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午月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7
|本章字节:8812字
他的血顺着他们相握的手指间流下来,而他却看着她,让她不要毁了自己。仿佛被烫伤般,夏冬迅速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而程辉远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纷乱的人流中,有人上前去拉扯着夏冬,可是她仍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指上的鲜血红通通的一片刺痛着她的眼睛。
“快叫医生,程先生,请您放手,这个人我们会处理……”保安人员一面道歉,一面围住了夏冬。
强烈的疼痛让程辉远的力量越来越弱,鲜血染满两个人交握的手指间,滑腻腻的,几乎让他握不住她了。
“夏冬……”程辉远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清醒些,不要伤害自己,这不是我认识的你,我认识的夏冬冷静、睿智,不会拿着刀子伤害别人,夏冬,夏冬……”
强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伤口不停地流着血,可是他的手指仍紧紧的扣着她,目光看到了她的眼睛深处。
“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保安上前来拉住夏冬,试图将她带走,夏冬踉跄了一下。
“放开她。”康浩楠平静而不容抗拒的声音突然传来,人流分开,他站在了夏冬的面前,将所有人挡出了她的视线:“这件事我会处理,请各位回避。”
“可是康总,我们已经报警了。”保安为难地道。
“按我说的做。”康浩楠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会向警察交待,与你们无关。”
“可是……”
“按他说的做。”程辉远咬牙忍痛道:“受伤的是我,我有权选择不再追究。”
“辉远!你这是胡闹!”在一旁站了半天的程怀远突然上前道:“为什么放过她?你和晓晓都受了伤。”
“大哥,”程辉远转头深深地看着他:“何成效不会罢休的。”
听了这话,程怀远不由一怔,继而便不再说话了。
每个人的欲望所及之处便是他的软肋,程怀远最在意的便是这次选举中是否能获胜,如果少了何成效的支持,这些便都成了水中花。而他也知道,何成效之所以这次会反常的支持自己,就是因为他不想拆散儿子和夏冬的婚姻,因为这个,他宁愿支持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同僚。
可是现在,苏晓晓毁了这一切。就在选举的前夕,她亲手斩断了夏冬和何意轩最后的联系,程怀远的政治前途也许就会在这一出纷乱的闹剧中走到终点,这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舅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晓晓仍在小声地哭泣,她伸手去拉程怀远的手臂,可是却被他闪开了。
“舅舅……”她看着他。
“不要叫我舅舅。”程怀远的神色冷峻异常:“我没有你这种没用的外甥女!”他推开她,转身匆匆而去。
他对她的疼爱只限于在不涉及个人利益的前提下,可这次她却越了界,不仅在众人面前让他颜面尽失,还彻底地毁了他的政治前途。
程辉远看着大哥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保安正在试图劝众人离开,夏冬放下了刀子后便不再说话,任康浩楠带着她向外走去。
“夏冬。”人群分开处,何意轩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去拉她的手,却被康浩楠拦住。
“你没有资格碰她。”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放开她。”
何意轩看着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她是我的妻子。”
“现在不是了。”康浩楠并不在意他的话:“就在你的情人杀了夏阿姨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有关系。何意轩,请你走开。”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了何意轩的胸口,让他疼痛难当却无法抗拒:“康浩楠,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家事。”
“何意轩……”一直沉默着的夏冬突然低声道:“请你让开。”
“夏冬……你听我说,我……”何意轩想辩解,想恳求,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在夏冬面前,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正当的理由让她原谅他,不论以前还是现在。
夏冬默默地垂下眼帘,绕过他走了出去,没有回头。何意轩怔怔地看着眼前她站过的地面,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一场喧闹的演出,在经历了无数的波折后终于彻底地划上了句号。他曾经犯过的错误就像恶梦一般,哪怕过去的再久,也不会放弃它无休止的纠缠。
苏晓晓还在小声地哭泣着,何意轩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女人,一时间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现在居然完全不记得了。
“意轩……”苏晓晓见他看着自己,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在这个时刻,她需要他的安慰。
“你终于满意了?”何意轩看着她,嘲讽地又神经质地笑着:“我将终生背着对她的愧疚生活,再也没有接近她的资格,再也不会有幸福的机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对不起意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很伤心……”她害怕看到他这副表情,就仿佛他根本不曾认识过自己一般。
“你很伤心……”何意轩几乎不可抑制地大笑:“是啊,你很伤心,这可怎么办呢?”他收了笑容看着她:“我的心已经没有了,你难道指望我来安慰你?”
“意轩……”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那个温文儒雅,极有绅士风度的何意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尖酸刻薄的陌生人。她曾经为了他不顾一切,只要他肯离婚,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当两个人相遇那一刻火花四射的激情燃尽了,还有什么能维持着她心目中的这份爱情呢?她不懂。
“晓晓,起来,不要哭了。”程辉远的伤口还在流血,可是却走上前来扶起了她。
“小舅舅……”苏晓晓拉住她没受伤的手臂。
何意轩离开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原本以为他总会是她的,他不肯离婚只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相信他是爱着她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在为了她失去的爱情而哭泣。
不知是谁通知了120,有医生走了进来,程辉远配合地跟着他们离开,这才将手上的苏晓晓交给了一呆在一旁的倪歌。
“看着她,一切会好的。”他平静地道。
当这个爱的冬季结束,一切都会好的,那些爱与痛,不过是曾经划在人心上的伤痕而已,终会有一天痊愈,虽然会留下深深的疤痕。
当心里痛的实在厉害了,夏冬也时常会拿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可是那些漫长的日子却难熬的无法想象。
母亲的葬礼举办的很简单,是夏冬一手操持的,在那天刺伤程辉远之后,她心中的愤怒似乎也随着那一刀散去了,留下的只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的痛疼和愧疚,它们像爬虫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在每一个夜晚反复纠缠着她。
“她不哭,这不是好事。”林然低声对何成效道:“这段时间最好能进行一下心理治疗,可是她拒绝见任何人,这是个问题。”
“我知道了。”何成效站在夏冬母亲家小小的客厅里,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花白的头发和老人斑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有人一直陪着她。”林然小声地道:“我会尽量抽时间过来,但是不能保证时刻都在,夏冬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会安排。”何成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谢谢你,林医生。”
“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林然看着夏冬卧室房门,喃喃地道。
可是夏冬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问题,除了失眠外,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症状。难道真像林然所说的,这是病入膏荒的表现?
有时候她会吃大量的安眠药,这对失眠很有帮助,只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会以为她想自杀。
为什么要死呢?夏冬不明白。她并不想死,因为她知道母亲并不希望她死去。有时候她吃过药睡着后就会梦到母亲,她摸着她的头发,叫她小冬。
“妈妈……”她挣扎着抓住她的手,突然醒了过来。
“醒了?”一个极温柔慈爱的脸庞映入眼帘,何意轩的母亲就坐在她的床头。
“妈妈不在了。”夏冬看着她,没有悲哀,没有控诉,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我来晚了,小冬。”何母怜爱地看着她:“你受委屈了。”
这些都不重要,夏冬闭上眼睛想,如果能换回母亲的生命,比这再多的痛也没什么,可是,一切都晚了。
“对不起,”何母的手指微凉,目光温柔地看着夏冬,就像她也是她的孩子般:“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小冬,我们何家对不起你。”
没有当初夏冬父亲的顶罪,也就不会有夏冬与何意轩这场牵强的婚姻,更不会现在他们两个婚姻破裂后致使夏母含恨而死的结果。而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何家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主导者。
“作为母亲,小时候我是看着你和意轩长大,也是看着你们不情愿地走到一起。小轩是我从小被我们宠坏的孩子,长这么大可能只有婚姻这一件事没有如他的意,所以他不知道付出,也不知道体量别人。以前他在外面的事我也听说过,也管过他,可暗地里还是存了私心,想着他毕竟还年轻,生活又不如意,玩玩闹闹的就随他吧。”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这才道:“小冬,我终究只是一个自私的母亲。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更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境地。”
“阿姨……”夏冬疲惫地打断她,这样的陈述就像是在揭开旧日的伤痕,只会让每个人更加痛苦。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这辈人犯下的,小冬,你和意轩不过都是可怜的孩子,所以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一次就好。”
原谅,多么简单的一个词,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来,可是,真正做到这两个字的人又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自从母亲死后,她便没有再见到何意轩,葬礼上,她亲手换下写着他们两个人名字的挽联,换上了只有她自己的。她没有去看何意轩的表情,也不想再看。
就像林然说的,离婚对他们来说都是生活中最失败的选择,可是却也是唯一一个夏冬可能接受的选择。
她无法忽视母亲死亡的原因,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或者是他,或者是她,也或者他们都是。
农历新年就在这样惨淡的气氛中渡过,当地上的鞭炮屑渐渐褪尽时,夏冬终于拿起手机将早已写好的短信发了出去,上面只有短短的五个字:我们离婚吧。
当何意轩的车子停在楼下时,夏冬早已经裹着围巾等待很久了。寒冷的天气里,他只是随意地披了件外套,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谢谢你来接我。”夏冬打开车门坐进去,寒风让她不停地发抖。
何意轩没有说话,或者说他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夏冬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曾经那个温柔健谈的何意轩已经死去了,而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个躯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