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天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54
|本章字节:4226字
我摒住呼吸,心里有扑上去把星星攫住的冲动,但脚下稍微挪动,藤迦已经急骤地开口:“别动!别动,那只是幻觉——万年枯骨,化粉为灰,孽债怨杀,皆为泡影。”
我猛然醒悟,的确,星星只是水面上的幻觉,一下子扑过去,星星抓不到,我也会变成水底亡魂。
“这就是水的力量,万源之母,万物载体,宇宙之间,还有比它更伟大的物质吗?”藤迦抽回了自己的手,水面也渐渐恢复了宁静清澈,仿佛一锅煮沸的水,釜底抽薪之后,水就会慢慢凉下来。
我向后退了一大步,再次凝视这口神异的“通灵之井”时,对关于它的种种神奇传说,已经有了崭新的认识。
寺外陷入了死寂,仿佛所有的冲突打斗都被牢牢定格了一般,包括不断流逝着的时间,听不到海伦的笑声,也听不到王江南苦涩的分辩。
“很多人……数以万计甚至十万、百万计的人,都被幻觉束缚住了,义无反顾地投井而亡。井是没有底的,所以再跳进去十万人、百万人,它仍是冷漠的井,不见涨也不见落。只是,每多一颗亡灵,它的温度便会低一分,直到有一天凝结为冰……”
藤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古怪,仿佛历经了尘世间所有的苦难伤痛之后积淀而至的大智慧、大淡定。通常,这种表情,只有在悲悯俗世大众的佛门高僧脸上才能看得到,而她不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体会到那些深刻的苦难?
她解开了红丝带,任黑发披泻到胸前,发梢几乎垂落到水面上。
我深深地呼吸了三次,把躁动惊惧的心情压制下来,交叉握着拳头反问:“按你说法,有几百万人死在这口井里,哪怕每死一人,温度下降千分之一摄氏度的话,到现在为止,这水也该凝结成冰块了,但是现在你看,这明明是液态的水,哪里是固态的冰?”
藤迦抬起头:“在地球人的知识里,水只有汽态、液态、固态三种存在形式,那么你有没有想到,其实宇宙中也存在着液态的冰、固态的汽甚至更多无法想像的形式。二百倍显微镜下的水分子与两万倍显微镜下的水分子有什么不同?与两亿倍显微镜下呢……”
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谈这些虚幻的科学问题,我只是想弄明白她说的水下亡魂的真相而已。世人往往为幻觉所迷,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动作,比如溺水、坠崖、撞车,在坊间便被编纂流传成“水鬼、山精树怪、路妖、鬼打墙”,比如刚才我要是真的淹死在水里,肯定又会成为“水鬼杀人”的又一俗套版本。
“你的意思,‘通灵之井’里的水跟地球上另外的水是性质截然不同的?藤迦,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失踪的那个人——关宝铃关小姐,她才是化解这场劫难的关键!”扪心自问,除了化解劫难之外,我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吗?
外面,是大战一触即发的死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只要王江南拒绝海伦的断臂要求,一场血腥屠杀瞬间就会开始,当然是美国人对神枪会人马的屠杀,并且丝毫没有反击的可能,只是无条件地被杀。
我似乎已经能看见速射机枪喷发出的道道火焰、叮叮当当跌落的黄铜弹壳……
萧可冷终于拔出了自己的枪,并且将一副短筒的十字瞄准镜“喀吧”一声,卡在枪筒上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她的用意很明显,大战真的发生之时,她的第一颗子弹便是取海伦的性命。
她不是神枪会的人,但却基于江湖道义,跟神枪会有千丝万缕无法切断的联系,所以也只能被迫拔枪参战。
“你很关心她?风,你心里牵挂太多的人,所以自身的悟性才会被蒙蔽住。要知道,做任何事,非得割舍一切,就像修行参禅的出家人,剪断三千烦恼丝,才能拨云见日,得见佛性。”
我深吸了一口气,来不及回味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在掂量自己该不该卷入这场战斗里去。
“风,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希望能跟你有一次深切的长谈,你的名字,就在那部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以及一切来龙去脉……师父……东渡时,已经预见了所有的未来,可惜无力扭转乾坤而已……他的希望,全部都在你身上……”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模糊下来,我听到“东渡”的句子,却无暇深思。
“藤迦,你再肯定地回答我一次,关宝铃会不会死?能不能活着等到咱们去救她?”
既然“通灵之井”刚刚发生过异变,我真怀疑“亡灵之塔”四周的神秘水流也会随时漫延上来。虽然不明白藤迦说的“塔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却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味着关宝铃上次说过的那种幻觉——她去过的地方,是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水一样的世界”,能感觉到波浪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藤迦把双手插进自己的黑发里面。
记得在“洗髓堂”第一次看见她时,头发曾经剪短过一些,但现在看起来仍然飘逸无比。
“经书里,并没有关宝铃的记载,我不明白到底现实世界的变数会不会影响到预言的正确性……我不知道……”她眉心里的左红右黑两颗小痣都在急骤地跳动着,很显然正在调集所有的心神苦苦思索。
“那么,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在那套《碧落黄泉经》上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紧急关口追问经书的事,或许是预感到时机将会迅速错过吧?藤迦醒了,明明马上可以解开满腹疑团,但我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仿佛觉得最终谜底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就一下子揭开。
经历太多变数之后,我开始对触摸胜利的兴奋感已经极度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