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9
|本章字节:7316字
算一算,我在欧洲的光景,有三次往返伦敦,如果算上苏格兰的爱丁堡和格拉斯哥,英国是我反复去的国度。翻出以前写的欧洲城市,落笔最多的就是伦敦。伦敦的美好,不胜枚举,它对我的吸引从未消退。说了20多年的英语,总是需要回到其故地的,在很多美轮美奂的欧洲城市,语言始终还是障碍,交流不能直抵心底,而在伦敦,目之所及,心之所思,英语对我的樊篱作用很小,话语、感受大都能与环境相呼应。
第一次去伦敦,心里总有一个香港作参照。那些伦敦街道上跑着的红色双层巴士,地铁上相似的“mindhegap”(“留意月台间隙”)提示,一切靠左的行事习惯都是伦敦和香港的外在联系。不过香港的传奇在于它的中西交汇,伦敦和香港从内在来看却不同,这种不同在于伦敦更像一座巨大的剧场,上演的都是精彩剧目,可以是浮光掠影的虚华,可以是痛彻心扉的断想,还有那些举重若轻的堂皇,步态斑驳的手势。伦敦是时尚的,是古着的;伦敦是极端的,是保守的;伦敦是皇室的,是现代的。伦敦从维多利亚时代的工业革命洪流中走来,一路裹挟着设计的灵感和创造的勇气,带着一些吵吵闹闹的朋克气息,把精巧和情调铸建起来,组成一个强大的文化阵地。伦敦于我,是泰晤士河,是aemodern(泰特现代美术馆),是伦敦口音,是soho,是伦敦圣马丁,是科芬园,是时装,是伍迪·艾伦电影里的伦敦景色,是bbc,是话剧,还是消散不了的城市味道。无论如何,它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阶段,一段青春散场前的华丽乐章……
科芬园,偶遇英国男模
2009年4月,第一次在伦敦,除了探访伦敦著名景点,履行一个观光者的权利和义务,每日被伦敦的景致打动外,我把很多散步时光都留在了伦敦市中心的covengarden(科芬园,伦敦中心区的购物区域)。我和来自伦敦时装学院的amy拿着相机去科芬园拍摄伦敦型人。我是如此热爱用相机捕捉欧洲街头的年轻身影,他们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自然的青春气息。我在斯德哥尔摩、奥斯陆都拍摄过潮人,但伦敦的街头潮人显示了另外一种生机活力——乐于表达的着装品格,标新立异的自我态度,情绪飞驰的精彩搭配。伦敦,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对于喜欢时装设计的人来讲,都是最为适合的场所。
如果要仔细逛一逛科芬园,可以从地铁站出来,需要提醒你的是科芬园地铁深埋地下,如果不是挤不上电梯,千万别轻易尝试通过走楼梯上到地面,盘旋深邃的爬行楼梯,会让你有一种使不出劲又晕眩的感觉。时装设计概念店充斥着整个科芬园。我喜欢一家售卖英国茶叶的小店,从里面看,店其实不小,有两层规模,英国各色茶叶和茶具一应俱全。傍晚的科芬园,温情的小酒吧外站满了喝酒的伦敦人。这种“happyhour”场景在傍晚五六点的时候,随处可见,大家七嘴八舌,各拿一杯酒,把酒看风情。这是一种伦敦生活文化,这一风景让我着迷。我亦喜欢在科芬园选一处僻静的咖啡馆,一个人享受伦敦的下午茶时段,让思绪在咖啡打旋的瞬间散开,升发,凝结,又流走。到了傍晚,叫上朋友,在某处酒吧外面相聚,把一天的辛酸和快乐都吐露干净。如果是周末,这杯傍晚的酒不过是晚饭前或者夜晚转场前的序曲。
关于科芬园的美好记忆里,还有那家agnèsb。店长是巴黎人,我们愉快拍照,并完成了采访。英国当代时装设计师保罗·史密斯(paulsmih)把自己精致的男女装店安排在科芬园,你进店后会发现,地下一层拥有很多让人惊喜的布置和精良的剪裁。科芬园让我见到伦敦最有型的店员,他们都保留一种伦敦的矜持般的反叛味道。在和众多型人照面的时刻,我发现了英国男模乔什·比驰(joshbeech)。2008年到2009年,他为levis担当硬照模特,为不同的设计师走秀,包括英年早逝的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mcqueen),我对他保有深刻印象。
我和amy都兴奋,我上前主动说明想采访和拍照的意图,josh自然不排斥。他那日的穿戴很日常,不是型台上的惶惑,也不是广告硬照上的冷酷,就是一个邻家男孩,摇滚精神滋养下的伦敦人。其实走秀不是他的最爱,玩摇滚、写歌才是他真正醉心的。他告诉我,当初入行完全是意外,我相信这种意外制造的时装魅力可以呈现几何膨胀的化学效果。就像burberry的主理克里斯托弗·贝利(chrisopherbailey)找来自己喜欢的hekooks乐队主唱为自己的时装行骚,让我们相信克里斯托弗·贝利温良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颗摇滚心,那些打上了金属铆钉的机车夹克瞬间带领burberry穿越古老时光。
我们和joshbeech站在科芬园的街角,聊了一阵,他的朋友礼貌地站在一旁,未觉得烦恼。joshbeech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模特,他更像是从一个伦敦酒吧里面走出来的浪情摇滚歌手,在夜色下散发出迷人的气质。我的记事本上至今留有那日他随手写给我的邮箱地址。
伍迪·艾伦和我的伦敦
在我看来,可能没有另外一个纽约电影导演可以像伍迪·艾伦一般把伦敦这座“他城”描述得如此旖旎了。伍迪·艾伦的“伦敦三部曲”里,伦敦是歌剧,是偷情,是欲望,是bi仄和倒转的人生,是很多误会叠生的城。我最爱他的《赛末点》(《machpoin》),我爱这部戏里情意弥漫的镜头,也因此喜欢主演斯嘉丽·约翰逊(scarlejohansson)、乔纳森·莱斯·梅耶斯(jonahanrhysmeyers)和马修·古迪(mahewgoode),以至于对于他们的作品都如数家珍。
大多数时候,伦敦总依恋雨点,云一直压得低。伍迪·艾伦在拍《赛末点》的时候说:“英国的天气对于影片的拍摄非常有益,偶尔阴天的时候,伦敦有着美丽的灰色天空,天气宜人。平光给所有的东西抹上了一层色彩,在镜头前显得优美而华丽。”这一特有的伦敦天景,反而成就了伦敦的绅士做派,男士们日日带一把格子图案的雨伞出门,礼帽是必要的装束,风衣也给予了他们一种优雅的轮廓感。我就带着这种伍迪·艾伦描绘的伦敦情愫在伦敦行走,偶尔的一阵过云雨,洒下很多泪花一般的温情来。
肯辛顿,眉宇间的忧伤
那一日,我专程去看我喜欢的德国摄影师沃夫冈·提尔门斯的摄影展,没想到因此而爱屋及乌喜欢上了伦敦蛇形画廊(serpeninegallery)。这个画廊是一栋白色的平房,安静地躺在肯辛顿公园(kensingongardens)里。要是有一大把的下午时光可以消耗,大可以选择坐地铁到骑士桥(knighsbridge),从地铁站出来,再一步一步散步到肯辛顿公园。这天,我从骑士桥地铁站出来,竟然来了一阵冰雹,噼里啪啦。我躲在伦敦街道建筑门外典型的门顶下,等这场冰雹过去,天空的云似乎叠得厚实,即便是夏天,也阴沉到类似于18世纪欧洲风景画的样子。
肯辛顿公园很大,和著名的海德公园连在一起,有时候遇得见骑马的皇家警察,落叶在公园里堆积起厚厚的一层秋意。海德公园湖水里的鸭子不畏惧伦敦奇怪的天气,它们的快活似乎是维吉尼亚·伍尔夫笔下伦敦人的一种“自我解嘲”。肯辛顿公园里有硕大的艾尔伯特纪念碑(albermemorial),以及纪念戴安娜王妃的喷泉。外面再嘈杂,这里都安宁。蛇形画廊像是一个白色的带有过滤功能的房子,自动过滤掉了闲杂,很多游人会在这里止步。因为这里并非一个被标注在旅行手册上的景点,使得很多游客很狐疑,但是进进出出的男女又很时髦。蛇形画廊的很多展览都是免费的,而蛇形画廊的书店是我的一厢美梦,各式各样的摄影、时尚书和杂志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售卖的明信片上有我喜欢的整套沃夫冈·提尔门斯作品,而且还有很多打折的摄影书,让人爱不释手。在这里打工的西班牙少女说着含混的英语,但不影响交流。
从蛇形画廊里的一处玻璃门望出去,是肯辛顿公园的另外一面,安静的草地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几只鸟飞到草地上。面对这种空旷,画室里摆放的是一幅沃夫冈·提尔门斯的抽象摄影作品,在线条勾勒间透露出很多起伏的忧郁来。难道这位选择以伦敦为居的德国人,也被伦敦这种蓄意的忧伤吸引了吗?
看完展览出来,看到画廊门口坐了一个艺术青年。伦敦很多学艺术的学生都在各种画廊里打工或实习,他们喜欢把一些文艺青年的传单发给现场观众,这让我想起有一次在伦敦国家肖像馆(naionalporraigallery)遇到的那些很酷的管理员青年。他们虽然工作装扮,眉宇间却藏不住酷劲,我猜想,下班后他们一定是迅速换上chic服装,和另外的艺术青年们聚首。蛇形画廊的展览一直在更换,和有一些执拗主题的沃夫冈·提尔门斯作品一样显得特立独行,很倔强。
海德公园和肯辛顿公园间隔着一条马路,我等红灯过去,过云雨淅淅沥沥又来了,这个场景倒是很伍迪·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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