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5:38
|本章字节:8764字
!#
顾天朗走后已经三个多月。清晨,杜醇从梦中悠悠得醒来,天气还是很冷,怕冷的她贪恋着被窝的温度,再躺一会吧。
她的怕冷是谁都知道,李妈妈常常唠叨她,“才几度啊,就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你看看人家姑娘,明明身材没你好,多冷都穿一丁点,就怕小伙子看不到。”她听着,也只是笑笑。
她长在一个不平凡的大家庭中,心思敏锐的她从小就明白,林妈妈,李妈妈,陶妈妈,都不是她杜醇一个人的,更何况他没有爸爸。为了那么多孩子,妈妈们的辛苦,她都点滴在心头,很小就有了要为他们分担的念头。这样的家庭,只求吃饱,穿暖,精神充实,她真的没有花心思在美丽上。
所以,童年的杜醇,因为特殊环境,让她比同龄人多了分沉重。杜醇从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因为身边的妈妈们无不用爱和乐观疏导他们的情绪,她们记得每个人的生日,带着他们摘花种花感受大自然,教导他们谦逊有礼,热爱生活。她们是最最尽责的母亲,用单薄的身躯笑着为他们这些无依的孩子撑起一片天,流淌的爱意无时不刻在提醒杜醇,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人。
杜醇的沉重来源于责任,她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分担妈妈们的辛苦,这是她从小就形成的认知。她像个大人,带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嬉戏,引导他们尽自己所能,洗自己的碟子,袜子。她也教会他们,当他们长大,也要付出,付出也是种美丽。
在校园里的杜醇很沉默,总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在她背后指着她说,“没爹妈的野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心口总会被刺痛一回,她还是孩子,终究也会介意。可是又能怎样呢,跑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冲他吼,你才是野孩子吗?她做不到,她杜醇不是一个人,她是妈妈们带大的,不想妈妈们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教出了没教养的孩子。所以,她只能沉默隐忍。
年纪渐长,杜醇长成了恬静如水的个性,除非是至亲的人,她很少袒露自己的感情。而现在能分享她的快乐和忧伤的人,又少了一个,杜醇轻轻地叹口气。
“醇醇,开开门。”是林妈妈来了。
顾不得天冷,杜醇穿了件单衣就去开了门。
“这孩子,还赖在床上。快起来,妈妈带了早餐,吃完以后跟我出去走走,妈妈有事要跟你说。”
听到林妈妈找她有事,杜醇虽然一脸狐疑,不过想起,妈妈最近都在外面拜访朋友,想是孤儿院有了什么好事要与她分享。匆忙吃了点东西,就挽着林妈妈的手出门了。
已经是3月,虽然田间仍是光秃秃一片,却仍有勇敢的小草冒出,绿绿得点缀着一片荒凉主题,给人带来一丝清新。我也要像这些小草一样,冬天过去了,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杜醇暗暗得对自己说。
林妈妈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孩子,略显憔悴,可见还未完全从情伤中走出。可是这中间的种种,酸甜苦辣,她都需自己熬过,别人是帮不了她的。她还年轻,也许等四五十年以后,她会自己发现,疼痛也是人生的滋味,体味过,她的人生才算完整。
林妈妈在发生一切以后,一直夜不能寐,醇醇的未来,成了她的心头大石。在水旺住了二十几年,林妈妈太了解这个小地方了,醇醇跟顾天朗的事,每个人知道的事无巨细,添油加醋的更是大有人在。起初人们会同情醇醇,可时间久了,别人又会怎么看呢,她单纯的醇醇怎能经受住流言揣测呢,她听过太多从那些市井妇人口中吐出的脏话了。私心上,她不舍得也不想让她的醇醇继续留在水旺。可是,她只是母亲,自己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独立的个体,她不能决定她的意志。
醇醇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勇敢。如果没有人推她,她会永远站在原地的。林妈妈暗忖着。醇醇是朵娇弱的小花,过去她总想为她挡风遮雨,怕她伤了枝茎。可是孩子的路还长,做母亲是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强壮了。
所以前段时间,她一直呆在a市,除了处理些养育院的事情,主要还是为醇醇奔波。好在来水旺前,她朋友极广,人人又都因为她做一件极富爱心的事而敬重她。她找到了一个已经在一家大型幼儿园做园长的方姓友人,询问她幼儿园是否招人。朋友倒是爽快,直问她要介绍谁来,她把醇醇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人家一听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直说你林采芝带大的孩子肯定很好,让她8月来考试吧,我一定好好考虑。
接过朋友递过来的招聘材料,林妈妈心里自是放心几分,可随即又犯了难。8月才考试,中间还有长长的5个月,她真的是一天都不想让醇醇多呆下去了。
方姓友人看着林妈妈从喜上眉梢到神色迟疑,赶忙问为什么,林妈妈不好详说,只婉转地表示,想让孩子在考试前先呆在a城锻炼锻炼,毕竟没怎么见过世面,可是又忧心孩子在a城无处可去,毕竟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有机遇也有挑战。
方姓友人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望着老朋友瘦削的脸庞,为了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流露出一个平凡母亲的担忧神情,钦佩之心油然而生。随即想到,自己的手帕交唐夫人正在为自己刚回国的孙女寻找任期三个多月的女家庭教师,还曾经打电话给她请她帮忙留意人选。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还在苦苦冥想的林妈妈。
林妈妈听了这个消息,自是眼睛一亮,赶忙向友人打听详情。那友人对唐家也算熟识,一五一十得把知道的情况都如实告诉,最后,还暗示,醇醇能否得到这份工作还是未知。原来,a城有三大豪门,而唐家则是其一。唐夫人原姓王,年轻时也是一代佳人,画得一手好画,后来更是因画结缘嫁给了当时就已家世雄厚的唐启东,婚后育有两子。唐夫人贤良淑德,虽然唐启东在人前淡漠自制,可是对待妻子却是疼爱有加,两人相伴三十余载,虽然中间也曾风风雨雨,却是一直携手相伴至今,已经成为了a城上流社会的佳话。
林妈妈听到此,心中不由感叹,真是对神仙眷侣啊。观察友人神情,也是一副羡慕神情。
友人继续娓娓道来。唐夫人身在豪门数十年,豪门争斗自是古今常事,她处之泰然,既帮助丈夫事业蒸蒸日上,又培养了两个出色的儿子,这中间的大智慧怕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唐夫人的两个儿子更是为a城媒体所津津乐道。方友人更是把从报纸杂志了解到的消息告诉林妈妈。
由于父母的优良基因,唐启东又有一半英国血统,唐家的儿子都是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如果说两兄弟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就是,唐家大儿子唐瀚人承袭了母亲的艺术细胞,早年游学异国,放弃学商,拿起雕刀,已成了小有名气的雕塑家,并在大学教授雕塑,生活过得极其自由惬意。已经在国外定居,目前已婚,并育有一女,现在唐瀚人的妻子又怀孕在身,唐瀚人为了照顾太太,也顺便满足唐家二老思孙心切,把女儿送回国小住半年。唐夫人珍惜与孙女的时光,不打算把她送到幼儿园,转而寻起家庭教师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
至于唐家二儿子唐穆森,则是脾气个性都像极了父亲唐启东。唐启东年轻时桀骜不驯,冷漠以至喜怒不形于色,这唐穆森比起老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相比处事和善亲切的唐瀚人,唐穆森被大多数人用“难以亲近”形容。唐穆森年纪轻轻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刻意培养,后来远赴美国名校攻读商科,学成归来初期,执掌家族企业远盛集团的几个关键部门,成绩斐然。在取得父亲和各股东的充分信任后,唐穆森目前已经独掌大局三年,在他的英明领导下,远盛这所大船在险恶的商海里稳稳前行,利润逐年增长,公司职员光是分红就是不小数字。因此,人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
由于唐穆森的卓然才能,人们自是忽略他不够亲和的一面。他的未婚身份,更是令a城未婚女性意乱情迷。只不过唐穆森不比父亲专情,他到是充分享受女人的投怀送抱,所以虽不至于,却也是私生活丰富,常被拍到带着性感模特或是名媛淑女出入高档会所。人人都在猜测,相比唐家大儿媳的低调,唐家怕是要迎来一个招人眼球的小媳妇了。唐穆森自己住在外面,偶尔回家,唐家二老也明白,年少轻狂,年纪大了管不了孩子太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友人见林妈妈听得仔细,自然也尽可能讲得仔细。最后,她直言,唐夫人对于孙女宝贝之至,对家庭教师自是非常挑剔,半个月以来,虽然怀着各种目的的应征者众多,其中不乏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唐夫人却没有一个看中意的。言下之意,醇醇这样的学历,胜算实在不大。
林妈妈静静得听友人讲完,心里早已凉了半截。豪门世家的工作,岂是醇醇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能够胜任,虽然听友人的描述,唐夫人应是极有教养的女人,可是豪门就是豪门,总是会不只不觉中流露出些有钱人的盛气凌人,这种架势,她家醇醇哪有见识过。何况,对方怕是一听到醇醇的学历,就将醇醇三振出局了。何必自取其辱呢,林妈妈愤愤地想。
林妈妈轻轻地摇摇头,苦笑说,“方倩,这种条件的人家,我们醇醇恐怕不够出色了。”
方友人也是一脸游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老朋友好不容易找自己帮回忙,而且还是煞费苦心得为自己抚养的孩子,就觉得,帮忙帮到底,好歹要带着林妈妈去唐家试试看,就当去唐家串串门吧。
说着,就起身张罗林妈妈去唐家说说看,也不等林妈妈摇头就拽着她往门口走。小个子的林妈妈哪经得起健硕的友人的拖拽,也就硬着头皮,带着杜醇的相关材料,跟着友人去了唐家。
路上,友人跟她聊着过去的往事种种,不禁都唏嘘长叹,最后聊到杜醇,友人拿着杜醇的近照,一阵长吁短叹,“采芝,这孩子真是俊俏得紧,瞧这五官长得,真是无可挑剔。”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林妈妈,“采芝,说实话,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在乡间,而且还是孤儿。”望着友人探究的神情,林妈妈接过杜醇的照片,布满皱纹的眼睛注视着照片中微笑的杜醇,缓缓开口。
“她的身世我一直瞒着她……这孩子出生两天就送到我手里了,是我一手带大的。生母当时是水旺邻镇的女孩子,长得很是漂亮,却爱上了一个流落在水旺的落魄大学生,两人情投意合,却遭到女方家长的强烈反对,后来女方父亲棒打鸳鸯,硬生生得把男孩赶出水旺,不想那女孩已经怀孕4个月,杜醇就这么生下来了,孩子一生下来就偷偷送到我这里了。”友人听到这里,表情肃穆,看了眼照片里的杜醇,同情之心溢满胸腔。
“那孩子父母没来找过她吗?”
林妈妈摇摇头,看向窗外,“我后来私下打听过,女方父母骗那女孩,说是生了个死胎。在乡下,漂亮女孩只是用来换取财富的工具,女婴更不算什么,就像扔条狗一样随便。再不久,女孩全家都搬走了,听说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以为这孩子的父母总会有一个回来找她,可是我等了20几年了,他们好像根本认为她不存在似的,我也灰心了。”
说完,林妈妈低头轻轻抚着照片上醇醇的笑颜,神色复杂得转头说道,
“这孩子除了我,没人能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