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放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52
|本章字节:3398字
肖红军一哆嗦,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那什么……,是……,霍强告诉我的。
霍光德再转过脸时,霍强已经吓得哭起来,边点头边躲到肖红军身后。
其实肖红军自打一进门看见满脸红肿的张一达时就想哭,好在霍光德问得急,她只顾说话,没来得及流眼泪。这时看见霍强恐惧的样子,便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眉头间酸胀得难受,不哭不行。
霍光德似乎对这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也没了辙,烦躁地摆摆手,去!都他妈滚回家去!
霍强闻声连忙拽起肖红军转身就跑。
到了下午,张一达被两个红卫兵押解回宿舍,被警告说不许离开校园,随时听候审讯。
那天晚上,昏睡了一天的林仪终于醒了,但当她从肖红军嘴里听到肖学方死讯后,狠狠咳了几声,便被噎住了,一头栽到床下。
肖红军姐妹俩吓得不知所措,跑到院里边哭边喊。几个路过的教师听不清她们喊什么,跑进屋一看,这才急忙把林仪抬到医院。
林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护士把龟缩在门外长椅上的肖红军姐妹领进来,林仪抱住她俩,大声号哭,惹得门外挤了一堆人朝里张望。护士见状强行把姐妹俩带出去,又给林仪注射了少许镇静剂,医院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第三天,张一达蒙着大口罩来到医院。林仪先是痴痴望着他变了形的脸,随即便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似的,伏到他怀里不停地哭。
六
天空忽晴忽暗,有云一样的东西跑来跑去。一只大鸟从头上略过。它飞得很低,以致能听见它嘴里嘀咕的声音。那声音很厚实,低沉,像某个高个子男人在说话。……
肖红军在夜里做了这么个梦。
从那年冬天开始,学院里发生了很多变故。其中包括搞破鞋的反革命分子肖学方畏罪自杀,他的尸体被人一把火烧了,红缨枪终于击垮了风雷的黑后台,把他赶出了学院革委会。
对那次纵火案的调查持续了很长时间,虽说有肖红军和霍强出面作证,林仪和张一达还是被询问过很多次。直到后来有一天,霍光德在组织抵抗工宣队进驻时打伤了人,被抓起来了,红缨枪自顾不暇,调查才算告一段落。
林仪被诊断是得了肺炎,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可出院后身体依然恢复得很慢,脸色憔悴,精神萎靡,经常整宿整宿地咳嗽。林仪病倒以后,肖红军迫不得已学会了很多家务,伺候炉子、和面、炒菜、洗衣服什么的。同时,她也比过去更沉默,往往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埋头干活,或是捧着下巴发呆。
那段日子,肖家很安静,偶尔来敲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隔壁的霍强,另一个便是张一达。
自从霍光德被抓走后,霍家就接二连三遭到袭击,窗户上几乎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玻璃,门前经常被人泼满了粪便和垃圾。霍强他妈警告他说,你爸在外边儿得罪的人太多,这阵子少出门,留神哪天后脑勺挨一棍子,人都没地儿找去。霍强虽说生性鲁莽,倒也不敢违逆,整天在家帮他妈干活。实在闷得紧了,就拐到隔壁来找肖红军。
每次林仪看见霍强都很是矛盾,不知该怎么对他。其实不光是霍强,肖学方刚死那会儿,林仪心里对霍光德也同样是矛盾的。一方面觉得他对丈夫的死责无旁贷,另一方面又觉得肖学方的确做了罪有应得的丑事,若不是霍光德他们揭出来,自己仍然被蒙在鼓里,受那个破鞋王亚玲的耻笑。这种矛盾的心情在林仪心中持续了很久。革委会的人曾几次三番来找她,叫她出面证明霍光德凭空捏造肖学方搞破鞋、盗窃国家财产的罪名,并亲手逼死了他。可林仪觉得肖学方搞破鞋是确有其事,偷回的葡萄糖也是经自己手一口一口喂到肖红兵嘴里的,虽然她也怨恨霍光德,但说什么也不能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革委会的人没想到她如此不识抬举,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去打王亚玲的主意。王亚玲比林仪胆小,也更加乖巧,马上反戈一击,控诉霍光德如何逼她承认与肖学方的暧昧关系,自己如何冤枉。学院里得知此事的人都不理解林仪为何如此迂腐,把复仇翻身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了那个破鞋。就连张一达也劝过林仪,再怎么说肖学方也是她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说肖学方罪不至死,再怎么说霍光德也是逼死肖学方的凶手之一,……。可林仪对这些劝说通通油盐不进,就认准一条,不能跟那个破鞋一样说瞎话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