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流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1
|本章字节:23864字
可是我们都年轻气盛,坚持自己的尊严底线,哪怕重新开始,也要趁年轻赌一把!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怎么讲?”
“我现在看明白了。我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他,根本就是一记臭棋!什么好朋友、好舍友,利害攸关的时候最先卖了你的就是他!他在北京把你稳住,让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来找我。同时呢,他又想办法卡着我,不让我来北京出差和你见面或者请假来京,拉远我们的距离。然后,他又鼓励秀秀疯了似的追我,把我搞得在公司里外不是人,最后逼得我离开公司,他就达到目的了。”
我说:“你说得也未免玄乎,那项目都是后来的,人家常沛一开始哪里知道?”
公子润冷哼一声道:“开始未必是有意,但他肯定一开始就知道秀秀的家庭背景!而且我以前和他聊过,说秀秀那种女孩太强势,不适合做朋友,他太了解我们三个的性格了!这种人真可怕!”
我默然。如果这样看,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出卖,而且是只有朋友才能做得出的出卖。可我已经离开那个公司了,再也没有办法站在公司内斗的角度去感同身受地理解公子。在我的记忆里,常沛永远是那个在放弃的时候鼓励我,在孤独的时候温暖我,在沮丧的时候支持我的大哥哥、好兄弟。没有他,就没有我这半年的坚持与结果,如果我能因此考上研究生,他将是我生命中不折不扣的一个支点。我怎能把他看成一个小人,一个叛徒?!
我试图为他辩解,“不管怎么说,是他帮了我啊!如果他真的居心叵测,处处对付你,没必要那么努力地帮我!”
公子润说:“谁知道!反正事实是他利用秀秀的疯狂把我逼走了,至于你这里……可能他毕竟欠着你的人情,手下留情了。不过,就算他最开始没有害我的意思,他也未必对你有那么好。因为他最先知道秀秀的身份,也知道秀秀喜欢我,所以他从来没有大大方方地帮着你。他那人做事处处给自己留着余地,不然为什么一直瞒着王清,不告诉王清你在京的消息!”
“不是你不让说的吗?”我还在挣扎。
“我是说在公司里不说,你都离开公司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咋不说?”我们两个锵锵开。
公子润一下子被噎住,眨眨眼才说:“我以为你想专心复习,不想让别人打搅你。要说也是你自己说呀。再说了,我跟王清算怎么回事,干吗去跟她说这些啊!”
他说得倒也在理,我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常沛的那个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不管怎么说,常沛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坏的人!”
公子润看看我,“是啊,你那么帮他,他怎么也应该帮帮你嘛!”说话间,已经带出淡淡的醋味儿。
吃醋这种事,都是自己吃难受,别人吃着开心,我也不能免俗。摸摸他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我拧灭台灯,把他推到一边准备睡觉。
那厮明明已经困到极点,竟还不忘嘟囔,“老把我推到一边,我偏不!”然后就卷着被子蹭过来。我只能庆幸那天买的是一床超大加宽的被子,不然又要挨冻了。
公子润一边处理离职的事情,一边参加面试。他找工作似乎比我容易很多,也许是因为有经验。一个礼拜之后,大概是周五他就接到n公司的二面电话。我奇怪他刚来没多久,怎么会是二面。
他告诉我去年年底来京培训那次其实是他死活要来的,因为那段时间是n公司的一面。他接到电话,又请不下假,所以直接找到刘总说要来京参加产品培训。刘总这才知会常沛,给他安排了出差。这样他来京之后,一方面必须在培训会上好好表现,另一方面还要准备n的面试。培训会开始是周三,为期三天,周五结束。n的面试是从周一开始,他要求调到周二,然后他提前一天来京,打着熟悉产品的旗号,其实是安排自己的事情。
紧紧张张参加完面试就一头扎进工厂里,还碰见刘总陪着客人参观。那几天连轴转,白天上课,晚上总有不同的同事找他。
原来他很早就有跳槽的打算了,我记得那段时间自己似乎正在最后冲刺,只当他为自己考量不肯说吧!但是,另一个总是要问的——
带着点儿酸味,我问:“你吃饭是不是总有秀秀作陪?”
他说:“我从来没请她。一般能不叫她的就不叫她。但她要是碰上了,死乞白赖地非要加进来,谁能拒绝她啊!不过后来大家吃饭就躲着她了,毕竟一群老爷们儿,你一个女的非亲非故的加进来说什么都不好!”
随着相处日久,我发现他的大男子主义真是不可救药的深,尤其是男女之别,别看那么花花,却分得一清二楚。以前在学校,顶多看了个表皮,看他温文尔雅地对待女生。可现在明白了,都是小时候看武侠害的。他觉得自己是大侠,对女生就应该是“护花使者”,但你说他心里就此认为男女平等了?那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我很奇怪,“那你干吗老说我是你军师、哥们儿?”
开始他还搔搔头,嘿嘿一笑,后来就装作没听见,再后来就对这个问题彻底听不见了。男人啊,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比女人还不可捉摸!
那天晚上,我接到段姜的电话,要周六一起吃饭。公子润周一参加二面,为了准备面试,他回绝了段姜,但也只是说已经安排好了要见客户,不能去。
段姜说:“你见客户孟露见吗?孟露要是不见,就让她来!凭什么跟在你后面当跟屁虫?!”
这话说得我爱听,我本来一直趴在旁边看书,他的手机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大,那边说话都能听清楚。
我高高地把手举起来,想想干脆也把脚举起来,反正趴在床上也方便,“我要去,我要去!”
“哦,那就孟露去吧!”公子润拍了我屁股一下,口气还是一本正经的。小子下手不轻,我自己息事宁人地摸了摸,又觉得亏大了,站起来要跟他拼命。刚抬了抬屁股,他就像知道似的,一把摁了下去,然后很温柔地在打过的地方揉了揉。这还差不多!
屋子不大,床脚是简易衣柜,床头靠墙,侧面紧挨着的是电脑桌兼写字台。若是他在家,一定是他坐桌子边的,那我看书就只能趴在床上。不过,小小一间屋子,即使两个迥然不同的地方,我们的距离也很近,总是在彼此一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放下电话,公子润撑着腮帮子看着我很深沉地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问题太伟大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学会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抓住机会,我有点儿迫不及待地说:“你这人吧,幼稚、自私、沙猪、卖弄小聪明……”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嘴,“但这都是小问题,总的来说,你有一个别人无法比及的优点——负责任。嗯,守信用,重承诺,是条好汉!”我狗腿地伸出大拇指表达我对英雄“滔滔不绝的敬仰”。
他矜持地咧嘴笑笑,说:“嗯,我也觉得我是挺好的人。我对得起所有的人。”
真是放屁!
我终于明白,别人向你摆出“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姿态时,要求的是“表扬和自我表扬”的应答!
但是,公子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眼睛看着书本,心思却飞了起来。不管他在学校怎样,至少这半年,在误会重重、压力巨大的情况下,他守住了自己,也实现了对我的承诺。
也许他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却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做。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成熟,所以屡次失败,但现在想来却是和自己四年里从未付出努力,甚至从小就得过且过有关。
若是顺着以前的路,我现在依然是一帆风顺,只是突然有了变故,一切就大不相同起来。所有的缺点一下子暴露出来,好像掀开壳的蜗牛,突然要把自己所有的肉肉都暴露在阳光雨露之下。
虽然那是别人的甘霖,却是我的致命伤害。而公子润也不过是努力了四年,今日比我稍好一些罢了。
常沛对他的教训不可谓不深,虽然从上次聊过之后,他就再也不有意识地去讨论这件事,但却在有意无意间,一句两句地提起来。我相信,他同我一样在来到这个公司的最初,是愿意平平安安度过这三年的,甚至像自己的父母辈一样在一个单位干一辈子。可是我们都年轻气盛,坚持自己的尊严底线,哪怕重新开始,也要趁年轻赌一把!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允许我们这样做——虽然代价高。
或许正像段姜说的,学校里的四年,大家都在不停地犯错误,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做大人的事了,结果却是一再地重复幼稚的错误。风华正茂伴随的是年少无知,风流肆意跟着的是自以为是,那些美丽的校园恋爱,也因此很纯、很伤害!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其中之一?
周六,我穿得美美的去找段姜,还没出门就被埋头看书的公子润拎回屋,“换一身,换一身再出去!”
我看看,没什么呀,难道高领毛衣都成问题?那小子眼神四处乱飘,手胡乱地在我胸前一画,“没穿,露了!”然后一本正经地低头看书。
我低头也没看出什么,去卫生间一照镜子,自豪地笑了——露点嘛!
不是我没穿,而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那里总是又胀又疼,听说这时候最好不要穿带钢托的胸衣,容易导致乳腺增生或其他的麻烦,所以昨天特地去超市买的新的胸衣。但没想到,胸衣太薄了,高领衫又格外的轻软贴身,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他也算是规矩。每天隔着秋衣秋裤抱着我竟然没有任何非分的要求,私下里我也怀疑他不会是有那方面的毛病吧?
拉上窗帘,我准备换衣服。他依然低头看书,嘴里嘟囔着,“女人就是麻烦,真麻烦!”
本来想勾引勾引他,但时间不允许,只好背对着他重新脱换。
突然,凳子猛地响了一声,一个人贴上我的后背,声音哑哑地说:“要不,今天就别去了。”
色狼,啊,我不怀疑他有毛病了——这个人就是能装!
换上的胸衣还没有系上,松松地吊在高耸的白色馒头上。看着好像蒸的时间太长,被冷风一吹那层馒头皮暴起来似的!屋里有暖气,但是赤裸的腰部碰到冷空气,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第一次,包裹严实的皮肤触上外人的手掌,随着他的移动,那些没被碰到过的肌肤竟然战抖着泛起一层渴望。他的手大而粗,即使看起来细白修长,但和我的皮肤比起来还是显得黯黑粗糙了很多。不过这样的对比,竟逼得我不得不大大地喘口气才能获得氧气。
“想了吗?”公子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挑逗,只有微颤的那一瞬间才能表明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老到。
“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紧张得几近痴呆地看着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游弋。
当那片裸露的肌肤如处女地一般被他开垦完毕后,他猛地收紧双臂将我狠狠地贴进他的怀里,背对着他,我依然可以感受到某个部位火热而坚硬的躁动。
“不去了。”他低头在我耳边呢喃,“我们现在就结婚……”
色迷心窍!
我总是能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很有文化的词汇。这时候我又想起这个词,貌似很贴合公子润现在的举动和决定。
“别,别闹了,段姜还等着呢!”我试着推开他。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不行,我不想忍了!”说着,只轻轻一拽,便咕咚倒在床上。
我非常非常坚定地拒绝他,张嘴就说:“我冷……”
暴寒,女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里有很多美丽的描写,也有很多粗鲁丑陋的描写,我甚至记得生理卫生书上那个纯洁得不得了的图片,但当他的重量真真切切地加载在我身上时,那种恐惧、无助、期待、羞涩的感觉几乎让我灭顶。所有的道德观念和伦理常识,在你情我愿的肌肤碰触的一瞬间如遇到了原子弹爆炸,噗的一下化成了飞烟。我只知道他的手、他的皮肤甚至他多余出来的脂肪在我身上的每一个触电、每一次细小的摩擦都像最灿烂的烟花绽放,而每一次微微的停顿都能让我的脑海呈现刹那的空白,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呻吟……
开始只是他在急切地探索,到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能忍耐这种漫无目的的碰触,有些地方异常的敏感,只是轻轻一弹便能带起滔天的巨浪,让人魂飞魄散。我需要他在这样的地方抚摸、碰触、轻弹、慢捻……
叮咚,叮咚……电话铃不识时务地响起来,好像午夜的钟声瞬间打破所有的魔咒。公子润甚至很茫然地支起身子,我怀疑他那一瞬间都未必能认出我!因为我也不知今夕何夕!
停了一会儿,我们才像被抓包的孩子,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找能遮掩的东西。遮到一半,他又恼怒地阻住我说道:“谁这么不识相?!不理他!”说着便要继续宽衣解带。
我一探手,从桌子上取过手机,“是段姜的。”
“不理她!讨厌!”
我相信他已经饿极了,因为这时候的表情和他饿肚子吃饭被叫停的表情是一样的。但既然醒了,又怎么可能继续呢?尤其是我这种意志极其不坚定的人。
“喂,段姜?”
……
“哦,你们堵车啊!……好,我……我也快到了。……还有多久?……二十分钟?嗯,好的,到时候见吧!”
我接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执著地“做想做的事”,但就好像是个缓冲一般,等到电话结束了,他也慢慢地停了下来,有些沮丧地说:“怎么这么不是时候!”
可怜的小孩!我摸摸他的头,其实自己并不是很失望,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如果没有这通电话,我相信今天就是我们约定的到期之日。但是冥冥中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在最后时刻向你出示停止的红牌。我想我看到了,并且停下了。
收拾妥当,公子润又恢复了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样子。看他摆着谱,我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装什么啊装!再装就扒了你!”
他愣了一下,这大概是我们两个之间第一次说黄笑话,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挡在门口说:“扒了吧,扒了吧!女侠,求求你,只要你扒了,要什么小的都给你!”可惜那副雄赳赳的模样不像求饶的,倒像个劫道的!
我笑着把他推开,他反倒从后面拦腰抱着、亲着、闹着,我顺手打开门,“嗯……”石东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电视声音不大,我们两个都没听见!我记得老楼的隔音效果都不错,希望如此吧!
“注意影响,我这儿还是光棍儿呢!”石东平摸摸头,脸红彤彤的。
公子润松开手,我趁机跑开。换鞋的时候,我听见屋里有人恶狠狠地对另外一个人说:“以后不许看电视!”
唉,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呢?
都是被这个名字骗了!
与段姜的晚饭吃得很愉快,段姜的男朋友是她厂子里的领导介绍的。
这种熟悉的作风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初他们在厂子里就是在领导的牵线拉媒之下走到了一起。据说,这种事情的成功率还可以作为考查领导是否爱护员工的成绩上报!所以,离婚率相应的就是领导工作不到位的表现了。老娘说,那时候离婚不光街道大妈说三道四,连领导都会三番五次找你谈话,恨不得让你再复婚。因为领导也要奖金啊!
不过,我得承认人的审美眼光都是一定的,段姜既然喜欢公子润,她找的男朋友也有某些共通之处——说话办事都是文质彬彬的,一问原来他是个工程师。不过他强调,自己从小就很喜欢练字。段姜补充说:“他的字比我的还好。呵呵,不过就是要我谦虚一下。”
那男人立刻点头称“是”,眼睛笑弯了。
我细细地打量了他的眼睛,第一面的印象更加强了——我不喜欢这个男人。
虽然他也是颇有绅士风度,但那种阴柔的气质却更像谢亦清。公子润的绅士风度只是表象,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屑于让自己沾上这种阴柔的感觉。也许段姜比我强势许多,所以这种骨子里就肯做小伏低的男人更适合她吧?
席间,段姜享尽了一个女人能享的“服务”,我看就差喂菜了。奇怪,她都不知道当着我的面收敛一下吗,还是故意给我看的?
这顿饭吃得心情复杂,看着段姜的男友开着车带着段姜离去,我才微微塌下腰,让自己不再那么精神抖擞。
不想坐“他们家”的车离开,我坐公交换地铁,一路奔回自己的小窝,心里已经把段姜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
公子润和石东平都在,一个看书,一个狂打电脑,我一头扎进来才忘了买菜喂这两个男人。公子润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石东平叫的肯德基。”
因为没有工作,我们花钱很省,但公子润和我都有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大手大脚。只要能暂时缓解一下,多花点儿钱是必要的。
我点点头,进屋换衣服。公子润跟进来关上门。正是下午,日头微微偏向西边,屋子里隐隐有些暗了。
我絮絮叨叨地拣着不太重要的和段姜让我觉得很可恶的地方说了一遍,公子润闲闲地来了句,“说了不让你去,你非要去。看吧!活该!段姜觉得咱俩都欠着她,能让你好受了?”
本来我想说说那个男人的坏话,顺便抬举一下他。看他现在一副欠揍的样子,话到嘴边又转成了别的,“难怪段姜不后悔,我看也是!你看人家男朋友,那叫一个心疼体贴,你呢,就会甩着膀子充老大!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公子润还是一副你急我不急的样子,“你看那么多都白看了?男人结婚前越卑微,结婚后就越趾高气扬;结婚前越是像我这样的,结婚后越没什么变化。”说完,还安慰似的拍拍我,好像拍一只傻了吧唧要东西吃的小狗,“你多好,前后没有落差!”
“那个……商量个事儿吧?”我气极,“我受得了那个落差,你就婚前卑微点儿!”
“不行,我受不了。根据我的了解,女人的落差多半都报应在丈夫身上,所以,我不能这么虐待自己!”
“公子润!”我暴怒,大喝一声站起来。
他还莫名其妙地一扭头,砰的一声一个软乎乎的抱枕砸在他肩头,“老娘现在就报应在你身上!”
“你谋杀亲夫啊!”他跳起来躲闪着,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我手脚摁住趴在床上了——连打架都不知道“卑微”一点儿的家伙!
我是真的打急了,看自己一点儿便宜都占不上,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掉。
公子润趴在我身上侧头一看,有点儿吃惊,“不会吧?来真的?别哭!别哭!”
说着就骨碌碌地滚下去。
“你手劲儿多大!都把我这里打青了!”随手在自己身上画个圈,算是他的罪证。
他也很委屈,“你掐我掐得很疼啊!”
“那你就下死劲儿打我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敢使劲儿,我看看哪儿青了?”
哪儿青了?他青了!
我说青了,那是形容词!
——形容词懂不懂,就是未必真的青了,但是差不多的意思。
这厮翻着要找出青肿当然一无所获,我有点儿不讲理地捂着衣服说:“明天才能看到,我皮嫩!”
“真的?”他好像有点儿慌神,或许觉得女生都比较嫩,对我的话竟然确信不疑。
看他那样儿,我觉得无语,这算是什么啊?
我一把推开他,手脚伸展开躺在床上,叹口气,“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得明白这世上的男人是鸟鸟不同。这是事实,我要是想合法地品尝别的鸟的好处,只能等把你扔了再说了!”
公子润听得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喂,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不靠谱?!什么鸟鸟的,多难听,一点儿也不……”
“你还说!”我半撑起身子,吼回去,“拌嘴你也不让我吗?”
“哪有你这样的?!”他皱着眉头看我,上上下下地打量半天,最后才一甩头很“公鸡”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好男不跟女斗。”
“早知道不就得了!”我得了便宜卖乖,躺在床上开始絮叨那个男人怎么“伺候”的段姜。公子润果然“很伏低”地听我念叨,一声不吭。
等我冲着天花板念叨够了想喝水的时候,往旁边一看——那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口角流涎!
哼,我拿出纸笔,趴在床上比着画了张漫画——“记录下这丑陋的一幕!”
说到底,他也没有让我。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跟我动手倒是真的,或许这就是体贴的不同吧?对我而言,比起在大庭广众下喂饭的举动,我更喜欢这种细水长流,落实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二面结束后,公子润虽然不说,但可以看出来他等得很着急。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玩游戏,或者看英语,但是话却明显少了。看报纸上很多夫妻在没工作之后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大概不是贫贱不能共担,而是那种压力让人无法承受吧!
幸好,我走了狗屎运,一家公司让我去面试。单位在白石桥附近的一个居民楼里,据说这是所谓的商住两用楼,在这里办公可以办工商登记。
面试很顺利,直接通知我第二天去上班,月薪一千五,我说,我以前都是两千(实际只有一千),她说,好吧,就两千。
就像做梦似的,我回到家里,告诉公子润。他也很兴奋,特地叫上石东平去楼下的小馆子撮了一顿。
第二天我上班,下午接到公子润的电话,他说他昨天就接到三面的通知了,因为紧张就没告诉我。今天上午去三面的,是个老外跟他聊天,刚刚聊完。同时,他也接到另外一家香港公司的offer,现在不知道是该答应香港公司,还是等n的结果?
这是大事,我想他自己大概已经有想法了,乐呵呵地祝贺了他,说我们今晚不能破费了,必须回家做饭。
他说一定要吃火锅,我说没问题。
放下电话,才发现这个公司那个所谓的“总监”站在我面前笑呵呵地看着我。
这个公司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公司,我所在的是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最里面的是总监室,旁边就是我和另外一名男士所在的办公室。过了客厅,在另一侧是一间稍小的房间,据说是总经理的办公室。
总监是个女的,浓妆艳抹,眼角的皱纹深得脂粉盖不住。明明一脸的风霜,画的妆容却照着小姑娘的明媚春天比划,不知道她有没有照过镜子?
我刚来,没见过总经理,只有这个总监,一天一身衣服地站在我面前,“小孟,你不知道你这名字看着就让人喜欢,咱们总经理听说招了个孟露可喜欢了,明天就来办公室。唉,咱们公司刚成立,这不是家具才搬好嘛,以后会慢慢变好的。这层楼都是咱们公司买下来的,就是现在用不着,以后扩大了,就把它打通,变成大办公间。”
我好歹知道承重墙的问题,这个阿姨是不是考验我的常识呢?
“对了,小孟,下周三董事长要来,他是咱们的大股东,正好你们是新来的,一起吃个饭吧!”
我看看那个姓田的男同事,大家一起点点头。
现在工作还没展开,总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合同,还有一堆表格,让我照着往里填,说是公司的。可这些合同都是不同公司签订的,没有一家相同,而且买卖的东西从钢铁到牛肉,无所不包,甚至还有一份是草种的。
趁着中午吃饭,我问总监咱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她说,什么赚钱做什么。
我说不是有工商执照的要求吗?
她说都按照那个来,咱还活不活?你一定要学会灵活,这就是中国国情懂不懂?
我无语,难道自己的职业规划要交给这样一个公司吗?
回到家,我把事情说了。公子润还沉浸在接到offer的喜悦里,说他想等等,如果一周之内没有n的消息他就去这家。
n是老牌的外企,500强已经不能形容它的地位,基本上可以算作一个帝国。如果能进这家企业,对于我们来说当然是绝好的机会。但那家香港公司给的薪水很不错,刚去底薪就是五千,这是我们刚来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然后,他突然很敏感地对我说:“孟露,你不会在乎我比你挣得多吧?”
我正洗菜,水哗哗地开着,热水器轰隆隆地响着,对他这种小女生问题我不屑一顾,“别得意,我会挣得比你多的!”
他哈哈大笑,石东平也笑了。最近他在相亲,看了无数的照片,见了若干个女孩之后,总结出一个规律:像他这种相貌平平、身强体壮的男人,为什么介绍人会以为他喜欢唐朝美眉?
石东平很受伤,这两天总是围着我问我有没有亲妹、表妹、堂妹之类的适龄女性,公子润说他不安好心,等到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就搬走!
他们的开心感染了我,公司里的事情便没那么重要了。
直到晚上休息时分,才简要地提了提,公子润倒没有小视,想了想说:“你自己要小心,不要随便在文件上签字,多留个心眼,免得被别人害了。”
“这个小公司能害我什么呢?”
“谁知道?但是小心无大错吧!”
我们真的已经毕业了,现在说的在过去看来都会被看作小题大做、无事生非,可今晚大家竟觉得有些寒意。我因此提起了十二万倍的小心。
转眼又是一周,公子润周五给n的人力打了个电话,那人倒是很不错,说基本上定了是他,只是现在内部走流程,发offer要到周一了。
周末这才算是勉强过去。
周一,公子润兴奋地打来电话说拿到offer了,他准备去买身行头,添置些东西。我问他买什么,他想了想,说:“去万通吧,买身西装,买个皮包。”
刚毕业就失业的人能买到什么像样的品牌呢?小日子可以滋润些,但花父母的钱给自己贴金不是我们两个能接受的方式。
那日在家里曾接到公子润母亲的电话。她似乎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上来就直奔主题,说她听说子润辞去工作了,还有大笔的赔偿金要付,是不是有这回事?
这些日子,我也渐渐看清,能和公子润这么多年走下来,一多半是我们的基本想法和观念大致一致,相互之间没必要做更多的解释。像在失业、辞职这类问题上,我们从来没有商量过,却有心一同地瞒着家里,直到问题解决后才会报个平安。
现在工作还不算板上钉钉地落实,公子润的妈妈就主动打电话问起,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唔,阿姨,要不要我把子润叫过来听电话?”
公子润在隔壁打游戏,这种事情还是他们母子解决的好。
后来公子润告诉我,是张秀秀把电话打到他们家告诉他母亲的,希望他家里能劝劝他,不要轻易放弃。电话是他老爹接的,倒没说什么,但也没跟任何人讲。自己的儿子自己不了解,那这父母就白当了。只是后来一时不小心走了嘴,才告诉了公子润的老妈。
公子润的老妈很好,超级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觉得辞职也没什么问题,但可能需要用钱,就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父母对孩子的关爱和放纵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相同的!
公子润手里的钱都是上班时攒下的,我的是从父母那里拿的,并且不想再要。平时花销偶尔吃些好东西,就算是奢侈了。如果再去买什么大牌,那就是昏了头!
日子飘然过去,公子润开始了在外企的白领生涯,公司分给他目标,他也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每天到处跑。我警告过他,外面的女人不干净,如果他忍不住就先告诉我一声,我好离他远些免得被传染。
虽然是笑谈,却是态度。在这方面我有洁癖,忍不住你可以不忍,我不是非你不可!
公子润似乎认为我在说笑,因为他说他看不惯那些风尘江湖的作风。如果要出轨,在河南就出轨了。然后他还煞有介事地说办事处楼下有个洗头妹,跟主任的关系扯不清,他陪着主任理发的时候,那里的洗头妹总是逗他。
他的嘴角撇着,说的时候还发出啧啧的声音,说到主任的表现更是一脸的不屑。其实他在北京并没有学到多少业务技巧,河南办的陈主任带着他确实教了不少东西,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他心里也常常记挂。但说到自己看不惯的地方,这种表情是常有的。
我没有再问下去,既然看不惯就让他看不惯吧!公子润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没吃过的东西别人说得天花乱坠他都不会吃;没见过的商品,图片拍得再好看他都不会出手。凡是他认定不对的事情,就轻易改不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自作聪明地提醒他“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我在小公司的日子似乎很平静,到了周三,晚上陪董事长吃饭,我一口没吃下去。因为大冬天的,那家伙说屋子里太热,竟然把皮鞋脱了。我低头捡东西的时候看见他不仅脱了鞋,还一脚踩在椅子边,一只手隔着袜子抠脚指头!
差点儿没让我一口吐了!
他似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抠完脚的手拿上来端着碗呼噜呼噜地喝什么王八汤。总监在旁边时不时地往他身上靠,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真以为那是一个陪酒女!
饿得我头晕脑涨,回到家里还觉得很委屈,好像看见了脏东西一般。公子润也没有办法,但他终究能安静地听我说完,然后打发我洗澡收拾,等我都弄好了出来,他已经做好了一碗有点儿稠的面条了……
他端着站在那里,皱着眉头说:“吃吧,以后不给他们干了!辞职吧,我能养得起你!”
我只顾感动,却没注意“我能养得起你”这六个字是他真心实意说的,并且成为他的口头禅。我低头吃着面条,他看我没理他,自己抱着电脑出来坐在我对面,专注地看着电脑,那神情——我敢打赌他已经忘了我遇到了什么委屈!
唉,他就是这样,你还能要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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