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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一种更高的意识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意识成为其自身的主体和客体。“它意识到了自己。这其中有一种――不完全是唯我论,而是意识的自反。”迈克再次低头在餐巾纸上涂画起来:一根箭头从眼球中射出,又弯曲向原处返回。“这就像是以一种新的方式进行自我意识的运动。”
我们的凯撒沙拉上来了。在服务员磨碎帕玛森奶酪撒到我们碗里时,迈克同我讲了讲开悟的终极状态,他称之为“统一玄秘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你的知觉所包含的不仅是你的个人意识,还包括所有内在和外在的现实。“你是什么、世界是什么,在某种程度上这两者现在是一体的。”迈克把眼球和玻璃杯用一个圈圈起来。
在此之上还有其他层次吗?我指着圆圈问道。“我不知道,”迈克回答,他的脸上流露出实实在在的困惑表情,“如果有的话,我也还没读到过。有些人想说确实还有在此之上的玄秘体验,但我并不怎么信服。”
“所以你开悟了吗?”我问。“按我的理解来说,是的。”迈克答得毫不迟疑。他一直在等我问这个问题,此时仔细地打量我,等待我给出反应。“瞧,这很棘手。我给了你一个相当棘手的回答。因为我给这玩意儿的定义非常狭窄。”根据别人的定义,他可能不算开悟了,但按他自己的定义,他在1995年达到了这一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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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迈克急忙打消我关于开悟的各种错误观念。当他在20世纪60年代末开始冥想时,他相信开悟“肯定会很有趣、很好玩”。他装出一声狂喜的喊叫,举起双手在空中挥舞。“完全的天堂,”他打了个响指补充道,“就像这样。”但开悟并不会让你永远快乐,更不用说欣喜若狂了。相反,它是一种融合了所有人类情感和特质的状态:爱与恨、欲望与恐惧、智慧与蒙昧。“我们真正追求的是同时掌控对立情绪的能力。”
开悟能给人带来深层次的满足感和深刻的转变,但在许多方面,开悟者的心灵仍然没有改变。“你仍然神经质,你仍然讨厌你的母亲,你仍然想要乱搞男女关系,或者随便别的什么。这部分东西是相同的,开悟不会改变这些。但是现在有一种深刻的――”他举起双手,仿佛抓住了一个看不见的篮球,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低声咆哮似的咕哝声“――这种东西在过去是没有的。”
迈克补充说,玄秘体验不仅根本不会培养谦卑感、消解人的自我,反而会导致自恋。开悟是“你能想象出的最厉害的自我膨胀”和“媚药”。当你得到了一个深奥的玄秘启示时,“你觉得自己就是上帝!这对人产生的影响是很剧烈的……(你会觉得脑海中有)无数年轻女士跑来跑去地说:‘他开悟啦!他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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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遇到过这个问题、为此困扰过吗?”我问。“当然了!”迈克答道。1971年,他初次经历玄秘体验,那时他幸福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站到了世界之巅。“过了一会儿,那种感觉会消散,你会发现自己还是原来那个混蛋,只是有了不同的洞见。”为了解决他的一些个人问题,迈克在1983年重新开始接受精神治疗。“那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我从那时起一直坚持到现在。”(我很好奇,对于那些相信自己开悟了的人来说,给他们做治疗师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迈克说,与一些宗教大师所说的相反,开悟并不会给出诸如宇宙起源、生命意识起源这类科学谜题的答案。当我问他是否能用直觉感到现实之下潜藏着的一种神性智慧时,他摇了摇头:“不,不。”
然后他重新思考了一下。他认为终极现实是不受时间影响的、无特征的、无神的,但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是一个更大的图景的一部分。“我有种感觉,万事万物是朝着某个特定方向发展的,远远超出任何人的真实掌控。”他说,也许就像电子可以被同时描述为波和粒子一样,终极现实可能既与时间无关、漫无目的――同时又有一些方向性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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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迈克对于自己对开悟的辩护并不满意――或是因为察觉到我对它不满意――他做了第二次尝试。他向我保证说,自从他开悟以来,他的专注力提高了,对人的直觉也更准了。“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对我而言,这种体验有比没有强,”他说,“这不是空无。”
几天后,我在自家后面的树林里跑步。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山顶,倒到一片苔藓上调整呼吸。抬头透过纠缠的树枝望向天空,我回顾起和迈克共进的这顿午餐。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不知怎地,在声称自己开悟了的同时,他又能显得朴实无华、讨人喜欢,甚至有些谦逊。他不是圣人或先哲,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住在郊区的父亲,不过是恰好达到了存在的至高境界。
但是,如果开悟对我们的改变如此之小,我们为什么要努力去实现它呢?我还深入思考了迈克和其他神秘主义者的看法――他们认为,当你看清事物时,你会在现实的核心处发现一片空无。你抵达了精神彩虹的尽头,却没找到上帝、万物理论,亦或是狂喜。你会找到空无,或者按迈克的说法是“不是空无”。这有什么神奇的?有什么安慰人的?将人生看作一场幻觉会让人更容易接受死亡吗?我肯定错过了什么。
我仍然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这时一个影子飞进了我的视野。一只翼尖张开的秃鹫无声地滑向了我。就在它飞过树顶,从我头上经过时,它歪了歪皮毛皱缩的脑袋,望向我。“走开!”我喊道,“我还没死呢!”
本文作者:约翰・霍根是史蒂文斯理工学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科学写作中心的负责人。他的著作包括《科学的尽头》(The End of Science)和《战争的尽头》(The End of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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