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仲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本章字节:8404字
国王掸着衣襟上的灰,深思着该如何回答。
“哦,您想辩解也没有用了,”王后摇着头说,“要让我原谅您的行为也是徒劳的。”
“恰恰相反,夫人,这我是很容易做到的。”国王回答说,“在宫邸里,难道有人怀疑您没有回家吗?没有!那么假如大家都认为您已回家了,谁也不能把我禁止开门的全集看作是针对您的了。他们可能会把这个全集看作是对付阿尔图瓦伯爵先生或是任何其他人的放荡生活的。您也明白,对这些,我是不用担心的。”
“陛下,还有呢?”王后打断他的话说道。
“还有!长话短说,我把话讲明白吧!如果我保全了您的面子,夫人,我这是做对了;而我对您说,您却错了,您没有以恩报德;假如我只是想悄悄地给您一个教训,而这个教训对您又是起了作用的——看您对我激动起来了,我是这样想的——这就是说,我做得更对了,因此,对我做的事,我决不反悔。”
王后听着他威严的丈夫的回答,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了;这倒并非她的气消了,而是她想聚集力量,准备战斗,对她而言,这场战斗非但没有结束,还仅仅只开了一个头。
“太好啦!”她说,“这么说来,您对待玛丽·戴莱丝的女儿、您的妻子、您的孩子的母亲,就象对待任何女人一样,让她呆在自己的家门外困顿沮丧,对这件事,您毫不感到内疚了?中的,照您的说法,这是开了一个宫廷的玩笑而已,并且还充满了高雅的情趣,而从中引出的教训则更提高了这个玩笑的价值。这么说来,在您的眼中,强近法国的王后在阿尔图瓦伯爵接待歌剧院的歌女和您宫廷里的风流女人的小房子里过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呵,这没什么,没什么,一个国王对所有这些不幸可以超然处之,特别是对一个明达整理的君王更是如此。而您正是一位明达整理的姓,陛下,要知道,在这种事上,阿尔图瓦先生起了一个绝妙的作用。要知道,他帮了我一个大忙。要知道,这一次,我得要对老天开恩感激涕零了,幸亏我的小叔子是一个浪荡公子,因为他的放荡生活成了我的遮羞布,因为他的秽行挽救了我的荣誉。”
国王的脸红了,把坐在下面的安乐椅摇得叽叽嘎嘎直叫。
“哦!”王后带着苦笑说,“我很清楚,您是一位有德之您认为阿尔图瓦先生,他会相信这件事吗君,陛下。但您是否想过,您的道德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您不是说,谁也不知道我没有回来吗?那么您本人认为我在这儿吗?您认为普罗旺斯先生,您那位专门搬弄是非的兄弟会相信这件事吗?您认为洛昂,被阿尔图瓦和我收买了的洛昂,会相信这件事吗?算了吧,国王总归是有理的,但有时,王后也是有理的呢。陛下,您希望我们长此以往,总是这样下去吗?在您这方面,您派了坐探、守门侍卫来监视我,在我家方面,我就收买您的坐探和守门人;我向您直说吧,不出一个月,御座的威严,婚姻的尊荣,我俩在一个早上就会把这两者都断送了,那时候。我们将会看到我俩将会为些付多大的代价。”
很明显,这几句话在对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您知道,”国王说,声调都变了,“您知道我是真诚的,有错,我总是承认的。夫人,您愿意向我证明,您带着您的宫廷侍从,乘着雪橇,离开凡尔赛是有充分理由的吗?在我们生活的世道艰危的今天,这一队发疯似的的人可影响了您的声名啊!您愿意向我证明,您和他们一起消失在巴黎,就如在化装舞会上的一个个假面具似的,一直要到夜里再重新出现。我的灯油耗尽了,大家都熟睡了,免得招人讲闲话。这一切,您确有充分的理由吗?刚才您说到了婚姻的尊荣,御座的威严,和您的作母亲的身份。而您做的这一切是一个妻子、一个王后、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吗?”
“我将用两句话回答您,先生;但是,我得先向您说,我回答您时的态度将比刚才更为轻蔑,因为说真的,我觉得,您的指控中的某些部分只能引起我的轻蔑。我离开凡尔赛时乘雪橇,是为了尽快地到达巴黎;我是和塔韦尔奈小姐同行的,谢谢上帝,她的声名是王宫里最无可指摘的一个,我去巴黎是为了亲自证实一下,法国国王,这个伟大家庭的父亲,这个明晓事理的国王,这个所有意识的精神之父,他养活了穷困的人民,温暖了乞丐的心,由于他所施的恩德,对人民的爱戴,他可以受之无愧。我想亲自去证实一下,这样一个国王是否真的会让他的家庭中的一个成员饿死,在被人们遗忘中消沉,受尽罪恶和不幸的折磨?而这个人是曾经统治过法国的一个国王的后裔,他也曾经象国王一样显赫啊。”
“我!”国王吃惊地叫道。
“我登上了一个阁楼的房间,”王后继续说,“我看见了一个伟大的亲王的孙女在一个没有火,没有灯光,没有钱的条件下生活;我给了这个被王室遗忘、忽视的牺牲者一百个金路易。过后,由于我有时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在我深思着人间的沧桑,世态的炎凉,在那儿逗留得过久了,又由于地面冻得厉害,而上冻的时候,马不易行走,特别是出租马车的马……”
“出租马车的马!”国王大声说,“您是乘出租马车回来的?”
“是的,陛下,车号是一○七。”
“哦!哦!”国王轻轻地说,摇晃着翘在左腿上的右腿,他每一次做这个动作就表示内心很不耐烦了,“坐出租马车!”
“是的,然而还幸而找到了这辆出租马车。”王后回答说。
“夫人!”国王打断了她的话说,“您做得很对;您总是有崇高的动机,有时这些动机可能产生得太轻率了些,但这缺陷正出自您特有的慷慨和热情。”
“谢谢,陛下。”王后带着嘲讽的口吻说。
“想想吧,”国王继续说,“我一点都不怀疑您做的事是完全正直、体面的;仅仅是这种做法,和王后的喜欢冒险的作风使我不能接受;您一贯做好事,但在替别人行善的同时,您却在自己的脸上抹了黑。我责备您的正是这一点。现在,我要弥补这遗忘的过失了,我要关心王室中的一个家庭的命运。我准备好了,向我谈谈他们的厄运吧,我立即会恩赐他们的。”
“陛下,我想,瓦卢亚的姓氏是相当显赫的,您的脑中不会没有记忆的。”
“啊!”路易十六放声大笑着说,“我现在知道您在关心什么了,瓦卢亚家的一个矮个子女人,是吗,一位伯爵夫人……等等……”
“拉莫特。”
“一点不错,拉莫特;她的丈夫是近精骑兵?”
“是的,陛下。”
“而那个女人则是个诡变多端的人是吗?哦!别生气嘛,她闹得鸡犬不宁;她让大臣们可烦透了;她总是跟我的几个姑姑纠缠不清;时把一些请求书、申诉书、有关家谱的证据送呈给我,我都烦死啦。”
“呕!陛下,这只能说明,到现在为止,她的要求毫无结果,如此而已。”
“我不否认。”
“她究竟是不是瓦卢亚的家族?”
“哦!我想她是的。”
“那好嘛!一份抚恤金,给她一份体面的抚恤金,给她的丈夫一个团长的头衔。总之,让一个王室的后代能享有一定的在照顾。”
“哦!慢点,慢点,夫人。唉,您想得太多啦!您就是不帮助她,这个小瓦卢亚总是会在我身上拔走几根毛的;她的手很长哪,这个小瓦卢亚呀,算了吧。”
“哦!我倒不为您担心,陛下,您的毛可不容易拔哪。”
“一份体面的抚恤金,谢谢上帝!您想得太多啦,夫人!您可知道今年冬天,我的国库已空虚了吗?——把一个团交给这个小当兵的,而他是为了抽机才娶一个瓦卢亚的后代的!——总之,夫人,我再没有部队交给他了,就是给那些出钱买的,或者的确称职的人,我也给不出啦。因为这些乞丐是君王的后裔,让他们享受王室的待遇!算了吧!连我们这些国王还享受不到财主巨贾的革命实践呢。连奥尔良公爵2先生也把他的马和骡子送到了英国,让人卖了,并把他的房产缩减了三分之二呢!我自己取消了我的捕狼队了。圣·日耳曼先生还把我的军营改造了一下呢。我们从上到下,大家都在省吃俭用地过日子呢,我的亲爱的。”
“但是,陛下,瓦卢亚家的人总不能饿死啊!”
“您不是告诉我说,您已经给了一百个路易了吗?”
“多大的恩赐啊!”
“可这是王室的捐助。”
“那么您也捐出同样数目吧。”
“这我要尽量避免。您的捐款就以我俩的名义,不也足够了吗。”
“那么给一份小小的抚恤金吧。”
“决不,决不能定期支付。这些人专营骗人钱财为自己谋利;他们出身于寄生虫的世家。当我以后想给钱的时候,嗯,我会给一笔空前的数目,可是不对以后承担义务。总之,当我的钱溢出钱库时,我会给的。对这个瓦卢亚家的小女人,说真的,关于她的情况,就我所知道的,我没法全都告诉您。您的好心使您上当了,我亲爱的安托瓦内特啊。我不得不对您善良的愿望表示歉意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路易向王后伸出手去,王后本能地把他的手引向自己的嘴唇。
接着,她猛地推开了这只手说:
“您啊,您对我可不好。我恨您。”
“您恨我,”国王说,“您吗!那好!我……我……”
“啊!是嘛,您叫人把我关在凡尔赛宫的大门外;您大清早六点半走进我的客厅,强行打开我的门,走进我的卧房时,目光凶狠地扫来扫去。可您还说您不恨我。”
国王笑了。
“不,我才不恨您呢。”
“您不恨我,算了吧。”
“假如我向您证明,即使在我来这里时,我也没有恨您,您给我什么呢?”
“先看看您所说的证明吧。”
“啊!这太容易啦,”国王回答说,“证明在我的兜里。”
“哦!”王后大声叫道,好奇地探起了上身,“您真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啊,真的,您可是真好;但您得知道,要我相信您,只有您马上把证明拿出来看。哦!不要耍花招了。我敢打赌,您又在空许愿了。”
这时,国王笑容满面地在口袋里摸着什么,故意慢吞吞的,把王后的心逗得痒痒的。他这个慢条斯理的动作,可以使孩子为得到玩具,野兽为得到食物,女人为得到礼品急得直跺脚的。最后,他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的摩洛哥皮的盒子,外表轧制成凹凸花纹,盒盖上面烫了金。
“一只首饰匣!”王后说,“啊,看看吧。”
国王把首饰匣放在床上。
王后马上把它拿起来,拿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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