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心脏的再度蹂躏(1)

作者:杨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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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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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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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16字

 8月10日星期日多云间晴


心脏的再度蹂躏


昨夜12时,汉桥又是饿得心慌。取来了电水炉上热的饭,是昨日从新世纪五楼买来的两碗荷叶粥,剩下的菠菜炒鸡蛋也还不少。汉桥吃得狼吞虎咽,把最后的一点菜连汤带水倒进碗里,全部吃完,累吃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吃完了倒头便接着睡。5点多我还在朦胧中,汉桥睡够了,坐了起来。昨晚我9时多睡,虽然半夜起来了一次,还是睡的时间不短。却胡梦颠倒,胡话连篇。


早上起来,仍是和汉桥来到水管边洗漱。仍是在旁边的病室里借来凳子,从屋里拿来了纸板垫在上面,让她坐下来,接了水,给汉桥冼脸,仍是自己刷了牙。我看到汉桥的身体恢复不少了,一时心血来潮,说咱们今天换上衣服,戴上买的新帽子到街上转转吧。汉桥现在心理和大脑都极度虚弱,每逢听了诸如此类比较突然或重大的话题,都会睁大惊恐的眼睛呆望着我。望了一会儿,犹疑地说行吧。又说衣服还在金姐那儿。我说我去拿,饭来了你就自己打先吃。我先给金姐打了电话告知,然后大步流星,脚底生风,在那个熟悉的小道上,凭着感觉急匆匆地行进。到时金姐领着冬生的的孩子在沙发上坐着,说还挺快哩。本想把东西全部拿来,可金姐执意让把她给岳母买的两样礼品也捎来,怕我走时不跟她说。这样我拿不完,经反复推让,后来就只拿来了汉桥的几件衣服和平底休闲鞋。回来时,汉桥已吃过了饭,老李说汉桥自己打的饭,自己吃了。


到水管处洗了碗,回来搬了凳子坐到门前给汉桥捶背。昨日下午捶了约半个小时,正捶着,说想睡哩,倒头便睡了。今天捶得更为老练,先按,后揉,再捶,最后是抹。用我对按摩的理解,和想像的手法给她按摩。我问舒服不舒服?汉桥说那会不舒服。人们过来和汉桥说话,汉桥一直说我照顾得好,怎么洗脸,洗脚,剪指甲,半夜吃饭等等。方大夫今日值班,过来查房时说你老公是模范老公呀。汉桥笑着说,要是没有俺杨晶,我就没命了。医生走了以后,我对汉桥说,今后当着医生的面可不敢这样说了,免得伤了医生的心。要没有人家的精心治疗,我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行。汉桥呆望了我一会儿,说行,以后当着医生的面不说了。在门口按了一会儿,汉桥又想睡了。就回来,汉桥坐到床上说,我现在是什么也不顾了,该睡非睡不行。我赶快铺好床,说快睡吧,任何人包括老天爷在内都没有资格打扰你的睡觉。什么也都不要想,身体好了有的是时间想。给汉桥盖好被子,拿着苍蝇拍,坐在她的身边看护着,直到听到均匀的鼻息声。由是想到,充分的睡眠,良好的食物,愉快的心情,这一切,对健康的恢复,是多么的重要。


一直想和大夫护士们留个影,却没有机会。从金姐家来时相机已拿了出来,又怕汉桥留下病态的相片,也担心诸多忌讳,未带来。


9时40分时,汉桥问我几点了。我当时在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也想到该下去了。10点到新世纪,转到11点,正好开始吃饭。于是,让老李出去,汉桥脱掉穿了十几天的宽大病号服,换了在西单买的那身白色带暗花的短袖休闲装,套上新丝袜,穿上早晨从金姐家拿来的那双平底休闲鞋,戴上我在东交民巷买来的那个紫色的遮阳帽。换上这一身,小桥整个又换了个人,又是那个过去精神抖擞富有气质和风度的武汉桥了。我拿上扇子和报纸,去方大夫处请假,说我们到附近转转。方大夫正在办公室那个老地方看外文书,头也没抬,说行。方大夫无所谓的态度更增加了我们出门的勇气。我们出了病房的自动门,汉桥却没有表现出我想像中的健旺的补态,而是一幅大脑受损之后的那种缩手缩脚、颤颤巍巍的样子。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下楼时,让她走在楼梯扶手的一边,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胳膊由我搀扶着。下到二楼,我给她讲了那个icu,讲了往放射科去的长长的一段路。在放射科门口的座位上坐了一小会儿,又向下走。我们要去外边转,可她的步履是那样轻飘,那样缓慢,头僵硬地直着,眼睛也呆滞地看人。她的右臂半弯着,手也半蜷曲,就像周总理那只受过伤的胳膊,又像一个步入了耄耋之年的老太太。到了一楼,就迫不及待地坍塌在了设在一边的座位上。她斜坐在椅子上,连坐正的力量都没有了。歇了一会儿,我就说小桥,咱不去吧,看样子不行啊。汉桥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我有多远。我说还有一段路,不去吧,等好了以后再去。休息了一会儿,起来,我说咱到门口看看吧,马上就要回去哩,今天稍微适应一下吧。走到医院门口,太阳扑面而来,就像一阵暴雨无情地打在了我们的身上,看着那满世界刺眼的阳光,汉桥少气无力地说不去吧,我说行,不去吧,咱们量力而行,不敢累着了。我们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不得已放弃了出去散步的想法,半途而归。汉桥无力而急切地往回走,狠不能一步跨到病房里躺下来。上台阶时,汉桥一步一个台阶往上上,我怕她吃不消,说不要慌,两步一个台阶,两只脚都放到一个台阶上,上两层歇一会儿。汉桥却时不时还是一脚一个台阶,想尽快走到屋里。上到二楼,汉桥一屁股坐在了放射科门前的椅子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喘气。歇了一会儿,又向上走。我真怕她走不到病房,就想去背她,却不让。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icu处的过厅处,我说再坐下来歇会儿吧。汉桥说不歇了,走吧。往上上,一边走一边呻吟起来。到了最后几个台阶竟加快了速度。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地开了,我们走到屋里,进来汉桥就躺到了床上。连声无力地说累死了累死了,还直说着后悔的话。我过高地估计了她的力量,心想这几天走来走去,吃得香睡得足应该差不多了,谁知身体还是如此虚弱。她一点点力量都没有了,想到今天出门真是个错误的决策。我又想到了汉桥手术时,我一开始的得意忘形,后来乐极生悲,手术出了意外,那是上帝对我的惩罚。也想到了大姐埋怨的话语,今天看来,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赶快给汉桥拍打着肩膀和腰,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这几日都是这样,到了睡的时候,就这样给她按摩或者拍打,让她安然入睡。躺了约半个小时,汉桥才逐渐缓过劲来。看汉桥没事了,就上街买饭。在一楼买鸡腿时,买好了,出来结帐时人太多,怕耽误时间长,又放回到原处,匆匆赶到五楼。买了一份炒饭,一份米线。中午汉桥又是吃得狼吞虎咽,炒饭吃有一大半,又喝了些汤和一些米线,饭后一直说太撑了。


午休起来,汉桥出去活动。约到3点多时,开始感到没劲。躺在床上说今天右手怎么这样没劲。我握着她的手,发觉很热,左手同样。让她右手用力握我的手,竟还没有刚从观察室出来时有力。连着问家里来电话没有,说想杨雯,连着说了几次,又说头疼。我问是头皮疼还是里边疼?她用手指着第二次手术的地方,即p字的左上边部位。我开始未说,后来说那是手术的地方。摸了摸身上,也同样地烫。我赶快去护士处要来了体温计,回来量,37度2,中午量的是36度1,这么快就上升到了这么多。对护士讲了,护士说正常。我却陷入到了极大的惊慌之中,我联想到了二舅病危时的情境。当时二舅在脑血拴病基本恢复以后,母亲把他接我我们家来住。那天妹妹带着二舅母回去拿衣服,中午时分,他开始烦燥不安起来。下午他的右手抬不起来了,坐在凳子上一直嘟嘟噜噜地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抬不起来了。傍晚就昏迷到了床上,扯着呼噜,又屙了一床。此后就没有再醒过来,死在了往回抬的半路。而且汉桥一直在叹气,我从那本书上看到病人叹息也是一种凶险的预兆。汉桥精神极度萎靡,我的心情又和她手术时一样,吓得不得了,想到会不会是脑子里再度出血。因为听小冯讲过,前些时有个病人手术十几天以后,坐在凳子上死去了。我叫护士来量了血压,60100,正常。但我却是那样地害怕,想到今天千不该万不该领汉桥下去。刚才护士也讲不要到人多地方去,因为病人此时抵抗力很弱,万一感冒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以后不要再去了。想到当初只想到汉桥体力问题,而忽视了抵抗力。我忍着心灵的悸动,拍着汉桥的肩膀,说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汉桥说睡不着,我说睡不着闭上眼睛养养神。我极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以期恢复失去的体力,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稍安静会儿,我说上街打点米汤吧。她不让去,说有麦片。我说还有夜里哩。她说不是还有八宝粥吗。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离开她,就说不去就不去吧。打饭的来了,一份片汤,一份炒茄丁,两个馒头。问她吃不吃,说不饿。中午吃得太多了,你先吃吧。我的确也不饿,就说不饿,等会儿再吃,又不是上班,一定要按时,想什么时间吃就什么时间吃。汉桥催我几次让我先吃,但我确实没有食欲。就把饭放到炉子上。过了一会儿,我对汉桥说还是去买点饭吧,不然晚上没东西吃。我到最近的地方,就在北边一个街口,几分钟就回来了。汉桥点了头。我快马加鞭到4号饭店买了回粥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