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作者: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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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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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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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6742字

(本文后附有卫国献唱的《往事值得回味》)


当岑今拿到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卫国才刚开始复习gre。


她催他去考gre,但他不肯:“要考就要等到复习好了再考,不要留下一串不好的记录。”


“去考吧,你一定会考好的,你看你的托福,不是一下就考出630多的好成绩来了吗?”


“可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气力在托福上?gre比托福难多了,而我还才刚开始复习,怎么能去考呢?那不明摆着是去求败吗?你还是让我复习一段时间再考gre吧。”


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又于心不甘:“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安心地去读书,我会积极努力,争取尽早跟你在海外汇合的。”


“那我这次也不走了,等你考了gre,拿到录取通知一起走。”


“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错过了。”他安慰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谁说不在朝朝暮暮?我们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年了”


“但是你不去美国,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共度朝朝暮暮啊。”


她知道这也是个事实,因为卫国的离婚官司还没打出结果来,先是两边都要孩子,相持不下。后来卫国狠了狠心,同意让孩子跟着妈妈,但郑东陵又说自己有两个老人要照顾,没力量照顾孩子。于是卫国又提出要孩子,于是郑东陵也提出要孩子。


法院让双方单位出面调解,卫国的系里派出一位副系主任负责这事,是位四十多岁的女性,有丈夫有孩子,家庭十分幸福,本人作风也很正派,从来没有桃色新闻。但郑东陵居然说副系主任与卫国有一腿,并因此拒绝副系主任的调节,还闹到卫国系里去了。


这事虽然进一步延缓了卫国的离婚案,但也让他系里认清了郑东陵的为人,决定不再为他们调解,退出此事,一切交由法院处理。


就这么反反复复东扯西拉的,搞了几年也没搞出个结果来。懂行的人都说一定是女方买通了法院哪个环节,不然的话,这案子早就判下来了。问题是谁也没证据,想告法院徇私舞弊都没地方告。


她不知道卫国何时才能离掉婚,甚至不知道卫国今生究竟能不能离掉婚,但她也不在乎这些了,只想能跟卫国在一起,有没有妻子的名分都无所谓,而要跟卫国在一起,恐怕只能走出国这条路。她担心地说:“我就怕我不在这里你就不考gre了”


“怎么会呢?你去了美国,我会更想考gre,因为不考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一想到去美国,就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恐慌。


他保证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紧步你的后尘,到美国与你汇合的。难道你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我相信。”


她开始办出国的事,从录取她的几所美国大学中选了一所,没怎么考虑学校的名气,只考虑了与蔺枫之间的距离,她选了一个离蔺枫最远的州,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护照签证都办得很顺利,临走前,她找了个机会跟卫国在一起呆了半天,没敢去他的鸳鸯楼,更不敢邀请他上自家来,而是去了一家餐馆,他选的地方,说那里有卡拉ok,可以边吃边唱。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单独去这样的地方,感觉很新鲜。他定的是一个包间,里面就他们俩,又因为是白天,餐馆里几乎没别人。


两人真的是边吃边唱,各自唱了几首歌,还一起唱了几个男女对唱,然后,他唱了那首《往事只能回味》:


时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


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


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大概是有音乐伴奏的缘故,她觉得他这次唱得特别好听,特别动人,特别感伤。虽然伴奏音乐的节奏有点快,过门也有种欢快的感觉,但她仍然听得很伤心。


等他一曲终了,她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到唱这么一首歌?”


“因为里面有‘竹马青梅’几个字。你不喜欢吗?”


“你唱的我都喜欢,但是我总觉得这歌不吉利”


“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你就要变心’”


“你不是说过,这歌我唱就不悲吗?因为你知道你不会变心”


“我是不会变心,但是我怕你会变心。”


“我怎么会变心呢?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永远都不会变心的。”


虽然说的都是“不变心”,但灌进她耳朵的却总是“变心”,这两个字像雷电一样,在她眼前闪过,灌进她的耳朵,令她毛骨悚然。她说:“我们别说什么变心不变心了吧,兆头不好”


他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我一直都很迷信,你不知道?”


他搂住她:“你要迷信,就迷信我好了。”


“我是很迷信你呀,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说了我永远不会变心,你怎么不相信呢?”


他说得那么安详,那么天经地义,她相信了他。


那年夏天,她只身一人来到美国攻读博士,学业很繁忙,还要做ra(助研),成天泡在实验室里,连周末都不例外。但她仍然时刻牵挂着大洋彼岸的亲人,她的孩子,她的父母,她的丈夫,当然还有卫国。她对他们每个人牵挂的内容各不相同,但牵挂的心都是一样的。


过了一段时间,她把芷青和孩子办了出来。


芷青一到美国,她就跟他讨论离婚的事,他很沮丧:“小乖,我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跟你团聚,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要跟我离婚,叫我怎么想?”


“我这不是为了成全你们吗?”


他无语了,良久,才低声说:“你就一点也不为离婚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但是你说怎么办?”


“你先让我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


“你可以到她那里去熟悉。”


“但我舍不下你和孩子”


“那你舍得下她?你不是说她受了很多的罪现在孤苦伶仃你想一步冲过去照顾她保护她吗?”


他不响了,很久才说:“但如果我走了,你不是也孤苦伶仃吗?”


“我有孩子,怎么是孤苦伶仃呢?”


“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是更需要人照顾?”


她开玩笑说:“你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好像两边都等着你去解救一样。放心吧,离了你,我的地球照样转,说不定转得更快,因为你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去了那边我还少一个负担。”


他哑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开得不好,赶快做检讨:“别当真,我跟你开玩笑的”


但芷青还是当真了:“虽然你是开玩笑,但也说出了一个真理。我看我现在哪边都不该去,我应该出去找工打,先做到自立再说。自己都不能自立,还想解救谁?去哪边都是人家的负担”


“你又没工卡,到哪里去找工打?”


“中餐馆总行吧?”


“你受得了那个罪?”


“别人能受得了那个罪,我相信我也受得了。”


“我看你还不如就呆在家里复习英语,也好早点进学校读书,打工不是长远之计。”


“我知道不是长远之计,但我至少要先混口饭吃才能活着复习英语吧?”


“你怎么会没饭吃呢?不管你是在我这里,还是去她那边,我相信都不会饿死”


“但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芷青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气昂昂地出门去找工,又不会开车,只能步行和坐公车。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一个餐馆工,洗碗。


她劝他别去:“洗碗很累的,工钱又少,我们对门的老王干过洗碗工,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芷青去找了老王,但没被老王的话吓倒,反而信心更足了:“老王那个身架都把碗洗下来了,难道我比他还不如?”


现在岑今不敢催芷青去蔺枫那里了,一催他就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住了你的房子?我可以搬出去。”


她解释说:“我不是怕你住了我的房子,你在不在这里,我带着孩子都不能跟人合住,都得自己租房。我知道你很爱我和小今,你也很爱她,但你不能脚踏两只船啊,你想踏,但船不允许啊。我也很舍不得你,我知道小今也舍不得你,但是现阶段你只能选一个”


他很痛苦:“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残酷?为什么非得要我做这种不人道的选择?”


“为什么是不人道的选择?”


“这当然是不人道的选择,这不是逼着我把心切成两半吗?”


“你不用把心切成两半,就当是两地分居的嘛”


“但是我的孩子”


“就当是你出差的嘛”


“哪有出这么长的差的?”


“你以前在中国,那么你跟我们呆在一起不去她那里,她也不会怪你。现在你来了美国,你还跟我们呆在一起不去她那里,她会多难过。”


“如果我去她那里,你就一点不难过?”


“我也难过,但是我有孩子还有他而她只有你”


她亲自给蔺枫打了电话,两个人谈得还算投机,蔺枫说:“我知道他很舍不得你们,我随他自己决定,无论他怎么决定我都理解,我早就叫他别为我担心”


她把自己跟卫国的事告诉了蔺枫,蔺枫似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是吗?他知道不知道?”


“知道。”


“但我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同了,他不该夹在你们中间”


“也不叫夹在我们中间,毕竟”


蔺枫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一直没催他过来,一是知道他很爱你和孩子,另外我现在也暂时不能为他办身份”


“你不是拿了绿卡了吗?怎么还不能为他办身份?”


“我虽然拿了绿卡,但如果我要替他申请身份,还需要很长时间。”


“如果你们结了婚,你替他申请身份也需要很长时间?”


“当然是说结了婚嘛,不结婚根本就不能替他申请身份。”


“怎么这么难?”


“绿卡持有人不是公民,只是永久居民,我本人可以永远在美国居住,但如果要申请配偶签证,就得等候排期,在等候期间,他必须以合法身份呆在美国,或者回中国去等”


“要等多久?”


“具体年限是不断变动的,但一般来讲,要等好几年。”


她愣了,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折磨人,现在她的选择是:要么等几年再跟芷青离婚,要么就让芷青回国去等。她茫然地问:“没别的办法?”


“他也可以不要身份,黑在美国,等我成为美国公民,就可以让他由黑变白,但那是很冒险的,在他黑掉期间,如果美国移民局发现,可以把他遣送回国,那就麻烦了”


她跟蔺枫打过电话之后,也找机会给卫国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详细告诉了他。他不加思索地说:“那你快不要逼着他离婚了,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现在你逼他离婚,他不会认为你是在成全他,反而会觉得你是想甩包袱”


“我是没逼他离婚了”


“没逼就好,免得他想不开”


“但是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好几年的”


“好几年就好几年,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我想尽快把你办出来”


“你不相信我自己能考出来?”


“当然相信。”


她把给蔺枫打电话的事告诉了芷青,他苦笑着说:“是不是跟她商量如何处理我这个包袱?”


“怎么会呢。你不是包袱,是抢手货,我们在商量到底谁有资格得到你呢”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包袱是什么?如果不是在国内也混不好,我早就打道回府了”


“快别冒傻气了,好不容易出了国,又跑回去干啥?”


“你放心,只要你不跟我离婚,我不会跑回去的,我就算在这里洗一辈子碗,也能活下去”


“但你何必要洗一辈子碗呢?你是个读书的材料,还是应该在美国读点书,然后找个轻松又赚钱的工作。我听蔺枫说,她现在还不能替你办身份,那我们就暂时不离婚吧。但你还是应该到她那边去,她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说到蔺枫的身体,芷青就黯然了,因为蔺枫在东南亚的那几年,受了很多罪,落下一身的病。


最后,芷青决定去蔺枫那边,临走的那天晚上,他坐在熟睡的小今床边,流了很久的眼泪,岑今看得无比心酸,只好忍着眼泪安慰他:“又不是上杀场,干嘛搞得这么生离死别似的?美国的交通发达,你随时可以来看她”


他交代她:“如果小今问起来,你就说爸爸出差了”


小今这边还比较好哄,每次问起来,她总是告诉女儿“爸爸出差了”,而女儿就忙着体会美国新生活去了。


但爸爸那边很不好哄,每次打电话来,都是开头讲得挺热乎的,爸爸问,女儿答,而女儿讲起美国的生活,总是眉飞色舞。但等到女儿问“爸爸,你的差出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那边就没声音了,小今拿着电话,听老大一会都没听到爸爸的声音,就把电话交给妈妈:“爸爸不说话了。”


她接过电话,自编自演:“是爸爸啊?你很忙啊?那你忙去吧,我们要睡觉了,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


然后对女儿说:“爸爸他要开会了,我们先去睡觉吧”


等女儿睡觉了,她再给芷青打电话:“你要控制一下自己,不然的话,你会搞得几边都难过。如果孩子听见你在电话里哭,肯定吓坏了。还有蔺枫那边,你知道她不能生孩子,你还这个样子她看见了该多么难过”


他哽咽着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凡事多为别人想想,以后少打电话来,要打也要等到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再打,不然我换电话号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