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作者:温瑞安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22:56

|

本章字节:11602字

1冲冲凉洗洗澡


绮梦摇摇头。


大家(张切切。言宁宁。李青青。何文田连同杜小月),都一齐摇了摇头。


无情悠然抬头。


往上望。


大家都屏息细聆。


没有什么特别的声响。


除了水声。


水声!?


大家都聚在楼下,楼上又没有人客,何来的水声!?


除了水声之外,隐隐约约的,断断续续的,好像还吊着一气游丝的飘忽歌声,又像是轻呻低吟,其实,也许,一早已经响起了,已持续多时了,只不过,大家都在说话,谁也没去留意,且夹杂在山外猿啼狼曝月中,很难清楚辨析。


然而这异吟轻呻,还有水声,就来自楼上——他们的头上,静夜听来,分外引人绮思。


他们随着无情视线望去,更吃了一惊。


水!


有水滴自头顶木缝隙中淌下来,浸湿了地板,形成了一个小水滩子,还凝聚成一圈小水渍,正开始往楼下滴,滴。滴的滴落下来!


水在流。


——那是流动的水。


谁使水动?


楼上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白了脸,就是脸色一片青。


奇怪的是,当他们静下来,仰脖于观察水渍,细聆呻吟之际,吟声渐息,而水滴也渐止。


无情以一种清。平、冷。静的语调,不徐不疾的道:“我和小余马上去走一趟,请孙老板领路。聂兄。老鱼到门外庭院去,以防来客破窗而逃。铁老哥和四小留在店里,保护大家。大家请勿张惶,不要乱动,小心莫让烛给灭了。”


一说完,他本来沉静已极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朵云。


云飞。


直掠。


自楼梯直扑上去。


他身后的是小余。


绮梦一咬牙,抄起娇小的红缨枪就赶了上去。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个名震江湖、威慑六扇门,刑部第一把好手但却残疾在身神色冷峻的佳公于,何等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虽然要上去察看,但阵容决不能乱。


一乱,就易为敌所趁。


是的,无情要亲身上去,但他行动不便,内身微弱,轻功只能提气强撑片刻,所以,身边还得有人扶持,照顾。


所以他选了眉精眼正的小余。


——更重要的是余大目不怕鬼。


三剑一刀憧却怕。


他也选了绮梦“开路”,毕竟,她是老板,绮梦是她的客栈,不但熟悉路和房间位置,连人也熟,可免致生波折。误解。


他们一走,楼下可不能群龙无首。


他看好铁布衫的战斗力。


至于一刀三剑憧,抓鬼只怕力有未逮,但保护一干女子,还是不难办到。


只是,不能光从正路实进,万一来人破窗逃遁,门外也须布下伏子。


战斗力最强的,要算聂青。


是以老鱼相辅,可得无失。


一下子,无情已编排好了进攻退守的大略,说清楚了,立即行动。


行动极快。


一下子,他们己掠上了楼,身形一让,且让绮梦先行一步。


绮梦马上辨声寻位,一路急奔,已到了那房门,脸上陡掠起一阵震讶之色,忍不住说出了三个字:


“她来了!?”


无情一看,那房号正写着“已六号房”。


他一点头,小余已一脚踢开了门。


轰的一声。


窗是开着的。


月亮照进来。


白色蚊帐飘飞不已。


房间有一大盆水,旁还有一个木桶。


盆边地板溢着水渍,盆沿边挂着一张湿涌涌的旧中。


盆里的水还起着涟滴。


盆中却没有人。


水渍一路从桶旁湿往窗边、——好像,有什么人,曾在这儿,冲冲凉。洗洗澡,然后,突如其来的,迅疾的离开了,翻窗而去。


绮梦只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唇有点哆。


无情一看房中形势,立即向窗外喊了一声:“小心敌人已下来——”


忽听楼下大门呼地一声。


然后是楼下一声闷哼。


声音很沉。


接着又一声惨叫。


叫声很尖锐。


——这惨叫声像等待了很久,时机来了才迸发出来的一般!


无情脸色发白,跟绮梦照了一面,道:“快——”身形甫掠,还不忘向小余疾嘱了一句:


“你先守在这里!”


惊变急起。


局势屡异。


这时候,已不及细想,只知道对的该做的,就立即着手。做去!


2鬼咬


无情和绮梦一阵风似的赶到楼下。


楼下女的都缩在一起。


三剑一刀憧纷纷拔出了兵器,一付雄赳赳的样儿,但却在退守不是在进击。


只铁布衫打横拦在堂前,双目眶毗欲裂,义愤填膺。大门都是掩闭着的。


无情一到,三剑一刀憧都结结巴巴的叫:“公子……鬼……鬼!”


那几个女的一见绮梦,也慌慌张张的喊,“小姐……鬼……有鬼!”


无情就一挺气,以手按地,飞掠出大门。


门外月光如雪,遍洒大地,照得分外清明,特别清亮。


门外倒下了两人。


无情人在掠起,心却一沉。


猛沉。


他很容易得便认出是谁:


聂青。


老鱼。


——皆无幸免,倒在血泊中。


敌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重创这两大高手?


除非……


来的不是人。


无情只觉手心冒汗。


他已失算。


他不该把聂青和老鱼留在这儿。


——敌人远比他想像中更高强。高明!


就在这时,突又闻一,声惨叫。


一一也是那种:像受攻袭时,因为太恐惧。突然,所以,等了一等,才发得出来的惨呼。


惨号自楼上传来。


无情乍听,骂了一声:


“该死!”


——岂可一错再错!


他环视四周,确无敌迹,遂而向店内吼了一声:“么儿。小二快把聂青,老鱼扶进客栈里去!”


他叫的时候身形己掠过了店里,又呼啸飞窜上楼梯,叫道:“阿三,老四,跟我上去!”


绮梦见来援的人为她纷纷负伤,出事,连发都气乱了,分外英姿飒飒,绰枪开道,喊道:“我也上去!”习玫红一声不响,也拿刀就冲了上去。


五人一齐抢到六号房,只见木盆里有一个人,自头起半个身子全栽倒在里边,桶里的水都红了,却正是:


小余!


一下了,无情带来的两个六扇门高手:老鱼、小余,都给放倒了,连“鬼王”聂青,也都中了暗算。


局面急剧直变。


可是,这时却忽然停顿。


没有再进一一步。


已过三更。


猿啼渐没。


狼啸止。


大局己定。


战局已分明。


大家又聚在楼下,店内。


小余没有死。


但他不能说话。


他的左脖子有上下四道小血口子,皮肉翻绽,像打进去四口钉于又淬然掀拔出来似的,伤口发紫,旁边瘀青。


——就像是鬼咬的一样。


幸好咬得不大深。


也许,小余也一向机警过人,一发现不对劲,己然闪躲。出手,对方(假如是只鬼的话)也没讨得了好,马上放了口,这可以从小余右手五指迸伸,指尖略为沾血,而左手还抓住了一小片事物中,可以推论得出来。


搏斗虽然短促,但十分剧烈。


伤口有毒,但咬得不太深,中毒也不太深。


但毒性甚烈。


小余依然说不出话来,像手脚也不能稍作移动,只张了张眼,就疲乏的合上了眼皮、老鱼的情形,得要比小余还惨烈些……


他的后颈也有两排齿印,不过,看他僵硬的身于肢体中显示,他在遭袭的那一寺间,双时撞出,已及时击退来敌。而且还及时以一身硬的横练的内功,及时自封住了血脉艾害。


但,还是给“咬”中了。


四童中何梵最是怕鬼的,一见了,叫了起来:“鬼……,鬼!鬼咬……鬼咬人!”


李青青,言宁宁都尖声吱叫起来。


绮梦梦连忙喝止。


不过,她心里也得承认:


那的确便是传说中的鬼咬人。


老鱼已完全昏迷。


四个负伤的人中,只有聂青是仍然清醒的,所以分外痛楚,痛苦。


可是他也伤得最惨烈。


打得最是剧烈。


3咬鬼


这点,从异地回店里的白可儿和何梵,已经一眼可以看得出来。


聂青是在背后遭到暗算的。


他的青衫破裂二处,每处均有一个指印,打在他后脊骨上,肤焦皮裂,因为是要害,所以伤得很重,而且严重的影响了他的精气神。


所以他语无伦次,有点错乱混淆。


但他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梵跟白可儿抬起他的时候,他还错以为是敌,几乎要挣扎动手——后因伤得实在大重,才动不了。


那时,他嘴上衔着的一块肉。手中抓住的一块肉,才掉了下来。


现在肉就在桌面上。


无情在看。


两块肉,很白,带点血,都是给啮咬和生生自人的还是鬼身上扯下来的。


“那鬼……鬼崽子……偷袭我……”聂青狂乱地道:“我猛回身,也抓他一把,咬他一口……我死了,他也活不了,我伤了,他也没讨着便宜……”


语态不改剽悍。


——三人都躺下了,只他一个还封回个“彩头。”


他也令伤他的人吃了个大苦头。


——他咬鬼。


他居然连鬼都咬!


谁伤他,他就伤谁!


谁杀他,他先杀谁!


——所以,谁咬他,他一定咬过去,同时还抓上一一把。多掰下一块鲜肉来!


“我错了。”无情很有点痛苦的说,“我以为我发现了敌人就匿伏在楼上,没想到,是他故意要我发现的。”


绮梦不解:“他为何要这样做?”


无情道:“调虎离山——他是诱我们分散主力。”


绮梦推想道:“然而敌人早已潜伏到门外,见我们主力分散,有人出来,他便猛下毒手。”


无情惭然道:“我还叫老鱼和聂青到外面去兜截楼上的人,我等于是叫他们去送死。”


习玫红看了难受,安慰道:“但他们没死。”


无情还是很赦然:“但我又犯下另一错误:把小余留在六号房内。”


绮梦看到他青筋布于鬓边,脸发苍寒、手颤的样子,也劝慰道:“我们当时一起上房去,都以为屋里没人了。”


无情羞愧地道:“其实人没离开,根本,也不可能走得那么快——他仍在房中。我们见到了空桶空盆,就错觉他已走了。”


绮梦依然不解:“但他究竟到哪儿去呢?”


小余当然无法回答。


回答的是无情:“恐怕就在蚊帐之内。当时,只要我们再进一步,就可以发现了。”


绮梦回忆刚才情形:“然而,楼下门外的呼叫声却在这时候响起。”


无情黯然道:“所以,也累了小余了。”


绮梦看到无情伤情,她也内疚之色,洋溢于色,但她毕竟有大家风范,不失冷静:“凶手也是在背后狙击聂青的。”


无情也道:“老鱼一样是自背后受到狙击。”


习玫红补充道:“你们一上去,聂青,老鱼走出去后,忽儿白影飘过,大门就淬然砰地关上,一阵狂风,几乎吹熄了蜡烛,我们护着,心中惊疑未定,你们下来时才打开,就已经……这样子了。”


惊吓中,几个女中英豪,却是谁也没敢去看个清楚。


就算要看,也看不清楚。


——不仅女的,三剑一刀憧子亦如是。


他们就如此给人整弄得跑上跑下,不消片刻,就已折损三员大将。


这是一向精明果断。反应急速的大捕头无情,出道以来未遇之事。


无情轻咳了一声。


这时候,他额上的青筋已渐消去,手也不抖了。


他的情绪看来已渐平复了过来。


他问:“请恕我直问。”


绮梦似已有了心理准备,仰了仰尖挺的鼻子,道:“你问好了。”


“六号房是不是原来王飞所住的?”


“是。”


“所以刚才你以为是她来了?”


“是的。”


“你刚才在房中取走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绮梦嫡静了片刻。


半晌她才回答:“抹布。”


无情也半晌才问:“为什么?”


绮梦答:“因为它是我一位故人的东西。”


“故人?”


绮梦点头,神色有点哀怜。


无情却还是问了下去:“自从你这儿出现过一个赤裸磨刀洗澡的女人后,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没有。”


“都是其它人见的?”


“我自己就没见过。”


“那么,”无情这回问得仔细,审慎,“根据他们的描述,以及你的所知,是不是对那个半夜装神弄鬼老是没穿衣服却公开洗澡的女人,有点渊源?有些熟悉?”


“是。”


绮梦毅然回答。


众皆讶然。


诧异。


“即然如此,”无情索性问了下去,“你觉她像谁?”


绮梦安娴静宁溢地笑了笑。


“我娘。”


语音柔旋如梦。


众皆哗然。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