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济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07
|本章字节:8894字
他们虽然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但还是被皎月看出了端倪。她发现,妹妹近来常面色红润,表情生动,时不时会高兴得笑逐颜开,这跟她深沉的性格不相符合,莫非她有什么好事?皎月不经意间发现妹妹也变成大姑娘了。女孩子一大,心思就会复杂。
皎月看出妹妹的异状,就把自己的事放一放,关心一下新月。这天见新月回家,嘴上轻快地哼着歌曲,面孔红扑扑,眼睛水灵灵。她问道:“看你高兴的,捡到金元宝了?”
新月脸上写着笑意,娇憨地说:“没有哇。”
“还说没有,你的脸早出卖了你的心。快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新月嘻嘻笑着,还是一个劲地否定:“难道非得整天绷着脸,不能开心一下呀?”
“连我也隐瞒?你不说,我一猜也知道,你看上哪个小伙子了?”
“不是,不是。”
“那是小伙子看上你了?”
新月脸一红,低下头,很心虚的样子。皎月步步迫问:“哈,你承认了。快说,你跟谁好上了?他是做什么的?多大了?”
“嗯……啊……,这……”新月羞赧得脸红到了耳根,难为情地支吾着,不肯说出口。
“快告诉我,让姐姐给你把把关。那人我认识吗?”
“嗯,应该……应该见到过。”
“我认识?那好呀,快说他是谁?”
“就是……就是公社的陆副书记。”新月被迫无奈,只好从实招来。
“怎么是他!他比你大很多啊,这……怎么也想不到。”皎月一听实在吃了一惊。
“姐,你别嚷嚷。”
“这是真的吗?一个公社领导,怎么可能?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糊弄你吧?”
“姐,瞧你说的,你就小看人。”新月噘起了嘴。
“哦,真那样,也很好。其实谁看上我家新月也是他的福气,我妹妹聪明又能干,算他慧眼识才。”皎月说。
“姐,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皎月想了想,说:“依我看,他不歧视咱们,明知我们家成份不好,还喜欢着你,这份情义实在难得。至于年龄大一点也没什么,年纪大懂得疼爱人。你们俩咋一看不相称,其实却是很般配,我支持你。”
“谢谢姐。我怕的是咱家成份不好,会拖累了他。所以这事还不能公开,姐,我只让你知道,你也不要告诉别人,连姆妈也不要说,好不好?”
“好,知道了,我会替你保密。”
妹妹的幸福并没有让皎月开心起来,对比之下,对自己的婚事更加不满意。她想,妹妹能嫁公社副书记,那我应该嫁正书记。想到古镇公社书记是贺永昌,全世界最倒胃口的家伙,她不禁“呸”了一口。
她慵懒地待在家里,心灰意懒又无所寄托,真是无聊之极。林黛玉般独自黯然神伤并不是她的性格,她怅然若失地捱过几天,有些坐不住了,想去找爱芝聊聊天,听听这位“李半仙”的主意。她走上去爱芝家的小路,才想起爱芝结婚后已不住娘家,跟公婆生活在一起。她转而向北门弄宋大伟家走去。走着走着她犹豫了,爱芝既要教书又要照料腹中的小宝宝,幸福地忙碌着,没有闲暇也没有心情管她的破事,贸然打扰总归不好,不去了。
她无精打采地行走在古镇空旷的街道上,心情十分沮丧。
“叮铃铃……”后面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自行车铃声。她转头一看,贺鹏飞正骑车笑眯眯地向她驶来。
“嗨,皎月,你真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景呢?”贺鹏飞到她跟前,潇洒地从车上跳下来,亲热地招呼道。
想起前次的事,皎月心里就有气。这个孬种,嘴上说得好听,事到临头便溜之大吉,滑头!她没好气地说:“是呀,多亏了‘第一公子’帮助,托你的福,我现在可以整天数石板,逛马路,悠闲自在,自得其乐。”
鹏飞尴尬地笑笑。代课老师转正的事他嘴上信誓旦旦,实际上束之高阁,一点行动也没有。但他不想照实说,那样他在她心目中的形像就彻底毁了。他只好扯个谎:“皎月,上次的事,我托了好些关系,都为你去说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会不拼命去办呢?可就是政审关上卡住了,没把事办成,真对不住。”
皎月已明白这事不管他有没有出力都无法办到的。她摆摆手:“那件事算了,是我想得太天真,眼下以我这样的身份,想转正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那你不怪我了?”贺鹏飞试探着问。他为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而轻松了些。
“我不怪谁,只怪自己命不好。”皎月自怨自艾地说。
“皎月别泄气,当不成老师,说不定更好的机会等着你。你年轻有活力,有的是选择的机会,职业如此,婚姻也一样。失去的都是不适合的,未来的才是最好的。有失必有得,淘汰差的才能换来好的。”
“你不用安慰我。”
“真的,皎月是谁呀?你可是当年祝家大小姐,生来一副高贵相。我劝你,择业也好,择婿也罢,都要三思而后行,货比三家,不要匆忙作了决定,以免错过了最好的。你不能随便把自己打发了,那是暴殄天物。”
皎月对择业择婿都感到心灰意冷,懒懒地说:“好的哪轮得到我呀?”
“那可不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只要你坚持下去,就会柳暗花明,美好的景色就在前方。”鹏飞唱起他们以前一起唱过的歌:“胜利向你招手,曙光在前头。”
她知道这是哄人的话,可听来还是十分受用。她脸上的乌云散去了些,颦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容,春色又荡漾在她的脸上。贺鹏飞贪婪地望着她娇媚的面容,想起那天晚上的消魂一刻,心头涌上某种念想,俯身轻声提议道:“皎月,反正你现在没事,坐到车座上,我带你去散散心,怎么样?”
她设想坐在他的车座上去兜风或许真不错,可近来乔子康的事让她心烦意乱,没心思玩,再说跟他一起招摇过市也不太妥当,便摇摇头:“算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没事,哪有比陪伴你更重要的事呢。”
“不了,我要回家了。”
鹏飞见说不动她,只好作罢。他说:“皎月,我始终是你坚强的后盾,如果遇到难事了,你要想着我。你知道,我始终等着你,我的心里一直为你保留着位置,你是我心中的惟一。”
“你别说了,我不需要同情。”
“真的呀。我一直爱慕着你,只是你不给我机会。你选择了我,我会尽心竭力让你过上最幸福和日子。就像以前在舞台上,我们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组合。”
皎月心里隐隐感到他这个人不可靠,但被他甜言蜜语地一说,竟也有些心动。望着他骑车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跟乔子康比,他的优势太明显了,自身条件优越,职业好,富有,相互间也有感情基础。难得他对自己还念念不忘。可是,以前否定他的种种因素现在照样存在,他若不是贺永昌的儿子那该多好啊。
这些天,周一心一边忙忙碌碌地挣钱养家,一边观察着皎月的动静。子康下放回了家,让女儿断了许多念想,对皎月的打击实在很大。她理解女儿的痛苦,可事已至此,谁也无法挽回。皎月那天哭喊着不结婚了,那可不行,既然订了婚,财礼也收了,就是铁板上钉钉,不能更改。人心是一截一截死的,她想皎月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应该能降低要求接受现实,答应结婚。她想早些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她见皎月从外面回来,似乎心情好了点,趁此机会谈一谈吧。她叫住女儿,试探着说:“皎月,现在子康回来了,我想你们俩也该结婚了。你看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姆妈,这婚我不结了。”
周一心对女儿还没改变态度觉得很意外:“本来都准备好了,怎么又说不结婚了呢?要不是子康那里出了点事,这婚不是早结了吗?”
皎月把头一扬:“跟着他只会吃苦头,我不想嫁给他了。”
周一心感到惊讶:“什么,你要悔婚?”
“反正不想跟他过了。他一无所有,自己都没有立足之地,怎么养得了我?把我娶过去,住哪儿,靠什么生活?”
周一心耐心地劝慰:“你呀,总是眼睛长在额头,眼高手低,只往上看,尽想着好事。子康当工人当然好,但现在下放当了农民,只要勤劳肯干,日子也能过。城市里能活人,去不了城市在农村也能活人。眼下虽然艰苦些,可你们两个都年轻,同心协力,白手起家,照样也能过上好日子。”
皎月觉得姆妈说的是有道理的,但她想起鹏飞的话,不能匆忙嫁人,免得错过了更好的。她说:“不行,他现在没有家也没有工作,我可不想跟着受穷。”
周一心说:“你不能这样嫌贫爱富,我们家不也穷得叮当响?”
皎月把嘴一撇:“我就是穷怕了,才不想再嫁个穷光蛋。”
“皎月你一个年轻人,怎么用死眼光看人呢?常言说得好,会拣的拣儿郎,不会拣的拣家当。有家当,能过一时过不了一世。嫁个败家子,金山银山也会败光。嫁个人品好有能力的,勤奋劳动,穷根总能断,财富就会有。子康老实本分,人靠得住,又肯吃苦,你们的日子定会前苦后甜。”
“哼,等他有了财富时再说吧。”
周一心有些生气了:“皎月你既如此说,当初为什么要亲口答应?”
“当初情况不一样,谁知他会当不成飞行员,还当不成工人。”皎月越想觉得鹏飞说得对,不能随便把自己打发了,那是暴殄天物,对自己极不负责。
周一心不答应了:“既然当初答应了,就要说话算数,不能悔约。”
“不行,我不能一辈子受穷,现在还没嫁给他,后悔还来得及。”
周一心火了:“就算说话可以不算数,道义可以不讲。那么300元财礼怎么办,你拿什么还给人家?我告诉你,家里不用说300块,就连30块也拿不出,你要我去借钱,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妈妈打出的这张牌最管用,皎月被击中了要害。这该死的钱,关键时候总出来作怪,阻挡着她的自由。她知道家里穷,她明白家里拿不出钱。为了钱,就是比土根更差的男人姆妈也会同意她嫁。可她还是不肯认输。她哭丧着脸说:“我不是家里的摇钱树,那些钱是你收的,跟我无关。”
听皎月这么说,周一心差点背过气去,真想抓住她的头发给她几个巴掌。周一心愤愤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那些钱,你早饿死了,我们一家都饿死了,还说什么嫁不嫁人。我告诉你,皎月,这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跟子康订过婚,你当初完全同意,财礼也收了,钱已经花掉了,你就是乔家的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识相点,高高兴兴做你的新娘,不识相,绑也要把你绑了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皎月气呼呼地把脚一跺,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母女俩闹了个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