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情动，就仿佛这十几年的茕茕孑行终于有了人的陪伴，他似再一次不确定地呼唤：“楚伊？”

而她回应着他，“夫主……”

他更为激烈地吻她，“不，你不要叫我夫主，你叫我高湛，我也是其他女人的夫主，却只是你一个人的高湛……”

她被他的情话所诱动，腰肢扭动，绞紧、纠缠着他，她轻轻哼着，在他耳里，便宛若天籁歌谣。

他在抑制不住，在她体内释放了灼热……

这一晌贪欢。

夜深人静之时，胡楚伊倒也不免讥笑自个儿，都说男子贪那床地之欢，可她竟也如是。对于高湛她明明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信赖，却也总是甘愿与他在床底间纠缠。

胡楚伊扭头望着高湛，睡梦中的他微微张嘴，便若孩童一般，与白日那个阴鹜的他浑不相同。她心里陡然涌起柔情，便将头依偎在他胸前，不多时却也陷入了睡眠。

……

胡楚伊睁开眼的时候，高湛正支着胳膊，饶有兴致地观看她的睡颜。

她瞧着高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个儿，不免娇羞，微微起身拿被子遮住的身子，嗔道：“夫主既然起了，怎么不叫臣妾呢？”

高湛见晨光之下她的容颜娇艳如同海棠花，不免只是玩味笑道：“昨夜娘子必是乏了，故而高湛不敢叫醒娘子。”

胡楚伊听他的话语里多了寻常夫妻间的玩笑，不由心中一动，望着高湛，试探着唤了一声，“夫主？”

而高湛神情微变，微微笑道：“伊儿。”

胡楚伊眼角一涩，便觉得这么多时日的隐忍终是得到了回报。

高湛唤侍女捧上衣服，紫笙昨日尚是担心高湛会因高长恭之事迁怒于胡楚伊，可在外头儿听见了他们这般蜜里调了油的调情言语，不免放下衣服的时候也是掩唇一笑，眼角眉梢，风致嫣然。

高湛平日并未多留意紫笙，今儿见她晕生两颊，眼波流转的模样，不免也赞道：“往日倒不觉得，今日一留心，你这个丫头的姿色比起莺歌也不差啊。”

胡楚伊猛然听得他提及莺歌，于这秋光明媚的清晨不免心情低落，说道：“莺歌这丫头……”

高湛脸一沉，说道：“我知道，是我让人下的手。”

胡楚伊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本与高湛趋于亲密的情感登时有了裂痕的汶度，颤抖着声音说道：“夫主，莺歌既已不起作用，你就让她平平安安回乡就是，又何必……”

高湛一声嗤笑，似在讥诮胡楚伊的妇人之仁，“莺歌如果是个这么安分的人，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田地。现下尔朱怡君只是恼恨你在这件事上的肆意渲染，若她知道这件事根本是你主导，怕是不会放过你。所以莺歌也不能再留了。”

胡楚伊不免有些战战兢兢，“莺歌虽然一个丫鬟，可是到底是一条人命……”

高湛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你为了保自己的命，必然要做出一些牺牲。”

胡楚伊眉一挑，“夫主既觉得莺歌都已威胁到了我，那么和士开呢？臣妾倒是要问夫主，夫主既知道他与尔朱夫人行径亲密，为何还要这般庇护于他？”

高湛面上肌肉微微抽动，而他望着胡楚伊那耿耿于怀的神色，便知道若自己不将他与和士开的实情相告，怕她是不会谅解自个儿了，可是他与和士开的筹谋，到底不能全盘相告，他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可曾记得我说过我在柔然之时，曾往北齐跑过好些次？”

胡楚伊不知他为何要说起这般往事，之时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高湛叹道：“士开便是在那里与我相识。他父亲本是边塞行走的小商，商人重利轻情，便将他卖给了西域富商作为娈童。我出逃之时正遇到了他，当时他满身鲜血，身后是那商人燃起的帐篷。”

胡楚伊悚然心惊，“他是杀了那买主然后逃跑的吗？”

高湛面上有怖色，回忆往事，和士开那纤细的身躯却裹着层层鲜血的模样，却仍是历历在目，他的面容微微抽搐，说道：“我们两个一路往关内跑。一路上他把水和食物都分了我一半……没有缘由，甚至没有问过彼此的名字，只是在那般狼狈的逃亡路上，我们庆幸有个同伴而已……”

胡楚伊默然，她再如何聪颖，却也猜不出高湛与和士开的渊源竟是来自于此，在她臆想里，他不过是在逛青楼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小厮，见他眉目清秀，谈笑可喜，便将他收于府中，本来这邺城之中权贵养几个眉目俊秀的儿郎就是风雅之事，只是如同高湛对于和士开这般纵容却是少的了，良久她才说道：“难怪夫主这般信赖于他。”

高湛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是对他信赖，因为我自小就欠了他一条命，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他的信任就毫无底线。你放心吧，他这个人该用该留，该怎么用，我心里有数。”

胡楚伊抬眸望着高湛，却总觉得他眼底似仍有阴霾，她心里存着芥蒂，却只是一声轻叹道：“夫主决定怎么做心中有数就好。只是和士开这样的人，怕未必能尽听夫主所用呢。”

高湛轻轻一笑道：“放心吧，他该如何用我心里有数。只是，楚伊，你既知我是什么样一个人，这是什么样的路。你既已决定和我走上这条无间的路，那么这条路上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你怕是躲避不开了。像莺歌这样的事，怕以后会更残酷地、频繁地出现在你面前，你可准备好了么？”

胡楚伊却只是一声苦笑：她既已是长广王妃，这条路，又哪里轮得到她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