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该死,到现在也该有人谈谈我的朋友艾皮凯克的事了。不管怎么说,他花费了纳税人776,434,927.54元,他们有权力了解一下这么一笔巨款是怎么开销的。奥尔曼德•封•克莱施塔特博士为政府进行设计的时候,报纸上曾经大事宣扬过一通,可是后来就无声无息,只字也不再提了。艾皮凯克出的事并不是什么军事秘密,
虽然从军界人士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看,好象这真是件头等秘密似的。说起这个故事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实情;花了那么多钱,艾皮凯克并没能象人们预期的那样发挥作用。
另外一个原因是,我要为艾皮凯克说几句公道话。也许他没能作出军界首脑人物想叫他做的事,但这并不等于说他不高贵、不伟大或者不聪明。实际上这三者他兼而有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愿上帝叫他的灵魂永远安息。
你可以把他叫做一台机器,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的样子象是机器。但却远比很多我能称名道姓的人更富于人性。正是因为这个,从军方的观点看,他根本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艾皮凯克占据了维安多特大学物理大楼四层楼上一英亩左右的建筑面积。暂时撇开他的精神方面不谈,他身上的电子管、导线、转换器一共有七吨重,装在一个钢壳子里,通过一根电源线接通110
伏的交流电源,同一只面包电烤箱或者一台真空吸尘器差不多。
封•克莱施塔特同政府的高级将领们想使他成为这样一台超级计算机。如果需要,他能计算出从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发出、射中约瑟夫•斯大林大衣倒数第二颗钮扣上的火箭的运行轨道,或者把控制阀这样那样一开,他就可以作出一支海军舰队进行水陆两栖作战时的详细供应计划,细到需要几支雪茄、几颗手榴弹也准确无误。事实上,他已经作过这样的计划了。
军方人士过去搞小型计算机时,运气一直不错,因此艾皮凯克还在蓝图阶段时,他们对他寄予的希望是非常大的。任何一个校级以上的军械后勤军官都会告诉你,现代化战争中需要的数学远远不是人们的糊涂头脑所能胜任的。战争的规模越大,需要的计算机也就越大。据我们了解,艾皮凯克正好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计算机。实际上也许可以说过于复杂了些,甚至设计师本人封•克莱施塔特对他也不能完全了解。
这里我不想详细叙述艾皮凯克如何工作(推理)的问题,我只简单地说一下这台机器的操纵法。使用这台机器首先要把准备解决的问题写在纸上,再转动调节控制盘和转换器,叫机器为解答某一类问题作好准备,然后再通过一个样子有些象打字机的键盘把数码喂入。这以后答案就打印在装在机器里的一大盘纸带上,从里面传送出来。五十个爱因斯坦用一生时间都不能解决的难题,艾皮凯克一秒钟就能解答。此外,不论喂给艾皮凯克什么数据,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嗒嗒嗒嗒,纸带出来了,你的问题也就得到解答了。
军方需要刻不容缓解决的问题非常非常多,艾皮凯克最后一只电子管刚刚安装好,马上就投入工作;每天工作十六小时,工作人员分两班倒。但是不久就发现,这台机器的工作效率离设计的性能差一大截。尽管同别的同类机器相比,他完成的任务更细密、更迅速,但是从他的复杂程度和特性来看,却远远没达到人们预期的程度。他的运转有些迟缓,解答问题时嘀嘀嗒嗒的声音不很规则,象是个患有口吃病的人,听起来有些滑稽。我们把他的各个连接点擦拭了十几遍,反复检查线路,又把所有电子管都换上新的,但是一点也没有用。封•克莱施塔特急得抓耳挠腮。
刚才我已经说了,机器刚一安装好我们就叫他运转起来了。我和我的妻子——那时是帕特•基尔加仑小组——上夜班,从下午五点到凌晨两点。帕特当时还不是我妻子;我要同她结婚,那时还一点门儿也没有呢。
我之所以同艾皮凯克谈起心里话来,首先就是因为这件事。我爱帕特•基尔加仑。她是一个棕色眼睛的女孩子,金黄头发略微带些红色。我觉得她又温柔又热情,事后证明我的看法一点也没有错。她那时是——今天还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数学家。我也是个数学家,我们当时相处,她总是保持着纯粹工作关系。我也是个数学家,据帕特的意见,这正是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幸福结合的原因。
我这人脸皮并不薄,但问题不在这里,我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也从来不羞于把我的要求表白出来。每个月我都提出好几回:“帕特,别拿架子了,同我结婚吧。”
有一天晚上,她正忙着工作。当我又一次提出这个问题时,她连头也不抬地低声咕哝道:“这么罗曼蒂克,这么诗人气质。”这话与其是对我说的,不如说是对操纵盘讲的。“数学家们都是这个样子——真够温柔多情的。”她关闭了一个开关。“算了吧,我从一口袋固态二氧化碳里面也比从一个数学家那里能够得到更多的热气。”
“那么你说说我该怎么样提出这个问题来?
”我有些气恼地说。顺便说一下,固体二氧化碳用俗话说就是干冰。我的性格也是罗曼蒂克的,并不亚于任伺一个人,我想,问题是,尽管我想唱得美丽动听,可是唱出的调子总是嘎嘎刺耳。我永远也找不到合适的音调。
“你应该试试,把话说得甜蜜一些,”她嘲讽地说,“叫我神魂颠倒。来吧,开始吧。”
“亲爱的,安琪儿,我的爱人,我求求你,同我结婚吧。可以吗?”不成——毫无希望,简直可笑。“他妈的,跟我结婚吧,帕特。”
她继续心平气和地转动着旋钮。“你人倒挺好,可是叫我同你结婚,这办不到。”
这天夜里帕特走得比较早,把艾皮凯克和我的一肚子烦恼留在后面和我作伴。说老实话,我这一天晚上没给政府干多少活。找坐在计算机键盘前面,不用说,身体倦怠,心绪烦乱——努力思索一些诗的语言,但是除了《美国物理学报》上的干巴词句以外,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暂无评论
本站部分内容来源于互联网,仅供交流学习之用,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本站将尽快处理
Copyright (C) 2017 - 2025 圆叶文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