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51
|本章字节:9828字
“请。”我再次摆开手势,不点头也不答应。
他大概认为我是默许了。快速地在棋盘上下了三子,看不出什么意图。
当然,往往越是意图不明的棋子,越难掌控。看似漫不经心的棋子都有主人的用意的。越让人捉摸不透用意不明毫不起眼到头来往往是制胜的关键。
我留了心思,慢慢落子。
他又快速地下子,仿若不需要经过思考般。我仍不紧不慢地落下,他仍是下得很快,气势也很惊人。这便是他的手段吧。迅速地下子,毫不犹豫,仿如你下的每一步棋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构不成威胁,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双始终带笑的桃花眼又时不时地盯着你看,自信十足。他和你比的不仅仅是棋艺,更比的心理战术。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对手,下到中途就开始慢慢地怀疑起自己的棋艺了。越是在意,便越下得胆战心惊,结果步步迟疑,开始捆手捆脚的,惊慌起来,为他的下棋手法,为他的下棋气势,更为他那双始终带笑,始终自信满满把你当三岁娃儿般轻视的桃花眼。
看着他又一次望过来的带笑、自信的挑花眼,我也笑了,从容而淡定地笑,为他精心布置的完美心理战术。瞬间,他眸光闪动了一下,我笑意更深“啪!”我重重落下一子,趁他闪神之际。
要比智慧和狡猾,他比不过明日国太子,要比容貌出色,他更比不过那个人的绝世容颜,那人随便一眨眼扯开一个笑容,就令我心生荡漾,即使是那样深潭般勾魂的眼眸,在棋场的激烈战斗中我也是毫不相让,毫不动容,绝不手软的。更何况我这个人最喜欢挑战的便是心理战术。因为这可是我最最擅长的制胜法宝之一呢。
心理战术不外乎意志的较量,而这意志坚定向来是我最强的自卫法宝。要不怎么能日熬夜熬那蛊毒的疼痛?怎么能硬是扯开心的牵绊,一步一步迈开步伐?即使曾有迟疑、不舍,一切皆因我的骄傲,我的固执我的自私。骄傲得不容人摆布,固执得坚持我的想法,自私的看不见,不去想有可能会造成的伤害,只要我的过我的生活。
他的棋艺确实有他自负的理由,因为目前为止除了明日轩之外,他是我遇到的棋艺最好最强的对手。平心而论,要不是有了那些经历,有了那十个日夜和明日轩的战斗,和几乎整个冬天与他下棋的经验,让我棋艺突飞猛进,只怕,我今日会踢到铁板,输给眼前这个白衣翩翩、花心倜傥、五官出色、一双挑花眼的男子——司徒楚了。
日渐西斜,天微微的暗了下来,这一局棋下得挺漫长啊。终于,我夹起一粒白子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落下一子。他身体明显僵了僵,勾起桃花眼定定地看着我,没了眼中的笑意,而后看着棋盘半晌,举着手中的黑子,半天没落下。
“我输了。”他说,有着无奈也有着不甘,但下一秒,他又笑开了,狡猾地说:“你让我五子吧?”一双桃花眼带着笑。
嗬!这老兄脸皮有够厚的,看来我低估了他的自尊了。摆明了非要赢我一局不可嘛。五子?他也说得出口!不就看我只赢了一子不服气嘛。我可不奉陪了。斜了眼还呆在一旁沉入棋局,没有眼力劲的小老头,我气不打一出来。
“白云,看什么呢,收摊!”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没理会那双桃花眼。
“喔!喔!”他反应过来,快速收好棋子、棋盘,卷起大白帆布旗。
天色已有些模糊了,人群渐散,大概这局棋下了太久,太深奥,人民群众不耐烦,看不懂,肚皮饿得打鼓了,就三三两两的一个接一个走了,散了,毕竟这里的人流不多,最后坚持看完的只剩和我下过棋的那三位仁兄了。
“兄弟,我们再下一盘,你让我五子。”司徒楚不顾那三个人吃惊的表情,笑眯眯地挡住我们的去路。
“天色不早了,司徒公子明日请早,我家主子夜晚眼睛不好使,脾气也不好,明日请早,明日请早!”白云笑呵呵说道。真煞有介事的打躬作揖,一副小奴才样。我怎么忘了这小老头还有做戏的本事呢。
“明日你们还在?不了,就今日,你们到我那儿,灯火透亮犹如白昼,食宿全包如何?”他仍旧笑着说,当然不信我们还会来摆摊。
“对,司徒兄府上灯火通明,和白日没两样。”那三个在一旁附和。
“主子?”白云应付不来了,把问题丢给我。
这厮恐怕看上人家说食宿全包了,心动着呢。唉!人家一眼就看穿你的本质来了,丢人哦白云!我心里小小鄙视了他一下,不过也是,这个小老头连日来跟着我受苦,肚皮都熬瘦了。
“既然司徒公子盛意拳拳,好心收留,那无某人就叨扰了。”我淡淡地说,既然推辞不掉那就先满足下他的要求好了。之后再找机会溜掉成了。
司徒楚大概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以为要费番口舌呢,愣了一下方迈开步子,笑眯眯地带领我们朝他的住处走去。
好半晌,在走得腿脚酸软,白云询问了无数次“司徒公子还没到吗?”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悦目山庄”四个字出现在我们眼前,字体修长有力,飞扬洒脱,不拘一格,不失为一手好字。书法的主人应该是个不喜拘束,自由洒脱却也任意而为的人,大抵有点愤世嫉俗的味道。我看了眼身旁的司徒楚。
“如何?”正巧他也盯着我看,见我看字看得认真,认为我定晓书法,颇有些期待地问。
“在下不懂书法,看不出好坏。”我笑笑,不予置评,倒是一旁的白云连连赞叹:“好字!好字!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杰作?”
“前辈谬赞了,正是鄙人。人人都说好,在下却看不出哪里好来。”司徒楚说道,眼中居然有股失落,语气惆怅,但只一瞬即过,又是那双笑着的桃花眼了。
“司徒公子过于自谦了,笔劲强而有力,豪迈而洒脱,形体修长而不单薄,一派浑宏之大气游刃有余,是好字,一手好字!老头我是自愧不如啊。”白云说得入情看得入神,摇头摆脑地说着。
看来真的喜好书法。哪天让他露一手,看能不能卖钱?不摆摊下棋了,免得天天遇着些缠绕不休的人。
司徒楚不再说什么,领着我和白云进了“悦目山庄”。那三人
在我们出发前便告辞,分道扬彪了。
“悦目山庄”倒是个挺雅致的地方,花草扶疏,假山林立,亭台楼阁都透着股文人石墨的气息,有着原始干净的氛围,很适合居住。按现代的说法“适合养老。”只是,看惯了山、水、风景的我,这里还不足以吸引我。倒是之前和安乐居、安姑姑生活过的地方很吸引我,毕竟那里有山可登攀,有吸引我的日出日落,日月星辰,归田园居般的生活。
晚膳之后,司徒楚是找我下棋了,只是我要求互先,我又不是摆摊凭什么我要让他子?当然他乐呵得很,因为这代表我承认他的实力。他能不乐么?而且我总是仿佛险胜般赢他一子、半子顶多两子,他更开心了,根本就是欲罢不能。直至夜深,我打了个瞌睡,头磕到桌上打乱了棋局,他才放我回房休息。
回到寝室,看到睡得正香的白云,推醒他,赶他下床,爬上床闷头就睡。随他去不去另外的房间休息了。
第二日醒来,见他从外面进来,端了盆水,面色红润,笑眯眯地向我走来。
这小老头一晚好吃好睡居然仿佛都变胖了起来,面泛红光。一如我初见时一般。我眯起眼,细细地打量他。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水,嘿嘿地笑说:“宣小子,你醒了,来洗把脸清醒清醒。”
我不理会他的殷勤,继续盯着他看,危险十足地说:“白云,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一晚之间都胖起来了。你是不是都想留在这府里不走了?也许我可以帮你求个情,某个差事做做?”
“不用,不用,宣小子,我就跟你的,你去哪老头子我就去哪。”小老头呵呵笑,挺挺肚子。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要你跟我餐风露宿,睡不好,吃不好的。一大把年纪也是不容易的,你要是后悔了,我真的真的可以帮你拜托司徒楚,他宅心仁厚,说不定——”我说着故意拖长声音。
“拜托我什么?”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晨光中一人翩翩而来,一双桃花眼带着浓浓的笑意。
居然不请自入!唉!没办法人家地盘,哪敢计较许多?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拜托司徒公子——”我瞄了一眼白云,故意顿了顿,吓得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委屈不委屈,没事呵没事。”
“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亦宣你别客气,直说无妨。”司徒楚笑着,看着我说道,眼中有着一抹莫名的光芒。
昨夜在司徒楚的一番缠斗之下最后我编了个假名:柳无名,字,亦宣。用了柳姓算是对这个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柳宣林的一种感激吧。
“没事,下次司徒兄来访,敲下门,小弟好整理下仪容免得失礼了。”我淡淡地说,起身走近水盆,水中一张越发清秀的脸让我皱眉。掬水洗了把脸,擦净。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他道歉。
“司徒兄不必道歉,是小弟习性古怪,不喜在人前打点,还让你这个主人家来迁就小弟的习惯,抱歉的是我。”我说,仍是不咸不淡的,来回淡淡地扫了扫白云和司徒楚。
结果他和白云自动自发地走出去掩上房门。我看了看越发乌黑亮丽的秀发,狠狠心,一剪子,剪了一大截,迅速理好。这样看上去也没那么女孩子气了。我满意地点点头,走出房门。
那两人看见我都愣了一下,司徒楚目色有点古怪,白云则是兴高采烈直夸我这样多了分男子气概,英气勃勃,心里乐颠颠的。真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唉!
我接受了司徒楚的挽留。原因很简单,因为月快圆了,中秋快到了,还有白云那小老头迷上了人家司徒楚的墨宝斋。三天两头就往那里跑,看什么各大家的书法画作。
司徒楚酷爱收藏名家书法、名人画作,都不吝千金购买,而他本身也有这方面的才艺,据说是家喻户晓的琴棋书画,能文能武的大才子。样貌也不错,自然受到广大女性朋友的青睐。只是可奈此郎有些恃才傲物,看不上一般的姑娘,眼高于顶,二十七了仍单身一人。
转眼中秋到了,家家户户又是一派欢腾热闹景象。早膳期间,我看见了个熟面孔。是那个夸我眼睛漂亮,我第一次摆摊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顾客,那位胡子有点花白,目露精光的儒雅老伯——司徒楚的父亲,司徒德康。
司徒楚是司徒德康最小的儿子,是最得宠的九房妾室所出。九个老婆,司徒德康够花心了。我原以为明日国里我那个爹——柳成风,四个老婆已经够多了,够稀奇了。毕竟人家明日国皇帝都只三个老婆,怎么做人臣子的反而比皇帝还逍遥快活,娶了一个又一个,比皇帝还多?
当我见到司徒德康才知道,当初司徒楚见到我时为什么那么欣喜了。还非把我留在府里。原来那日之后,司徒德康一回家就向他的子女们各个宣扬我、夸赞我了,把我吹的神乎其技,简直天上有地下无,捧上了天了。
第二日未见我便督促子女四处寻找,最后在他一番形容之下,司徒楚居然有模有样地画出了张我的画像。
弄来一看,那哪里是我啊,天仙似的,我差点没晕倒。结果白云还在一旁有板有眼地研究一番,说了一句:“像,七分像。”
哈!古人的形意表达够夸张的,于是乎,我拿了纸笔在某天夜里挥毫一出,画了张白云的画像给他,他捧着画像直叫:“宣小子,你确定这是画出来的吗?简直像纸上装了面铜镜似的。”结果这成了我的又一谋生技能,并且因此过上了安稳而富足的生活,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而在得知司徒德康居然是明日国的“文运史”也就是一文职官员,位列三品,还与明日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之后,中秋夜刚过三日,我立马拉了依依不舍的白云夜半出溜。
留下一纸文书,感谢司徒楚多日来的照料,附带留了张连日来极尽思索后,精心绘制的残局作为回报。而这一残局历经几代人四处辗转又在某一历史之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更是我无法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