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西蒙斯
|类型:诗词·散文
|更新时间:2019-10-06 16:47
|本章字节:8954字
“最纯粹?”当时我问,“你是说最伟大吗?”
“不,不,”比利说,“讨论谁谁谁是最最伟大的,那太可笑了。我很想知道你对最纯纯纯粹的看法……你描述的最接近精髓的东西。”
我对这个问题想了好几天,最后我把答案带给了他,当时我们看着宫殿旁峭壁顶端的落日。红蓝相间的影子越过琥珀色的草地,向我们伸来。“济慈。”我对他说。
“约翰·济慈,”悲王比利轻声说道,“啊,”过了片刻他问,“为什么?”
于是,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关于这个19世纪旧地诗人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的教育,练习,以及早逝……但跟他说的大多数是这个人的生命,如何几乎全部献给了诗歌创作的神秘和美丽中去了。
当时,比利看上去兴致十足;现在,他似乎被迷住了,他摆摆手,一个全息模型出现了,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我朝后退去,跨过山丘,房子,啃草的动物,以便好好看看。
“看哪,海伯利安,”我的保护人小声说道。跟往常一样,比利王聚精会神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的口吃。在不同的观测点,全息像会改变:河岸城市,港口城市,高山房屋,山上有座城市,立满了纪念碑,跟附近山谷里的奇怪建筑真是天生一对。
“光阴冢?”我问。
“对。这已知世界最伟大的神秘。”
我对他的夸张修辞皱了皱眉头。“他妈的是空的,”我说,“自发现它们以来,它们一直是空的。”
“它们是某种奇怪的逆熵力场的源头,那些力场静静的逗留在那,”比利王说,“奇点之外的少数几个现象之一,敢于对时间进行篡改。”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说,“那肯定就像往铁身上涂防锈漆。它们可以很耐久,但是它们完全就是空空如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搞他妈的科技了?”
“不是科技,”比利王叹息道,他的脸熔进了深深的沟槽中,“而是神秘!那地方的不可思议对创造之灵很有必要。那是古典乌托邦和异教徒神秘的完美结合。”
我耸耸肩,这并没有打动我。
悲王比利摆摆手,全息像消失了。“你的诗诗诗有进展了吗?”
我双臂交叉,瞪着这个帝王,这个矮人蠢蛋。“没有。”
“你的缪缪缪斯回来了吗?”
我一句话也没说。如果目光能杀人,那我们都将在黄昏前哭喊着:“国王死了,国王万岁!”
“很很很好,”他说,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既可以悲哀忧愁,也可以自命不凡地令人难以忍受。“我的孩子,整整整理一下你的包。我们要去海伯利安了。”
(淡入)
悲王比利的五艘种舰就像金色的蒲公英飘在湛青的天空中。白色的城市矗立在三座大陆上:济慈,恩地米安,浪漫港……还有诗人之城本身。八千多艺术的朝圣者,逃脱了平庸暴政,希望在这滥砍滥伐的世界上找到幻想的复兴。
大流亡后的那个世纪,阿斯奎斯和流亡之温莎是机器人生物成品的中心,现在,这些蓝皮肤的人类之友在这劳作耕种,他们明白,一旦这最后劳动完成,他们便获得了自由。白色之城矗立起来了。土著,他们已经厌倦了扮演土人,从村子和森林里走了出来,帮我们改造殖民地,让这地方更符合人类规范。技术统治论者,官僚主义者,生态统治论者,这些人被解冻,被释放在这毫无猜忌的世界上,悲王比利的梦想又向现实迈近了一步。
我们抵达海伯利安后,贺瑞斯·格列侬高将军已经挂了,他那短暂残暴的叛变被镇压了,但是我们没有回去。
有几个粗犷朴实的艺术家和工匠狂傲地抛弃了诗人之城,跑到杰克镇或浪漫港,竭力维持充满创造力的艰苦生活,有些人甚至跑到了正在开拓的边境外。但是我留了下来。
在海伯利安的最初几年里,我没有找到我的缪斯。对许多人来说,地域扩张了(由于有限的运输方式,在这,电磁车靠不住,掠行艇很稀有),人造意识缩减了(这里没有数据网,只有一台超光发射器,无法接入全局),所以,这一切导致了创造活力的复兴,产生了作为人类和艺术家的新成就。
这或许是我听说的。
没有缪斯出现。我的诗文继续精于表面,跟哈克·芬的猫一样死翘翘了。
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首先,我花了些许时间,至少有九年吧,实施了一项感化工作,给新海伯利安提供它所缺乏的一样东西:颓废。
通过一名生物塑师(这家伙名副其实,叫做葛劳曼·木斧),我拥有了长满毛的胁腹,蹄子,以及山羊腿,那都是色帝所拥有的。我悉心照料我的胡须,延长了我的耳朵。葛劳曼对我的性感皮囊作了有意思的改造。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农夫女孩,土著,我们忠诚的城市规划者和先驱者的老婆都等待着海伯利安惟一一名常驻色帝的登门拜访,或者,她们自己会登临我的府上。我明白了“雄器崇拜”以及若干此类之词到底为何物。除了无休止的激情角逐,我还让自己的酒量比拼成为了传奇佳话,让我的词汇又回到了接近旧时的中风后状态。
真他妈奇妙。真他妈见鬼。
然后,一天夜里,我打算放弃打爆我脑袋的计划,此时,格伦德尔出现了。
对我们的来访怪物的素描:
我们最可怕的梦活过来了。某个邪恶之物避开了日光。那是莫比阿斯博士和壳蕤老妖1的幽影。老妈,把火举高,格伦德尔今晚就要出洞了。
起初,我们觉得失踪的人仅仅是跑到别处去了;我们城市的饮泣之墙上没有岗哨,事实上,我们连座城墙也没有,我们蜜酒厅的大门口也没有战士。然后,一名丈夫报告说,他的老婆晚餐过后,在给两个孩子喂奶前,没了影踪。霍班·克里斯图斯,抽象内爆表演家,周三没有出现在诗人圆剧场,没有进行他的表演,八十二年的演员生涯中,这是他第一次错过了台词。忧心四起。悲王比利视察完杰克镇的重建工作,回来后,答应大家会加大城市保安力度。镇子四周拉起了传感器网络。飞船安保官扫荡了光阴冢,回报说还是空无一物。机械部队被派进翡翠茔底部的迷宫入口,经过六千米的探查,什么也没发现。掠行艇,不管是自动化还是人工驾驶的,扫荡了城市和笼头山脉之间的地盘,没有探测到比石鳗还大的热信号。之后一星期,没有人再失踪。
然后死亡开始了。
雕刻家皮特·加西亚的尸体被发现了,在书房……在卧室……在远处的院子里。飞船安保干事楚寅·海内斯真是蠢到家了,他对新闻记者是这样说的:“看上去他是被某只凶恶的动物撕碎了。可我没见过什么动物可以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瑟瑟发抖,大受刺激。对,台词很滥,直接出自那些自己吓自己的数百万平面和全息电影,但是现在,我们都成了这电影的一角了。
嫌疑转向最显眼的:一个精神变态者在我们中间逍遥法外,也许他是在用脉冲刀或者地狱之鞭杀人。这次这家伙没来得及处理掉尸体。可怜的皮特。
飞船安保干事海内斯被炒了鱿鱼。市执行长普瑞特从殿下大人那得到批准,他可以雇佣二十名军官,训练他们,组成一支城市警卫武装力量。谣言四起,说他们将对整个诗人之城的六千人进行测谎试验。路边餐馆里议论纷纷,满是有关人权的言论……我们并不在霸主管辖范围内,按这道理,我们难道还有人权吗?……人们开始策划一些轻率的计划来逮住这凶手。
然后屠杀开始了。
凶杀没有固定模式。发现的尸体要么是两块三块,要么是单独一具,要么是屁都没有。有些失踪之人没在地上留下一滴血;有些人则留下了几加仑的血块。没有目击者,也没有受袭的幸存者。地点似乎无关紧要:魏蒙特一家住在一栋偏远的别墅里,但是希拉·罗布就在镇中心的塔楼工作室里一命呜呼了;两名遇害者在晚上各自失踪了,当时他们显然是在禅园中散步;而大臣莱曼的女儿,虽然有私人保镖保护,但她独自呆在悲王比利宫殿十七层的浴室里时,还是突然不见了。
在卢瑟斯,在鲸逖中心,或是其他十几个古老环网世界上,一千人之死合计起来才会成为小小的新闻那也不过是数据网中的短期条目,或者是早报的内页。但是这个五万人殖民世界的总共只有六千人的城市里,十几桩凶杀案就像格言中说的早上被绞死一样完全会吸引住每一个人的眼球。
我认识一开始的一个受害者。希希普里斯·哈里斯是我作为色帝最先俘获的一个(也是最热烈的一个),是个美人胚子,长长的金发,柔软得仿佛不是真物,肤色如同刚摘下的桃子,纯洁得让人不敢有触摸的奢想,美得让人不敢相信:正是那种连最胆小的男子也梦想玷染的尤物。现在,希希普里斯真的被玷染了。他们仅仅发现了她的头,竖立在拜伦爵士广场的中心,就好像她脖子以下的部分被埋在了可移动的大理石中了。当我听到这些细节,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在和什么生物打交道在老妈的庄园里,我曾养过一只猫,它在大多数夏季早晨也会在南部庭院里留下类似的祭品向上凝视的老鼠脑袋,竖立在沙岩上,带着纯粹的啮齿动物的惊愕,或者地鼠的暴牙微笑那是骄傲的饥饿掠食者的猎杀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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