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没把对方放在心上，其实，暗中加了十二分小心，之所以闭眼，只是由于他感觉到这三人身上强悍的杀气，知他三位实力不俗，不在那位杜左使之下，用思绪去感受对方的动作比用眼睛更令他放心。

人的眼睛或许可以骗人，但人的心绝对不会。韩小寒思绪扩散，周围一切皆在他感知内，山风的流淌，草木的摇摆，甚至蜂蝶的飞舞，蚂蚁的穿行，在他脑中构成一副奇特美丽的景象。宁静的空气突然不在平稳，泛起晕晕波纹，他知道，那是对方准备进攻的前奏。果然，那中间黑衣人最先发难。手中钢剑一震，抖出一招‘毒蛇吐芯’，快似一道流星，分心刺向韩小寒心口。在别人眼中，他这一剑又何止一个快字所能描述，那种速度甚至超出普通人眼力所能看到的极限。可在韩小寒的感知世界里，他的动作被放慢十倍百倍，静静看着剑尖刺到自己身前，离他衣服已不足三寸时，韩小寒身子一晃，飘然横移，如同鬼魅般，闪出两米。“嘶！”讯雷掩耳的一剑自他刚才所站地方穿行而过，黑衣人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没有人说话，峰顶只有冷厉的山风呼啸旋飞，吹动众人衣襟，劈啪作响。

一个人，与四个吸血鬼，各站山峰一角。每个人的表情都不轻松。“阁下名不虚传，果然好身手，难怪天帝对你也起了戒心。”

黑衣人弹动钢剑，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回音却绵长久久不断。韩小寒面无表情，道：“你的身手也可以自豪了。”

“与阁下比起，似乎还差了点，不过，还好我们有三个人。”黑衣人向两为同伴扬扬头，后者领会，分散开来，三人呈三角形将韩小寒围困正中。张书远冷道：“不要忘记，你们在这里还有一个敌人！”“怎么？”黑衣人阴沉道：“你想和我们动手？”

张书远道：“谁动我的朋友，谁就是我的敌人。”黑衣人咬牙道：“你真敢背叛天帝？你能变成高贵的吸血一族，那是天帝所赋予的，不要忘记，他能创造你，也同样可以毁灭你。”张书远狠声道：“去他妈见鬼的吸血一族！我应该感谢他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会令我自卑，令我羞耻，令我抬不起头做人，告诉你，我恨他，是他毁了我一生，同样也毁了我的一切！”他越说越激动，两只原本深褐色的眼珠已完全变成碧绿，随他头脑摇晃，画出一道道绿幽幽光线，十根指甲迅速暴长，由白变黑。

“哼！”黑衣人冷笑道：“你的思想已经被污染，看来你的存在正给我们吸血军团带来难看，今天，我不能让你离开。”

“哈哈！”张书远仰面大笑，露出一根森白的剑齿，道：“巧极了，我同样也没有让你活着离开的打算。”

“既然如此……”黑衣人扶扶短发，向右侧同伴一甩头，斩金截铁地说道：“杀了他！”

那黑衣人年岁应该是三人中最小的，嘴唇上密布一层厚厚的绒毛，脸上带些须稚气。他为难道：“可是，他是我们的同类。”

黑衣人道：“曾经或许是的，不过，现在他只是我们的敌人。”年少黑衣人大皱眉头，不过同伴的话让他无法抗拒，心里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横剑走到张书远近前，说道：“朋友，亮出你的武器。”张书远抬起双臂，笑道：“我的武器只有这双手！”

年少黑衣人点点头，道：“好，我不欺负你！”他回手收起钢剑，指甲随之伸长，直挺挺，和张书远的一样，又黑又坚硬。

看他收剑，另外两黑衣人同时摇头，心中暗骂一句：笨蛋！他两人不敢太多分心，精力很快又集中在韩小寒身上，见他眼目紧闭，二人相互眨眨眼睛，作个动手的手势。没有预兆，毫无声息，两名黑衣吸血鬼同一时间用尽全力发动雷霆一击。

两人将吸血鬼的体质施展到极限，使出他俩压箱底的绝招，刚上来便扔出胜负手，准备一击定输赢。

两把钢剑，在吸血鬼力道和他二人本身真气的双重灌输下，发出‘吱吱嘎嘎’鸣叫，纯钢口剑身承受不起如此强大的力量，开始扭曲变形，剑体完全被层层光华笼罩，拿在手中，好象拿条明亮刺眼的光棒。还好，韩小寒的眼睛是闭着的。

一人攻左，一人攻右，只石光电闪的刹那，两人各刺出二十多剑，由于太快，剑与剑之间连成一线，编织成一张剑网，将韩小寒周身要害全部罩住。这张网可谓密不透风，截住他上下左右各个方位退路。若强行突破，这张网足可以将块铁人绞成碎末，若想格挡，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使长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似乎韩小寒已死定了，两个黑衣人的嘴角都开始微微挑起。

韩小寒面容平静如故，心中静如止水，十分之一秒，他的脑中至少闪过十种以上的破解办法，又用掉十分之一秒，他将这些办法一一推翻，认为每一种都不理想。灵光一闪，对方的攻势已成形，化解太难，即使成功了，也会落得后手，要破就破对方的根！想到他，他施个险招。心思微动，鬼哭神号自他双臂窜出，红白二气迅速在他双掌凝结成形，不过这回没有化成剑形，而是附在他手掌上化成铁爪。鬼哭的出现，令常人和吸血鬼感到心寒，而神号的出现，则无疑成为吸血鬼的噩梦。

它散发的白光象强酸一样，只要照射到吸血鬼露在衣外的皮肤上便迅速开始腐蚀，外皮似被一团无形烈火所烧，破裂，鼓起脓泡，接着又涨破，流出脓水。“啊——”两名黑衣人又惊又痛，怪叫出声，手下的攻势也为之一缓。

只是稍微停顿的片刻工夫，但对于韩小寒来说已足够了。两只手，象两把精确的铁钳子，分别夹住二人手腕，猛然用力，嘎嘎两声，两黑衣人手骨被硬生生捏碎，“去出！”韩小寒叫喝一声，双臂齐挥，那二人倒听话，被他摔出十数米之远。

“哎呀！”好一会，两个黑衣人才总算爬起身，此时他俩脸孔红一块，白一块，外皮腐蚀大半，有些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加上一对墨绿色眼球，站在那里，活脱脱恶魔化身，哪有半点人样。他二人站起后动作出奇的一至，都先脱起受伤手腕，先痛嚎一声，很快，腕骨处传出吱吱的声响，时间不长，原本稀碎的腕骨竟然奇迹般愈合，完好如初，他二人略微活动一下，感觉自如由心，放长出口气，但在神号照射下的皮肤却无法痊愈，那种疼痛感好似被油炸火烧，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无法忍受。

“那……那是什么？”黑衣人嘴唇已烧化，白森牙齿光秃秃露在外面，他结结巴巴问道。

“只是一件你连做梦也不想看见它的东西！”韩小寒抬起右手，呈手套形的神号出现变化，固体形式发生变化，逐渐演变成液态，在他手掌上流淌，并缓缓延伸，时间不长，形成一把三尺怪刃，双面有刃，尖端锋利，微微向上弯曲。外形变换，并没有影响它散发出的白光。同为吸血鬼的张书远和与他对垒的年少黑衣人，也被神号腐蚀得惨不忍睹。

“收起它，快收起它！”黑衣人双目射出恐惧与恶毒交错的光芒，疯狂地大声嚎叫。神号的光芒杀不死他，但却令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即使衣下皮肤，也在隐隐作痛。韩小寒慢慢睁看眼睛，瞥过张书远，眉头暗皱，他表情轻松地耸耸肩，摇头道：“收起可以，不过我要先收你们的命！”“妈的！”两位黑衣人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同吼一声：“我先杀了你！”

皮肤的刺痛，击起吸血鬼噬血的本性一面。两人吼声未落，同时跳跃而起，弯曲十指，向韩小寒头顶猛抓。

“找死！”韩小寒冷哼，脚下天机步，一个急转身形，象一只旋转陀螺，提溜来到二人身后，鬼哭轮起，横切二人后腰。

快！当韩小寒将速度施展到极至时，那恐怕连一向以敏捷著称的吸血鬼也会感到恐惧。

“嘶——”两名黑衣人见他在自己眼前消失，同时听到身后冷风刺骨，依然明白怎么回事。二人用尽全力向下低身，可惜还是慢了半步，两人短平的头发连带一块头皮，被韩小寒一记鬼哭切落掉地。黑衣人吓得一缩脖，连忙向前几个窜跃，跳出六米，摸摸脑袋顶，感觉手心粘呼呼的，再看韩小寒，一对亮晶晶大眼睛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两人同吸冷气，相互对视一眼，二话没说，双双提气，纵身形直跳下悬崖。这二人光棍得很，跳崖跳得丝毫不犹豫。他俩跑得如此干脆，甚至扔下其中一个同伴不管，这点大出韩小寒意料之外，当他闪到崖边时，那二人已然摔落到山下，连滚带爬正向工厂方向奔逃，口中接连发出奇特的哨音。韩小寒自知追赶不上，行踪亦被暴露，暗叹一声，收起鬼哭神号，说道：“天庭的大队人马很快就到了，今天就到这里，书远，我们可以回去了！”他收起神号，张书远的苦难也总算为之结束。

他颤抖着摸摸伤痕累累的面孔，喘息道：“真庆幸，我能活着听到你这句话！”

韩小寒被他逗笑了，边拣起一把黑衣人留下的钢剑边轻声说道：“我不会允许我的朋友轻易死掉。”

韩诚信等人的死，对他已是一生难以涂抹的伤痛。听到朋友这两个字，张书远眼中布起一层淡淡水雾，他激动的深吸口气，低声说道：“谢谢！”韩小寒提剑走到他近前，侧头问道：“谢我什么？”张书远道：“你把我当成朋友。”韩小寒正色道：“凡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人，他就是我的朋友。”说着，他举剑一指年少黑衣人，说道：“我给你一秒钟拔剑的时间，现在开始。”

年少黑衣人一震，下意识的退后三步，脸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愈合如初，但眼神中却流露出胆怯。

张书远伸手想去拉韩小寒的手腕，可手伸到半空突然顿住，在他心中，韩小寒高高在上，是不可亵渎近乎于神灵的人，而他自己则是污秽丑陋的，怕玷污到他，所以将手停顿下来。即使韩小寒已把他当朋友，可他的内心还是极其自卑。他细声劝阻道：“小寒，不要杀他，他似乎……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说着，他对年少黑衣人道：“今天我们没时间决一胜负，只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韩小寒眨眨眼睛，看着张书远，问道：“你确定不杀他？”

张书远道：“是的。刚才我手里没有武器，他同样也赤手空拳和我打，只这一点，让我很是佩服！”

韩小寒一笑，道：“听你的！”他手指一弹，长剑脱手，在空中打出几个空翻，掉落悬崖。“我们走吧！”

临动身前，张书远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年少黑衣人微怔道：“刘晓峰！”

“好！刘晓峰，今天你我互不相欠，等下次见面，我下手可不会留情的，除非……算了，再见吧！”说完，他跳下山崖。

韩小寒比他先一步纵下来，但二人却几乎同时落地。前者是轻乎乎飘下来的，而后者则是硬摔下来。落地后，冬的一声闷响，还有骨头折断的声音，地面也被砸出个不大不小的坑。张书远叱牙裂嘴爬起身，眨眼工夫，摔断的骨头也重新连接。

吸血鬼体质的特别令韩小寒暗中点头，但对他的身手却不敢恭维。他拉起张书远的袖子，启动身行，脱着一个人，但速度丝毫不受影响，边急行边说道：“吸血鬼的体质可以让你跃身到一流高手的行列，但这还不够，真想能有所作为，你还得修炼一门真功夫。”“修炼一门功夫？”张书远苦笑道：“别开我玩笑了，我都这么大岁数，还怎么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