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楚伊忍着头皮的疼痛，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是胡楚伊，是您新娶的王妃……”

高湛却只是轻扬着眉毛，冷冷地说道：“新娶的王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兰儿的模样出现在月纱阁？”

胡楚伊咬着嘴唇，眼睛楚楚含着泪，这本是她着镜子训练了很多次让人最为怜惜的神态，可是此时头皮剧痛，这神态倒也并非全部伪装了，“楚伊听闻王爷和先王妃恩情深重，又阿茹娜姑姑说起楚伊相貌和先王妃相貌有几分相似，便想着来先王妃故居瞧着，缅怀先人罢了。”

高湛听完，放脱了她的长发。胡楚伊只觉得全身失了力，瘫在梳妆台上，望向他的目光便是隐忍，也夹杂着悲愤。

而高湛只是冷笑：“你为何不诚实地说，你不过是来得到本王的宠幸？又何必拐弯抹角说这些虚伪不过的言语？你知道你们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人最讨厌的地方是什么？”

胡楚伊分明知道必是侮辱的言语，可是碍着他的身份，只能说道：“是什么？”

高湛扬眉说道：“便是分明做着鸡鸣狗盗之事，偏偏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盖！你为何不说，你打扮成兰儿的模样，深更半夜在这月纱阁，这般心机用尽就是为了讨我欢心？说什么缅怀先人，你见过她吗？你怎么会去缅怀她？你知道为什么大婚之宁可宿在香月那里也不要去你房里，就因为香月就算是个妓女，却也比你这样的人干净的多！”

胡楚伊蹙眉道：“王爷既是如此讨厌楚伊，却又……为何要娶……”

而高湛尖锐的笑声如同夜枭，将胡楚伊心中仅有的亟盼和自尊都践踏至泥泞，“你高估自个儿了！我的婚事从来都是维护朝政稳固的工具，既然一定要娶个世家大族的女子，我何不娶个漂亮的？胡楚伊，你或许该感谢你不但有个好出身，还有副好皮囊，否则现在的你不知道是嫁哪个落魄世家，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或者就是嫁给屠夫脚夫，别小看他们，至少他们能让你不愁温饱！”

胡楚伊闭上眼。高湛的每一句话都如同荆条从她身上挥过，扯下那些绫罗绸缎，赤裸裸的只剩下血痕。

“你走罢！”高湛挥挥手，如同在驱赶一只野狗，“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如果你乖乖给我待在你的房里，也许本王心情好了，就会光顾你那里！”

胡楚伊咬着牙，高湛给予她的侮辱已经无比此更甚，但她却只能自己爬起身，默默地敛礼说道：“楚伊知错，楚伊告退。”

她听到身后高湛的笑声，在呜咽的风声中，便如漏空的竹笛，格外的刺耳难听。

而她的眼泪，因着这一夜的羞辱而流得格外畅快。

前半夜尚是风轻云淡，后半夜却是铅云低垂，雷声阵阵，大雨竟是不期而至。这天说变就变，便似人心，都是这么难以揣测。

莺歌从外头回来，一边脱下蓑衣，一边搓着手道：“这鬼天气！若不是夫人早说可能会下着雨，这会儿准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

尔朱怡君嘴角带着一抹怡然笑意，说道：“你可瞧得真切，那胡氏可真去月纱阁了。”

莺歌脸上带着窃窃笑意，说道：“回夫人，我可瞧得真真的，那胡氏就穿着先前那夷族女子的衣裳进去的，瞧她喜滋滋的模样，回头可就有她受的了。”

尔朱怡君从银盆里挑了颗蜜饯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说道：“这祸兮福兮，谁又能知晓呢？万一王爷真被她勾起了旧情可怎么办？”

莺歌睁大了眼睛说道：“可不会吧？王爷以前最讨厌那个柔然女子，夫人的话分明都是在误导那个胡氏，又怎么会被勾起旧情呢？”

尔朱怡君将蜜饯的核吐在旁的水晶盆子里，方才说道：“世事多变，谁又能知呢？”

“世事虽然多变，可是一切都在夫人掌握之中不是么？”这话却是传自于门外。

莺歌面有喜色，说道：“这可是和大人来了！”她便快步奔去拉开了门，将和士开迎了进来。

尔朱怡君斜睨着他说道：“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可是太不合规矩。”

而和士开只是肆无忌惮地笑道：“规矩？这府里的规矩可不都是夫人定的吗？”

尔朱怡君方才徐徐笑起，说道：“任那胡楚伊再聪明，怕也想不到我们竟是一道。”

和士开一辑到底道：“那也多亏夫人懂得谋划人心，善于制造谣言，让胡楚伊对于王爷与先王妃情深意重的事深信不疑。大婚之日夫人让香月灌醉王爷只是权宜之计，可今夜之后王爷对于那胡氏却真的是深恶痛绝了。夫人这般深谋远虑，怎么能不让士开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尔朱怡君忍不住掩唇娇笑道：“士开你说话就是这么逗人开心。”

莺歌趁着二人说话间隙奉上一杯香茗，和士开接过之时却故意碰了一下她的手背，只将激得一个激灵，那水就撒了出来，尽数淋在她的裙衫上。

“和大人对不住……莺歌笨手笨脚的……”

“没事没事，”和士开悠然一笑，眼睛却骨碌碌转着只在莺歌那贴在身上的小衫上巡梭着，直到莺歌红着脸退到自个儿小屋里换衣服了，方才长长叹息道，“这个丫头倒是越长越水灵了。”

尔朱怡君却对他的轻薄之态浑不在意，只说道：“这丫头本有几分痴，你又何必逗她。你这人出身卑贱，心却比天还高，怎么会瞧上莺歌这样的丫头。说实在的我瞧着你看那胡楚伊的神情倒有些为你担心，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和士开笑嘻嘻地说道：“夫人何出此言？”

尔朱怡君轻抚发鬓花簪，蹙眉说道：“这胡楚伊生得美貌绝伦，又是世家大族出身，不是你最爱沾染的么？”

和士开凑到尔朱怡君身边，轻嗅她发鬓间的茉莉花香，说道：“二夫人这可是拿自己和她相提并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