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未寒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9:39
|本章字节:14306字
与此同时,在峡谷左边的山崖顶端,却有两人并肩而立,正由高处俯视着峡谷中的激斗。
左首白衣人年纪二十一二,身材修长,凤目淡眉,鼻峰挺直,面容纤细白皙,头戴束发金冠。乍眼望去给人印象深刻的,并非是他那清秀俊雅、英气毕露的外貌,而是其全身不沾一尘的飘逸与沉静如山的持重。
站在右首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剑眉虎目,齿白唇红,身材高大挺拔,虽是一动不动,却似有飞扬的青春活力欲要破体而出。他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剑长五尺,剑鞘吞金镶玉,十分华贵。如果说白衣人给人的感觉是一位身份高贵的翩翩公子,蓝衣少年看起来则分外洒脱且略带玩世不恭,带着一种生于浊世却孑然独立的骄傲。
峡谷内正激斗不止,崖顶上的二人从容旁观,虽然均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般的相貌俊秀,身材匀称,可谓一时瑜亮。但白衣人沉静如山,隐含一种不合年纪的老成与威严;而蓝衣少年则微垂着头,似乎在白衣人的强势里有意表现出一种抑压骄傲天性的谦恭态度。
两人目视峡谷内的战局,只见童颜并不拔剑,仅凭灵动的身法在四名黑衣人的剑阵中左冲右突,显已稳占上风,蓝衣人不由微皱了皱眉头。
白衣人忽道:“瞻宇,你可注意到他们的足印?”
那蓝衣少年名叫桑瞻宇,他凝功运目望向雪地上清晰的足印,隐有所悟:“堂主提醒得极是,虎组四人虽呈败象,但足印尚浅,说明仍然留有实力。毕竟此次并非生死之战,而本堂武功最大的窍要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放手一搏,对方未必能够如此轻松。”
被称为堂主的白衣人正是吐蕃国师蒙泊的大弟子宫涤尘,他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就是江湖上极为隐秘的御冷堂堂主。他听了桑瞻宇的解释,忽而嗫唇发出一长两短的啸声。
随着宫涤尘的啸声,峡谷中的战况突起变化,又有四名手执长刀的黑衣蒙面人现身,加入战团。而旁观战局的鹤发则不时发出几句点评,而且并不厚此薄彼,言语间反而更多是针对黑衣人的武功。
“狼组、虎组合击!”桑瞻宇不无担心地道,“那个名叫童颜的少年剑法卓绝,出手狠毒,几不虚发,只怕重压之下会全力以赴,我方不免有所损伤。”
宫涤尘却似胸有成竹:“童颜不出全力,我堂中弟子亦缺少实战的压力。何况若是鹤发不能管教好自己的徒弟,岂有资格在我堂立足?”
见桑瞻宇不语,宫涤尘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必在怀疑我为何不顾惜堂中子弟的性命。然而你可曾想过,我处心积虑逼迫鹤发童颜出手,到底是为什么?”
桑瞻宇正色道:“请堂主指教。”
宫涤尘忽转话题:“你可知两军交锋时,若是彼此的实力相差无几,决定胜负的最大关键是什么?”
桑瞻宇思索一下,犹豫着摇摇头。
宫涤尘淡淡道:“你不必摇头,我知你心中必有好几个答案,只是难以选择,唯恐答错。谨慎是你的优点,但在某些情况下亦是你致命的缺陷。”
桑瞻宇略微一怔,宫涤尘却没有逼他开口,自顾自道:“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当两军实力相当,士气与对敌经验便占据了主导地位。”他手指峡谷,侃侃而谈,“如果堂中子弟皆以为这是一场毫无危险的战斗,岂能达到练兵的目的?当真正的战斗来临时,他们又如何能激发出自身舍我其谁的勇气?我绝非不顾惜他们的安危,恰恰相反,今日流一滴血,甚至伤亡几名弟子,却能换回大多数人在日后战斗中的安全。所以此次表面上只是相试鹤发师徒,暗地里我却想要堂中弟子在面对真刀实枪之前先体会到生死攸关的紧张。”
桑瞻宇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必会把堂主的良苦用心转达给诸位弟子。”
宫涤尘微笑摆手:“这倒不必了。身处高位,须得有统领全局的眼光,让手下捉摸不清并非坏事,重要的是灌输给他们必胜的信念。若有一日你处在我的位置,定要记住这一点。”
桑瞻宇原本听得连连点头,但宫涤尘的最后一句话却令他呆立半晌,不敢稍有异言。
宫涤尘冷然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岂会猜不到我刻意栽培你的目的,又何须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样子?现在我要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对堂主之位,你究竟是心怀期待还是自认无力承担?不必担心名份问题,你虽自幼父母双亡,但母亲本就是堂中的重要人物,就算并无南宫世家的血统,而你的名字是我父亲亲自所取,亦可算成他的义子。何况外姓加入本家族并非没有先例,前提条件第一是能力与才干,其次才是忠诚与武功。”
桑瞻宇情知在宫涤尘面前,自己的任何掩饰都毫无用处,唯有如实作答方能得其信任。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沉声道:“若说期待,不免显得过于自负;但若说难以胜任,又会被视为缺少自信。在属下还未拥有做堂主的足够实力之前,必会怀着期望去努力争取。”
宫涤尘微笑:“当然,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提高自己的实力,过程中也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你面对的是一条万分艰难的道路,你只是几名候选人中最为接近成功的一位。”
桑瞻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任何一个首次见到堂主的弟子,往往会惊讶于宫涤尘的年轻,但只要对他稍稍了解之后,每个人都会忽视他的年龄,且绝对无法忽视他的智慧。那是一种并不咄咄逼人、而是如山川大河般天经地义存在于世间的智慧,所有阴谋诡计和玲珑心思在其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宫涤尘又道:“你当然应该怀疑我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你的用意。这是一种测试,对于心如明镜的人来说,知道与不知道的区别是巨大的,你日后的表现将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桑瞻宇极小心地回答道:“事实上我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堂主心萌退意,只怕会令许多弟子心寒。”
对于桑瞻宇的疑虑,宫涤尘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将目光转向峡谷。
在八名黑衣人的联手围攻下,童颜终于将短剑擎在手中,面色也凝重了许多。他并不贸然发剑,仍多是闪避腾挪,偶有发招,亦是针对黑衣人的阵势弱点,看来他恪守鹤发的警告,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伤人。九人争斗虽烈,但几乎不闻兵器相交之声。
宫涤尘又发出两声长啸,八名黑衣人如潮水般退下,另有八人接替。这八人不再限于刀剑,奇门兵刃尽皆登场,有赤手空拳的鹰爪擒拿,蛾眉刺、判官笔的精巧细腻,亦有铁盾、重锤的沉稳厚重,甚至还有一人手持近百斤重的独脚铜人,挥动间虎虎生风,势不可当。童颜对这些奇门兵器并不习惯,虽仍疾步如风,但颇有吃力之感。经鹤发几句指点后,他不再游走进击,而是落足原地不动,以掌力牵引重型兵刃。
宫涤尘悠然道:“瞻宇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鹤发童颜来自西南边陲一个名唤乌槎的小国,虽然中原鲜闻其名,但在乌槎国两年前的一次比武大会上,一位弱冠少年异军突起,连挫十五名勇士,而且招不虚发,每出一剑必沾血而还,因而声名大噪,被乌槎国君拜为上卿。这一对师徒原名不详,只因鹤发那怪异的形貌才得此名号。”桑瞻宇略停顿片刻,又道,“三年前京师兵变,泰亲王率千余败军摆脱沿途追杀后,正是退守于乌槎国中。而这一次鹤发童颜师徒抢在我们之前强夺‘天脉血石’,多半也与此有关。”
“不错,泰亲王一日不除,必成中原隐患。但乌槎国位于边疆偏远之地,地形复杂,不但山野密林极难行军,更有沼泽、毒泉、迷瘴等种种障碍,朝廷大军不敢轻易涉足。依我判断,太子派与将军府此次运送‘天脉血石’,若能如愿见到吐蕃王,必是请吐蕃发兵乌槎。而鹤发童颜师徒夺下血石后直接交给蒙泊国师,并未提出任何条件,应该只有修好之意。毕竟对于包括吐蕃在内的各个异国来说,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彼此间并不会徒生争端,反而对中原汉室皆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依本堂目前实力,就算称霸江湖亦力有未逮,如何能对朝中政局施加影响?但只要充分利用我们的最大优势——隐藏在暗处,当双方势均力敌、形成僵局之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你且记住,从古至今,本堂都没有正面介入政治争斗,这并不仅仅是为了保存实力,而是隐身于幕后才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且试问:如果夺得‘天脉血石’,你将会如何处理?”
桑瞻宇心头一惊,听宫涤尘的语气,莫非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了“天脉血石”?他思索道:“本堂的宗旨是枕戈乾坤,既然有了‘天脉血石’这件利器,岂能不让它发挥最大功效?权衡轻重之下,我们应该用某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让‘天脉血石’流落于江湖,利用人们对权位贪婪的天性诱发一场争夺,只要懂得随机应变,因势利导,越复杂的形势才越有可趁之机,本堂亦可从中渔利。”
“此法虽非最善,不过倒是符合你乱中求胜的性格。”宫涤尘淡定一笑,“不过如此一来,我们得到‘天脉血石’的过程不免令人生疑,稍有不当,本堂亦会卷入是非之中,难脱干系。”
“那么不如就将它暗中交给蒙泊国师,再由他转呈吐蕃王。虽然目前看来我们不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但或许那将是日后的一枚棋子。”
宫涤尘不动声色:“此物应用得当,价值连城,不然则与废物无异。关键是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让其发挥最大效用。鹤发童颜夺取‘天脉血石’虽然出于计划之外,但只要合理运用,依然可以达到想要的结果,并帮助我们完成最终目标。或许,你将是我计划中的那个合适人选……”说到这里,宫涤尘有意引而不发,静静望着桑瞻宇,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桑瞻宇略显紧张:“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宫涤尘一笑:“作为知道本堂最高机密的几人之一,你何必明知故问?”
桑瞻宇脸上一红:“御泠堂的本意是扶持天后传人重夺朝政,但如今看来,只怕明将军并无称帝之念。”
“不能生存,一切都是奢谈。先除内患,再御外敌,最后才考虑开国立朝之事。”
桑瞻宇沉吟不语。他虽接触过御泠堂的核心机密,但毕竟只是二代弟子,不敢妄谈本堂内部的争斗。
宫涤尘续道:“自从六年前上任堂主——我的兄长南宫逸痕无端失踪后,几位堂使蠢蠢欲动,觊觎堂主之位。先是红尘使宁徊风在川西贸然发动,随后青霜、紫陌引发三年前的京师兵变。虽然现在三人皆不知所终,但永远不要小看他们的能力,任何疏忽都有可能造成针对我们的致命一击。”
“但这三人能力超群,如袋中利锥,只要有所作为,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然而本堂遍布江湖的情报网却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行踪,到底是为了什么?反倒是一向低调的四大家族时有举动。”
宫涤尘胸有成竹:“作为本堂的千年宿敌,我对四大家族的了解可谓极深。他们自诩正统,行事处处被道义所拘,如今明将军的态度令他们无所适从,唯一的目标只剩下对付我们。正因如此,所以红尘在观望,紫陌在徘徊。而青霜令使,必隐伏于某地潜心研习青霜令。那其中包含着本堂最大的秘密,一日不能夺回,所有计划都难以为继,他才是我们的首要敌人!”
“如果内忧外患皆除,我们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
“与时俱进,何必墨守成规,先辈遗愿并非不可变通。既然明将军无意登基九五,一统天下,我们也并不一定非要辅佐天后传人。”宫涤尘缓缓转身,锐利的目光锁住桑瞻宇,一字一句道,“包括你我,都有可能是扭转乾坤、改写天命的那个人!”
桑瞻宇心头一阵狂跳,还不及答话,宫涤尘又轻松一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任重道远,一切为时尚早,有野心并非坏事,最糟糕的是徒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符的能力。”
桑瞻宇讪讪一笑,转开话题:“那个青霜令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等你有资格坐上堂主之位,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突然,一位黑衣人上到崖顶,半跪于地:“启禀堂主。”
“何事?”
“收到密报,今日辰时镖队六人横死于丹宗寺前,其中包括顾思空与‘金字招牌’二镖头、少镖头,应是童颜所为。”
宫涤尘微微一怔,叹了一声:“知道了,你下去吧。”又转头问桑瞻宇,“你如何看待此事?”
桑瞻宇低声道:“此子心狠手辣,行事果决任性。若不能收为己用,趁早斩草除根。”
“很好。”宫涤尘点头赞许,“我的夸奖并不仅仅针对你做出的判断,而是你对我直承心迹的态度。”
“我岂敢在堂主面前有所隐瞒。”
“不过,我虽同意你的观点,但鹤发对童颜情深义笃,一旦杀了童颜,他决不肯再为我所用,此事颇为棘手。”
“鹤发对本堂的作用如此重要么?”
宫涤尘神秘一笑:“先且不论鹤发与本堂的关系。此人眼光独至,观察力之强绝世无双,不但能针对敌人的弱点进行打击,亦可以根据对方的优势与长处发挥其最大的潜力,仅凭童颜惊世骇俗的武功已可见一斑。本堂选拔人才的方式并不同于江湖各门派,首要条件是智慧,武功尚在其次。如此人物若能为本堂所用,必将令我方如虎添翼。”
“但他放任童颜残忍嗜杀,迟早会酿成大祸。”
“那么你可知道童颜嗜血的心态从何而来?”
“请堂主指点。”
“童颜本是乌槎国收魂人之后。”
“收魂人?”
“边陲小国,亦有自己的法治。乌槎国风俗奇特,认为杀人者的灵魂难以轮回,将会世世代代受到诅咒。所以处决犯人皆由乌槎国君指定之人执行,称为收魂人,久而久之便成为一个家族。每一个乌槎国民对收魂人的态度都混杂着轻蔑与惧怕,但无论乌槎国如何改朝换代,出身卑微的收魂人地位始终固若金汤,亦算一件奇事。
“收魂人世代单传男丁,在家族的耳濡目染之下,甚至有时稚龄幼子也会操刀行刑,这就是童颜嗜血天性的由来。据我所知,童颜八岁时就砍下了一人的胳膊,他也正是在那一天被客居乌槎国的鹤发看中,收为了弟子。”
桑瞻宇目瞪口呆,怪不得童颜杀人干脆利落,不浪费一丝力气,几乎每剑都必中要害。原来是因为他杀人的经验异常丰富,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远胜常人。
“而鹤发能从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身上瞧出武学天赋与根骨,这是他无可匹敌的长处,亦是我必须收服他的原因。”
“叮”的一声,从峡谷中传来巨响。在童颜巧妙的牵引之下,独脚铜人重重砸在铁盾之上,两名黑衣人虎口爆裂,退出战团。
宫涤尘再度发出啸声,这一次是十二名黑衣人齐出,将童颜围在其中。压力剧增之下,童颜已无法保留实力,一道耀目的光华闪过,短剑终于刺出,一名黑衣人左肩挂彩。
黑衣人训练有素,略受挫折后并不急于冒进,立稳阵脚方才联手出击。在见到同伴负伤溅血后,黑衣人不再容情,杀招频现。童颜亦面色肃然,背靠一处山凹,眼中闪动着野兽般的光华,寻隙出击。
鹤发不再评点双方武功优劣,悠然的面孔上隐现不安。他已预感到事态的发展已超出切磋武功的范围,除非对方罢手,不然难免伤亡。
见此情景,桑瞻宇道:“豹象狮三组合击之下,童颜必出全力,纵能当场格杀他,只怕亦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宫涤尘凝视战局,口中淡淡道:“不用着急,我自有分寸。”
桑瞻宇一拱手:“属下请命出战。”
宫涤尘摆手制止:“尽管堂中子弟以你武功最高,你却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根本没有见过他的真正实力,能有几分把握?就连我也不敢夸口敌得住他手中的快剑。”
桑瞻宇定定道:“就算我武功不及,但可混迹于同伴之中,先假意示弱,再趁其不备定可一举击杀。”
宫涤尘面色渐冷:“如果仅凭匹夫之勇,你有可能连续五个月雄霸本堂排名首座吗?”
桑瞻宇一怔。御泠堂除了每隔半年有一次武功考较外,另有一项古怪的排名,所有堂中子弟皆列位其上,每个月依各人表现做出评定。参考的数据复杂不一,包括武功高低、反应快慢、谨守堂规等等,甚至还包括一种御泠堂自制、名唤“迁繁盘”的游戏完成进度。每个月在排名榜上列于最后的两人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驱逐出堂!
宫涤尘继续道:“要杀童颜,何须我们动手?上个月鹤发童颜独闯端木山庄,童颜格杀九大高手,而且还废了端木敬颜的一对招子,端木山庄已悬出重赏,遍请天下高手,欲除之而后快,必要的时候我们只需要泄露他的行踪即可,又何必强逼鹤发反目?”
事实上桑瞻宇早想到此点,只是觉得这个借刀杀人之计颇为阴损,却不料被宫涤尘抢先说了出来。在他的印象中,作为堂主的宫涤尘尽管心思机敏,巧于谋划,但行事从不失光明磊落,所以年纪轻轻就得到堂中子弟衷心的尊敬与爱戴,然而今日他却似乎变了一个人,也不知是因为对鹤发求贤若渴,还是有意言传身教,更有可能只是对自己的一种测试。想到这里,他努力把最后一种念头驱出脑海。
宫涤尘目光炯炯,把桑瞻宇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你想得太多,正如我刚才所说,谨慎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弱势。这不但显示在你于思想上的权衡轻重,也包括你平日为人处事的繁复多虑。”
桑瞻宇不服:“属下自觉此举利大于弊。”
宫涤尘脸现微笑:“你且回答我一句,在堂中你最好的朋友是谁?如果你有,在生死关头,他能用身体替你挡开敌人的兵刃么?”
桑瞻宇犹豫一下,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宫涤尘轻轻的声音里含着一份严厉:“你的心思太重,亦显得太过优秀,所有人只能仰视你的成就,却无法用一种平凡朴实的态度与你交往。尽管你刻意低调,从不趾高气扬、沾沾自喜,但依然不是一个容易得到过命交情的人。我承认,刻意保持距离、让手下无法清楚地猜测到自己的意图是一个领导者必须具备的气质,可是现在的你仍然只处于积蓄实力的起步阶段,你与这些堂中子弟同吃同住,却不能换来任何一人毫无保留的友谊,这是你最大的失败,也是我提携你最大的顾忌。就算你日后做了堂主,也需要一个对你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朋友,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你,帮助你,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