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些记者站的做法是，对订阅大户或广告大户的负面报道一律压住不发；而对一些已经刊登了负面报道的单位或个人，只要增加订数或投放广告，后续报道就立刻消失，以后还可能会设法消除影响。于是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不大的单位一份报纸订三五百份或者是一些群众关心的恶性事件报纸在报道一次后就没了下文。受制于这样的经济利益驱使，媒体的客观公正立场可谓荡然无存。3假曝光之手敲诈勒索，即首先是记者站获得企业的违法违规证据，然后告知企业，进而视其情况通告企业的地方行政领导和行业主管领导，在新闻曝光的压力下，企业一般会主动提出辛苦费或广告支持的试探，有时甚至是地方领导亲自出面跟记者做此类交涉。”

“在北京时，和一些报社的老总也曾谈到过这个问题，为了规避政策，解决两难困境，有些报社的记者站委托广告公司、发行公司做经营，但记者站人手少，实际上还是记者站在运作，记者站长仍然要全面管理。所以我要说，人事管理可谓是记者站管理的关键，一定要慎选人。本来一般管理应该是制度第一，选人第二，但是因为记者站具有散、少、远的特点，只能选人第一，制度第二。记者站要管好就只能靠选好人，要求这个人自觉、自律、慎独。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制度、办法、措施，对只有一人、几人的记者站几乎都等于零。他只要想干、敢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什么制度都不如选一个可靠、本分、自觉的人。记者站负责人，上要对报社负责，承包广告发行任务，经济收入是硬指标，下要管理招聘人员，招聘人员有可能各怀心思，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故爷，就像你们的王治成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领导层本身缺乏基本的职业道德，整个记者站内部又缺少规范的监督机制，集体性违规行为就很难避免了。”

“目前，记者站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经营的利益主体，只是在当前的政策环境下，还必须以记者站的名义来运作。其人员构成主体还应该是记者，但是也要有发行人员、广告人员和行政管理人员。它的主要职责，一是负责当地新闻的采集，由记者完成；二是负责本集团报纸在当地的发行，由发行人员完成；三是负责地方版的广告经营工作和集团其它报纸在本地的广告经营工作，由广告经营人员完成；四是后勤支持工作，由行政管理人员完成；五是和当地政府、企业和媒体的沟通工作，由记者站的主要领导完成。这就需要加强管理。咋管理？我觉得，还是要全面贯彻实施采编和经营两分开的方针政策，对记者实行严格的管理，记者不允许介入经营业务，经营人员不允许介入采编业务。站长承担着发行人的角色。”

高扬就问：“您的意思是还可以让我们恢复？”

曲沐阳就笑：“我没说。”

张琳琳说：“说了，我记着呢。”

曲沐阳：“我说的是大记者站，你们这个站算大吗？”

洪静说：“要大还不容易，竖起招兵旗，就有扛枪人，一发招聘启示，就扩大队伍了。”

曲沐阳最后说：“你们这个站我看了一下，还是很有活力的，大家也是真心的在从事这个职业，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创造出更大辉煌的业绩来。”

为了怕康伟业纠缠，在曲沐阳给记者站同志们开完会，又会见了省委书记洪欣，并参加了洪欣书记的宴请后，还没等滨江市委邀请去看二人转，高扬便开车拉着曲沐阳来到了河东。

到河东后，韩顺又领他们去打高尔夫球，晚上韩顺又将曲沐阳和高扬等领到了河东市的二人转大剧场。在高尔夫球场韩顺偷着问高扬，洪欣书记和曲沐阳谈话的内容，高扬说：“没说啥，都是些官场上的客套话。一个夸报纸，一个赞东江。看今晚的电视新闻就知道了。还没有昨晚咱们聊的热闹和深入呢。”

“那你让洪欣书记出来是——”

“壮门面，显摆呗。”

“意思是以后你在东江就更牛了？”

两人对视后就笑。

二

二人转是东北的民间小戏，是在东北大秧歌的基础上，吸取了河北的莲花落，并增加了舞蹈、身段、走场等演变而成。史称小秧歌、双玩艺、蹦蹦，又称过口、双条边曲、风柳、春歌、半班戏、东北地方戏等。

由于流传的二人转都是大段大段的唱词，要想完整地听完一段故事，那最起码也得一个多小时，很少有年轻的观众买账。因而在快节奏社会环境的影响下，二人转也在改良，先有男演员，行话称为逗丑的，上台故意出糗，讲笑话翻跟头，展示绝活，然后再喊女演员行话叫包头的上来，两人闹一阵，讲讲笑话，调侃逗闷子，然后再唱几段流行歌曲或二人转小冒，表演便结束了。这就很让观众喜欢，因为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松心情，不是来接受传统教育的。所以演员在台上极尽所能，其目的就是把观众逗笑，这便泥沙俱下，良莠不分，荤词浪调全出来了，以前艺人们都说唠点黄磕儿，唱点儿粉词儿。现在是以说为主了。且多半都是男女为噱头，故而，有人便称之为黄色二人转。

于是表演艺术家赵本山便提出绿色二人转的说法。其实他们的表演已超出了二人转的范畴，变成了小品表演，说的也多半都是一些老百姓生活中流行的口语和段子。由于贴近生活又搞笑，自然很受人们的喜欢。

这自然就成了当地政府接待客人的一个好的休闲去处，因而，一般来的领导和贵宾都要被当地接待的部门引来看看戏。领导和贵宾也是普通人，听见笑话，他们也笑，这放松心情、有益身心的事，领导们自然也是乐此不疲的。

要说，这些演员们也真不容易。他们说出的那些笑话语言，你一吧嗒嘴也是很有道理的。让人笑过之余，也会沉思，比如和时代相扣的：“这年头，开展批评太难了，批评老婆她就乱跑，批评老公他就乱搞！批评上级就官位难保，批评同级就关系难搞，批评自己就自寻烦恼，批评下级就选票减少！

这年头，河南人好生郁闷，好不容易有座山，却是平顶山；好不容易有家酒店，却是驻马店；好不容易想结婚，自己却洛了阳；好不容易找个老婆，却被人家开了封！”

曲沐阳总编辑就是这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指示高扬：

“他们说的很有哲理，有的话你一细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好，你们就搞这个主题，我看叫‘民间俚语与文化发展爷。”

高扬说：“这都是赵本山的功劳。他说：‘随着二人转市场的开放，出现了偏黄的二人转，我觉得这很正常，需要时间。绿色二人转不是单纯指干净的二人转，而是讲二人转应该是纯正、天然的二人转，是指二人转不要忘掉本色，不能丢掉民间民俗的东西。爷这话，应该说是可以获诺贝尔奖的话呵，绝对的千真万确。”

曲沐阳：“是啊，我们应该看到，赵本山通过刘老根大舞台这个平台，把东北的二人转带到了祖国各地，甚至还弄到了美国。可以说，没有赵本山就没有东北二人转的今天，没有赵本山，东北二人转乃至这个剧种就有可能消失或逐渐被人淡忘。”

韩顺欣慰地说：“‘不管是周末还是正常的工作日，每天沈阳的大舞台都是满满当当的，我看着特别来劲，现在的二人转相当火爆爷。他的第一句话，没毛病。但他说，现在的二人转相当火爆，甚至于有的媒体在宣传他时用了‘现在的二人转到了空前繁荣的时代爷，这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因为，我一直认为他现在弄火的、空前繁荣的是小品，不是二人转。而二人转真正繁荣的时代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那个时候，东北三省的电台、电视台都有二人转专题节目，每个省的群众艺术馆或文联还有征文、汇演、评奖，每个省、市、县都有民间艺术团，他们都在唱二人转，既唱传统的，也唱新创作的。涌现出了一大批老百姓喜欢的作家、表演艺术家。像二人转作曲家那炳晨，作家张震，演员秦志平、韩子平、黄启山、郑淑云、高如、董伟、李小霞、董孝芳等等，新创作的曲目《猪八戒拱地》、《丰收桥》、《处处有亲人》等等都是很脍炙人口的，又绿色，又好听，又便于传唱。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二人转这门艺术的。”

曲沐阳：“雅与俗对立统一的关系是永远存在的。因为人们的思想认识水平永远不可能整齐划一。就像高山与大河，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一样，这一对孪生姐妹注定要在世上相依为命的。”

韩顺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康伟业的，他说要来河东陪曲总。韩顺说：“我问问高扬吧。”高扬说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去雅泉看山，如果他要来，那就去他们的”炼厂看看。你问他还来吗？韩顺如实告知，康伟业不说话了，最后说：“那我们给曲总备点纪念品吧。”

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高扬又开车拉着曲沐阳去了雅泉。

在雅泉，曲沐阳很兴奋，不住地夸奖：“你们这里不亚于欧洲啊，真美！”

康伟业又给高扬打电话说给曲总编辑准备了纪念品。高扬说：

“河东和雅泉均给准备了一些土特产，太多了他也拿不了。谢谢康总的好意。等下次曲总再来，一定让你全程接待。”康伟业才罢休。

接着，他又问：“老弟，最近去河川了吗？”

高扬知道他问话的用意，就直截了当地说：“没有，那里我去过一次，是调查一个”炼厂时去过的。”

康伟业便坦然相告：“老弟现在知道了吧，那个”炼厂是我的，是他们搞招商引资时，守志书记引过去的，我一直是合法经营，照章纳税的，每年光利税就给河川几千万啊！”

见他承认了，高扬就和他打哈哈：“听说是你的了，而且是韩书记和乔市长亲自引荐的，所以我很慎重，到现在稿还没有写。”

“呵呵，这就是我要找高站长切磋的话题。”

高扬很清楚，这是康伟业怕了，从最近他几次三番邀请他吃饭，给他送钱，又用徐艳色诱的手段看，伟业集团是害怕了，尤其是赵晓轶被“双规”后。据说河东市的乔剑川，河川的乔守志都是赵晓轶提起来的。而且中纪委和东江省纪委正在紧锣密鼓地搜集证据，机关大院里的人都在传言，省里要倒一批干部。现在的腐败案特点都是窝案，一倒就是一大片，而且都跟一些房地产开发商有牵连，商人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或用金钱或用美色做炮弹，击中了一个又一个官场中人为其所用，所以高扬很担心韩顺是不是也被康伟业掌控了。于是，就试探着问：“听说你和韩书记、乔市长也是好朋友。啥时有时间去你们那里乐吧？”

“好哇！河东是我的根据地嘛，韩、乔两位可都是咱的好哥们儿。”

“那真好！”

“也许你也听说过，他们有次开常委会，我一个电话就叫暂停了，等了我一天。”

高扬曾听说过河东市有次开会研究两个林场因闹纠纷打死人的事儿，在市常委们开会研究时，韩顺、乔剑川、孙月萍、李晓刚等分别接到一个电话，据说是康伟业在北京打来的，说两个林场的负责人都托人找了他，请河东的常委会等他一天。结果，当乔剑川提出常委会暂停的建议时，居然都同意了。今天听到这事，高扬的心里一沉，韩顺坏了！

于是就应付他：“呵呵，是听人议论过，但不敢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那当然，他们河东财政的半壁江山是靠我在支撑，我就这点小要求，他们还能不给面子？”人情大道理谁能不遵守，共产党讲原则，但也讲人情，韩顺就懂这个道理，不像有的干部，看着一本正经，送钱不要，请吃不到，给他美色还不要，却偷偷摸摸把妞儿抱，太虚伪了。”

高扬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他，便不想和他纠缠，就搪塞道：“是啊，人情大道理谁不懂，这年头，谁求不着谁呀。”

“对头，社会关系就是生产力，嘿嘿，都说高站长站得高，看得透，果然不同凡响。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放下电话后，高扬便将康伟业的事原原本本地向曲沐阳做了汇报，听得曲沐扬直冒冷汗。最后，他指示高扬，掌握确实证据后，可以写稿子，报社发内参，直接报送中央常委。

有了这句话，高扬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儿又有点儿往起挺。他在心中暗想，韩大哥，你若真的上了康伟业的贼船，可就坏了！

三

当高扬和杨晓茵正缠绵亲热时，老婆尚升打来电话说韩顺来了，有急事找他。他匆匆告别杨晓茵回到家。

家里，韩顺和尚升正在聊营养方面的话题，基本上是尚升在说，韩顺在点头称是。见高扬回来了，尚升还想把刚才的话题继续讲完，高扬打断了她，把韩顺引进自己的书房：“啥事啊？急三火四的。”

韩顺就笑：“事倒没啥事儿，就是想找你们两口子和我一起去拜会尚老先生！”

高扬一脸狐疑：“看他干啥？”

韩顺也有点不好意思：“请他给我起一卦，看我有没有希望。”

高扬明白了，自主管干部的省委副书记赵晓轶被“双规”后，东江省的政坛就变成了未爆发的火山。没有被牵连且有一定政绩的，都在盯着空下来的位子。有事儿的整天惶恐不安，生怕中纪委找到自己。

韩顺自然是要往上走那伙儿的，可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中央和省里均无动作，他就有些着急。

也难怪他着急，做为曾进中央党校学习过的后备干部，早在一年前就有传言说他将要接替快退休的于省长，按理说，他不用急。但前些日子河东的兴安矿出现的瓦斯爆炸塌方死人事故的事，他始终是耿耿于怀，虽说组织上只是对他提出批评，没有像乔剑川那样背个警告记过的处分。但会不会对自己升迁造成影响，这一直成了他的心病。

想起那次在高扬家被尚老先生遇见时说了一句“一年后有个机遇看你能不能把握住”的话，他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于是便趁今晚没事时，来到高扬家，想让他一起陪自己去一下尚家，让尚老先生当面给他测算一下。他觉得，人生的一些事，都在冥冥当中注定的，一步一步走的只是在实践这个程序而已。

韩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时候我们真的该相信命，这是最好的安慰，当咱还有喘气的机会，就尽力去奋斗，去追索。可当一切变得生疏，变得厌恶，变得不可能时，咱就要学会放手。”

高扬不以为然地说：“生活的舞台上我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人生亦有命，富贵安在天。努力做了，尽力拼了，战胜自我，超越自我就是进步。有了进步才可以去面对很多人，那时胜利向你招手，成功才会伴你到天明。命再好，不努力也白费。”

韩顺：“你可别逗了，那都是糊弄小孩子的空话，你咋这么天真？”

高扬哭笑不得：“你咋啥都信？”

韩顺：“这年头儿，啥事都得信，啥书都得看。”

“你都看啥书？”

“看啥书？一部《三国演义》就够你消化的了。”

“《三国演义》不就是魏蜀吴斗法嘛。”

韩顺就笑话他：“看来这书你白看了，真不知你这副厅级是咋混的，我告诉你，看三国不能白看啊，你要从中学学领导艺术，最起码有六条可以借鉴。”

“哪六条？”高扬追问。

“我给你说，你记住了，对你从政会有用的。”韩顺便卖关子。

高扬不耐烦了：“哎呀，你快说吧，卖啥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