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暗花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04
|本章字节:43556字
看到我,袁爱转身就跑,而可怜我一个伤残人士要拄着拐杖,拼命追在后面。还好电梯来得慢了点儿,人家大小姐又是不懂跑楼梯的,这才被我死死拦住。
“你怎么在这儿?”我逼问,不管她一脸楚楚可怜。哈,摆出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给谁看?我又不是男人,不会怜惜你的。
“我听说秀出了车祸,来看看他。”她并没有结巴,可是眼神闪烁,明显是在说谎。
“秀出车祸,警方是从他手机中的号码通知他哥哥的,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的?”
“我——我就是知道。”她试图抽出被我抓着的手臂,但她怎么能轻易摆脱我的控制,这就是草根阶级对千金大小姐的优势。
“你放开我。”她挣扎未果后有点恼羞成怒。
我冷笑,“放开你?难道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她听到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没有血色的脸泛着可怕的青色,“你不要胡说,谁是凶手?我和秀的车祸没有关系的!”
“我不相信你!”我用力握着她纤细的胳膊,“既然你如此无辜,来,我们去见警察,你去对他们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你没关系,警察会给你清白的。”
她不说话,奋力挣扎,因为动作太激烈了,一下子差点把我拉倒,我怒道:“你若心里没鬼,为什么看到我后就要跑?告诉你,你现在逃也没用,我是会报告警察的!”
“请问有什么事?请保持安静,好吗?”我们这番争执被一个路过的护士看到了,她疑惑地走过来提醒我们。
我只好放开袁爱,好在这女人听到我刚才的话,明白是跑不了的,于是颓然地跌坐在候诊椅上,一言不发地瞪着我。那眼神,让我有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
“我不说,只是不想影响秀的名誉,并不是为我自己。”她轻声道,那神色仿若圣女。如果不是太了解这个人,我都会被她蒙蔽了。
“哈,你会为别人着想吗?快别让我发笑了。”我怒极而笑,指了指走廊那边,“秀现在还挣扎在生死边缘,不知道会不会醒过来,你再和我掉花枪,别怪我不客气。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约秀去我在郊区的别墅幽会,没想到他会在路上出事!”她大声叫了一句,之后大概把自己给吓到了,连忙噤声,眼睛四处乱看,仿佛怕别人听见似的。
说实话,这答案实在太让我震惊了。我知道秀和袁爱有过一段爱恋,那份感情曾一度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一脚陷进去,曾经自杀过,过了十年才能够恢复。难道他们现在旧情复燃了?不,不可能!秀已经不是从前的懵懂少年了,他是个精明内敛、聪明练达的男人,怎么可能跳同一个坑两次?
再者,袁爱对林泽丰的执念,秀也不是不知道,为了报复林泽丰和我订婚,袁爱已经成为了整个ces的敌人,秀不是见色忘义、与狼共枕的人,那么,幽会一说根本不能成立。
那袁爱为什么这样说?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我还是不相信!但你为什么要害秀?你曾经伤害过他,现在怎么能下得了手?不怕将来不得好死吗?你有人心吗?有什么就冲我来,干吗伤害他?”我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但却无论如何也捉不住。秀躺在急救室里,我现在根本平静不下来。
“信不信由你!”袁爱斜眼瞪着我,“如果不是来找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路上?当时我在岔路上等他,亲眼看到这起车祸。这是报应,因为你,你和林泽丰,全是你们的错!如果不是丰抛弃我,我也不会找秀来安慰我,那秀也不会出事,真正的凶手是你们!”
她这番强词夺理还真的打击到了我。看到她眉眼之间的神色,我隐约觉得她的惊恐之中隐藏着一丝丝快意。难道,真的是她动的手?真的是她在报复我和林泽丰吗?她又是怎么做到的?看来,要好好调查一下这起车祸。
“现在我说完了,可以放我走吗?”她站起来,“还是你要说出来,毁坏秀的名誉,在他还生死不明的时候?”
“你怕的是毁坏你的名誉吧?哦,我倒忘记了,你根本没有名誉可言,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无耻坯子!快滚吧,滚远一点,不过,如果这事真与你有关,我发誓不会放过你,丰也一样不会放过你!”我脑海中迅速思量着,最后决定先放她走,然后慢慢调查。
现在林泽丰处在崩溃的边缘,情绪不稳定,如果让他看到袁爱在这儿,如果他怀疑了什么,他立即杀人也说不定。现在是多事之秋,绝不能节外生枝了,这件事要等他稍微平静点再告诉他。
袁爱快步离开,似乎怕身后有什么东西追一样,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她一定与这桩车祸有关系。虽然这一切看来太巧合了,但小野伸二和袁定曾经在十几楼上弄出野狗来戏弄林泽丰,那么伪装一起没有破绽的车祸完全有可能。
只是我需要证据,警方也需要,只有确定的证据才能让一起表面上看来普通的交通事故露出它本来的面目。可是去哪里找证据呢?
我正苦思冥想着,手机忽然响了,吓了我一大跳,生怕再有什么坏消息传来。恐慌中一看来电显示,却是我娘。我本来就是要打电话给林老爷子,然后再打给她的,这下正好,立即接听,并把林泽秀的事告诉了她。
说到后来,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候,有娘在身边真是好呀,在林泽丰面前我要坚强,但在我娘面前,我还可以是个孩子,她会保护我的。
“你别慌,我立即就到。”我娘在电话那边安慰我,“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那孩子眉清目秀的,一看就不是短命相,肯定没事。”
我哽咽着答应,接着就打电话给林老爷子,不过他不在,我在语音信箱中留了言,骗他说秀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还在观察,让他快点回国。然后,我愣了一会儿,拼命让自己纷乱的心冷静下来,之后再打电话给uu和月月,让她们盯着公司,有问题马上打电话过来。
封锁消息怕是做不到的,时代和城园一定会盯着ces,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早晚会知道。所以怎么稳定公司员工的情绪,让秀的车祸不要影响到ces的股票才是重中之重。而且,这也可以从侧面印证袁爱的话是真是假。如果秀出车祸的消息迅速传开,那就一定是她说出去的,那么车祸与她的关系也不言而喻了。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抢救室门口,看到林泽丰坐在候诊椅上,身子俯着,双手支在腿上,似乎全身的力量都没了,需要有人扶他一把,安慰他。
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当抢救室的红色顶灯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医生疲惫得好像随时会晕倒似的,但他满口的专业术语实在让人听不懂,我费力地理解,最后的结论竟然是:秀的未来是未知的。他的生命保住了,但他的意识能不能清醒还不一定,而且生命体征有可能恶化。
韩剧的桥段在现实中再现,唯一不同的是,这惨剧没有发生在主角身上。秀可能随时清醒,也可能一辈子陷入混沌之中。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那么漂亮、优秀、帅气的秀可能成为植物人!
这怎么行?我简直难以想象!为什么让秀来承担这一切?!
我感觉呼吸像一把刀,割着我的喉管和心肺。那样可爱优雅的秀,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有着深情而敏感的心,他那样完美,那样难得,那样温柔,怎么能躺在床上行尸走肉?失去生命中所有的鲜活?上天为什么要摧毁最美丽的东西呢?
而连我的心都是如此之痛,林泽丰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不能哭,我要坚强地站着,好让他依靠。我娘说过,有时候男人会很脆弱的,这时候女人必须保护他。
“你吃点东西,然后回家休息,我在医院看着秀。”我劝他。
他摇摇头,有点茫然地站在走廊中,那样强壮的人此时却仿如一团雾影,随时会散开似的,比躺在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秀看起来还要虚弱。
“你必须吃,因为你必须保持头脑清醒、身体强壮,这样我才有依靠,秀也才有依靠。”我使劲握他的手,“秀毕竟还活着,他只是需要恢复,需要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医生和护士、最好的照顾,而这些都需要钱来支撑。如果你垮了,公司垮了,秀怎么办?你想放弃他的命吗?”
他看着我,似乎明白了我说的话,正努力从绝望的深渊中爬出来。他太爱这个弟弟,就像爱自己的儿子一样,这件突如其来的事对他造成的打击是无法形容的。
“你觉得这件事不单纯吗?”他开口,却是问我这个。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我的怀疑,不知道他现在的平静能不能保持住,只好先说,“你先吃点东西,我慢慢和你说。”
“我看你们俩都暂时回去,明天一早再来。”我娘在一边插嘴道,“秀秀这孩子福大命大,现在情况也稳定了。但他伤得重,需要人陪伴的日子在后头,听妈的话,不急在一时,那样对秀秀对你们都不好。”
我娘下午就赶过来了,同行的还有我师傅。我那师傅平时嬉皮笑脸的,这次却表现得极其郑重和稳当,让我很有安全感,好像有父亲在身边似的。而我娘晚上回家去做了晚饭,但秀当时还没从抢救室***来,我和林泽丰哪里吃得下。
现在我觉得我娘说得对,难得她有不搅局且还这么理智的时候,于是劝林泽丰听话。林泽丰看着沉静得像是睡着又似乎极为痛苦的弟弟,再看了看一脸憔悴、瘸着一只脚的我,终于点了点头。
“那麻烦伯母了,有什么事立即打电话给我。”他哑着嗓子说,那神色很令人心疼。
我娘挥挥手,笃定地大声说:“走吧走吧,能有什么事,一定会平安无事。呸呸呸,童言无忌,老天原谅小孩子的话,秀秀很快就会醒过来。唉,多好看的孩子,没理由这么倒霉。”
在她半祈祷、半祝福的声音中,林泽丰拥着我,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医院,回到我娘那里,因为我娘的家是距医院最近的。我看得出,他根本吃不下东西,不过他逼自己把我热好的饭菜全吃光,艰难地一口一口吞咽,然后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又问起我对这起车祸的看法。
我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想好了,决定要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一切,因为我觉得有些事必须我们一同去面对。
他听完我的话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暴怒和冲动,而是保持着可怕的平静,刀削一样坚毅的脸上,流露出冷冽的神色,好像就要杀人似的。
“看来这场车祸并不单纯。”他近乎冷漠地说,“其实之前我也奇怪来着,秀出事的时间,他应该待在办公室,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去?但假设这起车祸是人为,设计得也太巧妙了些。”
“你觉得袁爱与这件事无关?”我问。
他摇摇头,“我是说,如果这件事是人为,那么也只有时代和城园那种财力、小野伸二那种变态才能做到。可惜秀现在不能说话,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去?到底是谁伤害了他?袁爱的说辞不能相信,我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他虽然为情自杀过,但他是个骄傲绝然的人,既然舍弃了,就绝不会再回头。袁爱,哈,也太小瞧我们兄弟两个了。”
“那怎么办?这件事要报告警方吗?”
“不,报告警方也没有用,表面的证据一定会说明这是一次意外事件。”林泽丰冷笑一声,“你不了解小野伸二,他有着日本人追求完美的个性,若非拼命地追根究底,是绝对查不出什么的。”
“可是你真的断定这事是小野伸二做的吗?”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很吃惊,“袁爱她真的那么狠,害了秀一次,还要害第二次?”
“十之八九是这个日本人做的,但我会找到确实的证据。至于袁爱,她是个愚蠢自私的女人,很凉薄的,有什么事做不出?不过她和小野伸二同床异梦,这件事倒未必知情,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她。”林泽丰脸上的轻蔑让我很爽,因为这证明他真的对袁爱没有一点好感。但想到秀,我又感觉心里像针扎一样的疼。
“关键是秀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呢?”我皱紧眉头,“如果真是小野伸二做的,他一定有诱饵。不然秀怎么会这么听话?”
林泽丰惨然一笑,“我会调查的,一定会揪出幕后人。但是说到底,我也要负上责任。这么多年,黑的白的,我哪一样没有经历过,可这次我高估了对手的品格,低估了他们要彻底打垮我的决心。是我太自信、太骄傲了,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没想到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们居然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真的连公司形象也顾不得了。我是白痴!我真是白痴!之前他们对我下过手,我根本不屑一顾,之后他们又伤害你,我也没有提前预料到,好在亡羊补牢,可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我以为秀会保护自己,但那些人明显是要砍掉我的臂膀,这样我在生意上会陷入危局。说到底,这都是我的错。”
看他那么自责,我连忙靠过去抱住他,“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哪想得到他们在什么时候下手,再说你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的,只有打垮他们才行。丰,你一定要挺住,我想他们近日会有动作,你全心备战吧,看来他们等不到年后开战了。至于秀,你就交给我,我会帮你照顾他,直到他醒过来。”
林泽丰目光闪动,伸手反抱住我,叹息道:“我不会再犯错误了,不会让我的小羊暴露在狼群下。你帮我照顾秀,但我会找人保护你。”
“不用啦。”我吻了他一下,“我师傅刚才说会一直跟着我,你别看他其貌不扬,但很会打架的。再说我也不是娇小姐,不用你分心。”
“不!”他抱紧我,紧得我连气也喘不过来了,“秀现在这样,我不能再让你有任何闪失,那样我真会受不了的。小新,我不能失去你。听到了吗?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失去你!”
他的声音、他呼出的热气穿过我的头发,烫得我的心都疼了,“干吗说丧气话,我才不会有事的。我要活得很久,只比你早死一天,让你难过,但我也舍不得你难过太多天哪。”
他不说话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谁说爱情只是激情来着?爱情还是相互依靠。而我知道,我平静的生活将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我们要打一场大仗,在商业上,林泽丰不能输给小野伸二,而在一些琐事上,我绝不能拖他的后腿,还要用自己的方法帮他才行。
也许决战只是在这几个月之间,我们赢了,王子和灰姑娘从此过着快乐的生活,但如果我们输了,我可以和林泽丰过平凡的日子,辛苦一点也没关系,可秀怎么办?所以,我们不能输!
而且秀这一受伤,林泽丰就要挑起整个ces的重担,还要调查到底是谁伤害秀的,他会非常辛苦的,但愿林老爷子快点回来主持大局,说得严重点,现在可是整个ces、整个林家生死存亡的时刻。
林老爷子没有辜负我的盼望,第二天下午便到了医院。秀的情况让他忧心忡忡,不过他的表现比林泽丰还要不动声色,果然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晚上的时候,他和林泽丰密谈了好久,最后决定解除退休状态,重新出山,在ces总部坐镇,在商业上协助自己的儿子,但调查林泽秀遇袭一事,还是由林泽丰负责,他似乎要亲自抓住凶手才甘心。
两天后,我到ces给林泽丰送饭时,正好看到他放下电话,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是秀的事吗?”我问。
他扶我到沙发上坐下,没有正面回答我,“你脚伤还没好,每天支着拐杖走来走去会加重伤情的,晚上不用来了,我叫秘书订外卖就好了。”
“我想给你送。”我执拗地说。
其实我的脚伤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还不能直接沾地而已。而这两天,林泽丰的工作压力和精神压力都很大,如果再吃不好,说不定胃又会出问题,所以我才坚持给他按餐送饭,每天盯着他吃下去。现在我也顾不得诊所和中心的工作了,饭菜是亲手给他做,也正因为是我亲手做的,所以林泽丰不管多忙多累也会吃下去,而我的目的也在此。
他要保护公司,保护身边的人,我的责任就是相信他、保护他。
“查出什么来了吗?”我再问。
“我想知道秀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所以询问了当天在公司见过他的人,还查了电话记录。”他的眼神有点落寞,又有点愤慨,“据他的秘书讲,当天他工作本来很忙,但接了个电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停车场的警卫说他的车开得非常快,倒车的时候还撞到了护栏上,显得有点心慌意乱。”
“这么说来,这不像是幽会,倒像是有人对他谎报了什么消息,让他很焦急的消息,他才会立即离开的。”我想了想,“这就是你查电话记录的原因吗?结果如何?”
“没有结果。”他摇摇头,“你也知道,普通人是无法查电话语音记录的,除非是司法机关。我动用了关系,花了一大笔钱才查到,但是居然被人抢先一步,抹掉了那段对话。我再一次犯了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招我会用,别人也会,我终究慢了一步,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了。”
我目瞪口呆,因为那个操纵一切的人也太神通广大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车祸是人为,而且对方很怕被追查,行事手段和风格显得相当谨慎和缜密。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都指向了小野伸二,因为他的行为实在是欲盖弥彰。
“那你要怎么办?由着他逍遥法外?”我气得不行。
林泽丰微微一笑,看起来无比危险的样子,“法律上寻求不到公正,我会用别的方法。如果他认为我只会公事公办,那他就错了,在黑暗中进行角斗,我也会。不过现在我不动手,我会等他紧张到极致,麻木松懈时才打击他。”
我没说话,实际上我不愿意让他做违法的事,我爱的可是一个正当的商人。但是让小野伸二不受到惩罚,我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关键是怎么找到证据来修理他呢?而且这件事拖得越久,证据就越难找到了。
还有,以后他还会使阴招害人吧?如何才能知己知彼呢?他们在ces中潜伏了奸细,我们也应该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才对。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那个人又是出名的小心多疑,难以信任别人,想要无间道是相当难的,除非有奇招,他料想不到的奇招。
想到这儿,我忽然灵机一动,兴奋之下细想想,又觉得有点异想天开,而且未必能成。可好多事都是在异想天开中成功的,或者我可以试试,也许可以找到小野伸二的弱点。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林泽丰看到我神情有异,问我。
“我在想怎么帮你,我也有自己的人脉,也许我可以给你提供证据和情报呢。”我摸摸他的脸。
“不,你不要掺和这件事。”他抓住我的手,忽然很紧张,“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办,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每天送饭给我吃就行了。答应我小新,不要管这些事,不要涉险,你必须安全,我心里才能踏实。答应我,小新。”
“我保证不接近小野伸二和袁氏姐弟,这总行了吧?”我尽力安抚他,含含糊糊地承诺。其实我说的也是实话,在我的计划中,我是不能直接出现的,那样会引人怀疑,我要培养自己的力量,制订自己的策略,我也要在背后操纵事情的发展。
林泽丰看我说得认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件事,可不可以确定袁爱也是被利用的呢?或者她只是下贱,并不狠毒。”我转移话题,“秀出车祸的消息今天才传开,而现在林伯伯已经重回公司了,秀的受伤并没有影响公司和股票的稳定。”
“未必,”林泽丰一皱眉,“你既然看到她了,她自然会做点表面文章,以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我想小野伸二会很恼火吧,毕竟他失去了让ces大乱一阵的机会。不过小新,你做得很好,那天我完全乱了,你还记得叫财务主管和人事主管偷偷观察公司的情况,稳定公司的局势。”
“那是,”我得意地一扬下巴,“你要知道你即将娶的人是多么贤良淑德,天下无双。你上辈子烧过高香才会遇到我,以后要对我加倍地好,知道吗?”
他露出微笑,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忧虑,但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于是我也很开心。
只听他轻轻对我说:“我很抱歉,小新,恐怕要晚一点娶你了。虽然我很想立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但是——”
“没关系,只要你守身如玉等着我就行了。”我调笑一句,装得好像满不在乎,但其实我是在乎的。
自从跟他确定关系之后,特别是订婚之后,好多麻烦事一件接一件来,让迷信的我感觉到极其不祥的气息,上回还误认为林泽丰会得胃癌,现在又出了林泽秀的事。我心里很不安,似乎觉得如果不尽快嫁给他,就会生出许多额外的枝节,到最后会失去他似的。但在这个时候,我不能提出要求,只能忍耐着过下去。
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今年的农历新年就在压抑沉重的气氛中度过了,没了往年的喜庆。而秀,还是没有好转,似乎距离清醒越来越远似的。医生也说他沉睡得越久,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
每个人都急,林泽丰要担心弟弟,还要应付时代和城园的围攻,忙得根本没时间和我见面,连我每天送饭,有时也见不到他。偶尔看到他,会发现他瘦了很多,看起来极其疲惫,但眼睛却精光四射,显得决心和毅力都非常强大,害得我又心疼他,心里弥漫着强烈的相思。
唉,要做个大方的女人真难哪,如果这时候撒赖不讲理,也许我就可以待在他身边了。但我清楚,在商业事宜上,我根本帮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他的后盾,并且努力为我的“放蛇行动”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人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体会到了友情的可贵,因为我的朋友们都很帮我的忙。兔妈和我轮流守护林泽秀,股神贝每天都到诊所和中心去帮忙,老白当义务司机,每天接送我和我娘,我师傅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有人离我近点,他就立即警惕地冲过来,生怕有人伤害我。
我娘私下和我说,饺子馆的生意不能放下,万一林泽丰和公司有个什么闪失,有她那个饺子馆,我就仍然可以过得很好。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过得小康,可以养着那一家三个男人。
“我为死为活为的是你,好不容易盼你嫁得好,结果又出这样的事。”我娘叹着气对我说,“难道真是我们胡氏一门活该不能婚姻幸福?小新哪,让我再倒霉些都没关系,但是你要过得好才行,不然这么多年,我不是白熬了吗?”
我告诉她这是好事多磨,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但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你每天要照顾那父子三人还不够累啊,怎么又弄三只狗来折腾,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娘看看院子里乱窜的三只狗,对我说。
最近因为林泽秀病情稳定,所以已经把他从最好的那家医院挪到了在郊区的林氏大宅,这边空气清新,地方够大,可以放得下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也住得下两名特护和四名保镖。还有就是我师傅也长驻在这里陪我,我娘偶尔才会来。至于我,虽然天天跑市区送饭麻烦了一点,但这对于我的计划是有利的,林宅宽大的院子提供了优良又隐蔽的训练场所,所以,我也觉得这安排相当不错。
此时我听我娘问起,连忙观察一下左右是否无人,之后才小声地神秘兮兮地说:“我在训练一只特工队伍,暂时命名为‘狗狗三剑客’。您也知道,我听得懂动物的语言,而没有人会提防动物,所以我打算把他们训练成狗肉窃听器,不会说话的间谍。您说,您平时说话,如果身边蹲着一条狗,您会提防它会偷听吗?”
“天哪天哪,你这孩子是要疯了啊。你异能这事,不能给别人知道,不然别人拿你当怪物看待可怎么办?回头说不定有邪恶组织把你劫走做残酷的科学试验!”我娘一听就有点惊,“再说你这没头没脑的,做的什么间谍工作!”
我一摊手,“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或者这只是我的异想天开,但幸运总是光顾有准备的人,谁知道以后小野伸二还使什么坏?现在敌暗我明,我提前训练好小狗卧底,到时候说不定能探听到消息,转换双方的优势。”
“你这孩子办事总不靠谱。”我娘拧了我一下,很不以为然,“神秘兮兮的,好像办什么大事,其实不过是胡闹。告诉你,我不同意。”
“你就让我试试嘛。”我的身体重心换到另一只脚,过年后我的伤脚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还不能太用力地站久,“我想帮丰丰啊,可是我没别的本事,我只有这一项,我是兽医,懂得动物,所以我要利用这一点。您不知道,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平时偶尔偷听一下心语倒是没什么关系,但要它们克制自己爱玩爱闹的本性,心思不被别的事情勾走,专门做我的下属间谍,静静蹲在一边偷听敌人的对话就没那么容易了,特别是在这三只这么活泼的情况下。”我一指窗外。
我选的三只狗是林老爷子的拉不拉多狗小仔,杂毛野狗垃圾丰,还有我娘才养了两个月大的一只小哈士奇。我娘一时心血来潮,说我嫁人后,她说不定会寂寞,所以养只狗狗作伴。结果这只名为小狼的哈士奇把我娘折腾得够戗,开始还是每天早上我娘溜它,不多久就变成了它溜我娘,所以我借它过来时,我娘很哈皮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三只狗过于活泼,而且都是小公狗,训练上很有难度,让它们老实听我指挥更是困难。但它们最突出的特点是超级可爱,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四处逛,并且深入敌人内部的时候,比较容易被接受,所以我只好挑战难度。
经过两个星期的折腾,现在它们可以初步配合我了,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上下。下一步我打算弄一只发纯的小母狗来,看它们能不能克制欲望而服从命令听指挥。
“你别搞那么多事,你要相信你家丰自己会解决问题。如果他这么无能,你爱他什么?”我娘叹了口气,“今天你妈就教你怎么做个好女人——你要明白,江山社稷是男人的事,爱他就要相信他,没事别瞎掺和,让他后院平安就行。你要知道,有坏心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好心办坏事的人。再说了,你有异能这件事要告诉你家林泽丰吗?”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我知道,做一个好女人,不只是要站在男人背后的,有时候也要和他肩并肩作战,前提是掌握好度,不要给他带来麻烦,能给他必要的帮助就行。
“想想白娘子。”我正心乱着,我娘忽然无厘头地来了一句,“许仙知道她是蛇之后是什么表现?正常人都受不了同类的异常,所以你可要想好是否坦白,这事可大可小的。”
“我又不是妖怪。”我责怪地看了我娘一眼,“我也许只是dna出现了点问题,所以有些异于常人罢了,这很难接受吗?”
“我是你娘,你小时候表现出异能时都吓了我半死,何况别人。”她说得很可怕,但话题随即一转,“不过也有承受能力强的,如果丰丰是这样的人,就是你的福气了。”
“你说得我像病毒似的,如果我告诉他,他一定不会介意。”我不服气地说,但心里其实没底,“我以我的异能为荣,这让我与众不同。”
“你小声点!”我娘拍了我一巴掌,“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秘密吗?”
我动了动嘴唇,但是没说话。事实上,虽然训练狗狗三剑客的情况顺利,但到行动的时候由谁带领它们还是个问题。我虽然可以听懂它们的心声,可以利用它们做窃听器,但在探听情报时,我不能离开它们太久和太远,必须随时和狗狗们联络,否则狗狗的脑子就会发生混乱,玩一会儿,或者吃点好东西,就会忘记偷听到了什么事了。
另一方面,我也不能离它们太近,因为那样我就会暴露,引起敌人的警觉,那样我就什么也探听不到了。再说,我还答应林泽丰不会靠近小野伸二等人。所以最好的情况是,有一个敌人不会注意的生面孔徘徊在狗狗们附近,负责我和狗狗们之间的联络,万一狗狗受到伤害,或者有被捕杀的危险,再或者是有跑丢的倾向,都可以立即去拯救,并起到监视敌人的作用。
之前我打听过,小野伸二特别喜欢狗,他的爱犬可以在公司和家里四处走动,都是被称为什么什么丸大人的,还有专门的人侍候。再想想那次在宴会上出现的野狗,显然有人在背后很好地控制了它们,如今看来必是小野伸二无疑。
既然如此,我的狗间谍计划可以说是歪打正着,正好用来对付小野伸二。如果在小野伸二出现的地方有狗狗跑过去装可爱,博得这日本人的喜欢,最好还能被收养,那我只要躲藏在不远处的隐蔽角落中,就能听到他们说什么秘密的话了。而为了保证狗狗的安全以及与我们之间的联络,这个带狗人就尤其重要。
带狗人必须是我信任的,会全力帮我的,会保守秘密的,会绝对支持我,一点不含糊的。目前的人选只有我娘和我师傅两个人。但基于小野伸二有可能会调查我的情况,因而认识我娘,所以我师傅其实是不二人选。不过现在听我娘说,我的异能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那么我师傅就派不上用场了,总不能让他做我和狗狗之间的联络员,却不告诉他我要做什么。
唉,我师傅是多好的人选哪,人长得憨厚朴实,特别让人没有戒心。想想,一个老人家带着三只可爱的狗在公园遛弯,狗狗们围着喜欢晨练的小野伸二转,小野同学一高兴,就花大价钱买下狗狗,贪财的孤寡老人舍不得狗又心动于钱,因而要求拿着钱做狗的仆人,否则就不卖,最后在小野家住了下来;或者小野伸二在公司车库里捡到可爱的流浪狗,并带回家去,随后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蹲在他的大房子外晒太阳,顺便监视房子里的情况;再或者在高尔夫球场上,一个剪草老工人在挥汗如雨地趴在草坪上,不远处,小野伸二正在和心腹手下说话,几只狗安静地趴在一边。
所有这些活动,狗,我师傅和我之间的距离都在两百米之内……
多好的画面哪,虽然这招数很怪,可确实可能成功。但是我娘说我不能透露我的异能,这么好的计划便只有搁浅了。最要命的是,我想不出其他办法接近小野集团的核心,派人潜伏根本在短期内无法实现,装高科技间谍设备吧,又不能接近他的家和办公室,而从我本身的实力来说,也想不出找动物帮忙外的其他方法。但现在联络员出了问题,我该怎么办呢?
苦恼之下,把这事和我娘一说,我还以为她会立即抽打我,因为我想出这种危险而古怪的招数,没想到她罕见地沉默了,过了半天才问我:“你真要这么做吗?你确定这么做有必要吗?”
我点点头,“我感觉小野伸二对付丰的事似乎是筹划已久,所以攻击一波接一波,如果我知道他预备做什么,丰就会轻松多了,也会很快打败他。再说,我想给秀报仇,那样就更需要从他日常说的几千几万句话中找出蛛丝马迹呀。我希望以法律手段解决敌人,不希望丰玩黑暗的公正,很多事一旦做了,有可能会有很多后遗症的。等我嫁给他,我要过平静的生活,不想总在不安中过日子。”
我娘对我的话深以为然,沉吟着,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决断,好半天才忽然一咬牙,带着一脸豁出去的神情道:“好吧,这次妈帮你,先把这些苍蝇蚊子全拍死,然后好好嫁人、生孩子,我也不想你以后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我吓了一跳,坚决反对。离小野伸二那种卑鄙的人越近就越有危险,我答应了林泽丰躲避,难道叫我娘去涉险吗?听她的意思,是想代替我做间谍工作,那可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我死也要反对!”我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谁说我去了?我是你妈,人家把你的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我还能露面吗?”我妈很清醒,“我是说让你师傅去,毕竟你已经离开武术学校好久了,近半年多来也没到你师傅那儿去,就算前些日子他帮你打过流氓,他那长相那么大众,人家也未必记得住他。”
“你说我师傅长得像傻瓜样的国际脸谱呀?”我差点笑出来,又觉得在谈正事时这样太不严肃了,连忙板起脸。
“谁说他国际脸啦,只是他那人太普通了,容易让人忽略。”我娘瞪了我一眼,“而且,你别看他憨憨的,其实心眼儿多着呢,人机灵,又勇敢有担当,有他帮你,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咦?奇怪了,我娘骂人就在行,很少夸人的,那现在对我师傅——
“你不是说我异能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吗?”我怀疑地看着我娘,试探性地问。
我娘的脸有点可疑的红晕,“其实,知道你异能这件事的,不只是咱们娘儿俩——还有,你师傅。”
哇嘞?什么意思?我师傅怎么从来什么也没透露给我?甚至没好奇地多看过我一眼。再说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和我娘早就……
我娘双手乱摇,似乎明白我的猜测,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死孩子,这么想自己的妈,不怕给雷公当点心吗?”
“我为我妈的幸福着想,雷公要敢拿我当点心,我告到老天爷那儿去!”我好奇心一上来,忘记了身边一切烦恼的和忧愁的事,腻在我娘身上,嬉皮笑脸地道:“再说了,我什么也没想啊,思想很纯洁的,倒是您为什么‘以为’我在胡思乱想呢?”
“真是找打!快放手!”我娘使劲推我,可我扭股糖一样缠她身上,她根本推不动。
她神色间有点娇嗔,显得整张脸都美丽起来。原来啊,我娘是徐娘半老的美人,她才五十岁,还有权利爱别人和被爱。只是她一直为我操劳、奉献,都忽略了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如果她真和我师傅有点意思,我是绝对赞成的。
“你这么保护我,为什么允许我师傅知道我的秘密?”我问,“刚才还那样夸他,到底我师傅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呀。”
“跟你说别乱想了。”我娘放弃了试图推开我的举动,有点扭捏地说:“你师傅之所以知道你身负异能的事,是因为当年我太害怕了,生怕你这么奇怪会短命,或者早晚给人抢走,结果一个人喝醉了——然后酒后吐真言,无意中告诉了你师傅。他开始不信,后来亲眼证实后就没再说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字也没泄露过,这样的人不是很可靠吗?”
呀?我还不知道我娘早就和我师傅认识,想当年我表现出异能的时候还没和我师傅学武呢。那——难道说我娘送我去学武,就是要我师傅照顾我,给我一点父亲的感觉?毕竟她一个女人带着我,一直怕我的性格形成会有缺陷。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装不认识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问题大了。一男一女之间坦荡地交往也许没什么,也许只是朋友,这样偷偷摸摸的,还隐藏之间的关系,那就很说明某些情况了。
“居然和我师傅一起喝酒哦。”我调皮地眨眨眼睛,“妈,你就招了吧?到底和我师傅是什么关系,将来想要怎么办?您真能瞒哪,这么多年,我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看出来。”
我娘死活不肯承认,但在我的逼供下脸越来越红,最后只好吐露我师傅多年来对她都有好感,而且一直暗中帮助我们母女,否则我们母女的生活会更艰难的。而我师傅三十年前就有机会结婚,可居然等我娘到现在。
“没想到我师傅这样痴情。”我叹息道。果然是真情在民间哪,这一等三十年的爱情,遇到其他桃花运也不动摇,无怨无悔的帮助,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爱,真是好男人哪!
“那,既然这样,你们不如结婚吧。不然,我师傅也太可怜了。”我提议。
我娘又扭捏了一下,才道:“其实——我们是有这个打算,但是想在你嫁人之后再考虑我们的事,不看到你幸福,我也没那心思顾自己。现在这情况——你提前知道了也好,反正你暂时也嫁不了。不过,我坚持让你在三十岁生日之前结婚,哪怕没有隆重的婚礼,你们两个也把证给我领了。”
“你干吗非要在意我结婚的时间?难道我有狐狸精血统这事是真的?”我问。
我娘打了我的额头一下,“少套话,我说过,在你三十岁生日之后就告诉你真相,现在问也白问。你最会转移话题了,咱们刚才说的不是让你师傅帮你带领狗狗特工队的事吗?”
既然我师傅早就知道我异能的事,他又符合其他条件,能帮我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现在,我的心思全在这件震惊我的喜事上,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好不容易确信自己不是做梦,也确信我师傅很快就成为我继父的事实后,我不禁高兴万分。
我娘希望我幸福,我何尝不也希望她幸福呢!
“你觉得你师傅这人怎样?”既然向我坦白了,我娘也就不羞涩了,喜气洋洋地问我。
“我师傅为人好,武功高,对我娘儿俩又好,当然是一等一的人选了。你们不如早结婚,就当给秀冲冲喜好了。”我突发奇想。
我娘轻轻地给了我一记天马流星拳,骂道:“哪有老人给小孩子家冲喜的,但我坚信秀秀那孩子一定会醒过来。不过你师傅这人是真的不错,这么多年早看出来啦。”
我暗笑一声,“我师傅什么都好,就是长得——那个——有点对不起观众。其实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看到长了脚的冬瓜走来走去,真不知道他的行动为什么还能那么利索。他老人家配上我娘五十一枝花,好像一枝鲜花插在那啥上。”
我娘被我气乐了,为我师傅辩解道:“你师傅这是老了。唉,这就是岁月如飞刀,刀工还不好啊。遥想当年他年轻时,也是帅哥一名呀。”
我爆笑。这么多日子来第一次感到开怀。我想,因为有喜事,以后的一切应该也会好起来吧。
不过,我失望了。
三天后,我从月月和uu那听到消息,时代和城园不知道得到什么高手的帮助,在股票市场上呼风唤雨,本来平稳的局势急转直下,渐占上风的ces落了下风,现在公司的情况非常紧张,ces可说得上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只是林泽丰还在顽强地守护着最后一块领地。
这消息吓得我心里怦怦乱跳,虽然我一点也不懂商业上的事,属于口袋里的钱超过两百块就会犯糊涂的主儿,但仍然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和慌乱,似是大事不妙。而接下来的消息就更出乎我的预料,原来帮助时代和城园的金融业高手居然是豆男!
听到这个消息,我先是震惊,之后是愤怒,最后变成了痛心。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帮助小野伸二?难道只是为了报复我和林泽丰?难道因为爱不成,就要反目成仇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不管他在社会上怎么摸爬滚打,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纯情的少年,为什么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打碎他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
我哭了一场,之后决定找豆男谈谈。虽然这个消息林泽丰没有向我透露半个字,明显是不想让我介入这件事,但我不想和豆男成为仇人。尽管我不能爱他,但我也不想恨他。
于是,第二天我独自来到豆男的公司。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和前台说明来意后,过了很久,才被允许进入到他的办公室。显然,他在犹豫是不是见我。
我进门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瘦削的背影看起来落寞而孤单,有点可怜兮兮的。我环视左右,发现他办公室的风格和他的人一样质朴简单,没有金融骄子的奢华贵气,而是朴素沉着。不过,在墙边的展示柜里却分外珍重地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那居然是一只鞋子,一只很破旧的,而且带子全断了的凉鞋。
“这是你的。”他忽然回过头来,似乎知道我看到这奇怪的展品有多么意外。按中国人的观念,鞋与邪同音,在风水方面也忌讳,在投资公司的办公室里放着鞋子,显然彩头并不好。
“我的?”我很疑惑。
他苦笑一声,“原来很多事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他走过去,把那只鞋子拿在手中,神情间十分珍爱,“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脱下这只鞋打我的。后来我捡了回来,把它当做激励我前进、好早日报复你的东西。没想到后来我爱上了你,它就寄托了相思。可是到现在,就只有它陪我。”
我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虽然感动,却也无可奈何。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这样的爱法令我感觉很压抑,总觉得欠他很多。在这种状态下,我如何能敞开心扉?
我该拿他怎么办?一直想保护他,一直不想伤害他,但实际上却从没停止过让他伤心。或者我真的应该像林泽丰说的那样,做得狠绝一些,宁愿他恨我,也要他摆脱心中的枷锁。
想到这儿,我咬咬牙,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鞋子,跑到窗子边,打开,扔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豆男甚至来不及反应,还在愕然中,那只鞋子就已经不见了。
“小新,你干什么?”他追到窗边,因为极度惊讶和茫然而脸色发白。
“破了的鞋子留它干什么?”我直视着他,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用不了的就该扔掉。我已经有新鞋子了,是林泽丰送的,为了那双鞋,他一共换了三次。你为什么要死守着一双鞋?”
“小新,你不明白,这是我保留了很多年的东西,你怎么能——”
“我能,而且我也明白!”我用力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跑到楼下去捡,“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守着一份不成熟的感情有什么用?懂得什么叫一叶障目吗?别摆出倔犟的样子来,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孩子气啊,你要成长为男人,才会有女人真正喜欢你!”
“你会喜欢我吗?”他问,在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在我面前居然怯生生的。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所以很无情很冷酷地说:“不,我只能把你当朋友,当弟弟一样喜欢。我给不了你其他感情,因我已经爱上了别人,那是收不回来的。爱,其实很单纯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它没有办法衡量和比较,你明白吗,豆男?你要别人爱你,首先得要看看周围,看得清眼前。”
他看着我,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之前你不会这样。是不是因为——”
“我没有因为什么,只是想让你尽快走出这份感情的阴影。你不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份执念吗?你爱的只是你心目中的我。现在你醒醒,不然你我都会难受,我们为什么不能轻松地相处呢?还有,你为什么要帮小野伸二?别说你是为了生意。”
有那么一会儿他不发一言,而我的目光不退缩地看着他。这个孩子陷进了泥潭,我非要把他拉出来不可。到今天我才明白,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拯救。
“林泽丰让你来的?”半晌,豆男轻蔑地问。
“他甚至没让我知道你成了时代和城园的幕后军师,是月月和uu告诉我的。”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劝你放手。豆男,劝你放手。因为我不想恨你,别让我恨你!求你,别让我恨你!”这句话我说得无比恳切,我相信对豆男不是一点触动也没有的。
但那感触只是一瞬,很快他就又露出嘲弄的神色,道:“这样也不错,至少你会记得我。”
“别让我以这种方式记得你!”我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道,“豆男,我今天来是想劝你放手,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拯救林泽丰的生意,而是为了将来,我们的将来。你难道希望当我老了的时候,想起你时,我的心中不是温柔,而是憎恶吗?没错,我是不能爱你,但是人这一生除了爱情还有其他很多种情感,那是我可以给你的。只是你千万不要让我恨你,那样我也会很难过。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难道就想让我难过吗?”
他沉默着,既不反驳我,也不说同意放手,害我干着急,一个劲儿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林泽丰该死!因为他得到了你,却对你不好,不珍惜你,所以他得付出代价!”好半天后,他突然冲口而出。
这答案实在让我太意外了,所以我目瞪口呆了足有半分钟,才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对我很好呀。他虽然是有钱人,但他却是最好的男朋友,没有不良嗜好,外面没有女人,对我很体贴。如果说最近他一直没有和我约会,也没送礼物给我,是因为他正在和时代与城园作战呀。难道你不知道?你不是还助纣为虐了吗?”
豆男叹了口气,那神情好像很同情、很爱怜我似的,“小新,不要骗我,他对你不好,你不要觉得丢人,我会帮你报复他。他抢走了我的珍宝,就一定要好好珍爱,不能弃如敝屣。”
咦,这情况就有点不对头了,是不是豆男误会了什么呀。照他的意思说,他是为了替我鸣不平才针对林泽丰的,并不是因爱生恨,继而迁怒。这种情况让我很欣慰,毕竟豆男是想让我好,如果我说清楚情况,他是会收手的吧?可是,他究竟误会了什么?为什么会说林泽丰对我不好?
面对我的疑问,豆男开始时坚持不说出原委,后来被我磨不过,才说出有人寄到他邮箱中几张我的照片。我催他打开电脑一看,是挺吓人的,把我自己都吓到了,一时不能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我。那些照片按顺序摆在一起,似乎是显示一次事件:我拉着林泽丰,他似乎要甩开我,照片最后定格在我扑倒的姿势上。
可是,事实情况不是如此的呀。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脚伤的那天,是我自己没有抓稳,手打滑了,幸好林泽丰眼疾手快地抱住我。但这照片明显断章取义,如果豆男心中本来就对林泽丰没有好感,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是林泽丰在虐待我,也自然而然会生气,觉得自己所爱的人没有得到,而得到的人却不懂得珍惜。
然后,他就发了脾气,这时候正好小野伸二找到他,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冲动地答应一起对付那个狼心狗肺的林泽丰,新愁旧恨一起算。
我发现我是个推理天才,因为问过豆男后,证实我的猜测全部正确,“你就没想到过照片是假的?”我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貌似当天在附近的冬青树丛中,有东西闪了一下我的眼睛,难道就是有人偷拍我时造成的?是谁在偷拍我?目的又是什么?是小野伸二的人吗?难道那时他就在派人跟踪我,为之后对付林泽丰做准备?
但是不对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他怎么知道那天我会差点失手跌倒?我看是有人跟踪我,然后无意间拍到这样的情景,之后给别有用心的人拿来骗豆男,这样猜测比较靠谱。可是,那个跟踪我的人真是小野伸二的手下吗?还是我身边隐藏着其他危机,只不过两个大反派遇到了,然后沆瀣一气,约好了一起对付我和林泽丰?
天哪,我的生活一向单纯,可这几个月越来越像一个阴谋了。但愿这场商战快点结束,这样我的人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我想过这照片有问题,可是我请专业人士检验过,绝对没有ps或者剪接过。”豆男道,有点倔犟地抿紧了嘴角。
“然后你就相信了?”我叹口气,“傻瓜,你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照片就算没动过手脚,但拍摄的时机和角度也是可以骗人的。真不知道你做生意这么多年,被人称为金融界的‘妖童’,却怎么会上这种当,连这点伎俩也没有识破。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林泽丰很爱我,我待在他身边,你完全可以放心。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不会骗你。而且你怎么不想想,我是那种受气包吗?忘记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揍你的了?”
他嗫嚅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看样子有点不相信。
我心中暗叹,终于明白什么叫关心则乱,什么叫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或者他潜意识里就认为林泽丰会对我不好,这样我就会来到他身边吧。所以,他才会轻易上当。当然也不排除他确实讨厌林泽丰,想让他破产,这样我还是有机会被他抢走的这种想法。
“总之,这照片是假的。”我情绪完全放松了下来,因为知道豆男虽然还放不下我,至少不会卑鄙地落井下石,总归是个好男人,“现在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先回去,有事电话联络我。最近林泽丰正处在最困难的时刻,我要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可能没什么空出来。”
“你不劝我放手吗?甚至——转而帮助林泽丰?”他急切地说出一句,以阻拦我立即离开的行为。
我摇摇头,“我知道你这一行也有职业操守,怎么可以让你与一个委托人毁约,然后在短时间内帮助与原委托人对立的另一方?你了解了他的商业底细,然后再去帮他的对头,这算违法吧?这样你辛苦多年赚来的声誉就毁了,你的事业也会受打击。所以我来,不是请你帮忙,或者放过林泽丰,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坏人在一起,帮他做坏事,那样我会看不起你。而实际上,你在我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是一位很好的朋友,你明白吗?我知道你是为我,我也并不要求你补救什么,只是需要你好好想想,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不要上了贼船就好。”说完,我施施然走出豆男的办公室。
他没有追出来,也没有叫我,而我感觉分外轻松。像豆男这种年纪很轻就很有成就的人,而且是白手起家的,除了过人的天资外,还要有性格上的执著与强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所以除了那番暗恋的深情外,还造成了他对我格外地执著。也正因为如此,他这样聪明内敛的一个人,竟然很容易就被别人忽悠了,继而做出失去理智的错事。
我想,他不会那么快就放下一切,但我觉得我今天的话会让他反省一下,然后慢慢走出我的阴影。而他是聪明人,想明白之后应该会悬崖勒马,不再和小野伸二掺和,那时的时代和城园没了他这个强有力的助力,实力就会大打折扣,林泽丰就有喘息之机了。
呼,真是冤枉死了,我什么也没做过,却成为别人的阴影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就在表面平静,但内心不安的状态下度过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时间眨眼就过,但对于正处在紧张时期的ces和林泽丰而言,每一天都像在战场上杀伐,时刻不容松懈。
商场上的事我不懂,那些生意往来、合同、供货商、卖场、股票和资金等等术语,对我而言像天书一样,我所能做的就是守着所爱的人,让他们感觉后院很安全,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战场上去,而我则耐心等着奇迹降临,顺道做点不为人知的事。
同时,还要守护被敌人伤害的人。
我生在和平年代,是物质极大丰富、人民安居乐业的好时候,没想到却深刻感受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其残酷和惨烈,不比真刀真枪地上战场差。
股神贝对我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差点跳了金茂大厦了吧,因为一旦败了,真的是没有活路。”
“那是你心理承受能力差,人只要想活,怎么着也能将就活着。”兔妈说,然后反过来安慰我,“我冷眼观察了一下,你家丰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会渡过难关的。听说这几天,他又开始慢慢爬升到上风位置了。通过这一次,他在商界很是树立了一把威信,这么顽强地寸土必争,绝不放弃,以后谁和他做生意,心里头也有底了。”
“那是因为豆男收了手,解除了和时代的代管投资收购合约。”股神贝在一边插嘴,“你知道这次他损失了多少吗?时代现在还站着,就是因为豆男付的高额违约金。”
我吃了一惊,虽然从林泽丰渐渐好转的局势中感觉出豆男已经收了手,不再助纣为虐,但没想到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这么多日子来,他一直没有联络我,也许待会儿我要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对他的正确选择,我有多么开心。
“这件事他自己也要负上一点责任,怎么能把他说成圣人?”兔妈道,“与小野伸二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时候他泥足深陷,吃亏的是他自己。当然啦,他也是为了小新,但毕竟也是为了他自己,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小新救了他。”
我上次找豆男的事,我对兔妈等人说过。
“他没有任何背景,却能在金融投资界做到这个地步,肯定是个极聪明的人。”躺在沙发上小憩的老白突然插口,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说不定他听了小新的劝告,发现了小野伸二有不法行为的苗头,所以及时终止合约。钱,以后可以再赚,他们搞投资的,经手的都是超级富翁们的大笔金钱,审时度势和信誉良好太重要了。我觉得,他做出了聪明的选择。”
真是这样吗?如果是真的,我为他感到高兴。
“分析得不错,时代一定做了些暗的、违规的东西。可惜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否则,就能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我还没说话,门边就传来林老爷子的声音,今天兔妈他们三个都在,林老爷子一早就回卧房了。最近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连林泽丰都有点吃不消,何况他老人家呢。
“您还没睡吗?”我站起身来,“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丰要我带东西给你,可晚饭时我忘记了。”他挥挥手中的一张纸质的东西,“那个谁,你帮我弄一盆水来好吗?”他看了看老白,老白立即去厨房,片刻搬着个透明的玻璃水盆来。
“这又是什么情书哦?”兔妈凑了过去,但又被股神贝扯了回来。她对林老爷子很感兴趣,害得股神贝一直很紧张。
“我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这么肉麻的。”林老爷子笑道。
我脸孔有点发热,心头却甜甜的。这段时间,林泽丰忙得人影不见,还时常睡在办公室里。但为了表达他对我的感情和相思之情,他开始学着给我写情书。其实所谓情书,不过是放在鲜花卡上的几个字,写在便利贴上的一句话,但哪怕只有一个字,也看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他让我明白,就算再忙,他也在想着我,心里在念着我,这样我就很踏实,虽然不能见面,却依然感觉他在我身边。
当然我也写情书给他,不是吹,文笔比他好多了,不像他,尽管文字里隐藏着深刻的感情,但表达起来却有点叫人啼笑皆非。
我的情书就放在每天给他送饭的饭盒中,有一次,无意中放错在林老爷子那儿,结果受到嘲笑。但他老人家从那时起,偶尔给我们捎带情书,有时还有点信物。
这种情况持续好久了,只不知今天林泽丰给我带的什么呢。
林老爷子让老白摆好水盆,把手中折叠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放在水面上,还不许我们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让我们过去。此时我早就心痒难挨了半天,结果发现水面上浮着几个字:小新,我爱你!
一瞬间,我呆了。震撼、惊喜、感动,心中满溢着说不出的感觉。这几个女人最爱听的字,以这种神奇的方式表达出来,带着神秘的气息,好像在说:缘分天注定,这是上天的喻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啊,怎么弄的?怎么弄的?”兔妈抢在我之前,惊讶地问。
林老爷子笑道:“这小子,都什么紧急时刻了,还想出这招来讨未来老婆开心。这种纸是日本特殊的米纸,融于水的。只要用油笔写在米纸上,当纸化于水中,字体就留在水面上。他搞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博得小新的一笑嘛。”
“那你就笑嘛!”兔妈用手肘碰了我一下。
于是,我微笑着。
其实春节过后,就意味着春天也来了,可我们却还处在严冬季节,但有这唯一的温暖也足够活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