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白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28
|本章字节:6686字
“即使在转身走出机场大厅那一刻,你也仍然无法确定地回答爱不爱她这个问题?”
他脸上浮出轻浅的苦笔:“对,即使这样,我还是不知道答案。”
“你真是个诚实的傻瓜,你知道不知道,大多数女人在感情面前都会变成单细胞生物,只会死脑筋地认定一条路,不会拐弯更不会后退;她要的不是你经过反复深思熟虑的负责任的回答,而是要你和她一样不假思索完全投入。她痛恨你的理智的冷静,她只是不能容忍男性天生的自我保护欲,不能容忍你在她面前还保有自己的领地……”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跟一话痨加心理医生似的做了番如此有深度的发言,总之白彦听完后揉了揉我的头发感叹:“这不是我想要的状态,你比我清楚。”
“她只是恨你不像她那样勇往直前奋不顾身。恨你还要事事思考清楚。”
“因为我是男人。”他轻声接过话去。
“男人就有理由拖拖拉拉?男人就有权力思前想后?男人就可以那么理智,连一点感情都看不出来?”我带着一点点愤怒反问他,头埋在他颈里不肯动。
好半天,他接着又再揉了揉我的头发,“要不,你再问我一次?”
“不问!”我拒绝。或许他终于后悔没有给她答案,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对他来说,在某扇他走不出去的旋转门里我是唯一的出口,我能接受自己是他的出口,但,谁也不是某个人的替代。
“笨。”白彦忽然俯下身吻我,他微温的手指尖从我的颈部开始往下滑行,直至紧紧环抱住我的身体。温度相近的肌肤互相触碰的感觉多么安全温暖,我听见了自己体内发出的,充满疼痛的微弱爆破音。房间里笼罩着蜂蜜色的灯光,一团一团随着空气凝结在头顶。
忽然醒来的时候夜黑得像一团墨汁,估计就算是阳光也是难将它一下子冲刷成白昼。
“几点了?”明明是个问句,我说出来却像是陈述语气。
白彦倒过头:“我在呢,睡吧。”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之后,我听见他呼吸逐渐均匀地放缓。于是我也枕着他的手臂恍惚地睡去。
天亮。太阳毫不含糊地露了个脸,而我正含含糊糊地醒过来,之所以含糊,是因为我并非自然醒,而是活生生被吓醒的。
这叫什么场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造型活像若干个世纪以前有幸被皇上翻了牌子的小嫔妃;犹如洗衣涮干净拔光毛裹进保鲜袋准备下锅有麻雀哦不,准备下锅那是昨晚,今早已经从锅里自行爬出来穿衣梳头收拾残局。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事情发生的若干历史背景:第一,白彦是我正在交往的男朋友;第二,我们俩交往不久,但已经谈到结婚的话题;第三,坏就坏在我根本不确定他是想跟我在一起,还是只想找个好人结婚。
缩在被子里神游的时候我听见来自厨房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啪啦啪啦掉了一地。这响动惊得我差点没跳起来:屋里居然还有人!他没出去?
我七手八脚套上衣服蹿到厨房门口,只见白彦蹲在那么清理着满地的玉米粒和红豆粒。
“你在干吗?”我见状蹲下来帮忙。
“正想煮个粥,结果刚接了个电话不留神把材料打翻了。行了你一边去吧,我要收拾。”他抬头看了看,接着把我拦在了厨房门口。
看他弯着腰的背影,我忍不住又走过去蹲下来,边帮他捡边问:“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煮在一起?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刚打算煮红豆粥,只是玉米就放边上,两个罐子,一起打翻了而已。拜托您了先回房间呆着去,别添乱行不?”他头上冒出斜线三条。
“你这姿势看起来很像中年失意的大叔,还是我来拯救你吧!”
“你真的行?”
“行啊。我怎么说也是女人吧。”
“那你帮我踩住纸篓。”他这才侧过身让出位置来,我贴着冰箱走进案发现场,踩住了抬起纸篓盖的塑料小踏板。原来他刚才那么大叔的姿势是因为踩住了它。
“你干嘛不用扫把?”我接着提出了又一个疑问。
“扫把还没买来。”他头也不抬。
我环视厨房一周,发现可用工具只有拖把和吸尘器。
折腾了快二十分钟算收拾好了厨房,他看着空荡荡的锅摇了摇头,把手侧在我肩上感叹:“看样子,咱们这顿早餐还是得出门去为经济发展做贡献。”
“拉内需,玉米红豆都有责。”我拍了拍自己肩上的他的手,就觉得刚才腰弯得挺酸。
我洗脸刷牙收拾好跟他出了门,进到电梯里他还在惦记着煮粥,问我:“要不哪天我真给你煮个玉米红豆粥?再加点百合绿豆莲子桂园枸杞皮蛋瘦肉青菜鱼片……还要不要来点虾?”
“能吃吗?”
“肯定很补的,明天就给你做!”
“不要了吧……”
我回到家的时候于筝居然不在,之前白白做了番心理准备,想着她逼供的时候我该怎么把夜不归宿的疑点蒙蒙混过关。
刚刚放下包进洗手间洗澡,就听见门锁的声响。
果然,当我身穿睡衣头顶包着干发帽从洗手间出来,就见到于筝在沙发上捏腿,屋里弥漫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味茶几上正摆着一瓶开了盖的青竹精油。
“哇,这么夸张,你不会是刚爬长城回来吧?”我做贼心虚地先开口说话,生怕她问昨天夜不归宿的事。
她抬头露出一脸惨相,边揉小腿边诉苦:“别提了,从昨天晚上十一点拍到现在,那摄影师疯了!他那俩助理都不停地打呵欠了,就他跟铁人一样,一点都不凑合。就一本杂志的百期特刊时装大片,他苛刻得跟奥运开幕式似的。”
原来她昨晚也没回来。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加入到她的揉腿行动中来,“第一次听说有比你家不敖然更完美主义的男人,居然还是个摄影师。”
提到敖然她更郁闷了:“哎哟,你别提了姐姐,这个活儿是敖然推荐我去的,他说编辑好概念好摄影师更好,都是他合作过的最强大的阵容,我要有幸能接这活,个人修养和审美情趣都会有巨大的提升。好了,我去提升了,提升了一夜啊!腿都快提升断了。”
“折腾都折腾了,你就这么想吧:辛苦是一时的,拍出来的片子说不定值得珍藏一辈子吧。”
“咳,说是这么说,看看人家敖然,服装学院科班出身的,咱不能跟他比觉悟。现在他混这行还不就是趁着硕士没毕业有时间混个经验,将来他都设计师了咱还是一小野模,我一直在琢磨着能有个什么方式让咱俩差距别这么大。哎!”她摇头叹气。
“闹了半天敖然跟顾昕一样都还上着学呢?”
“我跟他是大学校友,前年一起考的研,结果我挂在服装史这科上了,他倒好,一路过关斩将的。那时候我就想:完了,我跟这哥们以后人生道路不相同,基本没戏,还是省省力气别发展了。结果没想到这两年过去,也经过了一些事,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聊得兴起,于筝也不揉了,把她那两条美腿也搁在沙发上任其自生自灭,伸手拧上精油瓶盖。我见她那半截身体暂时失去动力的造型,便拿起两个杯子去客厅另一端饮水机接水。
就在此时她包里响起jazz味道很浓郁的手机铃声:“le"ssarfromherelosehepaschangeourminds……”
这么优雅的铃声响起,于筝非常不优雅地晃了晃头,捂住耳朵,“救命啊,怎么这么快……”
“怎么了?”
她扑到沙发另一端翻找包里的手机,接起来,“喂,知道了啦,马上!”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刚进门时欲哭无小的悲惨表情。
“我还要开工,今天白天得补拍一组外景。苍天啊,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他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看她连袜子都没穿就又把脚往球鞋里塞,要我袖手旁观实在有点于心不忍,“要不我陪你去吧?”
“好好好你陪我,快换衣服去。一会儿我要真趴下了你可得给我抬回来。”她踏在球鞋上拖着脚跟把我推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