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扎营红枊沟(2)

作者:贾松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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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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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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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920字

慌乱中商钢猛地加油,左拐的坦克,斜着身子箭一样飞了出去,高高昂起的坦克炮“噗”地一声直直戳进高处的沙堆里……“高排长,”得知坦克b团将永远驻扎红柳沟的消息后,宗咯活佛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吃惊地问,“我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大军要永远驻扎在红柳沟?”


“没错!”脖子上挂了一条洁白哈达的高战元笑着说。


“真的?”


“真的!”


“宗咯活佛,”顾守城喝了一口酥油茶,“根据师里的军事部署,我们坦克b团将永远驻扎在红柳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以后还要靠活佛和转轮寺众多的师傅多多关照!”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和解放军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有用得着转轮寺的地方,顾团长只须派人打个招呼就行。”


“宗咯活佛,”看见山下的3眼泉水都有僧侣把守,为了打消活佛心中的顾虑,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政委孔文祥安慰道,“骆驼山下的泉水最为金贵,您放心,我们坦克b团进驻红柳沟,绝不饮用山下的一眼泉水,我们到30里外的卯来泉去拉水吃,这3眼泉水都留给转轮寺僧侣和驻地的百姓!”


“孔政委,”宗咯活佛慈祥地说,“你见外了!转轮寺就这些僧侣能吃多少水?山下的3眼泉一天要冒几吨水,我们吃得了吗?还不都白白流到那条季节河了!”


“活佛,我们刚才坐着车进山,看见每眼泉都有我们转轮寺的僧人把守着,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排着队在那里等着拉水……”


“你们误会了!”宗咯活佛哈哈笑道,“让僧人轮番把守3眼神泉是骆驼山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其目的不是为了控制那些善男信女们饮用圣水,而是怕有人把放牧的牛羊赶到泉里饮用,如果牛羊把污秽的东西拉进泉眼,就会得罪祁连山的天神,天神一旦发怒,就会堵了泉眼,绝了水源,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看到的最后一滴水就是自己的眼泪。”


“活佛,”高战元感叹道,“多亏你们转轮寺的保护,我们路过时看见碾盘大的泉眼里一直咕噜咕噜地冒着清水,难得呀,在这干旱的戈壁沙漠里,竟然有神奇的3眼泉日夜不停地冒水。”


“高排长,”宗咯活佛意味深长地问,“你们知道这古长城沿线原来有多少窟窿泉吗?”


“不知道!”


“我听老辈人说,这长城沿线原来有九九八十一眼窟窿泉。这些窟窿泉有大有小,有的像碾盘一样大,有的像木桶一样小,最小的也碗一样大。大大小小的窟窿泉日夜冒水,同祁连山的雪水汇流在一起,浇灌着河西走廊的千里牧场和万里庄稼。”


“现在这些窟窿泉呢?怎么一个也看不到了?”


“干涸了!”宗咯活佛摇头叹息道,“都干涸了!连年的征战、无规则的放牧,仇恨和杀戮激怒了雪山天神,天神将那些受到污染的泉眼都用沙子填埋了……”


“真可惜!”


“嘉峪关脚下的那眼泉是前几年才干涸的。原来那眼泉出水好多,流出来的水在关前形成一个小海子,方圆百里都是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结果人们不珍惜,秋季放火围猎烧草滩,给泉眼里乱倒垃圾,让牛羊在泉眼里拉屎拉尿,更为可恶的是,那些钻到草棵子里野合的痴男怨女行完房事,竟然跳到泉眼里去洗自己污秽的身子,你说这样做能不触怒天神吗?我当时去青海塔尔寺路过那里,对着几个小班弟说,嘉峪关这眼泉恐怕要干涸了,天神要收回她的圣水了。一个小班弟望着清澈的泉水说,活佛,泉眼这么大,出水这么旺,怎么可能干涸?


我说,那些人污染神泉,天神要发怒的。果然,第二年,泉眼就在一次强烈的风暴中被流沙掩埋了……”


“活佛,”顾守城站起来,戴好自己的军帽说,“您放心,我们坦克b团官兵从进驻红柳沟的第一天起,就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这3眼泉水!”


“谢谢顾团长,保护神泉就是保护我们自己的生命!”


“宗咯活佛,”高战元也站起来,“知道山上买米不容易,我们从军供站里进了一些宁夏大米,我已经让人给你放到厨房里了,我们走了!”


“不行!”宗咯活佛站起道,“你们到了转轮寺,不吃饭怎么能行?


我已经让人准备手抓羊肉了。”


“不麻烦了!”孔文祥道,“我们要早点赶回野狼谷,全团移防有很多事情需要协调。”


“高排长,再忙也得吃了饭再走!来人——”


“活佛有什么吩咐?”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喇嘛走进来。


“关掉山门,不许部队领导下山,今天我们要在转轮寺讲经堂宴请亲人解放军!”


“是!”


山门嘎嘎地关上了。


“活佛,这样不好吧?”高战元有点哭笑不得,“这样吧,恭敬不如从命,活佛既然为我们准备了午餐,我们上午就在转轮寺就餐。不过,伙食费一定要交的!”


“顾团长,你也太生分了,区区一顿手抓肉至于吗?”


“你要不收,我们只好走!”


“好,好,好!伙食费我收下,这下行了吧?”


3个人哈哈大笑。


热腾腾的手抓羊肉端了上来。糍粑、锁阳饼、青稞酒也端了上来。


一个喇嘛挑了3块上等肋骨肉分别放在顾守城、孔文祥和高战元面前的盘子里。


喇嘛将盛满青稞酒的银碗递到宗咯活佛的手里。


“杀生害命,骨头啃净,你们面前都有腰刀,就用刀削骨头上的肉,来,贵客临门,先喝了这碗下马酒!”


3碗酒一口喝干。


大家一边吃味道鲜美的手抓肉一边聊,从巴赞喇嘛的出逃聊到坦克b团的移防,从当前的国家形势聊到美国、苏联超级大国的军事威胁,从祁连山牧区的发展变化聊到人民公社……“坦克b团真的要永远驻扎在红柳沟?”得知坦克b团将永远驻扎红柳沟的消息后,为烈士守墓的老周大哥将信将疑,“我日夜做梦地盼你们能来红柳沟!”


“老周大哥,我能骗你吗?我们真的要在红柳沟扎营了。”


“好!”替骑兵大队烈士看守墓碑的老军人抱起高战元转了一圈气喘吁吁地说,“战元,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就给咱和面做搓鱼子吃!”


“不了!”高战元拦住要端盆子取面的老周,“我和团长、政委在转轮寺吃过了。”


“见没见宗咯活佛?”


“当然见了!”高战元打着酒嗝说,“看不出来,平常滴酒不沾的宗咯活佛,放开喝酒竟然能喝斤半,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宗咯活佛是对革命做出贡献的老人,当年若不是他提供情报,我们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抓住马老五、白菊花他们。”


“红柳沟是少数民族群众聚集的草原牧区,我们要同武器装备强于我们的苏修部队作战,群众基础很重要,有宗咯活佛的大力支持,我们做群众工作就轻松多了。”


“不去山上看看大队长他们?”


“我给团长政委请假,就是要到烈士陵园看看商大队长他们!”


“走,我们一起上山!”


正是红柳开花的季节。


山坡上已经生出翠绿叶片的红柳,举着红褐色的枝条欢迎着高战元和老周。密密麻麻的枝条上盛开着一嘟噜一嘟噜的粉红色花穗。


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团粉色的雾。满山坡的红柳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那一嘟噜一嘟噜粉红色的花瓣,在绿叶映衬下,显得柔韧而风流。


“少爷!”老周这个忠诚的守墓人又一次跪倒在骑兵大队长商云汉的墓碑前,“我们的队伍回来了,‘枪神’回来了,他们说这次是永久性的驻扎,少爷,红柳沟再也不寂寞了,我再也不怕狼群来骚扰了……”


“大队长!”高战元将一束开花的红柳放在商云汉的墓碑前,“我把你的儿子也带来了,他是好样的,在横穿巴丹吉林沙漠的试验中荣立了三等功。放心吧,大队长,我一定能把他培养成合格的革命战士!”


柳菲菲坐山里裕固族汉子买盐进山的驮货骆驼来到红柳沟。远远地,她看见向阳的山坡处,到处都是挖地窝子的绿色身影。


“同志。”看见一个戴着草帽给施工官兵舀绿豆汤的人,柳菲菲走过去问:“你知道坦克三营营长阎铁民在什么地方施工?”那人摇头道:


“不知道!”


“你不是坦克b团的人?”走近了,柳菲菲才看见戴草帽的人是个脸色黑红的老头,令人感到滑稽的是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军装上却没有鲜红的领章。


“我是骑兵大队的人。”老头和蔼地笑了。


“骑兵大队?哪个骑兵大队?没听说过呀?”


“女子,我和你爸爸年龄可能差不多,你回去问问你爸爸,他可能知道当年西北第一野战军的骑兵大队。”


“你是老前辈了,你在工地给大家义务烧绿豆汤,是儿子在坦克b团?”


“老光棍一条,哪来的儿女?”


“你是哪个村的?”


“那儿……”老人遥指着红柳丛中隐约可见的墓莹说,“我就是那里的。”


“老同志!”柳菲菲有点生气,“你开什么玩笑?那里是烈士陵园,哪来的村子?”


“我就是骑兵大队烈士陵园的守墓人!”


“谁不知道你是守墓人?”土贼一样的副营长李红亮从一个挖了半截的地窝子里钻出来,“老周大哥,你又给谁瞎吹?”


“这个女子找人呢?”


李红亮看都不看柳菲菲一眼,抓起大马勺,从锅里舀了满满一勺绿豆汤,汩汩地喝了起来。喝完问:“你找谁?”


“你是坦克三营的?”


李红亮点了点头。


“阎铁民在什么地方施工?”


“营长——”李红亮朝着工地喊叫道,“有人找!”李红亮喊了半天,工地一片铁镐铁锹挖石铲土的声音。


阎铁民早就看见柳菲菲了,听见副营长的喊叫,正在挖土的他索性扔了铁镐,一屁股坐在坑道里,取出一包双羊,抽出一根,点燃,抽了起来。一个女记者已经够他烦的了,再来一个女护士,他这坦克营长还当不当。师医院也真是槽里没马拿驴支差,横穿巴丹吉林沙漠那么重要的试验,偏偏要派两个女兵参加医护保障,如果没有那场穿越生死的试验,他就不会认识那个柳菲菲,不认识这个刚刚提干的女兵,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情。


“阎营长,”柳菲菲挥动着军帽来到阎铁民蜷缩的坑上,“怪不得我到处找你找不见,原来你在这里抽烟!”


阎铁民冷漠地抽着烟,看都不看坑道上的女兵一眼。


“少抽点烟,烟里含有大量尼古丁,抽多了影响身体健康。”


阎铁民仍然大口大口地抽烟。


“你就让我永远站在坑道上面太阳底下?”


阎铁民用拇指和食指将快要燃尽的烟蒂弹出坑外。


“阎铁民,你真是一块铁!”


“柳菲菲——”阎铁民终于爆发了,他“呼啦”一声站起来,朝着坑道上的女兵吼道,“你二十好几的人了,自重一些好不好?”


“你……”柳菲菲想啐他一脸,想了想忍住了,平静地问,“我怎么不自重了?”


“你跑到红柳沟来干嘛?”阎铁民一边取烟,一边没好气地问。结果烟盒里早空了,一根烟也没有。他捏扁烟盒扔出坑道。


“红柳沟是你家的?”柳菲菲歪着一张可爱的笑脸调皮地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没有闲功夫和你说笑!”阎铁民厉声道,“你三番五次地跑到团里来找我,你就不怕人说闲话,不怕那些流言蜚语?”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是鲁迅先生的教导。”


“横穿沙漠试验结束后,你到野狼谷去过两次,今天又来红柳沟,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只想寻找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个人秘密,不能告诉你!”


“你太无聊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有对象了,你还三番五次牛皮糖一样黏着我,你究竟想要个什么结果?”


“你不诚实!”柳菲菲笑得很灿烂,“我的坦克营长,我早就将你的底细了解得清清楚楚,你属兔,今年27岁,家在山东高密,毕业于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小时候没定过娃娃亲,农村里没有媳妇,恋爱历史清白,至今光棍一条。”


“你……”阎铁民气疯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好,我告诉你,我有女朋友,她叫舒蕾,是创创报女记者,这下满意了?”


“可怜的坦克营长,”柳菲菲故意长叹道,“你连撒谎的智商都没有,看来坦克在消耗摩托小时的同时,也把你的智商消耗了。”


“你怎么就不相信?”


“我说过,第一个拥抱过我的男人将是我终身的依靠,不管经历多少风雨,我一定要得到属于我的东西!”


“谁拥抱你了?”阎铁民压低了声音吼。


“你!”柳菲菲不依不饶,“是你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拥抱了我,抬起枪“啪啪”击落了袭击我的秃鹫!”


“那叫拥抱?”阎铁民哭笑不得,“那是一种本能,出于道德和责任。”


“这样更好,对于女人来说,爱情更需要道德和责任来呵护!”


“我不和你磨嘴皮子了,如果没什么重要事情,狗撵野兔——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我当然要回去,但是我告诉你,我下次会坐长途汽车来,红柳沟比野狼谷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