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光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3
|本章字节:7452字
在兴安矿务局宣传部周宏宇副部长的陪同下,我深入到井下生产一线,真正体验了一次煤矿工人的工作,受益颇多,同时也被煤矿工人的精神所深深感动。“采煤苦,采煤累,采煤工人的苦衷无人能体会。”
用这句话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也感到国有煤矿对安全工作的监管还是很到位的。
记得当时下井是八点班,6点20准时点名,然后就召开班前会,班前会议是对工人的工作进行部署,同时对井下工人敲安全警钟。班前会结束后,就要到澡堂更换工作服,到井口领取矿灯、自救器、安全帽,在井口经过安检人员的安全检查之后,便可以下井了。井口检查主要是对煤矿工人进行易燃易爆物品的检查,同时认真校对工作人员入井证,没有入井证严禁下井。
7点过一刻,我的身体随着矿车缓缓驶入井下,大约十几分钟后车停了下来,我在其他煤矿工人的引导下,打开矿灯下了车,顺着大巷向前走去。下井前矿领导一再强调安全问题,初次入井的我便格外留心。巷道内的道路并不是很平坦,没走几步,便上气不接下气的,汗水也流了下来。然而巷道也好像故意和我作对,越来越窄,先是弯下腰向前挪动,再后来只有伏下身子运用手臂的力量向前爬行。真应验了那句话,“摸爬滚打的矿工兄弟”。
十几里的路程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的遥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的身体几乎散架了。浑身臭汗不说,胳膊腿酸软,腰背发麻,再加上井下呼呼抽放瓦斯的风,使我的头有点发疼。此时我真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没辙,谁让咱想下井呢。我看到矿工兄弟们在班组长的带领下,采煤的采煤,抢煤的抢煤,干杂活的干杂活。工作现场一片忙碌的样子,但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看着大家都忙碌的样子,我也不甘示弱,稍作休息后,也拿起了手镐向煤墙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没过多大一会,我就口发干,舌头发麻,胳膊发木,而抡手镐的那双手也被磨出了许多大泡,有几个泡被手镐把震破了,手掌异常的疼痛。
看看其他工友,他们十足的干劲和注重合作的团队意识,无时不在告诫着我,这是一支优秀的团队,他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这种宝贵的精神,在这些煤矿工人的身上真正体现了出来……近一年来我曾四次到煤矿采访,发现无论是在哪个矿,无论是在国营煤矿还是在小煤窑,矿工们的生活状态庶几相同。工作危险、生活沉闷、对个人命运的掌控能力较低和子女缺少受教育机会,是他们生活的共同特征。
据说,由于多年来煤矿企业职工收入低,人才外流严重,加之由于艰苦行业生源不足及毕业生不愿到煤矿就业等原因,导致煤矿管理人员和员工素质低,煤矿安全管理松散,违章指挥、违章作业情况经常存在,安全没有保障。市县乡政府及其安全监管部门及人员只能管到地面,管不到井下。
国有大型煤矿一般都使用综合采煤系统。一线工人们操作这种机械,利用直径18米的金属割轮切割煤层和矸石,噪音巨大,煤粉飞扬。由于井下空气溽热,矿工们常常把呼吸器挂在脖子上,而不是罩在口鼻处。不过与一些私人小煤矿相比,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工作环境了。
可在小矿井,尤其是个体小煤窑,我发现有的矿井还在使用一些好像多年以前在电影中看到的道具似的机械。没有传输皮带,没有溜子,没有绞车拉煤车,工人也没有呼吸器。这种做法使得采矿成本非常低廉。采取的也是炮采的老方法,矿工们在煤层中打眼,塞进雷管,放炮崩塌煤层,然后向地面搬运。
在一个矿井,我注意到一个瓦斯探头上的数字显示为12,而矿工工人们仍在如常工作。这一数字意味着当时当处的瓦斯浓度为1郾2%,按照国家的安全生产规定,瓦斯浓度超过1%就应该停工通风。
可矿工们对这些数字司空见惯。在一定程度上冒险作业,这在全国各个煤矿中可能都是一种“惯例”。
我在和周部长提出这个问题时,我注意到他的脸上原来那讨好的神情不见了,而是变黑了,他说,“我明天领你去看看那些个体私采的小煤窑。”
由于煤炭价格一直上涨,一些不法分子就打起了偷采煤炭资源发财的主意。虽然有关部门对这一现象进行了严厉打击,但是一些不法分子还是利用地形和夜幕的掩护铤而走险地非法采煤。记者昨天在兴安矿务局宣传部的周宏宇副部长陪同下,按照报料人提供的线索进行了暗访。
在北山一座倒塌的砖瓦窑附近,发现了两个黑煤窑,两个黑煤窑口的直径在一米左右,里面还冒着热气,井口上面堆着被挑拣出的煤矸石。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曾经进行了盗采,看到有人来了,盗采人员便掩藏起来。据附近知情村民介绍,盗采者一般都是家庭作业,方法很原始,只有一把尖镐、两把锹、一个辘轳。盗采者首先选择隐秘的地点用锹、镐等工具垂直掘地数米,等井口直径只能容下作业者和提升煤炭的土筐后,家族中的壮劳力开始下井刨煤,余下的老者或妇女在井上辘轳往上拽。随后我们发现了一些村民用挖菜窖作掩护挖采煤炭。白天对外称是菜窖,晚上打开窖上面的盖子,安上辘轳,就变成了小型的煤窑,随意地盗采了。据了解,这种盗采煤炭行为不仅使资源遭到严重破坏,原始的采煤方法也给盗采人的人身安全带来巨大威胁。据透露,在整个兴安矿一带都有此现象。
据调查,黑矿井都是全人工开采,没有采取爆破手段,冲在最前面的掘煤者用十字镐一点一点掘,后面的人用铁铲铲在簸箕里挑出洞外堆放。用十字镐的人最容易被伤着,危险性大,所以工钱也要高些,一般在100元—120元天。正规矿井用的支护木一般直径十五厘米,间距不超过八厘米,而黑矿井用的支护木的直径只有七八厘米,间距也不够。黑矿井一般采取自然通风的方式。为了方便,矿工们常常取下矿灯私自在井下换灯泡,在瓦斯积聚的井下,任何的摩擦都有可能引发灾难,这种做法的危险可想而知。
一般来说矿工在洞内有两种开采方式,回采和掘进。回采很危险,但每炸一次可以比掘进时多炸出1—2车煤,掘进相比回采稍安全,但是出煤少。与矿工的交谈过程中,矿工的眼中自始至终流露出一种矛盾和无奈。他们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做工很危险,随时都有受伤甚至丧命的可能,但是还是继续在这里干着,为的就是这份高额的收入,在这里每个矿工每月可以挣到8000—11000元的工资,这样的收入对于只有小学或者初中文化的农民来说相当于他们干农活一年的收入,何况有的一年收入还不到4000元。我了解到,这里干活的矿工大都30—40岁,个别的稍大或稍小,而且全部来自一些贫困的农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正值一生中生活压力和经济压力最重的时候,挣很多的钱来缓解这种压力成了他们最大的愿望。但是,由于文化水平低,正规的就业机会几乎没有,做普通的农活收入太低等原因,也因为国有煤矿不会收他们,因此去黑矿上挖煤就成了一些胆子大的人的首选。
据说煤矿的五大灾害是瓦斯、煤尘、水、火和顶板灾害。1瓦斯是指井下各种有毒、易燃易爆的气体;2煤尘是指能爆炸的煤尘和浓度达到可以导致尘肺的煤尘;3水是指可以导致煤矿淹井或出现人员伤亡的涌水或透水;4火是泛指井下发生的各种火灾;5顶板灾害是指煤矿巷道或采区顶上的岩层发生的各种垮塌或冒落事故。
几天下来,我反复对一个现象进行了思考和反思:为什么同是一个地域的人,有的人财产有千百万元,住洋楼开小车,而大部分人的经济条件却依然没什么明显的改善?矿区不但没有因为煤炭带来的财富兴旺繁荣起来,反而变得环境越来越差,植被破坏、耕地受损、空气污染、废弃的煤矸石堆积如山。而且文化程度越低,对问题的认识能力越有限,对其进行安全培训难度越大,培训效果越差,安全意识就越难深入其心。
在黑煤窑事件背后,我们要反思的不仅仅是官员问题,更是我国在盲目高效追求gdp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道德观念在冷漠中倒退,在物欲横流中淡化了。
在一心共建和谐社会的今天,仍旧有“黑砖窑”、“黑煤窑”、“奴隶工”等等与当前形势格格不入的现象存在,真的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四
透过杨刚的日记,说明兴安矿虽然嘴上在喊安全生产大过天,但他们的做法还没有到位,还仅停留在表面上,矿工们对此的意见还是很大的!
高扬收拾好日记,又安排好杨刚的父母后返回了省城,到办公室后,他先让张琳琳将杨刚的日记逐页拍摄并扫描存入电脑,又让其进行复印。然后将日记交给了报社。并申报了杨刚为烈士,经过报社和东江省委沟通,由于杨刚不是报社的编制,他的工作关系在东江省人才交流中心,他的编制是东江省人事厅认定的,最终,东江省民政厅发文认定杨刚为烈士,国家和地方也给了他家里一定的抚恤金。看到杨刚的父母心情平静下来,高扬也松了一口气。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最后,他将杨刚的采访笔记复印件分别送给东江省委、省政府和河东市委、市政府。但由于在前期已对相应的责任人进行了处理,记过的记过,免职的免职,再加上由于东江省委副书记赵晓轶的腐败案暴露,干部们人人都为自己的位置而担忧,此事便被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