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仲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本章字节:8748字
她刚打开盒子,就感到心情激动,眼花缭乱,大叫着说:
“啊,多美啊!我的天啊,多美啊!”
国王感到心里美滋滋的,高兴极了。
“您以为很美吗?”他说。
王后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了一串钻石项链。这串项链的钻石颗颗硕大匀称,纯净无瑕,光辉夺目,她似乎看到有一道道亮晶晶的闪光在她的手上流动。
项链就象那有着闪光的鳞片的一节节蛇身一样,在起伏波动。
“啊!多壮观啊。”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词儿,“多壮观啊!”她又重复了一句,目光炯炯闪亮,或者是因为她的目光与这些耀眼的钻石相映生辉,或者是她在想着,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会拥有这样一串项链吧。
“这么说,您觉得满意了?”国王说。
“被迷住了,陛下。您使我太幸福啦。”
“真的?!”
“您看这第一排,钻石大得象一颗颗榛子呢。”
“一点儿也不错。”
“还很匀称哪,简直很难加以区别。颗粒从大到小排列得多妙啊。这些钻石,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第二排的和第三排的大小比例简直安排得妙极了!汇集这些钻石,制成这串项链的珠宝商真是一位艺术家。”
“他们是两个人。”
“我敢打赌,就是鲍埃枚和鲍桑热两个。”
“您猜中了。”
“说真的,也只有他俩才敢做出这样一件杰作。多美哪,陛下,多美哪!”
“夫人,夫人,”国王说,“给您买这串项链付的价格可不少啊,请注意哪。”
“哦!”王后高声叫道,“哦,陛下。”
陡然,她那神采奕奕的前额掠过一片乌云,她低下头来。她面部这个变化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国王都还没来得及发现。
“现在,请让我高兴一下吧。”
“什么?”
“让我把项链挂在您的脖子上。”
王后止住了他。
“这不是很贵吗?”她悲伤地说。
“这是肯定的,很贵。”国王笑着回答说,“但我已经说过了,给您买它的价格比它本身的价格还贵哪,这串项链不在其位,也就是说,不戴在您的脖子上,就显不出它真正的价值来了。”
路易边说边向王后走去,双手拿起这串豪华的项链的两端,准备用搭扣把项链固定在王后的脖子上,这个搭扣本身也是一颗大钻石。
“不,不,”王后说,“别孩子气了。请把项链放回到首饰盒里去,陛下。”
说完,她摇着头。
“您不让我作为第一个人看见您戴这串项链吗?”
“假如我接受这串项链,但愿我能满足您这个乐趣,陛下,但是……”
“但是什么……”国王吃惊地说。
“但是陛下,您也罢,任何其他人也罢,都不会看见如此昂贵的项链戴在我的颈脖上。”
“夫人,您不会把它戴上吗?”
“永远不戴。”
“您拒绝我的礼物?”
“我拒绝把一百万,可能是一百五十万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我估计这串项链值一百五十万利弗尔,是吗?”
“我不说不值。”国王回答说。
“那么当国库空虚,当国王被迫不能慷慨施舍,并对穷人说:‘我没钱了,愿上帝太白县你们!’时,我拒绝把一百五十万挂在脖子上。”
“什么,您刚才向我说的放可当真?”
“听着,陛下,有一天,萨尔蒂纳先生告诉过我,用一百五十万利弗尔,可以买一艘此唱彼和列舰,说真的,陛下,法国国王需要一艘战列舰比法国王后需要一串项链更为迫切。”
“啊!”国王大声叫起来,情绪万分激动,双眼噙满了感激的泪水,说,“啊!您刚才所做的事是崇高的。谢谢!谢谢!谢谢!……安托瓦内特,您真是一个贤妻啊。”
说着,为了使他的感激之心显得更庄严,更真切,善良的国王伸开双臂勾住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颈脖,抱吻了她。
“呵,在法国,当人们知道您刚才说的话,他们将要怎样向您祝福啊,夫人。”他大声说道。
王后叹了一口气。
“还来得及呢,”国王赶忙说,“您叹气是后悔了吧。”
“不,陛下,这是心灵得到宽慰的叹息,请关上这只首饰盒,把它还给珠宝商吧。”
“我已经安排好付款期限了;钱也准备好了;您看看,我再拿这笔钱作什么用?别那么不顾自己了,夫人。”
“不,我考虑成熟了。不,已经决定了,陛下,我不要这串项链,但我要其它东西。”
“见鬼!我那一百六十万利弗尔的整数又保不住了。”
“一百六十万利弗尔?您瞧!怎么,真有这么贵吗?”
“这还用说!夫人,我话已出口,我就不改口了。”
“放心吧;我要的那件东西要便宜多啦。”
“您向我要什么呢?”
“让我再到巴黎去一次。”
“这还不容易,更谈不上贵啦。”
“请等等,等等。”
“又是什么!”
“到巴黎的旺道姆广场。”
“真是见鬼!见鬼!”
“去麦斯麦3先生家。”
国王搔头挠耳起来。
“好吧,”他说,“您拒绝接受一百六十万利弗尔的巨额馈赠;我当然可以准许您到那儿去一趟。到麦斯麦先生的家里去吧,但这回轮到我提出一个条件了。”
“什么条件?”
“您叫一个同一血统的王妃陪伴您去。”
王后想了想。
“朗巴尔夫人好吗?”她问。
“行,朗巴尔夫人。”
“说定啦。”
“我签字。”
“谢谢。”
“而且,我这就去订购一艘战列舰,并命名它为王后的项链号。您将是这艘战列舰的教母,然后,我把它给拉佩罗斯派去。
国王吻了吻妻子的手,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王后的房间——
1王后寝室里凹入壁内的、专门放置卧床的一个角落。
2奥尔良公爵(1673—1723),路易十五的摄政王。
3麦斯麦(1734—1815),德国医生,创动物磁气说,解释他所施行的一种类似催眠术的医疗方法。
4朗巴尔夫人(1749—1792),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密友——
8王后的晨起
国王刚走出去,王后就站起来,走到窗前去呼吸早晨的新鲜、寒冷的空气。
这天天气看来很好,大清早曙光就染红了天际,就象四月份有些日子一样,早春已显示出了它那迷人的魅力。夜晚的霜冻已被暖洋洋的太阳所替代;从昨晚起,北风已消声匿迹,东风开始送暖了。
假如风向不变,冬天,一七八四年可怕的冬天就此宣告结束了。
真的,在玫瑰色的地平线上,淡灰色的雾霭已经蒸蒸而上,这是被阳光蒸发的水气。
在花坛上,雪花从已抽芽的树枝上一片片落下,小鸟儿的细嫩的爪子已经在上面欢蹦乱跳了。
四月的花,野萝卜花,在冰雪下折弯了腰肢,如同但丁1说的那些可怜的花朵,在开始溶化的雪水里,抬起了它那污黑了的脑袋,在紫罗兰那浓密、宽大、硬朗的枝叶下,这朵神秘的花儿的修长的花蕾已经开出两瓣椭圆形的小叶子,这是含苞怒放、芬芳馥郁的先声。
在小径上,在塑像上,在铁栅栏的栏杆上,将化未化的冰珠,象钻石似的一颗颗往下滴。
所有这一切都宣告了春天在与严冬悄悄地搏斗,并预示着冬天即将覆没。
“假如我们还想利用一下冰冻的话,”王后面对着天空大声说,“我想得抓紧时间了。”她又转身加了一句,“是吗,米塞里夫人?因为冬天不已经结束了吗?”
“陛下早就有意到瑞士人湖上去溜冰了。”内房第一侍从夫人回答说。
“那好,今天就去,我们去溜一场吧,”王后说,“因为明天可能就太晚了。”
“陛下将在几点梳妆?”
“马上,我简单地吃一点儿,就出门。”
“王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去问问塔韦尔奈小姐是否已起身了,告诉她,我想见她。”
“塔韦尔奈小姐已经在陛下的客厅里了,”内房侍从夫人回答说。
“已经来了?”王后问道,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安德烈昨晚是几点钟就寝的。
“啊,夫人,她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
“请她进来。”
果然,当安德烈走进王后的闺房时,在大理石宫里的钟才开始敲九点。
和王宫的其他贵夫人一样,她们在觐见她们至尊的女主人时,是不能穿便服的,因此,塔韦尔奈小姐已经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几乎是忐忑不安的心情,含笑走了进去。
王后也微笑着,这使安德烈宽心多了。
“去吧,我的好米塞里啊,”她说,“替我把莱奥纳尔和我的裁缝叫来吧。”
接着,她目送米塞里夫人走出去并关上了门,然后说:
“没事,”她向安德烈说,“国王还蛮可爱的,他笑了,疑惧消除了。”
“但他知道实情了吗?”安德烈问。
“您要明白,安德烈,我是法国王后,又没有做错事,扯谎干什么。”
“说得对,夫人。”安德烈红着脸说。
“然而,我亲爱的安德烈啊,我们似乎是做了错事。”
“一个错,夫人。”安德烈说,“哦!还不止一个,是吗?”
“有可能。总之第一个错,就是同情拉莫特夫人;国王不喜欢她。但我承认,我喜欢她。”
“啊!陛下明察秋毫,判断正确,臣下只能心悦诚服。”
“莱奥纳尔来了。”米塞里夫人走进来说。
王后坐在她的镶嵌着红宝石的梳妆台前,这位著名的理发师开始做头发。
王后的头发之美举世无双,她爱打扮就是为了让人赞美她的头发。
莱奥纳尔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做头发时,不象对任何其他女人那样急急忙忙的,而是慢条斯理的,让王后有充分的时间,愉快地对着镜子自我欣赏。
今天,玛丽·安托瓦内特心满意足,精神爽朗,她觉得自己如花似玉,美极了。她把目光从镜子里又移向安德烈,百般爱抚地看着她。
“您啊,您可没受到责备,”她说,“您又自由,又值得自豪,大家见了您都得审慎些,因为您太纯洁了,就象神圣的密涅瓦2一样。”
“我吗,夫人。”安德烈吃吃地说。
“是啊,您,您啊,您让宫廷里那些冒失鬼都高兴而来,败兴而去。啊!我的上帝啊!您不结婚是多么幸福啊,安德烈,特别是看到您自己也为此而感到幸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