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笑……真的不代表就不伤心。

“温柔、善良……”雪依纳纳地笑，“其实晶晶也很善良，很温柔的！”

离非玖月挑了挑眉，没有再回答。

只是她刚刚失神的那一刻，他却已经望进了眼中。

“月……你只说景泽学长，那么，你喜欢的女生，又是什么类型？”雪依倏然开口，对他问出这样一句来。

离非玖月本来玩弄着面前餐碟的手指，却蓦然一停。

他喜欢的女生？他喜欢的女生？呵……他喜欢的女生……

他在心底，忍不住想要苦笑。

却又有不能控制的悲伤，从那心底一直一直地翻滚起来。

雪依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望着他。

她一直想要等待着那个答案，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全部一僵，那双像琥珀一样半透明的眸子里，突然浮起了一抹那么深那么重的伤……

他安静地坐着。

不开口、不解释、不看她。

她心里突然就浮起一抹疼痛来。

虽然刚刚问出口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但是她和他在交往，不是吗？她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吗？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目光，却像是已经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的心，倏然也就那么疼痛了起来。

难道……或许……不……

“对了，有件东西送给你。”离非玖月转过头来。

雪依连忙收起自己有些难过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是什么？”

离非玖月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放在餐桌上。

雪依低头。

一张照片。

一张如同芭蕾公主一样的绝美照片。

一张曾经轰动全校，却被她们毁坏的照片。

“啊，这是……”雪依吃惊地。

“今天早上，在暗房里赶时间洗出来的。”离非玖月把照片推向她，“我知道你很在乎这张照片。”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这张照片。因为这是……”雪依抬起头来，“这是你给我拍的第一张照片。”

也是把他们牵在一起的那张照片。

没想到离非玖月会那么细心，还记得那张照片被那些女生给毁掉了，特别又赶时间洗了一张给她。她真的很开心，真的很感动。能再次得到这张照片，真的跟她得到这次公演的机会一样的让她开心。

雪依抬起头来，望着身边的离非玖月：“谢谢你，月。”

离非玖月微微地抿了抿嘴唇，竟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雪依的心，忍不住又倏然地一软。

虽然他的掌心一如往日的微冷，可就是那份淡然而微冷的感觉，才真的是属于离非玖月的感觉。

刚刚那一瞬的失望与伤心，在他微冷的掌心里，竟然也那么遥远地远去了……

那一刹，是她在胡思乱想吧？

也许，真的。

休息日。

天气微冷，却晴空高照。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清冷感觉，虽然被冬日的艳阳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雪依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瞌睡得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坐在旁边的晶晶却猛然一拍她的肩膀，“到了到了，我们到了！”

雪依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就从梦境中被硬生生地拖出来。

心脏都快要被她吓得停摆了。

“晶晶，你不要折磨我好不好，最近我很累的。”雪依揉着额头，跟着晶晶走下公车。

最近她拿到了人人羡慕的公演机会，生活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除了每天要做的基础训练、文化课程，她还要接受大学部两位芭蕾老师的特别指导。虽然alliy老师并没有亲自带她，但是alliy老师会经常来查看她们的进度，所以雪依还是很认真、很努力的。

但是池晶晶看着雪依有些疲倦的脸庞，忍不住凑近了笑话她：“咦，最近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难道是被离非学长……”

“别胡说好不好！”雪依被这个小丫头打败，立刻大声地反对。

“我是说难道被他指挥着做苦工，你以为我想说什么？”晶晶把圆溜溜的眼睛上下瞄着苏雪依，“难道……你……嘻嘻，雪依，你有不良想法哦！”

晕死！

雪依又被晶晶捉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她伸手拍掉池晶晶指着她的手指，嘟着嘴巴对晶晶说：“哪有啊，我哪有胡思乱想……”

“有啊，你分明有！你的脸上都大大的写着，‘我好想被离非学长欺负’……”晶晶笑得乱说一团。

“别胡说啦，池晶晶！”雪依被她捉弄得没办法，伸手去捏她那张淘气的小嘴。

最近她和离非玖月相处得真的很好，一直没有想到，像他那种个性的男生，对待起女朋友来，也是那么的亲切和体贴的。虽然他并不多话，也并不把任何事情都挂在嘴边，但当雪依训练之后，他悄悄放在她桌上的一杯奶茶，一条巧克力，都是那么的温暖和窝心。

所以最近晶晶真的很喜欢取笑她，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离非玖月会是这样亲切的男朋友吧。

“还有人喜欢被欺负吗？”

突然有人在她们两个人的身后开口，声音清亮，有着阳光般的味道。

“景泽学长！”

“景泽学长！”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同时转身，立刻就看到那个笑容灿烂，眸光清澈的景泽笑意满脸的就站在她们身后。

“谁喜欢被人欺负？爱好很特别嘛。”景泽望着两个小女生，笑容如阳光。

“她！”晶晶伸出手指。

“才不是啦！”雪依拍掉晶晶的手指头，“学长你别听她胡说，我看她才比较喜欢被你……”

池晶晶眼疾手快，啪地一声就把雪依的嘴巴给生生地捂住。

“唔……好疼……”雪依呻吟。

这小丫头，哪里是想捂住她，分明想要掐死她嘛！

景泽看着两个人闹成一团的模样，忍不住连眉尖都笑得弯了起来。

“好了，你们不是来做义工的吗？我带你们过去吧，那些小家伙们知道今天有美女姐姐要来，都兴奋得一晚没睡好呢。”

“真的吗？”晶晶一听到景泽的声音，立刻就转了方向，“我们是……美女姐姐吗？啊，小宝贝们，美女姐姐来啦！”

池晶晶大叫着，就朝着儿童病房里狂跑过去。

呵，这个丫头。

雪依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泽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明媚阳光下，她眉眼盈盈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微微地颤了一下。

“雪依，你……”

“嗯？”雪依转过头来，望着景泽，“什么，学长？”

她的眸子真的很漂亮。

在这样冬日的阳光下，像琉璃的珠子般晶莹而透澈。当她仰起头，半眯着眼睛望着他的时候，这个瞬间，真的连那颗想要深深藏起的心，都能被她清亮的眼光而深深地望进去。

景泽望着她的眼睛，有些慢慢地开口：“你……和月……还好吗？”

“很好哇。”雪依对他浅笑，“学长觉得我们不好吗？”

“不是的。”景泽眨了眨他的长睫，“不是觉得你们不好，是希望你们很好。月的脾气有些怪，希望你可以包容他。”

“他的脾气？”雪依忍不住笑。

离非玖月的脾气性格，在外人看来，真的是有些怪怪的。有时候特别特立独行，有的时候又很忧郁孤单，但和她在一起的这些时间，她却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多么冷酷。虽然有时候是小小的别扭一下，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的脾气蛮好的，没什么呀。学长在指什么？”雪依望着景泽。

景泽的眸光微微一敛，“是吗？他的脾气？我没有指什么了，你们在一起很好就好了。”

雪依看着景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学长，你好像我哥哦。”雪依半咬着嘴唇，“我哥小时候就总是怕我摔到了，怕我被人欺负了，整天怕怕的都要跟我一起去幼稚园呢。”

“你哥？”景泽突然不笑了，明亮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阴影，“原来，我像你哥吗？”

“是啊。”雪依的笑容反而更深，“我哥真的对我超好的，虽然他现在在俄罗斯读大学，但是我还是很想他呢。”

“俄罗斯？好远……”景泽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反而有些若有所思的味道。

“喂，你们干什么呢？快点上来啊。”

刚刚跑进儿童病房里的晶晶从窗户里露出头来，大声地朝他们喊着。

“就来了！”雪依连忙答应一声，“我们也过去吧，学长？”

景泽点了一下头。

雪依连忙也朝着儿童病房里跑过去。

景泽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心里不知道为何，竟然升起一抹淡淡的忧伤起来。

难道，他不应该高兴吗？不应该开心吗？她和月相处的那么好，也是第一次看到离非真的对一个女孩子这样体贴而温柔。可是，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感觉，好像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哥哥吗？

陪着晶晶做完义工，苏雪依已经累得快要散架了。

在走廊里洗过手之后，刚好遇到一直帮她诊断脚踝病情的老医师，主任医师很客气地问了她最近的情况，提醒她不要太勉强自己，要注意训练的运动量。

雪依连忙对老医师说了谢谢。

“主任，主任！”忽然从走廊另一边传来护士小姐的声音，“陈主任，今天不是要清理nasa太空舱吗？谭医生让我请示您，那个脑死亡的1708床要暂时转到icu里，可不可以？”

“转icu？”老医师半皱着眉头，“她一直在无菌室里，icu最近两天接了三个重症肺病的，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她。”

“不会这么严重吧。”护士小姐摇摇头。

“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那女孩子身体太弱，生命体征全靠机器维持了，我们再不小心，会危胁到她的生命的。”老医师推推脸上的镜片，“走，我跟你回icu看看。”

老医师对着身边的雪依点了点头，雪依也连忙回礼。

老医师急匆匆地就往楼上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护士小姐很不屑地小声接了句：“还看什么啊，那个人跟死人有分别吗？还不如死了算了，占着机器和太空舱。”

雪依不知怎么就这样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跟着狠狠地一痛。

她知道他们在说的那个女孩了。

就是躺在玻璃房里，一直盖在被单下深深沉睡着的女孩。上一次雪依看到她的手指轻动了一下，可是却被护士小姐训斥，说她根本不可能醒来的。雪依还为此难过了好久的时间。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脆弱，那么苍白，那么孤单。

一个人寂静地躺在那玻璃房里，四周没有一丝声音，一丝空气，那该是多么多么寂寞的一件事！她们都说她已经脑死亡，所以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假如她还可以听到一丝丝声音呢？能嗅到一点点味道呢？能想起一点点她最想念的人……

每次一想到她，雪依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疼痛和沉闷。

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活在生与死之间，在人间与地狱之间苦苦的挣扎……真的太苦了，太惨了，太疼了……

雪依忍不住就走出医院的走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清冷的空气直窜入她的肺部，这才让微冷的气息冲散盘在她胸口的压抑。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来她们在儿童病房里整整工作了一天。看着满天慢慢布上来的星星，她的心里，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忧伤。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玻璃房里的女孩子，总是让她有着熟悉的感觉，仿佛只要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他……

雪依摸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了很熟悉的那个号码：“喂，是我……”

天色暗沉。

透过摇摇晃晃的车窗玻璃，只看到道路两旁的路灯光影被拉成两条蜿延而又细长的线。

天边的星子忽明忽暗，或许因为月初的关系，天空中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苏雪依独自坐在空空的车厢里，每当轻轻地呼吸，口中的白气就会在车窗上淡淡地蒙上一层白雾，渐渐的，竟然连窗外的夜色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刚的对话，电话中他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的冷淡而陌生，难道真的如景泽学长所说的，性格奇怪的那一面？

“月，你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那在发呆吗？”她微笑。

“有事吗？”他的声音却生冷着。

“呃？没……没什么事啊。只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里做义工，有点累了。不过那些小孩子真的很可爱，很小很小的样子就有喜欢的人呢。月，你也应该到这里来看看，真的……”

“没什么事我要挂断了。”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她捧着电话的手指蓦然一僵。

虽然知道他的个性有些冷淡，但是和她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来，他对她真的很温柔、体贴的。有时候和他手牵着手走在新南的校园里，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美丽的梦。

可是现在，他仿佛又瞬间离她远去了。

那么遥远、那么疏离，好似她只不过是他身边的陌生人，连多一句话都不愿意对她说。

“月，你怎么了？”雪依捧着电话，小声地问。

“我很好。另外，如果没事，晚上就不要打电话给我！”他似乎生气了，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咯嚓！

雪依被这无情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捧着手中的电话，几乎怔在那里。

怎么回事？离非玖月到底怎么了？他从不会这样对她的，也不会说这样无情的话，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冷漠？对她仿佛真的像是对待关璃子一样的陌生。

雪依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广源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

公车上的播音喇叭突然响了一声，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雪依吓了一大跳。

广源站，假如从这里下车，再走过去两条街，就是离非玖月的家。虽然只是上次从这里路过时，听离非跟她说过一次，但她却已经悄悄地记在心底。

他所有的事情，她都想好好的记在心底。

公车摇摇晃晃的又要启动。

“司机大叔！”雪依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突然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司机大叔，我在这里下车。”

司机大叔已经发动车子，但是听到她的叫声，还是很友好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车子停下，车门打开。

“谢谢您。”雪依礼貌地道谢，就从公车上走了下来。

突然很想见他。

这种感觉，就在那公车将要离开的刹那突然涌来。那么那么想见他，想快点到他的身边，想看着他那双琥珀一般的眼睛，想和他肩并肩，手牵手……

雪依朝他家的方向慢慢地走过去。

天空中，星子暗然。

忽明忽暗的就像是正在眨动的眼睛。

没有一丝月光。

夜幕黑得就像是一张沉重的网。

她轻轻地走着，一呼一吸的白雾在空气中静悄悄地飘荡。

心里有着小小的期待，希望自己的出现，能带给他惊喜，能让他不再那样的忧伤。见到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该说句“suprise”吗？

苏雪依轻轻地走过街心的拐角。

离非家的独栋公寓，就在不远的前方。

倏地，她的脚步微微地停住。

街心花园。

一盏淡白的孤单路灯下。

有一张斑驳的，看起来非常久远的双人凉椅。

那个纤细而修长的身影，沉默的、安静的、孤寂地坐在那里。

淡白的光影从他头顶洒落，像是一束来自天堂的光芒。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他亚麻色的发，仿佛为他的双肩涂上了一层金色的透明翅膀。他安静地坐着，紧紧地闭着眼睛。又长又弯的双睫，为他白玉般的脸庞上，打上一层淡淡的暗影。

他那么安静地坐着。

仿佛，如同一个坠入人间的天使。

雪依远远地站着，静静地望着他。

有一抹淡淡地微笑，从她的唇边慢慢地浮了起来。

她仿佛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那时他站在瓢泼的大雨里，全身湿透。那一刻的路灯是那么昏黄，也把他全身的忧伤，全部浇透。

那一次的他，看起来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冰冷，完全不像现在的他，虽然白色的灯光显得那么的微冷而疏离，但却是那么的优雅和清澈。

这是她的男朋友。

她最喜欢的人。

她忽然感激起他的干脆，在他们相识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和她说要交往。那时她如此惶恐，但现在，却如此感激。

因为和他在一起，实在太幸福了。

雪依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地、轻轻地在他的身边坐下。

然后和他一起，慢慢地闭上眼睛。

路灯白织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

在这微冷的冬日街头，竟然有点淡淡的温暖。

“你是谁？”

突然，身边的男生开口了。

可是，他说出口的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对待她的语气也像是陌生人一样的可怕。

雪依倏地睁开眼睛。

身边的男生也睁开了眼睛。

那双明亮的黑眸，竟然刚好直对上她的眼眸。

雪依的心，刹时就猛地一抖！

身边的这双眼睛，竟然再不像平日里那样，像美丽的琥珀一般，带着微微地半透明；身边的这双眸子，无比的漆黑，无比的凝重，无比的明亮！仿佛眼神中就像带着凌厉的刀子一般，锐利得可以瞬间刺透别人的心脏！

雪依怔然一抖，难道……她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不是离非玖月，是别的哪个跟他长相相似的男生吗？

“对……对不起，我……我可能认错了……我朋友和你长得非常相像……对不起，真是对不起！”雪依有些尴尬地起身，连忙转身想要离去。

可是瞬间，却有一双大手，啪地一声就把她的的腕握住。

一股刺骨的冰冷，刹那间就袭入她的掌心。

“认错了？”他微眯眸子，唇边的笑容有着淡淡的邪气，“我明白了，你要找的人，是离非玖月！”

雪依听到他清楚地说出月的名字，顿时就一愣。

他既然知道离非玖月，那么应该也是认识月的人？而且他们如此相像，难道……

雪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还来不及问出口，他已经扯住雪依的手，把她倏然往怀中一拉！

雪依防备不及，刹那间就跌进他的怀抱！

好冷。

好冰。

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冰块铸成的，冷得几乎让人完全不敢靠近。

“你是他的女朋友？情人？第几任了？”他抓着她，语气有些微冷而轻佻，“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女生都对他前赴后继的。你快要排到101任了吧？不觉得寂寞吗？不如让我代替他，来好好安慰你一下！”

他倏然捏住她的下巴，就这么轻轻地往上一提！

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嘴唇，刹那间就压在她的唇上！

呀！！

雪依被吓得差点要跌倒！

根本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他……他……居然就已经吻了她！天啊，她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总是会被人强吻？！虽然这个人长得和离非玖月一模一样，可是也不能和他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吧！而且这个人的嘴唇真的好冰，真的好冷，连他捏住她的手指，都像是冰冷的铁钳，钳得她的下巴都快要颤抖，冰得她的嘴唇都快要发青了。

这个吻，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喜欢！

雪依第一次生气了，她用力地撑起自己的手，狠狠地就把那个人用力一推！

“走开！”她生气地大叫一声。

男生被她狠狠地推开，一下子就倒在斑驳的凉椅上。

“好脏。”雪依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唇，“真的好脏！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对待别人？你既然知道我是月的女朋友，怎么还可以这样对我！”

“脏？哼！”他被推倒，还听到她这样生气的字句，竟然冷笑了一声。“跟他在一起的女生，竟然还会嫌我脏？没错，我是很脏，我是很暗，我是见不得人，我这辈子，只能做他的影子！他光鲜耀眼，他风光无限，他备受呵护，他威风八面！所有的女生都暗恋他，所有的女生都只为了他！”

说着说着，他突然大吼起来，那样失神的语气，那样愤怒的口气，仿佛离非玖月抢走了他的一切，仿佛他和月是永远不能见面的仇人！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那么生气地吼着，以至于说着说着，漆亮的眸中，竟然都有淡淡的泪光浮了起来……

雪依有些受了惊吓般地望着他。

他的强吻虽然真的很讨厌，可是当他那么伤心地怒吼，那么伤心地悄悄地浮起了泪光的时候，雪依的心，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和月有什么深沉的积怨？他长得和月如此相像，又一直说自己是月的影子，难不成真的像她所猜测的一样，他会是月的……

“我受够了！”他突然大吼一声，“我不会再做他的影子，绝不会！你过来，我要把你从他的身边抢走！”

他用力一伸手，又去捞雪依。

雪依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想要闪开，“不要！请你不要这样！这些事情都不可以勉强的，希望你可以冷静一点！”

“我已经冷静够了！十几年和他形影不离，我早已经冷静彻底了！我够了！够了！够了！”他大步地朝她冲过来。

“请不要这样！”雪依连忙想要闪开。

但是他手长臂长，她根本还不及躲开，他的手指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雪依差点想要尖叫。

可是瞬间。

他的身子竟然倏地一软。

竟然就像离非玖月第一次和她在大雨里相识。

就这么软软地滑落进她的怀中。

啊？！

怎么回事？

“快快，陈医生，麻烦你！”景泽和几个护工推着轮床，跑得飞快。

推车上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轮床摇晃，他也摇晃。

仿佛，就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就像，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雪依踉跄地跟在景泽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那个蝴蝶姑娘。同样是那样苍白地躺着，同样是没有什么意识地躺着。

月……真的好像那个薄得像纸一样的蝴蝶姑娘……

只要一阵微风吹来，他就会随风飘远……

“陈医生，又要麻烦你！”景泽把轮床推到急诊室的一位主任医师的门口，很紧张地说着。

那位医师连忙走出来，只往轮床上看了一眼，就立刻急急地说：“又是这个孩子？最近发作得有些频繁了？”

“嗯，是的。麻烦陈医生，再帮帮他吧。”景泽迭着眉头，语气有些恳求。

陈医师点点头：“没事，放心吧。把他推到3号诊疗室，通知护士小姐，准备20ml镇静剂！”

护工急急忙忙地推着轮床就走，陈医师也立刻跟了过去。

雪依走在后面，也想要跟过去。

景泽却一把挡住了她。

“别过去了，医生们会处理的。”

雪依的脚步一停。

她晶亮的眸子里，还含着淡淡的雾气。她有些迷茫，却也有些急切，甚至还有些惊恐地抓住景泽的衣袖，嘴唇颤抖地问：“学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是离非玖月吧？”

景泽的眸光一闪。

“嗯……唔。”他有些支唔，并未把话说清，“别担心，月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睡着了？”雪依望着景泽，眼睛里满是那样的不解，“你说他睡着了……那么，他真的是离非玖月？！可是他刚刚明明和我说他不是！”

景泽的长睫，明显地闪动了一下。

雪依的心，不知为什么，也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而倏然颤抖了一下。

景泽望着她半含着泪水的眼睛，突然微笑起来。虽然那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单薄，有些勉强。

“你别听他乱说了。”景泽笑着拍她的肩，“那个家伙有时候就是喜欢和别人乱开玩笑的，什么自己不是自己啦，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啦……他很多花样的。其实是因为月这个人极度缺少安全感，他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会离开自己，所以他习惯着和别人保持着距离，又常常拿这样的话来试探别人。即使是最喜欢他的关璃子，在他身边等了两年，他也不一样把她拒绝得很远吗？”

景泽一直微笑着对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最近他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已经改变了很多。很少看到他会对一个女孩子这样温柔和体贴的。虽然有些事他不会说，但相信月都会放在心底。以前我就总是在担心，所以一直在问你，不是吗？放心吧，月不会有事的，只是希望你好好对他，希望能给他最想要的安全感。”

真的……是这样吗？

听完景泽的一袭话，雪依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更紧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因为缺少安全感，所以就来测试身边人的忠诚吗？所以才会说那样无情的话，所以才会那样对待她？！可是……可是根本不像啊！刚刚坐在街心公园的凉椅上的那个人，真的很冷淡，很怨恨，很讨厌月的样子！那根本不像是月在开玩笑，根本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啊！

“可是学长，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雪依皱着眉头望着景泽，“刚刚他讲的话，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月……一点也不像……”

“那只是你的错觉。”景泽依然浅笑着望她，“月真的只是和你开玩笑，怎么可能会像另外一个人呢？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的会有克隆人不成？”

景泽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还非常的冷。

雪依一点也不想笑，而且她直直地盯着他，竟然开口问道：“或许……月还有没有双胞的兄弟？”

唰！

刹那间，景泽一直浅笑的笑容顿时僵住。

一瞬间就从他清秀的脸庞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漆亮如黑色珍珠一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闪躲的光芒，似乎在为她的话语吃惊，又想要把这份惊讶快点掩藏起来。

雪依分明就看清了他眸中的这份闪躲，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突然就为景泽的这个眼神而绞痛起来。

景泽学长真的知道些什么！可是他却在拼命掩饰，拼命闪躲，根本不想要让她知道！月的身世……月的背后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故事！难道离非玖月的身后，真的有一个一直在隐藏的影子？！

“呵，你很有想像力，以后可以考虑不跳芭蕾舞，专心写吧。”景泽又笑起来，伸手揉一下她柔顺的长发。

“学长！”雪依却第一次拂开他亲呢的手指，很是郑重地望着他：“学长，告诉我吧。到底月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景泽的脸色已经完全无法掩盖了。

他收起笑容，迭紧了眉头。甚至在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之后，才硬生生地回答：“真的没有什么！雪依你不要乱想了。月好好的，他没有任何故事。如果真的有，也是和你一起开始。所以，你只要好好地对他，就足够了，好吗？”

他说得心力交瘁。

不知道为什么，当面对着她那张不解而微湿的眸子，他的心都像是被人揪住一样的疼痛。明知道离非玖月那边有可能是无穷无尽的深渊，他却还是要亲手把她推过去。

有什么办法呢？

两年来，只有她有办法接近月，只有她有办法走近月的世界。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但是离非玖月却是第一次向女孩子敞开心扉。他这个做朋友的，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希望她能真的温暖月，真的把月从那痛楚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只是……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辛苦，这么痛苦，他的心……他的心都像是快要……碎了……

雪依望着景泽痛楚的眼神，清亮的瞳眸里，有淡淡的雾气回荡。

“学长……”她的声音有些伤感，有些疼痛，“学长，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请不要隐瞒我，好吗？”

景泽抿住嘴唇，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微红的眼眶。

忽然，好想把她抱进怀里。

好想。

“走开！”

忽然间，从不远处的3号诊疗室里，突然传来大声的吼叫。

那声音低哑而痛楚，仿佛能叫痛每一个人的心。

景泽的表情立刻一变，转过头去惊叫了一声：“不好，玖月醒了！”

雪依也怔然一愣。

景泽抬腿就朝着那边跑过去，雪依也连忙跟上。

“走开走开！我不要打什么针！不需要吃什么药！我没有病，没有！”

如同受了伤的小狮子一般，咆哮声一直从3号诊疗室里传出来。

护士小姐举着手里的针管，差点被愤怒的离非玖月给吓得跌倒。

陈医生已经狂奔过来，抬手叫着另外两个男护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按住！”

三两个大男人连忙奔过来，伸手就按住正在诊疗床上挣扎的离非玖月。几个大男人长手长脚的就把他完全按回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离非玖月怒吼。

亚麻色的发像是小狮子一样的散开，苍白的额头上，是因愤怒而爆起的血管，连他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清澈而微眯的眸子，此刻都晶亮而漆黑，仿佛真的如夜空里的星子一般闪闪发亮。

只不过，那光芒是愤怒的光芒，是凌厉的光芒。

“快，把镇静剂给他注射！”陈医生大喊。

护士小姐显然已经吓坏了，听到医生的大喊，才抖抖索索地走到诊疗床边，想要帮他把针剂注射进去。

“走开走开！别碰我！”离非玖月突然大叫。

护士小姐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针管差点摔下去。

陈医生看着有些生气，“怎么回事，连个针都不会打了？”

“陈医生，我来吧。”景泽已经走到了诊疗室的门口，伸手就接过了颤抖成一团的护士小姐手里的针剂。

离非玖月被按在诊疗床上。

仿佛，一头受了伤，而被人捆绑的小狮子。

雪依站在诊疗室的门外，望着他那样挣扎而痛楚的模样，心，倏然就紧紧地缩了起来，仿佛被人狠狠地扣住，再用力地握紧、握紧……直到把鲜血，都从心脏里挤按出来……

好痛。好痛。

离非玖月的眼神好痛。

她的心脏也好痛。

好痛好痛。

景泽举起手里的针剂，就想往离非玖月的手臂上注射下去。

突然之间，离非玖月像是猛然有了神力，竟然大力一挣，把按住他胳膊的两个男人都给猛力挣开！刹那之间他就掐住了景泽的手，把景泽手里的针管一下子就抢了下来！

而且愤怒之间的他，竟就这么举起针管，眼看着就要朝着景泽狠狠地刺过去！

“月——！”

站在诊疗室门口的雪依，突然惊叫一声。

这一声清亮的尖叫，几乎使诊疗室里的空气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门口的美丽女孩。

连被那多么男人按住，失控得高举起尖锐的针剂，几乎要刺向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离非玖月，都僵住了自己的动作，怔怔地望向门口的她。

她，也直直地望着他。

那么深，那么沉地望着他。

仿佛，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一样，深深地望着他。

琉璃样的眸子里，映出他苍白而凌厉的眼神；却也映出他失望而伤感的眸光。

她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

“月……”她迭眉，轻声如呓语。

羽扇一般的眼睫微微地颤抖，竟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里，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离非玖月的眼眸，倏然一颤。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烫到了他一般，那手里尖锐的针剂，竟就这样失神地猛然掉落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月……”

她望着他，心痛如绞。

他的痛楚，就是她的痛楚；他的悲伤，就是她的悲伤。看他那样被人按住，看他那样受伤的咆哮，她的心都仿佛被人撕碎了，再不能拼合。

“月……你怎么了？”她抿唇，哭音颤抖，“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会陪你……我会陪你分担……月……”

她对他轻轻地伸出手，慢慢地向他靠近了一步。

他却倏然像是被电到一样，突然大声地朝她吼：“别过来！”

“月！”

雪依望着他，心痛如刀割。

“别过来！别靠近我！”他突然对着她痛喊，眸光中，竟然有着三分的绝望，七分的无助，“别那样看着我，别用那样的眼神！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不需要！”

“没有……没有同情……月……我不是同情……”雪依的心，被他痛喊得要紧缩成一团，“难道你忘了我是谁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我是雪依……我是雪依啊……你的女朋友啊！”

就是这句话。

仿佛就像是一根银针，深深地刺入了离非玖月的心头。

他望着眼前的苏雪依，表情复杂而痛楚。

仿佛一开始是那样的伤心，又仿佛是那样的疼痛，最后又加上那样的无奈，再配上最无助的绝望……

“女朋友……女朋友！哈，女朋友！”

他竟然，仰天大笑起来。

可是笑得是那样酸楚，笑得是那样伤感，笑得连那双琥珀一般的眸子里，都有着晶莹的泪光闪了出来。

浓密而微弯的长睫被泪水沾湿，有钻石一般的泪珠，在笑容里迸发出来。

雪依看着他。

看着他那样凄楚的笑。

心，忽然就被笑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僵，越来越冰，越来越痛。

月……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为什么这样对着我，为什么这样笑着我？月……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让我来陪你，让我为你分担！月……

“月……”雪依向前，想要伸手扶他。

却被他倏然一推！

差点跌倒。

“走开！不要靠近我！”他大叫一声，竟然就这样狠狠地推开雪依，转身就跑！

诊疗室里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竟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闯出门去。

雪依被他推倒，眼泪都来不及擦，转身就想要追他：“月……”

“雪依！”景泽却猛然扣住她的手，“让我去。”

“景泽学长……”雪依望着景泽。

“现在不要去打扰他。”景泽按住雪依的手，“相信我，没事的。月只不过在发小孩子脾气，很快就会好的。你先回去吧，这里一切交给我就好。”

景泽急匆匆地对着雪依交待了两句，转身也冲出了诊疗室，追着离非玖月的身影而去。

她就这样被独自留在3号诊疗室的门口。

眼泪，忽然没有预警地跌落下来。

大颗大颗的，滚滚滑落。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

虽然酷酷的男朋友，但却对她很温柔，很体贴。天台上的初吻，初雪下的相依，烛光下的舞蹈，表演台上的轻唱。他们，仿佛没有任何阻力的，就像是他所说的一样，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约会、一样幸福。甚至当他轻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虽然觉得微冷，但却觉得彼此的心在轻轻地靠近、靠近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突然发觉，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想像？原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的男朋友，居然……居然却还隐瞒着她许多许多的事……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都不能向他靠近！当他伸手推向她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碎了……

月，难道，和最爱的人之间，不是应该没有任何秘密吗？和最爱的人之间，不是应该把一切都分享吗？即使是痛苦，即使是悲伤，难道不应该一起承担吗？

为什么，月……为什么要把我推开……为什么要我不要靠近……为什么……为什么……

雪依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知道在医院里坐了多久多久。

直到，天色微明。

她的心也像是这黎明前最深最沉的黑暗，可天边还有一颗将要指向光明的启明星，而她的心，却像是沉入了西伯利亚最深最沉的海洋，望不到那一丝光明的海岸。

飘荡、飘荡。

在不知名的时空与黑暗里，飘荡。

离非玖月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景泽的电话通了没有人接听。

他们不知道去哪里了，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等了多久多久，只觉得连身体都等待得将要麻木。

还要这样继续等下去吗？还是……

苏雪依站起身。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感觉。

她连忙扶住身边的墙壁。

有刚好从旁边经过的护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帮助吗？”

他们是医院里的值班义工，已经到了天亮将要换班的时刻。

雪依勉强地笑了一下，微微地摇摇头。

“我没事，我在等我的朋友，也许……等得时间久了一点。”她支撑着回答。

好难过。

身体好难过，心脏也好难过。

身体几乎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连旧伤的脚踝处，都隐隐作痛着。可是身上的伤再怎么疼痛，都比不过心上的伤口。

那些不信任，冷若冰霜，在她的心里已经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大到让她心碎，大到让她难以支撑。

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把我拒在你的心门之外……

“真的没事吗？可是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如果太疲倦了，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护工很热心地提醒着。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雪依硬撑着向他点点头。

护工也客气地对她笑了一笑。

“喂喂喂，快上去帮忙！”

突然，从安静的走廊里蓦地传来大声地招呼，正是另外一个护工，对着这个将要换班的护工大声的说话。

“怎么了？”

“上面乱套了！”跑过来的护工大声地喊着，“icu里重症肺病的患者突然大出血，icu里乱成一团。因为有可能具有传染性，正急着把旁边的几个病患转移。突然旁边的又出大事情了！”

跑来的护工说得气喘吁吁，又心急如焚。

“你知不知道我们院里有个住在太空舱一年多的小姐啊，就是脑死亡的那个。”

“哦？那个女孩子？有听说呐。”

“今天真是大奇迹了！那女孩子竟然醒过来了！”

“什么？！”护工惊呼，“不可能吧，从没有听说过脑死亡的病患还能清醒过来的！”

“绝对不骗你！如果她只是动动手指头之类的，还算是我们眼花，可是——她张开眼睛了！”那位护工说得眉飞色舞，“你说这算不算奇迹！医学史上的奇迹啊！”

“真的吗？！”

简直不可能让人相信。

“信不信快跟我上去吧，上面正乱成一团呢，我正下来找人帮忙，快点上去吧！”护工拉着另一位，就急匆匆地朝着icu的病房跑过去。

虚弱的苏雪依，还站在清冷的走廊里。

刚刚那两位护工的对话，也全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虽然伤心，虽然正在伤感，但却也为刚刚的那样的对话，而心头颤抖。

脑死亡的小姐……醒来了！

是那个蝴蝶姑娘吗？是那个几乎被护士小姐嘲笑为“活死人”的女孩吗？！一次隔着玻璃窗，雪依就曾经看到她的手指微抖，雪依还大声地叫了护士小姐，虽然被护士小姐批评，可是雪依却也是那么真心地希望蝴蝶姑娘能真的醒来……

那个玻璃房子，真的太冷、太暗、太寂寞了。

她一个人躺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呼吸、没有任何人陪伴，那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如今，奇迹终于出现了吗？她终于醒过来了？张开眼睛了？！天啊，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雪依的心里，忽然生出一抹奇妙的欣喜来。

她忍不住抚了抚自己有些微痛的脚踝，也跟着离去的护工们，朝着icu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天色，暗然。

黑色幕布一般的天空中，有深深的墨蓝。

星子都已经退去。

看不到希望的光线，只剩下愈来愈深的黯淡。

他扶住那棵巨大的香樟树，气息起伏。枝桠上已经没有一丝的叶片，唯剩下空空荡荡的枝桠，在黎明的冷风中，凄哑的回荡。

呜——呜——呜——风声，仿若呜咽。

是你在哭吗？是你在风中哭泣吗？这样的夜……可是，该哭的人是我吧，虽然离去，可那更幸福，不是吗？留在这里的，才是最痛的，最苦的，最难以承受的……不如，我们还是交换吧！我情愿飞去天堂，情愿用生命交换，也绝不愿意再守着这一切，这一切……我再难以承受的一切！

你……回来吧！我们……交换！

他无力地扶住香樟树，软软滑落。

景泽一口气跑到这里，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脚步，微微地喘了一口气。眼看着那个身影无力地滑坐下去，他的心，也跟着微微地酸了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