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冷血鹰帅

作者:郭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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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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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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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450字

天色微明,城中骚乱方才大致平息。


巩方舟仓猝召集的数百人早已被杀得干干净净,巩方舟本人也被南翼一枪刺死。其余兵将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尉迟鹰细细询问降卒,听一人道:“昨夜激战之时,曾有人开东门而逃,人数不详。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有二三十人。”


尉迟鹰一听,不禁心中大喜,如此说来,莫非高纬就在其中?他立即转头发令:“调一千铁骑,府前候命。”转眼看到王禁、简亮二人,道:“你二人留下守城。”


片刻后,亲兵来报,军马已经调齐。尉迟鹰命人带马,亲率十煞并一千铁骑,大开东门出城追赶。


俞铿生长大漠,长在军中,最善察看蹄印车迹。此时自然是一马当先,在前引路,追出数里,下马瞧了瞧路面,道:“统领,这一处马蹄驳杂,车印歪斜,印迹有深有浅,显然所负重量不同,不知是不是高纬一伙?”


尉迟鹰笑道:“对了,高纬出逃,随带有皇后、太子、宠妃等人,既然印迹不同,想必不会错了。”


众人精神倍增,大呼追去,又追出里许之地,便见前方一马平川,无物遮掩,前面影影绰绰有十余人正驾车打马飞奔。


俞铿眼尖,首先欢呼道:“统领快看,那准是他们,错不了。”尉迟鹰凝目遥望,一挥手,“好,大伙儿散开。”禁卫军分作两队,散开了从左右两面包抄过去。


这伙驾车乘马、仓遑逃命之人,正是北齐后主高纬及其家小。


他自平阳惨败后,便是日夜奔逃,无片刻安宁。此刻急急忙忙自青州逃出,很快便发现后有追兵。惊惶之下,一再催促手下打马扬鞭,但身边皇后、宠妃、太子等人拖累,能跑多快?眼见敌军分作两队,烟尘如云,蹄声如雷,分从两侧包抄过来,又奔出里许,一队骑兵从斜刺里插出,将去路截断,另一队骑兵则自后向前,慢慢向中间挤了过来。


驾车的内侍只得勒马停车,高纬在车中,正和皇后、太子、宠妃三人一齐念佛不止,忽觉停车,气冲冲地一掀车帘,便欲叱骂。目光一扫,便已呆住。


只见四下里均是立马横刀的周军,虎视耽耽,正中央一面大旗,锦缎红边,上书“大周禁卫军尉迟”字样。旗下一人,狮盔兽带,金甲蓝袍,胯下黑色龙驹,手提青狮宝剑。扬声叫道:“高纬,你还不下车就缚,更待何时?”


声若炸雷,四野回应。高纬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浑身簌簌发抖。此刻被这一吓,再也不能自持,大叫一声,仰面摔倒……


大军将高纬等人押回青州,已是掌灯时分。禁卫军上万将士闻听已将北齐之主高纬擒获,无不欢呼雀跃,齐聚道旁围观。尉迟鹰等更是神采飞扬,在青州府大堂上坐定,喝令将一众囚犯押解上来。


霎那间,大堂上军卫林立,铁甲铿锵。尉迟鹰居中而坐,“京中十二煞”锦袍铁甲,分列两厢,数十名彪形大汉如狼似虎,将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北齐后主高纬、幼主高恒、皇后、冯淑妃等人押上大堂。


尉迟鹰目光如隼如鹰,缓缓掠过堂下人众,只见高纬发髻披散,形容憔悴,目光惊骇惶恐,哪还有半分帝王风范?而新近被立的皇子高恒,时年八岁,见到大堂上壁垒森严,吓得只想大哭,却又不敢哭出声,只低低啜泣。


尉迟鹰道:“传高阿那肱上殿。”不一会,高阿那肱快步而来,走至案前跪下磕头,道:“罪臣高阿那肱,叩见大人。”尉迟鹰一摆手,道:“罢了,高大人。你看堂前这人,是否便是高纬?”


高纬本来闭目长叹,自思必死,一听高阿那肱的名字,顿时一惊,随即又一喜,目视高阿那肱,眼中露出希冀之色。


高阿那肱瞥了他一眼,恭恭敬敬道:“是,回禀大人,此人正是北齐后主高纬。”高纬一下子如坠冰窖,他原本还心存侥幸,若高阿那肱略加遮掩,也许还能蒙混过关,谁想他竟会口出此言,一下子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只气得高纬脸色惨白,竖眉大骂:“狗奴才,你好大胆……”


高阿那肱眼一翻,不客气地道:“谁是你的奴才,如今你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还想做人主子么?”


高纬一下子怔住了,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管怎样,不久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颐指气使。几时有人敢顶撞一句半句,更不用说面前这个整日谀词如潮,信誓旦旦的高阿那肱了,但如今,却是他最信任的人第一个出卖他。


忽听身旁一声大喝:“卖主求荣的贼子,枉陛下将你视为心腹,汝竟如此丧心病狂乎?”高阿那肱吃了一惊,扭头一看,高纬身后一人,白面长须,又目如要喷出火来,若不是身后有两名大汉用力将其拖住,竟似要扑上来揪打自己,却是侍中高延宗。


尉迟鹰本来笑睐睐地看着这一切。孰料高延宗忽一扭头,破口大骂:“强徒贼子,我君臣既落入你手,惟求速死。你若欲横加折辱,欺我先祖,高某便做厉鬼,也绝不放过尔等。”


尉迟鹰浓眉一挑,神色未动。随侍的亲兵无不大怒,“呛啷……呛郎……”刀剑纷纷出鞘,架在高延宗脖颈上,只待尉迟鹰稍有示意,立即让他人头落地。


高阿那肱一见,心内暗喜。他原是心胸狭窄,睢眦必报之人,刚才当众被辱,正觉气恨难消,此时却是良机难得,手指高延宗道:“大人,此人如此污辱大人,若不将其正法,恐有坠大周天威,损及大人英名,请大人三思。”


“京中十二煞”也有人皱眉道:“亡国之人,还敢如此猖狂。此人竟如此大胆,统领便将他乱刀分尸,且看他能否化作厉鬼,来向我等索命。”尉迟鹰却似什么也没听见,默默无语,凝目注视高延宗。


那高延宗也真是一条硬汉,刀剑架颈竟毫无惧色,兀自“狗贼,强徒”骂不绝口。一名亲兵用力批他面颊,口血飞溅,脸颊泛肿,他仍咬牙怒骂。


目视良久,尉迟鹰忽然哈哈大笑,挥手命亲兵退下。众将和高延宗目注尉迟鹰,均感不解。


尉迟鹰却大拇指一翘,道:“好汉子。”随即又瞥了一眼高阿那肱,笑道:“高阿那肱,你乃高纬亲信,官居丞相,富贵极品,素日又多承旧主恩泽,却不思报国,反而私引我军,卖主求荣。比起这位冒死直言,血性义胆的高延宗高大人,可差了许多啊!”


高阿那肱一怔,满面羞惭,一时不知尉迟鹰此言何意,惟有点头道:“是,是。”


尉迟鹰忽一声冷笑,道:“我大周天子圣明神武,有意延揽天下豪杰。但似你这等见利忘义,念图富贵之人,若然收留,徒留后患。来人,把他拉下去……”


高阿那肱茫然地张大了嘴,他原以为自己此番以密信相召,出卖高纬,无疑为北周立下一大功,纵不被重赏,也应该能保全性命,谁料周军主将竟会说出这句话!饶是他狡诈奸滑,一时也呆了。


直到两名彪形大汉架起他往外便拖,高阿那肱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号啕大哭,涕泪横流,连声哀求,手足乱舞,拼命挣扎。


两名亲兵用力将他拉至堂外,一刀杀死,呈上首级。尉迟鹰瞥了一眼那颗血肉模糊的首级,目光缓缓掠及堂前众人。


高纬两股战战,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他原也是心性残暴之人,往日稍有不快,动辄杀人。但今日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见面前这位将军心性反复,谈笑之间便杀一人,吓得上下牙齿格格相击,全身颤抖,心内实已怕到极处。


尉迟鹰目光一转,忽然看到高纬身侧一女,年约十八、九岁,面若朝霞,身如弱柳,虽然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但双眸秋波流转,却仍显出一股妖媚艳态。心中忽然一动,离座起身,缓步踱到她面前,细细打量了她一会,道:“若本座猜的不错,你便是冯淑妃了?”


冯淑妃芳心狂跳,急忙道:“小女子正是。”忽然又似想起什么,急急道:“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从不懂军国之事,也从不敢过问。望将军怜见小女子年幼无知,饶了小女子罢!”说着,伏在尉迟鹰脚下,嘤嘤苦泣,其状甚是哀婉。


尉迟鹰想了想,忽道:“如若本座饶了你,那你……”冯淑妃一听这话,大喜过望。急忙抬起头道:“将军若肯饶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情愿为奴,侍奉将军。”尉迟鹰一笑,道:“哦?你真愿为奴,侍奉本座?”冯淑妃忙道:“小女子不敢撒谎,自然是真。”


“京中十二煞”无不愕然,均想尉迟鹰并非贪花好色之人,难道竟会看上这祸国妖妇?惟有况钟对尉迟鹰了解较深,隐隐猜到了一些。


只听尉迟鹰又道:“冯淑妃,高纬待你可说是恩宠有加,你现下弃他而去,只怕不是真心?”


冯淑妃一怔,她原以为是自己美色打动了这位少年将军,芳心窃喜。听尉迟鹰话中之意,显然还有疑已之心,忙道:“不,不,将军,小女子确是出于一片真心。将军年少高材,神勇无敌,乃人中龙凤,小女子能得以侍奉将军,正是小女子之福,如何还敢三心二意!”


尉迟鹰微微一笑,道:“冯淑妃,前番平阳之战,若不是你以一人之力,牵制齐军上万,则平阳已破。平阳一破,则胜负之数倒也难说得很。此番高纬亡国被擒,与你倒也干系非浅。”


冯淑妃心中一震,强作笑颜道:“小女子一介弱质,懂得什么?将军神勇无敌,自然……自然无往而不利。”


尉迟鹰笑容一敛,目光如鹰。冯淑妃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不自禁心生寒意,隐隐觉得这少年将军未必便是自己想象之人,但她仍不相信,世上会有不贪美色的男人,更何况是自己这般的绝色美人!


虽然因为逃离时过于匆忙,冯淑妃不及梳妆,粉黛未施,乌发散乱,身上也仅有内衣纱裙。但那裸露的玉臂藕腿,高耸的***,香媚的俏脸,却仍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摇了摇头,尉迟鹰忽然露齿一笑,说道:“冯淑妃,你容貌虽美,天性却如此凉薄。高纬一旦失势,立时便弃若敝履,另附新枝,丝毫不念旧日恩情。似你这等祸国妖妇,本座虽欲饶你,只恐日后又要有人被你迷惑,徒然送了性命。还是由本座来作一个了断吧,来人……”


两名大汉立即应声而至。冯淑妃脸色大变,伏地哀泣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呼声未毕,已被拖出大堂。随即外面便响起一声暗哑的惨叫。


高纬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惧,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高恒、皇后等人见到这血腥残酷的一幕,早已吓得晕了过去。惟有高延宗冷眼旁观,见这祸国的一男一女授首,展颜大笑道:“痛快,痛快,杀得好,杀得好。”


尉迟鹰含笑瞥了高延宗一眼,转身道:“传令三军,大军明日开拔,献俘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