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朵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7
|本章字节:10180字
改革伴随着春风吹开久燥的小城,一个好消息传来:小城升为地级市,脱离原地区管辖成为独立的地级市,行政升级必然带动单位升级,这给好多人带来机遇与福音。
营业部很快升为真正的支行,改名东城支行,科级单位。白茹顺理成章地升为行长,单位班子的组建编制为一正两副:江美心被任命为分管内勤的副行长,夏逸杰是分管外勤的副行长。
当这一任命文件到达时,林志超如同吃了鱼刺卡在咽喉半天没说一句话。
改革的钟声给人们带来新的震荡,下岗分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市分行今年把下岗分流列入银行议事日程。新年上班的第一天,职工们心里虽然洋溢着新年的喜庆,但是内心的担忧却越来越浓。
营业室内,大伙儿都在议论这个话题。刘红霞无比担忧地说:“我们是国家银行啊,我们不是端的铁饭碗吗?怎么会下岗呢?”
李子君早就知道银行下岗分流是迟早的事,她喜欢看杂志,特别喜欢看银行的刊物,一些金融专家早在研究减员增效这个话题:银行机构冗肿、人员众多,亏损严重,这与市场经济运行体制是不相符的。下岗分流、减员增效这是必然趋势。她对刘红霞说:“进入二十一世纪,国有企业纷纷改制,职工频频下岗,更何况我们银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铁饭碗可言。”
“鬼知道银行的饭碗捧不住,那时还不如进行政单位。”
“你怕什么呀?有老爸作你的后盾,总比我们在一棵树上吊死强。”坐在她背后的向红梅转过身来说。
“你也不用怕呀,你还有老公养活,现在最安全的是国家公务员。”
“子君,你不知道,现在公务员也不稳定,但相对要好一点。我担心的是下岗了这面子上真不好过。”
“就是。人要脸树要皮,这人的脸面可是要命的。”陈芝说着几乎想哭:“还不知道分行用什么方式进行下岗分流?刘红霞你听说了吗?”
“说什么?”
“下岗分流的事?”陈芝最精明,想打听些情况。
“还没有。”
“怎么会呢?你父亲是行长,到时你可要为我们姐妹说话呀。”
“这些天,他每天在开会很少见到人。再说,这下岗的事又不是他一个说了算的。”
从不插言的贺丹妮十分肯定地说:“红霞说的对,这么大的事行长不可能一个人说了算。听说还要开职代会讨论,专门讨论下岗分流方案。”
江美心走过来说:“你们担心得未免太早了,操那么多心也是白操心。”江美心自提拨为副行长后,她的那种个性又膨胀起来,说什么话都带着讥讽。
大伙听她这么说,各就各位,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晚上下班后,刘红霞回家进门就问:“爸爸,我们银行不是铁饭碗吗?怎么也像企业一样下岗分流呢?”
刘行长慎重地说:“这是改革所趋,银行这些年网点增设、人员增加,好多储蓄所是亏损的,现在讲究效益,要想丑亏为盈,就必须撤点减员增效。”
“大家在银行干了十几年,有的干了一辈子突然被减回去,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嘛。”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万事开头难,有个适应过程。”
刘红霞语气低沉地说:“我看这过程没有一个人能适应,包括我。”
“哦,这些天你们支行的职工们有什么反应没有?”
“有哇。大家心里挺担忧的,想法都很多,更多的是不能理解。”
“可想而知,你要记住东城支行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别人说什么你不要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红霞看着爸爸说得如此严肃,她的心里更加沉重,她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下岗,而是担心爸爸当行长端了一些人的饭碗,他们会不会恨自己?
江美心在营业室建立起她的小王国,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一种唯我独尊的架式,让职工们特别反感。她说对的就是对的,她说错的也是对的,并且她说是错的也有些人随声附和。特别是陈芝,自从担任储蓄柜长后,说话大大咧咧,完全不像从前的陈芝,并且围着江美心转,不时地传递小道消息。
李子君觉得这些人简直是与真理作对,错了也要执行是何道理?银行业务要按制度办事,而不是凭经验,她感到很可笑。进入二十一世纪的银行,不探讨科学的管理方法,还是使用家长式的管理,真让人受不了。
李子君是一个极讲原则的人,业务上的处理认为是错误的,任何人说她都不会听,包括江美心,因此,她成了江美心卡在咽喉的一根鱼刺大有拔去的快感。
这天早上,刚开始营业,一位顾客拿了一张过期转账支票要求李子君办理转账业务。她反复作了解释,这位顾客不但不听还拍着柜台骂了起来:“小妮子,这次你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不然,我让你永远走不出这家银行。”
李子君笑着问:“不转怎么样?这次我还真的不能达成您的心愿,我只好说抱歉。”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办还是不办?”
“我刚才已经对你说过,这张支票过期不能办理,回头换一张就行了。”
客户指着李子君恶狠狠地说:“好,你存心刁难我,是不?我看你有多大能耐,你给等着,咱们走着瞧!”
遇见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客户,别人一个个吓得不敢吭声,大家都为李子君捏着一把汗。最近分行出台了“文明优质服务规范”的制度,全行开展“文明优质服务月”活动,万一闹到行长那儿,李子君非下岗不可,因为制度上有明文规定。
没想到第二天,小城报纸上以“东城银行刁难客户”为题刊登了此事。白茹知道后心里不悦,她从来不轻易批评人。她叫来江美心问情况,没想到江美心反而幸灾乐祸地说:“平时总是自以为是,这次闹出事了吧,影响多坏,直接让她下岗得了。”
“我说江行长,你是不是营业室的负责人?你管辖的地方出这么大的事件,你没有责任吗?当时,你作为行长为什么不上前帮助调解?”
“哟,白行长,你这话我可不愿意听。李子君服务态度不好,我有什么责任啊?我早就向你说过,她一向不听安排,这样的人留在营业室不捅乱子才怪。”
“真是她的错吗?只不过她碰上了一位不讲理的客户。《票据法》有明文规定:过期支票是无效票据。你说能办理吗?”
白茹两句话问得江美心哑口无言:“那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现在我们两人一起到刘行长那儿说明情况,我们不能冤枉好人。还有,找到报社要求他们向我们银行赔礼道歉,这种不实的报道还可以打官司呢,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好吧。”江美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狠狠地骂着:“这个死妮子,认栽吧。敢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等着这一次下岗吧。”
白茹对任何人都有一杆公平的秤,不偏袒任何一方,用事实说话是最有说服力的。她和江美心直接找到报社社长说明情况,最后她还特别提出问题的关键,指出:报社这次报道失真,严重影响到银行的声誉和当事人的饭碗。若不道歉,咱们可以通过法律来解决。为这么一篇小报道引出法律官司,社长也觉得问题的严重性,当即表态待事情查清楚后一定给银行满意的答复。
江美心不得不佩服白茹的胆量与口才。在回来的路上问白茹:“你真想和他们报社打官司吗?”
白茹本来想说那是权益之计,但又怕江美心心术不正,只好说:“当然啦,这件事兹小体大不能小看,真理在我们手中。”
回到营业室,江美心来到李子君桌旁大声说:“小李子呀,这次你可要感谢我呀。刚才到报社,两句话就把报社社长说得没话说了,答应一定给我们银行一个满意的答复。”
向红梅走过去耸耸李子君的肩膀,向她示意。此时正是下午四点钟的时间,外面站着好多客户等待办理业务,李子君头也没抬一下说:“我本来就没有错嘛。”
江美心讨了一个没趣回到座位,骂着:“这个死妮子,软硬都不吃。你狠,总有一天有你好看的。”
向红梅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数落道:“那两个字说出来会死人啊?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她用一手指点在李子君的太阳穴上,继续数落:“在学校里,没学这一招,现在我来教你,这里是社会,不像在学校有一份清纯就行,真是。”
李子君听后抬起头来看着她,讥讽地说:“就你行,得了吧,还在吃奶呢。”
“好了好了,现在太忙不和你说了,真是一百个不开窍。”向红梅回到坐位处理业务。她真为李子君捏着一把汗,就她这个性吃亏还在后面呢。
李子君并不想与江美心为敌,但对她那一套管理方法很不满,只不过她能回避就回避,不与她发生正面冲突。但只要涉及业务上的处理,她是当仁不让的,她认为是对的坚决不听江美心的瞎指挥。
江美心看到白茹如此器重她,处处袒护她,害怕她后来居上,取而代之自己的职位,大有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再加上好几次业务上的处理都没有按她说的意思去办,让她很没有面子。但后来事实证明李子君做的是对的,江美心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有时会计、出纳问她业务如何处理时,她干脆推辞:“你们问李子君吧,她在行着呢。”事实上,她在下套子让李子君钻,借机会找她的错以便讽刺、批评她,挽回自己面子。
李子君头脑很简单。她上班时间除了处理业务外,就是认真学习业务知识,特别是法律法规方面的知识,她一直考律师证,考了两年也没通过,对所有的法律规章几乎都能背下来。
白茹一直对李子君刮目相看。她就欣赏爱学习肯钻研的人。特别是女人,不沉浸在街谈巷议的俗套之中,不陷入柴米油盐的生活圈里,用知识充实自己,有时间写些文章在刊物上发表,当今这样的女人实在难得,这是她极为欣赏的地方。
白茹真不明白江美心是怎么想的,也看出她阴的一面。但江美心也有长处,那就是工作起来日日夜夜,怎么就不能容忍人呢?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走在一起是缘分,有句话叫做:“千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一年发大水时林志超说过的。大家在一起多不容易啊!为什么就不珍惜在一起的机会呢?有了那么多的不愉快的故事发生。
有一次白茹对江美心说:“江行长,现在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知识不断更新,日新月异的时代,我们不仅观念要更新,思维也要转变。不然,我们就要落伍。”她言下之意告诉她:你这种管理方法不适合现代银行管理,从前以资格服人以老服人,那是因为银行成立之初招进的都是一般初、高中生,年纪大的均是领导阶层的家属没有什么文化。现在不同了,每年分配进来的是大中专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都有思想、有水平,有分析问题、处理问题和辨别是非的能力。
江美心听后,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式说:“白主任。”自从白茹提为行长后,他们照样称她“主任”这个习惯叫法,一时难以改口,江美心也这样称呼,可是待别人叫她“江主任”时,她将脸拉得老长。“照你这么说,我们老不中用了,可是,我们还不老嘛,才四十多岁,离退休远着呢。现在的年轻人太傲慢无礼,自以为多学点知识就自命不凡,知识学的再多,书呆子一个有什么用呢?”她并没意识到自已有什么不对。
白茹听后心中很不悦,没想到一个领导,不仅不能带领职工多学知识还如此认为,真是思想太落伍了。
“李子君几次让我下不来台,你最好把她调走,不然我的工作不好开展。”
白茹惊问:“难道不听安排就将人调走,那东城支行谁还敢来?”看来自己的放权又一次让江美心放纵思想。
“这,这次她和顾客吵架的事还见报影响太坏了。你不好说我去找刘行长要求,这样的人才我们支行容不下。”江美心一副势不罢休的样子。
“江行长,我是这儿的负责人,人员调整自然由我说了算。你只要把内勤这一摊子事管理好就行,保证不出差错是你的职责。像李子君这样的全能会计,全行能有几个?你不要别的单位还抢着要呢。有她在结算方面独挡一面,你不是更省一份心吗?”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
白茹打断她的话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至于其它的问题,我再找她谈谈。你也可以和她沟通嘛,子君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试试吧。”
江美心见白茹一直袒护着李子君,好多意见也就不再多说,只好收场怏怏地回到营业室,在心里恨恨地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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