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没有摩天轮(25)

作者:浅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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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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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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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112字


“我可是亏大了,就收了你一点微不足道的财和色,从此以后得挺身而出帮你挡成片成片的烂桃花这叫得不偿失!”我一边毫不客气地做出十分可信的假设,一边顺手从音响旁堆着的碟片里抽出一张。


那是一张还没有拆封的电影,封套上写着《leschansonsd"amour》(巴黎小情歌)。我立刻坦白地表达了我的惊讶:“哇,你也看这么文艺的电影?”


“这不还没拆封吗,买来就是打算等你一起看的。”他笑笑。


于是我们俩排排坐在茶几前瞪着屏幕开始看电影喝可乐吃爆火花。还没过两分钟,白彦忽然按了暂停,起身把房间的大灯关了,留下两盏小壁灯发出柔和的微弱光线,我们这才进入状态。


屏幕上巴黎的街景和情歌一幕幕转换,上演的就像是一场关于爱的进化论从热恋到陷入瓶颈,从寻找刺激到彻底失去,从悲伤到开始新恋情。爱仿佛一扇旋转门,找到一个入口,等着我们的就必然是一个出口。身边会有一个又一个人不停地经过,无论爱过谁,终究会渐渐走散,最后陪自己到永远的只是某个面目模糊的陌生人。


这就是感情最好的结局,也是最悲哀的结局:某个人已经消失,但他教会你的东西永远抹不去。他已经消失,但他给你的遗憾永远抹不去。他已经消失,但彼此那么多年时间永远抹不去。他已经消失,但他却要顽固地留在你心里,成为记忆的一部分,时时刻刻提醒你,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刻还会恍然大悟:原来我今天懂得幸福,只是因为曾经失过你。


电影结束了很久,我们都还安静地窝在沙发上谁也不动。


我侧身趴在他左肩上,我的右边脸颊刚好贴着他衬衫的衣领,一抬起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喉结在以不易觉察的弧度微微翕动。


白彦用手缓慢而没有节奏地顺着我的头发轻拍下来,好像在拍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才低声说:“其实这部电影我看过。”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也很轻,仿佛不愿意惊扰此时此刻的空气在安宁迟缓地流动。


“我想跟你一起看。”我看见他下巴的曲线随着说话声滑动出奇妙的弧形,平日坚硬的轮廓渐渐变得柔软而清楚。


弧线的动作忽然拉大了,他在笑,“看了半天电影,才发现你个小脏猫还没换鞋。”


“我不换。”我蜷着不动,不想知道那双粉红色的维尼拖鞋还在不在他鞋柜里。


“随你便。”他直了直身体,伸手到茶几上拿过杯子递给我,接着要站起来。


我赶紧拉住他:“不许去开灯。”


“谁说我要开灯?我去换部电影看。”


“别去了,你那些我都看过了。”


“真的?”


“真的,不信?”


“不信。”


“好吧,刚才我扫了一眼你cd架上的那些没拆封的,的确没找着新鲜电影。不信我背给你听:《horsdepris》、《jeuxd"enfana》、《paris,je"aime》、《ensemble,c"caou》、《jeunefilleaperle》,有没有漏掉的?”


他狠按一下我的头表示不满:“以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能私自看电影!听见了吗?”


“白彦同志,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家里放这么多法语片?是不是早有企图?”我一时兴奋把遥控器当道具枪凑合着用了,十分有型地瞄准他,那声势就跟《我爱你》是城手握菜刀架在老公脖子上问“爱不爱我”的小女人一个样。谁料此人十分配合地气定神闲地头一抬,傲然道:“在屠刀下我从来不谈事情!”


哗,这句台词太拉风了,以至于我当场就扔下武器跳了起来,“这电影你也看过?!”


“很意外吗?”


“很意外。”我老实回答。


他笑:“看电影的时候,怎么都不信真有这么难缠的女人,见到你之后我信了。”


“那要是我也天天拿破问题纠缠你,你回不回答?”


白彦摇头作坚决状:“不回答。”


“我要是继续问呢?不停地问呢?”


“不回答。”


我不信,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却还是憋回去了,忽然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实践了:“白彦,说,你爱不爱我?”


“别闹,你还真玩儿啊?”他又笑。


“说嘛。”


“你今年多大了,还玩这个无聊不无聊?”


“说不说?”


“行了,别闹。”


“不说我生气。”


“爱生一边生去,只要不是生孩子。”


关于爱不爱这个很老套的问题,他从来就没有回答过,也从来就不打算回答。于是我鼻子立刻酸了,眼泪哗啦就流下来,“不说拉倒!”


他小吃了一惊,用研究的目光打量了好几秒钟,最终伸手绕过我肩膀把我抱过来,“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回答了吧你们还不信,不回答又不乐意。”


“谁跟你说我会不信?”我底气不足地抗议。


“好,不管你问谁,这个问题真没几个人可以负责任地回答,回答不难啊,难的是说出来之后能对这句话负得起责任。”他一本正经给我心理辅导。


“我可以。对自己的感觉负责能有多难?既然连感觉都看不住了,还没勇气承认?”


他摇摇头:“很多事不是用来说的,做就够了。”


看他似有感慨,我暂时淡忘了伤感,八卦起来:“怎么,人家也问过你这个问题?”


“以前她问过,我说不知道。从此以后她也没有再问。”他回答得很平淡,平淡得不像在说自己。


“那你后悔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表情还是看不出一点起伏的平静,侧脸轮廓在灯光下静默。忍不住想象,当年梁箴箴满怀期待地说我们结婚吧,回答她的也是这个沉静内敛的神态;直到他不声不响买来戒指,却得来她要离开他的决定自始至终他都那么平淡,甚至感情深到愿意将一辈子交给对方都可以隐藏得那么完好。直到对方在浑然不觉中离开。不管骄傲或是脆弱,总之他把自己保护得那么铜墙铁壁。那么孤单。那么悲哀。


我蜷缩在他手臂里,一声不响,又抓起遥控器把音响调到收音机。听见的是一个温暖暧昧的男声:“maybeihavearoundyoualilemorehanisbould……”


或许我已经在你身边流走了太久。太久。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像张白画布被歌词染了色一样,刷地一下就又无限伤感了。


“她是前年七月走的,签了澳洲一家电讯集团,在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只差收拾行李出发的时候才告诉我。”白彦沉默片刻,第一次提起这些关于梁箴箴离开时的细枝末节,“她走那天,我坐在机场大厅,对着手机屏幕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电话号码、电邮地址、我们所有的通话记录、短信,一条一条。删完之后我回去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机场一样。她不知道我来过,而我来过之后也不再跟她有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