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胡楚伊是彻夜难眠，长久的压迫和欺凌已经让她不再这样甘于忍受的命运，她必须要先发制人，不再这样被尔朱怡君步步逼近。

是夜高湛却来她处，胡楚伊已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貌去面对他，是强颜欢笑再博他的欢心，还是将自己的委屈和愤怒通通发泄向这个男人。她相信他的到来不是对她的顾念，而不过是尔朱怡君将他推来向自己的炫耀。而她心中万般情绪纷至沓来，到底是被一个念头压了下去：他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她的主人，她的命运，操纵于他的手里……

胡楚伊努力扬起一抹笑，说道：“今儿你怎么得空来了？”明明想好是讨好他的口吻，可是到了嘴边却又带了嘲讽。

高湛在紫檀案几旁落座，拿起一个冰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望着汩汩热气，方才说道：“明日皇上会当朝宣布赐予尔朱怡君平妻之礼。”

一抹冷笑爬上胡楚伊的面颊，她也不及思索就脱口而出，“一个王爷府邸小小姬妾的事，倒要闹到朝堂上去了。九郎今儿来难道还是希望臣妾说些什么？难道是要对王爷和尔朱妹妹道句恭喜么？或许没有臣妾，尔朱妹妹和王爷早成夫妻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坏了你们这对鸳鸯？”

高湛捏着杯子的手愈发紧了，指节都泛着白，他咬牙道：“若我要立怡君为妃，早不必等这两年了！”

胡楚伊一怔，汹涌的怒意不免就落了空。

高湛负手走到她身边，弯腰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我不过都身不由己罢了！”

胡楚伊霍然抬首看他，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他眉毛斜飞入鬓，眼眸有着阴鹜之色，似有无数的欲望、伤痛、无奈煎熬其中，她不确定这个男人的想法，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红唇映在他冰冷凉薄的唇上。

胡楚伊也无法明白自己那一刻的放肆，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在涌动，叫嚣着让她去宣泄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将她的矜持、理智、羞涩瞬间湮没。

高湛显然没想到这个自矜的世家女子会突然这么主动撩拨，但他向来思维敏捷，一下反映过来，将她柔软的腰肢圈住，将她压倒在床上。

胡楚伊睁着眼睛看着他，高湛也在望着她，他们开始更凶猛缠绵的相吻，就如同彼此隐藏着的凶猛的性格，忽然就被唤醒一般，彼此凌乱的呼吸交织，再难分解。

高湛猛地撕下她的衣摆，尽情享用这一场难填欲壑。

……

胡楚睡醒的时候，正是晨起之时，她看到高湛立在镜前，衣冠齐整，神色疏冷，昨夜款款情致，思之恍若一梦。

胡楚伊抱着被衾坐起身，乌黑的长发垂至脚踝，她扬起下巴望着高湛，似想从这个冷漠无言的男人身上寻出些许端倪，而张开嘴，声音却有些嘶哑，“平妻之事……当真便无可回转了么？”

高湛闻言回首冷然谛视，说道：“平妻之事，是皇后亲自求了皇上下旨的，此事断然无可挽回，你就平心和气地接受吧。”

胡楚伊只觉得周身血液冰冻只一点，而旋即又蔓延至四肢，脉搏笃笃跳着，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涌了出来一般，她心中澎湃激动，几乎是从床上滚落下来，拽着高湛的衣摆，仰头说道：“于臣妾而言，胡氏家族本就日薄西山，臣妾也没有夫主的一丝半点的怜惜，这身份已是唯一的慰藉，夫主让臣妾如何心平气和地接受？”

高湛低头俯视他，似带有一星半点怜悯的微光，他的口气徐徐放缓，“胡楚伊，你要记得，当别人扼住你的脖子的时候，你乞求别人松手，那人不会可怜你；你要自己想办法，怎么样能让人把手缩回去。”

胡楚伊一怔，昂头望着他，晨光明晦自她面庞上掠过，她眼神中碎裂的凄哀，如同紊裂的花瓶，却被自个儿一片片黏了去，而她的眼神自惶恐、愤怒终至渐渐宁定，透着清冷和倔强，嘴角强带了那么一抹笑意，说道：“夫主的话，臣妾会铭记。”

高湛伸出手，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她的身体自晨曦下如同婴孩般单洁，而她的神情已有了成人的刚毅，他将一件大貉为她披上，说道：“你梳洗罢，我在屋外等你。”

胡楚伊扬着下巴，直至他身后的湘妃帘子垂下，她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

胡楚伊梳洗毕，自屋中走出时，神情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她看到了在高湛身畔的尔朱怡君，她的容颜红润而娇美，衬上她的憔悴和伤心，更叫人不忍卒视。而她只是迅速垂下眼睑，盈盈向尔朱怡君一笑，“姐姐在此贺尔朱妹妹晋位之喜了。”

尔朱怡君只是一派志得意满的春风得意，“难道妹妹不认为这是姐姐早该得的？”

胡楚伊快速掠过高湛一眼，见他只是不以为然的冷若冰霜的神情，便也不与尔朱怡君计较，只恭顺说道：“是，这是尔朱姐姐该得的。”

尔朱怡君见胡楚伊终于不再向自己摆出这般正妃的可憎面孔，想着以后自己与她平起平坐，更可以将她踩在自己脚下，面上浮出两道愉悦的嫣红，说道：“借妹妹吉言了，这般我们就一起去殿堂领旨吧！”

胡楚伊只觉得胸膛下的一颗心跳得飞快，鲜血几乎就要从口中呕出，而她勉力压下所有的不快，甚至还能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来，“是，那么我们就一道前往吧。”她瞥了一眼高湛，似从他眸子里捕捉到那么些许的慰勉，这情绪这般细微，几乎要让她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