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中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9:04
|本章字节:29432字
冷战
第二天,胤禛果真没有叫太医来。但他不叫太医,我就不会自己找吗?
我来到城里最大的药铺,“怎么样,我的身子没什么毛病吧。”药铺里的白胡子老大夫把了好一会脉了,把了右手换左手。
“这位夫人,您的脉象平和,一切无恙。”老大夫收了手,慢悠悠地说。
“那我还能不能生育?”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他略一迟疑,说“夫人曾经生育过吧,而且还很凶险。”
想不到中医这么神,这都看得出来。
“是。”我答。
“夫人的贵体曾经受损,请恕老夫直言,若要再生育,怕是很难。”老大夫怜悯地说。
“很难?”我心一凉,难道我真的无法改变命运?
“若夫人上次生育过后能及时地精心调养,应该能康复,现如今已错过良机,怕是……”他叹着气摇摇头。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生完乐乐后明明有调养了好一段时间,还是由宫里的太医开药方,胤禛亲自盯着我喝的药,怎么会说我没调养好呢?难道宫里的太医还比不上他?可我这几年身体很健康啊,连伤风感冒都少。
“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有好生调养,而且身体也很健康,怎会没调养好呢?”我不解地问。
“这……老夫亦无从得知。但现在夫人难以受孕,应该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
我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大夫,请您坦白地告诉我,现在还能不能治好?”
“老夫亦不敢保证,只能说试试看。即使能受孕,若再生育,怕也会有一定的风险。”大夫犹豫着说。
“那就劳烦大夫帮我开个好方子了。”只要能怀孕就行,凭胤禛的能力和宫中太医的医术,就算有风险我也要试试,不能坐以待毙。
捡了药,回到家里,我马上让兰香煲药,不知大夫开的是什么方子,煮出来的药汁黑漆漆的,还没喝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我捏着鼻子心一横,一口气喝下,几乎没吐出来。唉,真是自找罪受。
“你在干什么?”胤禛黑着个脸走进来。
“我在喝药。”我坦然地望着他。
“胡闹。”他不悦地说。
“不是胡闹,我是说真的,我要再为你生个儿子。”我坚定地说。
“说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可以的。”虽然希望不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偏要!”
“你!”他冷冷地瞪着我,紧抿着双唇,“哼。”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已经三更了,还不见他回来,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没有交待就不见人影。
“兰香,你去看看四爷回府没有。”
过了二十多分钟,兰香回来了,“主子,爷在书房呢。说是今晚没空过来,让主子先睡。”
他真的生气了?
那一夜,他没有回房,我一夜无眠。
胤禛在书房过夜,这个特殊的情况很快传遍全府,早上去给福晋请安时,李氏幸灾乐祸的神色跃然在脸,福晋什么也没说,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
我继续吃大夫开的药,他继续睡书房,连续一个星期,他都没有找过我,乐乐也被他带进宫里,说是德妃想她了。我知道他这是在无声地警告我。
我和胤禛之间的冷战,让很多人暗地里开心不已,仿佛重见天日的鲜花,开得分外的灿烂。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守在他的书房等他,直到三更他才回来。
“胤禛,我们谈谈。”我迎上去,他一言不发,对我视而不见,坐到书桌后拿起份公文看起来。
“你打算我们就这样下去吗?”我站到他面前。
“这要看你。”他冷冷地说,头也没抬。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
“我说了不行。”
“为什么?你不想要吗?”
他沉默。那一刻,明知不可能我仍然盼望着他说是。我真是太天真了。
“那晚,我听到你和戴先生的谈话了。”我直直望着他。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第一次,他先移开视线。
“我不想你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直直地说。
“你……”他猛地皱眉,审视着我,“你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
我笑,“你错了,我是。我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丈夫。”
他听了,顿时脸色发青。
“所以,你要儿子,我为你生。”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坚决否定。
他很少这样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脑中一闪,突然想起大夫说的话,莫非,一切都是他授意的?不,他不可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行。是怕我有风险吗?”我几乎是哀求地望着他,等着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的不合情理。但,他再次沉默了。
“你先回房,这事以后再说。”他开口了。
八阿哥被康熙剥夺继承权的原因是生母出身低贱,难道这同样的理由在这里也适合?还是,他根本就觉得我这个奇怪的女人不适合当他儿子的娘?
“如果是担心我生育有风险,那我不怕。但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我无话可说。”心里一阵揪痛,忍着悲痛的泪水,我挺直腰,维持着仅剩的尊严,转身离去。
当晚,他回我房了,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我心中仍然升起丝希望:也许他对我还是不同的。
胤禛的举动令某些人的希望再次幻灭,娇弱的年氏首先支撑不住病倒了。
听到兰香说胤禛下朝回府后再接去了年氏的住所,我顿感不安,年氏,年如玉,那个如花般娇美,如玉般剔透的女人,背后还有个有名的哥哥年羹尧,历史上胤禛最宠爱她,也许我的出现使历史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对这个未来的年贵妃我还是耿耿于怀。
当我来到来到年如玉的房中时,胤禛正坐在她床边安慰着她,我的心一阵发堵。
“年姐姐。”我挤出个笑容,走到她床边,胤禛看了我一眼,没有动,
“爷吉祥。”我对他微微福身,“听说年姐姐身子不适,秋月特地来看看,不知姐姐好些没有?”
“多谢侧福晋的关心,我好多了。”年如玉娇滴滴,怯生生地说,如同受惊的小鹿,眼中满是惊慌害怕。
我从未为难过她们,为何她会摆出一副怯弱的表情?活像我整天欺负她一样。
“爷,您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去歇着吧,年姐姐这里就让秋月侍候好了。”我对胤禛说。
他眼中闪过不满,“也好。”说完站起身。
“爷……”年如玉低叫,眼中晶莹的泪珠几欲夺目而出。
“你好生养着。”胤禛淡淡地对年如玉说完,扫了我一眼,走了。
年如玉顿时如被霜打的梨花般楚楚可怜,却又强撑着不肯掉下眼泪。
“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我硬起心肠,装作关切地问。
“不用。天色已晚,侧福晋请回吧。”年如玉僵着身子,冷冷的地答,眼中却闪着愤怒的火花。
我视而不见,“那秋月先告辞,姐姐好好休息。”
回到房中,胤禛端坐在椅上,“你从未主动去看望过其他人。”
应该说我从未主动去看过他其他的女人。
“年姐姐病了,我去看她也是应该。”这个理由太牵强,连我自己都不信。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虚伪了?
他默默盯了我好一阵,叹了口气,“算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胤禛刚走,福晋就来了,一向淡然的她脸上明显露出不悦。
我亲手为她奉上茶,她没有接,我把茶放到她手边的茶几上,垂手站在她面前,“福晋,您是来问罪的吧。”
没料到我这么直接,她愕然,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既然妹妹这么直接,我也不绕弯子了。听说昨晚你去看望年妹妹了。”
“是。我去把爷叫回来了。”其实她更想说这个吧。
“我以为你很明理,没想你是这样的人。爷对你已经宠爱有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其他的姐妹吗?”
“福晋,你爱爷吗?”
她没有答,脸上却闪过受伤的狼狈。
“我爱他。爱情是自私的,我无法像您那么大方。我爱他,如果他也爱我,我就要拥有他的全部,而不是和人一起分享。”
“你那是忌妒。”
“是的,我知道。但因为爱他我才会忌妒,如果我不爱他,那么他要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
“如果女人都像你这样,岂不天下大乱?”
“如果男人都只有一个女人,就不会乱。”我盯着她的眼睛,“福晋,难道你都不恨我们吗?是我们抢了你的丈夫。”
她看着我,无法理解的困惑与嫉恨交替闪烁,最后只剩下沉寂,“我不能恨。”
“你是不能恨,却不是不恨。我理解你。所以,你不用责备我,也不用教训我,如果你告诉我你爱他,你不能容忍我抢了他,我二话不说,马上离开他,但如果你要劝我和别人一起分享他,那么,你不用说了,我做不到。”
福晋惊呆了,久久不语。
“我的去与留,全在你一句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她的回答。
她默默地喝完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放下,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福晋。是你先放弃了他,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了。”我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地说,她微微一颤,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福晋有没有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胤禛,胤禛回来后一如既住。
然而,有些事情有了开头就会继续发生。钮祜禄。福雅也病了,同上次一样,胤禛除了为她叫太医,还去探望了她。虽然觉得很可笑,但我只能也去“看望”钮祜禄氏。
那一晚,胤禛去书房睡。
同样的事情一而再的发生,我明知这是挑衅却不得不一次次地去面对,丢下自尊,任人耻笑。
胤禛越来越沉默,我的耐心也逐渐消磨贻尽。
当我再次去“探望”两个月内病了三次的年如玉时,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叫了声“年姐姐”就直接对胤禛说:“爷,我有话想跟您说。”
胤禛在我入门的那一刹已开始不悦,听了我的话更是恼怒,“你先回房,有话等爷有空再说。”冷冷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
连“爷”都出来了,我笑,他的自制力真的很强,只说了个“爷”字,没直接叫我滚。
“是。奴婢先告退,奴婢回去等着爷。”我向他行礼,平静地回到房中,坐好,等着。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窗外已透出微微的青白,门外终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地望过去,他还是来了。我该感动才是,但为何心中仍是浓浓的伤悲与失望?
“你这是干什么?”见我直直坐着,他沉了脸。
“我说了会等你。”我淡淡地说。
“你在怪我?”
“不。”
“不怪我,是恨我?”
“不。”我凭什么怪他、恨他?他不过是去看望他的妻子,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而已。
“那是为什么?”
“我说了会等你。”我慢慢站起身,坐了一个晚上,双腿有些麻木,我静静立着,“爷放心,下次奴婢不会等了。”
那个男人脸色沉得如同暴风雨降临前的天空,他听了应该高兴才是啊。我轻笑,“爷生气了?”
“你变了。”
“是吗?”我变了吗?没有,是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我。
“你这样与妒妇有何分别?”
“妒妇?是的,我就是妒妇。有爱才有妒,我倒想不妒来着。”我自嘲,原来我是妒妇啊。
他的脸色略微缓和,“是我太过纵容你了。”
“爷是想说奴婢侍宠而娇吧。”我挪了挪脚,可以动了,“若是没了爷宠爱,奴婢自然无法骄横下去。这一切都要看爷怎么做了。”我向床边走去,“爷该去上朝了,奴婢有点累,不能侍候爷上朝,请爷恕罪。”
让我再侍宠而娇一次吧。我和衣上了床,闭上眼,良久,才听到脚步声再次响起,“胤禛,希望你不要再让我等了。”
脚步声停了一下,然后逐渐远去……
天亮了,兰香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服侍我洗漱梳妆,梅香照常捧来汤药,那味道真的很难闻了,我没接,盯了好一会,“撤下去吧,以后我再也不喝了。”
“主子……”兰香和梅香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梅香把药端了下去。
第二天,胤禛把乐乐接了回来。
“额娘。”乐乐兴冲冲地跑进来,“额娘,我种的西瓜开花了。”
西瓜本就不适合在北方栽种,没想到竟开花了,只是现在已是初秋,还能结果吗?
牵着乐乐的小手来到墙边,两三朵小小的淡黄色的小花隐在碧绿的叶子下面,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
为了庆祝乐乐种的西瓜开花,我陪着她疯了一天,还到小厨房浪费了无数的面粉鸡蛋后为她烤了个蛋糕,郑重其事地开了个庆祝晚会,折腾到晚上十点她才肯去睡。
洗了澡,已经快十一点了,我靠在床上翻了会书,时候也不早了。
“兰香,关门,睡觉。”放下书,我钻入被中。
“可是,主子……”兰香话说了一截,关上门出去了。
很久没能睡到自然醒了,胤禛每天一早起床,我也跟着被吵醒,突然可以睡懒觉,反倒不习惯。
“主子,昨晚四爷来见您睡了,就没吵您,去书房了。”兰香边为我梳头边顺口说。看着镜子中她担忧的神情,我知道她为我好,这些日子够她操心了。
“兰香,你今年多大了?”我随口问。
“奴婢十八了。”
十八岁,即使在三百年后也到谈恋爱的年龄了。
“有喜欢的人没有?”
“主子。”兰香飞红了脸,“奴婢要一辈子侍候主子。”
“傻瓜。哪有谁跟谁一辈子的?你知道我一向把你们当妹妹,若有喜欢的人就和我说,我会为你们找个好婆家的。”趁我还有能力……
“主子又拿奴婢开玩笑了。”
“这怎么是开玩笑?找婆家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你们也要多为自己想想才是,别的不用太操心。”
兰香不再说话,只精心地为我梳妆。
逛窑子
“妹妹有空多和其他的妹妹一起说说话吧,一个人闷着没什么意思。”
给福晋请完安,我正想回房,福晋把我叫住了。
我一下反应不过来,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让我和那些女人聊天,聊什么?
“秋月嘴拙,不会说话,怕扰了各位姐姐妹妹的兴致,就不去了。”
“你这又何苦呢?”她轻叹。
是啊,何苦呢?我和胤禛还在冷战中,我已经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他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我们都不好过,他变得沉默寡言,又开始观察我,有时看着看着就会陷入沉思。但,他能真正明白我的想法吗?
“让福晋操心,是秋月不对。”我道了歉,福身行礼告退。
随脚在花园里乱走,又到湖边看了盛开的莲花,东游西荡的,看看时候不早,又该回去吃饭了。
刚回到秋苑,还没走到外厅,就听到“呯”的一声脆响从厅里传出。
“怎么了?”我问,忙快步走进去,“天,我的青花花瓶。”我失声叫。
只见一地的碎瓷片,而我原来放在架子上的青花花瓶却没了。
“主子饶命,奴婢该死,求主子饶命。”一个眼生的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求饶。
“做事毛手毛脚的,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花瓶,你却把它打碎了,还敢求主子饶了你?”兰香对着她一阵责骂。
我可怜的青花瓶啊,这可是正宗的清朝青花瓶,拍卖的话一个至少也值几十万,听说还有拍到几千万的。我比黄金还值钱的青花瓶啊。
“求主子饶了奴婢。”那个丫头猛叩头。
“唉,算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心痛地说,让她赔是不可能了,一个小丫头,打一辈子工也赔不起。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奴婢叫五儿。”她颤声说。
五儿?她老爸起个名字都偷懒,不会是在家里排第五吧。看她年龄应该也就十二、三岁,我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童工?
“起来吧,以后小心点。”我无奈地说,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要侍候人,也难为她了。
“请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五儿又叩头。
“主子,怎能就这样原谅她,按府里规矩是要打一顿然后撵出去的。”兰香说。
“算了,不摔也摔了,我看她也吓得够呛,以后不会犯了。”我对五儿说:“五儿,我现在罚你把这儿打扫干净,扫完了就下去吧。”
“是。谢主子。”她抽泣着,站起身,欲去拿打扫工具。
我正想离开,突然眼尖地看到地上有滩暗红的污渍,“等等。”
五儿站停,我看向她的膝盖,如我所料,她膝盖处一片腥红,并且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一定是刚才跪到碎瓷片上了。
“兰香,快去把药箱拿来,顺便叫人请个大夫回来。”
“是,主子。”兰香亦发现五儿受了伤,忙去找药箱。
我把五儿扶到椅子上坐下,蹲下身卷起她的裤脚。
“主子,不用了,这点伤奴婢回去擦点药就行了。”她惶恐地说。
“别动,我帮你检查一下,若是有碎片在里面就麻烦了。”我按住她的脚。
一片尖尖的碎片***了她膝盖,洁白的瓷片已被鲜血染红了,只露出短短的一小截,也不知到底插了多深,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我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主子,药箱来了。”兰香提着药箱回到我身边。
我找了把镊子,用力摁住她的脚,“你忍忍,我帮你把碎片拨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胤禛冷冷的声音响起。
手下的脚猛地一抖,我顺势抬头,发现五儿脸色比刚才还要灰白,他有这么可怕吗?
“爷您回来了。”我转过头随便向胤禛打了个招呼,“五儿,你不要乱动。”
说完,我拿起镊子夹紧露在外面的碎片,用力一拔,还好,碎片不是很大,应该没有太严重。迅速帮她撒了止血的药粉,然后用绑带绑好。
“好了,等会大夫来了让他再帮你看看,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千万注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知道没有?”我叮嘱她。
“是,谢主子。”五儿怯怯地说。
梅香把五儿扶了出去,兰香已经端来了水,等我把手洗干净,胤禛又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丫头打烂个花瓶,然后不小心弄伤了。”我答。
“花瓶?”胤禛四周看了看,“是你最喜欢的那个?”
“是。”我答。
“这种没用的奴才,把她打一顿撵出去算了。”他气恼地说。
又是撵出去!他们都不把下人当人吗?
“算了,不过是个玩物,再说,她也受伤了。”我说。
“你太纵容这些奴才了。”
奴才!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比谁高贵?封建!
乐乐又被叫入皇宫里去了,德妃虽然不喜欢我这个当额娘的,但对乐乐却是喜爱有加。乐乐不在身边,我闲得无聊,不知干什么好,只好对着窗子发呆。
“主子,您要是闷了咱们就去串门子吧,您好久没出去了。”看我毫无生气,梅香说。
串门子?我去哪串门子?在这里我一个朋友都没有,难不成我要去十阿哥家串门?
兰香不动声色的瞪了梅香一眼,“主子,要不咱们去上香吧,好久没去了。”
“对,上了香还可以去逛街。”梅香附和着。
见她们一个劲地撺掇我出去,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闷在园里确实太无聊,“好,我们去逛街。”
一听我说要去逛街,兰香她们马上兴高采烈地做准备。
来到天桥,做小买卖的、耍杂的、看热闹的,吆喝声、叫好声、讨价还价声……一派繁华景象。
兰香她们开始还记得东拉西扯地指指点点逗我开心,后来就只顾得自己玩了。我看着这两个开心的丫头,还是年轻好啊。
逛逛歇歇,直到天入黑才回府。累了一天,心情却好了很多,晚上也睡得特别香甜。
连着半个月我们天天都是从早逛到晚,几乎走遍了整个京城。偶尔胤禛会来过夜,但逛得太累,我也没心情招待他。至于他没来的时候,我更是一字不问。奇怪的是,他对我天天外出竟没意见,这算是交换条件吗?
然而,热闹过后的寂静更让人难熬。也不知为什么德妃这次这么久都不让乐乐回来。
我又和兰香在街上闲逛,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逛腻了,越来越没兴趣。又逛到了天桥,看了会杂技表演,我们找了个小茶馆坐了,叫了些点心,边吃边消磨时间。
天色渐渐变暗,街上的行人逐渐散去。又到晚上了,真没意思,若是以前还可以去看看电影,唱唱歌什么的,现在倒好,只能呆在房里。等等,我突然灵光一闪,怎么没想到?晚上不正是某些特别节目登场的时候?
“兰香,快,去买几件男装回来。”我忙叫。
“主子,要男装做什么?爷不穿外面的衣服的。”
我摇摇头,封建的小女人,“谁说我要买给他穿的?你去找两件适合我们穿的男装。”
“主子,你要干什么?”兰香有些害怕,疑惑地问我。
“别废话了,快点。”兰香这丫头主意大得很,不像梅香那么好骗,早知道今天就带梅香出来了。
“主子,今天天色晚了,明天再买吧。”
“你去还是我自己去?”我作势要起身。
“我去。”兰香忙说。
“记住了,不要太寒酸的,也不要太贵的。”我叮嘱。
过了半个小时,兰香回来了,拎着个小包裹,给了点钱,找小茶馆的老板要了个房间换了衣服,还不错,兰香很细心,还买了两顶帽子回来,要不然我们还不得现剃个月亮头?
“哟,这是哪来的俊俏小哥啊。”我逗着兰香,穿上深蓝的长袍,戴上深蓝的帽子,越发显得兰香俊俏,只是身材矮了点,气质柔弱了些。
“主子!”兰香红了脸,“我们这是要去哪?”
“八大胡同。”我得意地说。
兰香的脸刹时由红变白,“主子,不行!让爷知道奴婢就死定了。”
“不让爷知道不就行了?”我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你陪我一起去,二是我自己去。你选吧。”
兰香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我陪主子去。”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不由得笑了,“放心,我会保你没事的。从现在起,你要叫我大哥,不能再叫我主子,我就叫你二弟。出发吧,二弟。”
兰香颤抖了一下,乖乖地跟着我走。
听说八大胡同就在天桥附近,问了茶馆的小二怎么走,我们就直奔目标而去。
八大胡同果然不负盛名,当我们找到时,天已黑了。我不知道我们到的是哪条胡同,反正那一整条街两边都是一色挂着红灯笼,门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卖力地招呼着每一个走过的男人。
“主子,我们还是走吧。”兰香紧紧扯着我的衣袖。
我轻轻拍开她的手,“叫大哥。”
目测了一下,我相中了最高最大也最热闹的“天香楼。”
“哟,两位公子来了,姑娘们可是等您好久了。”穿过胭脂阵进了天香楼,一个涂了厚厚的浓妆老鸨模样的人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
“没有。”我干脆地说,扫了眼满堂打情骂俏的的姑娘,正中的舞台上几个女子在轻歌曼舞,“帮我们找个清静点的方便看歌舞的位子。”
“好咧。莺莺、燕燕,快请两位公子上二楼的雅间。”她提高了嗓门叫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媚笑着亲热地挽着我们的手臂带着我们向楼上走去。
兰香浑身不自在,挣扎着要甩开身边的女子,引得她们咯咯直笑。上了二楼,我们被带到廊边一个类似电影院包厢的地方,用屏风隔了起来,外面的人看不见,却又方便我们坐在栏杆后观看表演。
很快有伙记送上了各式小吃,当然,少不了最重要的酒。
“公子,奴家敬公子杯酒。”穿红衣的女子依偎在我身上,娇滴滴地斟了杯酒送到我嘴边。
我直笑,这种场合只在电视见过还没亲身经历过,挺有趣的。我学着九阿哥的样子痞痞地笑着,捉住了她白嫩的小手,“要爷喝酒也行,你还没跟爷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爷。”她一副娇羞的模样,“奴家是莺莺啦。”
“莺莺?果然是像黄莺一样可爱。”我睁眼说瞎话,用手轻佻地摸着她的脸蛋调戏着她,她长得也就一般,兰香比她好看多了。
“公子真会笑话人家。”她用手帕捂着嘴轻笑。
我就着她的手抿了口酒,“好了,你们安静地坐会,我二弟人害羞,你们不要逗他。”见兰香已经无处可躲,怕她翻脸,我微笑着,却不可反驳地用眼神警告她们。跟胤禛久了,我的眼神也练得几分火候,她们乖乖地坐着。
把目光放到楼下的舞台,舞台上已经换了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肩披淡绿色轻纱的美丽女子,她正弹着古筝,听不懂弹的是什么曲子,但曲调清冷而空灵,与台下的喧嚣格格不入。
“下面弹琴的是什么人?”我问闲闲坐着的莺莺。
“爷,那是我们这里最红的头牌姑娘,冷凝霜。”
果然,若不是头牌,在这种地方弹这种曲子,还不早让人轰下台。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欢呼叫好声,可我看八成是为了捧场才叫的,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为了寻欢作乐,谁有空欣赏这种高雅的曲子?
冷凝霜始终冷着脸,连个微笑都吝于给那些梦生醉死的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唉,若不是她长得美艳,奇货可居,老鸨早把她丢到那群豺狼当中,岂容她孤芳自赏。只是,不知这朵骄傲的牡丹被人任意攀折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清高?
“莺莺,去把你们的冷姑娘请来。”
“这,公子,她可不是随便陪客的。”
“要银子吗?”
“要让她陪酒起码要出一百两,而且她看不上眼的有钱也不接。”
老套的伎俩,“你去告诉她,本公子没钱,只有一句话,来不来随她。”
莺莺听了我说的话,转身出去了。
花魁
过了一会,莺莺领着那位头牌进来了。
“不知是哪位公子要见小女子?”冷凝霜淡淡地问。真够大牌的,连礼都不行。
“在下。”我打量着她,近看她不过十七、八岁,眼神里却像饱经沧桑,看透人世似的愤世弃俗。
“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来往。这是公子要对小女子说的?”
“正是。”
她如秋水般的眀眸在我身上扫了眼,突然嘴角向上一弯,“谢公子对小女子的抬爱,不知公子可赏脸到小女子房中一谈?”
有意思,她竟亲自邀请,可以做花魁的入幕之宾,不去白不去,“我事先说明,我可没钱。”
“公子肯赏脸就是对小女子最大的赏赐了。”
“好。”
“请。”
冷凝霜带着我们东弯西拐到了一间偏僻清静的房中,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迎了上来,她对着那小姑娘说,“侍雪,你到外面候着,有人找就说我今天不见客。”
“两位小姐,请喝茶。”她亲手奉上茶。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姑娘?”我奇怪地问,看看身上,没有哪不对啊。
她盈盈浅笑,“若是连这也看不出,我不用在这里混了。”原来如此,难怪她这么爽快地请我入她的香闺。
“好眼光。不过,你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沦落青楼?”她的学识与气质,比雍王府里的女人还略胜一筹,怎么就成了妓女?
她讥诮地说,“小姐冰雪聪明,问这种问题岂不可笑?”
她说得对,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肯做这一行,想必她有她的伤心之处,我是多此一问。
“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忙道歉,“你的琴弹得很好。能再弹一首吗?”
“既然小姐想听,小女子自当从命。”她微微一笑,坐到琴前,纤手一拨,一阵舒畅的旋律从她手中流出,清新而轻快,让人仿佛看到一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我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美妙的乐声中。
“阳春白雪”,曲高而和寡,不应在这种地方出现,应该在高雅神圣的音乐殿堂奏响才是。
余声袅袅,回味无穷。
“小姐是否觉得我不配弹奏此曲?”她清冷的双眸中流光闪烁。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在此地弹奏此曲。阳春白雪,曲高而和寡,如同你的人,在这里,谁会是你的知音?”
“小姐不就是了?”
“我不配,我只会听曲,却不懂曲。”
“小姐谦虚了。”
“姑娘如此清雅脱俗,难道真想一直呆在这里,每天过着生张熟李的卖笑生涯,取悦那些粗俗鄙陋的男人?”等到她年老色衰,她还有什么本钱清高?
“你怎知是我取悦他们,而不是他们取悦我?”
原来她不是愤世弃俗,而是笑戏人生,是我小看她了。这么说,我这次歪打正着碰到个青楼奇女子?
“谢谢你的琴声,若有机会,真想跟你学。”
“小姐不会弹琴?”她略显惊讶。
“谁规定女人一定要会弹琴?”我挑眉。
“是我落俗了。小姐连青楼都敢来,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第一次真诚地笑了。
“错了。我很普通,只是女儿家该会的东西我都不会而已。”我们相视而笑。
“对了,你为何不问我的名字?”我问她。
“看小姐气质不像普通人家,而且你来妓院这种事本就不该张扬,我何必多此一问?”
聪明的女人!要是她问了,我总不能大咧咧地说自己是雍王府的侧福晋,自然要编个假名给她,这样,说与不说有何分别?
区区几句,可以看出她是个直率、精明又识趣的女人,这跟我在这里认识的其他女人截然不同,挺有意思的。而她,对我好象也有几分好感。
我们开始聊天,从弹琴说到女人的地位、职能,然后从女人又谈到男人,谈到世俗的偏见……没想到我们会有共同的语言,一聊之下,竟欲罢不能。
“主子,”兰香轻扯我的衣袖,“时候不早,该走了。”
啊,她一提醒,我才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冷凝霜答。
“这么快?真可惜,我要走了。和你谈天很愉快,有机会真想再与你细谈。可惜……不过,冷姑娘,请恕我直言,此地终非久留之地,姑娘何不早日脱身?外面的天地广阔美丽,难道姑娘不想出去看看?”她不像我,拖家带口的。
“小姐良言,我会考虑。”她郑重地答。
不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我余兴未了,“为了答谢你的热情款待,我想送首歌给你。”
“小姐的歌应该也不同凡响。”她期待地望着我。
同不同凡响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流行歌曲她应该没听过吧。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一曲笑红尘,说的不正像她这种人?
冷如玉激动的无法自制,“小姐,这首歌……”
“爷,爷,你不能进去。”侍雪焦急而惊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冷凝霜迅速冷下脸,对我说,“不用慌,我来应付。”
“滚开。”门外又是一声怒喝,接着是“呯、呯”的踢门声。
冷凝霜走到门后,“是谁。”她的声音冷如冰霜,边问边打开门。
门还未全打开,来人一把将冷凝霜推开,她几乎跌倒。
如此蛮横,是谁?我一时不防,与来人对个正着。
“果然是你!”来人怒视着我。
“九爷?!”我低声惊呼,今天出门忘看黄历还是什么?竟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他身后还跟着惊愕地瞪着我的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外面响起蹬蹬的脚步声,看来这里的骚乱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
“十爷,关门。”我冷静地提醒十阿哥。
“哦。”十阿哥手慌脚乱地关上门。
门关上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我们沉默地静立着。
“各位都认识?先坐下喝杯茶吧?”冷凝霜先从这怪异的气氛中醒过来,从容地招呼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九阿哥看也没看她,继续怒视着我,“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来!”
“九哥刚才说是你,我还不信。”十阿哥苦笑,“你怎么会来这里?”
“只许你们来就不许我来吗?”我答。
“他知道吗?”十阿哥担忧地问。
“你们会去告状吗?”我故作轻松地说。他若知道,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唉。”十阿哥无奈地叹气,“你真是胆大包天,幸好今天遇到的是我们。”
我对他灿然一笑,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去告状。
“他对你不好?”九阿哥突然问。
“你怎么会这样问?”我奇怪,雍亲王专宠我,这不是公开的秘密了吗?他怎可能不知道?
“你唱的歌!”他没好气地答。
“只是随口唱的。”我不过是觉得这首歌很适合冷凝霜罢了,怎么就证明他对我不好了?
“你唱歌从来都是随心而发!如果不是他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目空一切,为什么要爱恨一笔勾销!”
他怎么这么敏感?“没有,他没有对我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唱那样的歌!”他坚持已见。
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我找到帽子戴上,“我该走了。”
“你!”九阿哥大怒。
“九哥,还是先送她回去吧,让人见了就麻烦了。”一直沉默的十四阿哥开口了,我感激地看了眼他,还是他最冷静,难怪以后能当上大将军。
“今天的事,还有她的身份若是传出去一丁点,爷就夷平你的天香楼,灭你九族!”九阿哥恶狠狠地威胁着冷凝霜,冷凝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对不起,连累你了。”我抱歉地对她说。
“还不走!”九阿哥催促着。
“九哥,你带她们到后门。”十四说完,迅速走了。
看样子他们对天香楼很熟悉嘛,连后门都知道。九阿哥最风流,一定是他带坏了十阿哥和十四。我偷偷白了眼老九。
在九阿哥、十阿哥的掩护下,我们从后门出了天香楼,一辆围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已停在门口外的黑暗中。
“爷。”马车旁的人一见我们出来,立即摆好上车用的踏凳。
十四站在一旁,“九哥,你们先走,我回去处理一下。”
“有劳十四弟了。”九阿哥一直黑着的脸稍微放缓。
“谢谢你。十四。”我对十四说,虽然觉得他们过于紧张,多此一举,不过,礼貌上还是要多谢一下,要不然,这么晚了找车回去也麻烦。
拉着兰香跟着九阿哥、十阿哥上了马车,原本舒适的车厢内挤了四个人,显得有些狭窄,那两位阿哥肯定没这样挤过,九阿哥不悦我把兰香也带上车,一路上瞪完我又瞪她,几乎没把兰香吓昏。十阿哥看看我又看看他九哥,然后不知想什么竟想得出神。
沉默中只听到辘辘的车轮转动声。
“爷,快到了。”过了约半个小时,赶车的人轻声提醒。
“在附近把我们放下就行了,不用到门口。”要是让人看到是九阿哥十阿哥送我们回来,到时就说不清了。
九阿哥哼了声,吩咐外面的人找地方停车。
“九爷、十爷,麻烦你们先下车,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九阿哥面色不善,十阿哥一反常态的沉默,害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干什么?”九阿哥不悦地问。
“那个,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我指指身上的男装。
“你早有预谋的。四哥若是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我知道他是嘴硬心软,要是不管我,刚才也不用大费周折,更不会恐吓艳冠群芳的花魁了。
“有劳九爷。”我陪着笑容。
等他们下了车,我和兰香换回衣服下了车,“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
“今天的事不许传出一个字。再有下次,你的狗命就不用要了。”九阿哥不理我,又去恐吓兰香。
我后脚刚迈进房里,胤禛前脚就踏进来,幸好回来早一步,要不然……
“还没睡?”他问。
“没呢。”我答,“兰香,备水,我要洗澡。”
拿了换洗衣服我泡进舒适的水里,真舒服。没想到我也逛了回窑子,还遇到个美女,呵呵,真是好玩。我开心地哼着小曲,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而且,九阿哥好象也不再恨我了,虽然一个晚上都在发脾气,不过,这才像原来的他。
“你很开心?”洗完澡,回到房里,胤禛坐在椅子上看书等我。
“是。”我坦白承认。
他嘴角微微弯起,他的心情好象也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