

“这个薛洞天，我一定要抓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山本一夫说道，“九尾大人还不让我将他杀死！真是难办！”

“最近好像很久没有听说九尾大人的消息了。”唐庆喜说道。

山本一夫点头道：“是的，九尾大人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有的人说他回日本了，也有的人说他去沈阳了。我感觉，九尾大人就在我们周围，在秘密地观察着我们。我们一定要谨慎做事，要是九尾大人抓到了我的把柄，那么大家都会跟着遭殃。”

“这个自然明白。”王贵山说道，“我们一定会努力办好山本队长交给的每一个任务，不会让您在九尾大人面前难做的。”

“山本队长，您见过九尾大人长得啥样吗？”唐庆喜问道。

山本一夫摇了摇头，说道：“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您凭啥听他的呢？”唐庆喜不解地问道。

山本一夫看了一眼唐庆喜，说道：“因为他身边有很多武士，更有天皇陛下御赐的战刀！”

唐庆喜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为啥九尾大人不杀薛洞天，而一定要抓活的呢？”

“是啊！”王贵山也很好奇，“莫非九尾大人和薛洞天之间有啥私人恩怨？”

山本一夫顿了顿，说道：“好像没有这种可能性。九尾大人从日本而来，薛洞天是中国人，怎么会有私人恩怨？”

“那这事儿就说不通了。”唐庆喜叹道。

山本一夫也是一脸困惑地转身望向窗外屋脊上的积雪，说道：“慢慢就会知道了……”

小兴安岭的山麓，林子的深处有一处野外营地，新一团就驻扎在此。

临时帐篷里，李闯和隋德胜在探讨军情。这时，薛洞天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洞天，有啥事儿吗？”李闯问道。

“副团长，你知道咱们在李老卓屯被突袭，是谁告的密不？”薛洞天问道。

“听师长的警卫说，在前几天有一个叫王成才的去过师长的屋子。因此，我怀疑是那个王成才告的密！”李闯猜测道。

薛洞天思忖片刻，说道：“一定是那个王成才！”说罢，转身便往出走。

“洞天，你干啥去？”李闯问道。

“我去宰了那个汉奸王成才，为师长报仇！”薛洞天瞪着眼睛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王成才的行踪了，你就不用去了。”李闯说道。

薛洞天问道：“谁去查的？”

“韩兴国。”李闯说道。

“韩兴国？”薛洞天皱着眉说道，“那个小班长？”

李闯点了点头。

“他啥时候走的？”薛洞天问道。

“刚走不一会儿，一块儿去的有三个战士。”李闯说道。

李闯的话音刚落，薛洞天就不见了。半个小时过后，韩兴国和三个战士出现在了李闯和隋德胜的面前。只见韩兴国的身上全是雪，脸上还有一块淤青。

“小韩，你们这是？”李闯一怔，“咋回来了呢？”

隋德胜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准是让薛洞天那小子赶回来的！”

“是吗？”李闯问道。

韩兴国点点头，说道：“我们刚走出林子，就被薛营长骑马追上赶回来了。我不听，薛营长还打了我一拳。他说他要去找汉奸王成才，让我们回来。我们哪能让他自己去冒险啊，谁知他把枪掏出来，说我们要是不走，就当违抗军令处置。于是，我们就回来了。”

李闯听罢，气道：“这个薛洞天，真是不让我省心！”

隋德胜起身叹道：“这个小薛礼，自以为一身的能耐。他自己去找王成才，肯定很危险。外面到处在抓抗联，他要是回到了海伦县里，希望别被日军的探子盯上。”

李闯忙对韩兴国等人说道：“你们赶紧追上他！”

韩兴国等人刚要出门，隋德胜阻止了，说道：“不用了，现在你们追也追不上了，估计他已经上了大路了！”

果不其然，薛洞天出了林子，一路狂奔。乔装打扮一番，来到了李老卓屯。经过打听，得知王成才已经不在屯子里住了。薛洞天问王成才的住处，村人摇头不知。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王成才可能去了北隆镇。薛洞天又一路奔向北隆镇，到时天色已晚，只得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夜里，薛洞天睡得正香，忽然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声音由远及近，薛洞天听得清楚了，说的是叽里呱啦的日本话。

“太君，我们这是正规的客栈，哪来的反满抗日分子啊！”忽听门外店家说道。

“你以为反满抗日的脸上会写着字吗？”一个讲着生硬汉语的鬼子兵说道，“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要一间一间地搜！”

薛洞天忙起身穿好鞋子，寻思该怎么办。如果说现在出去，肯定是被抓了；要是待在屋子里，稍会儿鬼子兵进来搜查，也一样会被抓捕。正在薛洞天焦急万分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顶棚。只见顶棚有一个通风口，东北人家的住房通常都会有二层棚，中间用来放草灰保暖隔热的。薛洞天爬上衣柜，双脚一用力，钻进了通风口。

刚钻进去没多久，房门被“咣当”一下推开了，走进来十多个鬼子兵。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阵子后，没有发现什么，就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