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成为马尔科维奇》(1999)剧照。图源:Kino Lumière
著名的物理学普及者,同时也是艾弗雷特理论的拥趸,布莱恩・格林(Brian Greene)只是简单地坚称“每个副本都是你自己” 。你现在只需稍稍扩展一下思维,跳出自己对“你”这个字的狭隘观点。这些副本中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意识,因此,他们都相信自己就是“你”――但真正的“你”其实是他们的总和。
这种想法不禁令人瑟瑟发抖。然而,实际上,在此之前的数个世纪中,我们已经非常熟悉那种类似的分身譬喻了,于是,我们便很随意地接受了多世界诠释。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我们对这些所谓的自身副本的讨论往往停留在非常非常浅薄的程度――就好像我们需要细细思考的,只是那些像《星际迷航》里失效的瞬间传输一样的东西。我们不但没有对这许许多多个副本的存在感到震惊,反而为此感到荣幸。这个理论听上去异乎寻常地令人热血沸腾,但也很容易让人们认为这是小说和电影中的情节。
泰格马克对他的副本们大唱赞歌:“我对这些平行世界中的‘我’们感到异常亲切,哪怕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他们和我有着一样的价值观、一样的感受、一样的记忆――他们比我的亲兄弟还要亲。”然而,事实却是,如此浪漫的一番图景和多世界诠释的实质几乎毫无关系。这些比亲兄弟还亲的“量子兄弟”其实是为了迎合我们自己的美好幻想,有选择性地挑选出的极小极小的一些样本。其余所有的那些“副本”又如何呢?他们中的某些的确与我们只有细微不同,但有些已经彻彻底底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了。
2018年10月,菲利普・鲍尔的这本介绍量子力学吊诡之处的新书在美国大陆正式发售。
物理学家列夫・魏德曼(Lev Vaidman)则相当细致地思索了这个新兴的量子理论。“按照多世界诠释,此时此刻,在许多各不相同的世界中生活着许多各不相同的‘我’,”他说,“但就此刻而言,存在另一个‘我’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意义。换句话说,在其他这些世界中存在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生物(在分裂的时候),但这些人全都起源于同一个生物――那就是现时现刻的‘我’。”
魏德曼说,在多世界诠释中,每时每刻,“我”都由一个针对身体和大脑状态的完整经典描述来定义。然而,这样的“我”永远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意识的基础是体验,而体验并不是一种瞬时产生的特性:体验需要时间的积累――大脑中的神经元尚且需要几毫秒的时间才能完成运作。在一个每纳秒都在疯狂分裂且一分裂就是无数次的宇宙之中,你是无法“定位”意识的存在的,这种做法就像是要求你把整个夏天压缩到一天里一样。
图源:Kino Lumière
有人也许会反驳说,只要能够连续感受所有那些分裂世界,把它们串在一起,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吗?但是,除了有意识的物质实体以外,这种感受又能依托于何物存在呢?
另外,如果意识――或者说思维,随你怎么叫吧――真的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在量子多世界宇宙中沿着某条路径逶迤前行,那么,我们只能把它视作某种不受(量子)物理定律管辖的非物质实体了。否则,怎么解释其他各种物质实体都无法做到这点,偏偏它就能做到呢?
最有独道见解的艾弗雷特拥趸之一大卫・华莱士辩称,纯粹从语言学角度上说,只有当身份/意识/思维局限在量子多宇宙中的单个分支时,“我”这个概念才有意义。既然我们不清楚这究竟能不能发生,华莱士的说法在不经意间就证明了,多世界诠释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多重自我”的构想。相反,这个理论其实是在肢解自我的整个概念,否认任何关于“你”的真实含义。
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感到被这个理论冒犯。不过,如果多世界诠释牺牲了人们有意义地思考自我的权利的话,我们至少应该承认这点,而不是用“量子兄弟姐妹”的图景加以掩饰。
图源:Brett Stiller
不过,科幻小说版本的“量子自我复制”倒是勾勒了一些新奇且的确很有趣的图景。如果有什么实验可以确保分裂途中,量子过程的结果可以测量的话,我们就可以想象制作一种“量子分裂器”:一种手持式设备,可以测量电子内禀的量子角动量,或者说量子自旋――它可以视作有两种状态,向上或向下。测量后,这个设备就会将结果转化为一个宏观箭头指向“上”或“下”。这个转化过程可以确保最初的自旋叠加态完全退相干,形成一种经典结果。有了这种设备,这样的测量想做几次都可以,只需按下按钮就好了。每次按下按钮的时候(嗯,故事还在继续),就会诞生两个不同的“你”。
有了这种可以产生许多个世界和许多个自己的权力之后,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可以通过玩量子俄罗斯轮盘赌,成为一个亿万富翁。只要这么操作:在睡觉的时候打开量子分裂器,如果结果指针指向“上”,那就意味着你醒着的时候在这场轮盘赌中赢了十亿美元。如果指针指向“下”,那么你就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被处死。我觉得,几乎不会有人愿意接受这种抛硬币决定生死的事情。但艾弗雷特的死忠粉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用量子分裂器做这件事,因为在他们看来,醒来的时候就一定有大把的现钞。当然,只会有一个“你”醒来,其他的都被杀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在这些艾弗雷特死忠粉们看来,这些死去的自己根本不会对自己的死亡有所察觉。当然,你可能会担心在那些世界中,自己的死亡会给亲朋好友带去悲恸,但抛开这点不谈,理性的选择当然是尝试这场豪赌了。哪里会出错呢?
你还是不打算参与?好吧,我明白原因了。一旦参与,结局就是你一定会死,你很担心这点对吧。不过,转念想想,你也一定会活下来而且从此变得富有无比啊。
什么?你无法理解这到底是啥意思?这也是正常的。在寻常世界中,这种说法毫无意义。用物理学家肖恩・卡罗尔(Sean Carroll,讽刺的是,他是声音最响亮的艾弗雷特死忠粉之一)在另一语境中创造的词来说,这种说法“在认知层面是不稳定的”。
“在一个每纳秒都在疯狂分裂且一分裂就是无数次的宇宙之中,你是无法“定位”意识的存在的,这种做法就像是要求你把整个夏天压缩到一天里一样。”
饶是如此,部分艾弗雷特拥趸仍旧努力想要为这种情况创造一个明晰的意义。他们认为,尽管所有结果都是确定的,但对于观测者来说,思考特定结果的客观发生概率(与该世界中相关波函数的振幅成正比)――也就是魏德曼口中对那个世界“存在性的测量”――仍是一种理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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